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十字盾牌的想念》
瑞士刀對我而言,是兼具收藏與實用價值的寶貝;小時候我
也有一把,是很疼我的外公送的。
記得那是Victorinox製的12用瑞士刀。拒上幼稚園的我,在
台東太麻里的外公家當了六年的山中小野人兒,能得到這樣
一份禮物,正好滿足我強烈的好奇心。
小小一把瑞士刀,卻集合十二種工具和多功能用途於一體,
「真神奇!」我常這麼驚歎著。
我用鋸刀鋸樹皮、切小花兒玩扮家家酒;還用十字螺旋起子
在土上鑽洞,對外公笑著說要給蚯蚓住新家;常揮舞小刀,
「斬」首了一大片花花草草,就連菜圃裡的菜也無一倖免。
每天晚上都期待著外公會喝米酒,這樣開瓶器才能派上用場
;三不五時就會跑進廚房,熱心地幫外婆把所有的罐頭都用
開罐器打開;而外公、外婆、小狗的指甲生長速度,則被我
的指甲銼完全抵制……
即使有些工具我不知道它正確的使用方式,甚至也說不出它
的正確名稱,但多了一把瑞士刀,彷彿就多了十二種生活方
式與樂趣,我把它當成我的寶貝,成天把玩著,愛不釋手。
還記得一天午后,外公午覺睡得正香,我靜靜蹲在床沿,凝
神翼翼地幫他除去了左小腿三分之二的腿毛,還沒「完工」
就被外婆揪著耳朵去罰跪;最後基於美觀問題,外公只好要
求我連他的右腿也一起「美化完畢」;但自那天起,他如果
沒穿高筒襪,就不會出門…… 。
瑞士刀也像人一樣,有壽命的。
用久了,鈍的鈍、鏽的鏽、壞的壞,母親於是輕鬆地把它丟
了,而我只能更小心地把回憶收進腦袋;空閒時,就把童年
攤開,細細回味那段美好的時光。
外公後來過世,每個人都很悲傷,我也是。但那期間裡,我
沒有哭、沒有摺蓮花、沒有誦經、也沒有上香,只是成天關
在房裡,畫著好多瑞士刀上的白色十字盾牌,用來想念他。
就像現在。
─*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