週三 3月 28, 2007 10:43 am
一個國中導師的聯絡簿──小丑筆
小丑筆
2007年三月9日星期五
這支金黃色的小丑筆是二年9班一個學生送的。
「老師，這支筆送給妳。」下課後，他追出來。
「真的嗎？」我很吃驚。
他靦腆的點點頭。
「會不會捨不得？」我還是不放心。
「不會」，可臉上的表情明明寫著「會」。
「那我就不客氣囉！」不知道他的心會不會絞痛，那是上學期背成語闖關成功學校發的獎品。
學生送的東西一定要收下，東西愈「小」，需要的膽量愈「大」。有的徹夜難眠，煎熬了幾天幾夜，才鼓足勇氣的，包括一顆糖果。收下，對他是一種肯定。收下的時候要很感動，他或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內心充滿期待，正在迎接你的反應。你不要讓他的眼睛太過疲乏，有的眼睛比較小又單眼皮，撐太久真的很辛苦；要讓他的心很滿足，離開的時候很欣慰，沒有牽掛。
從此，每次上課，我都會帶著這支小丑筆。當我的手握住它，簽教室日誌和點名簿的時候，嘿！它開始耍寶，搖頭晃腦的逗我開心，我沒有辜負它的賣力演出，簽完教室日誌，把它安頓在講桌最明顯的位置，讓大家都看得到。
上課到一半，終於有人忍不住：
「老師，妳為什麼要把它放在那裡啊？」
「讓你們開心呀！你們不知道小丑是什麼嗎？」
「那老師也是小丑囉？！」
「你說呢？」不知道怎麼作表情，只好傻笑。
講冷戰時代，復習「蘇聯共產政權是誰建立的？〈列寧〉在怎樣的情況之下建立的？當初打一次大戰打到一半退出戰局是西元幾年？〈1917〉為什麼？〈因為國內發生革命〉幾次？〈兩次〉哪兩次？〈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列寧也在中國建立共產政權，還記得嗎？民國幾年？……」快混不下去了，忘光光，都沒人理我，「蔡同學，民國幾年？」他用兩手的食指交叉比了一個“10”。「那你不會講喔！你不講我怎麼上得下去？」他馬上把眼鏡戴起來身體坐正，全班也嚇一跳，大家屏氣凝神，讓我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
「是誰導演這場戲
在這孤單角色裡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
對手都是回憶
看不出什麼結局」
聽說老師自言自語是學生公認最棒的上課方式，是真的嗎？
「太平天國首領是誰？」
「曾…國…藩。」
「曾國藩不是我教的，我教的是洪秀全，出去不要跟人家講你們的歷史老師是我。」繼續：
「他在什麼時間起事？」
「道光30年。」
「次年，定國號太平天國。“次年”是幾年？」
「道光31年。」
「這位同學，很抱歉，道光一共只有30年！」
「咸豐元年。」
「非常好！」
太平天國亂了14年，亂了這麼久，對國家一定造成很大的影響，……。其實洪秀全建立太平天國的時候，也實施了很多很不錯的制度，你看！「天朝田畝制」、「聖庫制」，就是希望有田大家一起耕、有飯大家一起吃、有衣服大家一起穿、有錢大家一起用，無處不均。很棒對不對？只是沒有實現而已……。
剩下5分鐘下課。
「我們今天的作業寫……」
「老師，不要寫了啦！」
「你說什麼？」
「我是班長，我說不要寫了就不要寫了。」
「你說不要寫就不要寫！！！不要寫是不是？？？排長把作業收回來。」
「耶！老師我愛妳！」
「愛妳，不是因為妳的美麗
我愈來愈愛妳
每個眼神觸動我的心」
「老師，再唱啦！」
再唱一句就好了，
「因為妳讓我看見forever才了解自己
未來這些日子要好好珍惜」
自編自導自演，幫自己找台階下，嘿！還花了不少製裝費呢！學生的眼睛比貓咪銳利，說出去的話，速度比箭還快，他們的心就像初雪一般純潔細緻。衣服連續穿兩天，「老師你昨天沒洗澡喔！」經常出現的穿著，「老師你的衣服都起毛球了。」出國買了一件蠺絲棉襖，高高興興穿去上班，「老師你怎麼穿“壽衣”？你要“出山”〈台語〉喔！」
真羨慕，小丑只要一套衣服就可以走遍天下了！
〈完〉
小丑筆
2007年三月9日星期五
這支金黃色的小丑筆是二年9班一個學生送的。
「老師，這支筆送給妳。」下課後，他追出來。
「真的嗎？」我很吃驚。
他靦腆的點點頭。
「會不會捨不得？」我還是不放心。
「不會」，可臉上的表情明明寫著「會」。
「那我就不客氣囉！」不知道他的心會不會絞痛，那是上學期背成語闖關成功學校發的獎品。
學生送的東西一定要收下，東西愈「小」，需要的膽量愈「大」。有的徹夜難眠，煎熬了幾天幾夜，才鼓足勇氣的，包括一顆糖果。收下，對他是一種肯定。收下的時候要很感動，他或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內心充滿期待，正在迎接你的反應。你不要讓他的眼睛太過疲乏，有的眼睛比較小又單眼皮，撐太久真的很辛苦；要讓他的心很滿足，離開的時候很欣慰，沒有牽掛。
從此，每次上課，我都會帶著這支小丑筆。當我的手握住它，簽教室日誌和點名簿的時候，嘿！它開始耍寶，搖頭晃腦的逗我開心，我沒有辜負它的賣力演出，簽完教室日誌，把它安頓在講桌最明顯的位置，讓大家都看得到。
上課到一半，終於有人忍不住：
「老師，妳為什麼要把它放在那裡啊？」
「讓你們開心呀！你們不知道小丑是什麼嗎？」
「那老師也是小丑囉？！」
「你說呢？」不知道怎麼作表情，只好傻笑。
講冷戰時代，復習「蘇聯共產政權是誰建立的？〈列寧〉在怎樣的情況之下建立的？當初打一次大戰打到一半退出戰局是西元幾年？〈1917〉為什麼？〈因為國內發生革命〉幾次？〈兩次〉哪兩次？〈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列寧也在中國建立共產政權，還記得嗎？民國幾年？……」快混不下去了，忘光光，都沒人理我，「蔡同學，民國幾年？」他用兩手的食指交叉比了一個“10”。「那你不會講喔！你不講我怎麼上得下去？」他馬上把眼鏡戴起來身體坐正，全班也嚇一跳，大家屏氣凝神，讓我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
「是誰導演這場戲
在這孤單角色裡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
對手都是回憶
看不出什麼結局」
聽說老師自言自語是學生公認最棒的上課方式，是真的嗎？
「太平天國首領是誰？」
「曾…國…藩。」
「曾國藩不是我教的，我教的是洪秀全，出去不要跟人家講你們的歷史老師是我。」繼續：
「他在什麼時間起事？」
「道光30年。」
「次年，定國號太平天國。“次年”是幾年？」
「道光31年。」
「這位同學，很抱歉，道光一共只有30年！」
「咸豐元年。」
「非常好！」
太平天國亂了14年，亂了這麼久，對國家一定造成很大的影響，……。其實洪秀全建立太平天國的時候，也實施了很多很不錯的制度，你看！「天朝田畝制」、「聖庫制」，就是希望有田大家一起耕、有飯大家一起吃、有衣服大家一起穿、有錢大家一起用，無處不均。很棒對不對？只是沒有實現而已……。
剩下5分鐘下課。
「我們今天的作業寫……」
「老師，不要寫了啦！」
「你說什麼？」
「我是班長，我說不要寫了就不要寫了。」
「你說不要寫就不要寫！！！不要寫是不是？？？排長把作業收回來。」
「耶！老師我愛妳！」
「愛妳，不是因為妳的美麗
我愈來愈愛妳
每個眼神觸動我的心」
「老師，再唱啦！」
再唱一句就好了，
「因為妳讓我看見forever才了解自己
未來這些日子要好好珍惜」
自編自導自演，幫自己找台階下，嘿！還花了不少製裝費呢！學生的眼睛比貓咪銳利，說出去的話，速度比箭還快，他們的心就像初雪一般純潔細緻。衣服連續穿兩天，「老師你昨天沒洗澡喔！」經常出現的穿著，「老師你的衣服都起毛球了。」出國買了一件蠺絲棉襖，高高興興穿去上班，「老師你怎麼穿“壽衣”？你要“出山”〈台語〉喔！」
真羨慕，小丑只要一套衣服就可以走遍天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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