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0月 04, 2006 8:18 pm
如果愛情是一個人的事，與被愛者無關，那麼游走在刀刃上那種宿命的執著，也許我們一生只得遇見一次。所以有一種能夠腐蝕記憶的疼痛，只能在堅貞的隱祕裡盛開。所以這樣的感情最適合孤單的角度。
很難說這是個與死亡有關的故事，或者是與愛情有關的故事，那種輾轉的疏離正好給了一廂情願絕對的自由。
「這個故事，其實，與死亡有關，更可以說與愛情有關。在愛情面前，死亡顯得微不足道。我們也會懾服的，愛情啊，關於這樣的愛情。」經歷過那樣的周折之後，我繼續在封面文案上完成最後的註解。「一抹執意守候的靈魂，將愛情昇華為窮其一生的信仰，在堅貞的隱祕裡，盛開。」
十多年前，我的心中也有一個潘紅霞。那是與L相遇之時。與K分手之後，我經常會不經意地想起他。直到我邂逅蔣韻的《隱祕盛開》時，原本以為已經淡忘的潘紅霞又跑出來了。
直到分手，K仍然不懂那個屬於我的潘紅霞。不懂我心裡的質地，所以我們分手了。也是在那時，我想起了L。他的眼眸如絲，靜靜地在過往的某一頁發酵，氤氳成昨天還熱著的那杯柚香桔茶。杯底有淡淡的酸味，及鹹味。
在書付印之前，我請朋友H先睹為快，他哭了，為著潘紅霞的癡傻嗎？又或者是我們未曾懂過的執意？
我只能微笑地看著他，十多年前，我也是這麼看著L。
就像我誤讀了那年略嫌暖煦的秋天。
「你喜歡村上春樹嗎？」因為《挪威的森林》，我和L開始了沒有開始的結束。其實，L的眼神比較貼近弗蘭茲．卡夫卡。尤其當他的思維總是在死亡彼端時，那種微刺的疏離緊緊攫住了靜脈的瓣膜。
我在日記裡不曾提及你的名，只是在提筆與放下之間，留下了多少記憶的鑿痕？也許我害怕的是思念優養化，吞噬了習慣在半身裡探索的「雙份的我」。
◇◇◇◇
而其實，我並不那麼喜歡卡夫卡，只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就像郝譽翔不欣賞余華的「暴力美學」，但我還是闖進了他特意營造的卡夫卡式的冷眼旁觀中。「絕對的真實似乎只存在於記憶和幻想之中，關於陰謀、死亡、暴力與絕望，余華都能以純粹且細緻的語言，解構那似是而非的宿命。」當時，我在《鮮血梅花》的書腰文案上是這麼寫的。書成時卻有點心虛。親愛的L，如果你是我的懸念，也許我曾一度希望這是一場不醒的宿命。
若如書中的陌生人收到刑罰專家的來信，我是否會回到時間的座標之間，尋找我倆的宿命？思及此，不覺癡了。歷史與記憶的異植，偶爾會使心跳泌出幾分瑟意。
不敢翻閱，可能只是害怕情感的反噬。但有時還是想回去。
對醫院的藥水味極度排斥的我，仍是鼓起勇氣去探望車禍住院的友人，也因此遇見了你，也因此莫名想起里爾克的詩：
「因此，前行時總是以離去者的步伐。
……我們活著，卻不斷地告別。」
原來我們的相遇，為的是分離。
「即使你的側臉總是噙著無數的蒼白，還是如此美麗，比我所能想像得到的還要美麗。」長期的藥物侵蝕無損於你的氣質萬一。你的眼波流轉有著卡夫卡式的陰鬱，以及拉赫曼尼諾夫的神經質，當然我指的是〈第二號鋼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
而就算現在被馬替尼的〈嘉禾舞曲〉和泰雷曼的雙長笛鞭笞著，想起你時，我還是會反覆聆聽拉赫曼尼諾夫，然後安靜地憑弔你走時那場以為會下不停的雨。
原來我們的相遇，註定了分離呵！
◇◇◇
親愛的L，與K交往時，我刻意假裝忘記你，卻忘了應該先埋葬塵封在心底的潘紅霞。所以與K分手之後，又不經意地想起你。
曾經看著你的側臉就是一種幸福。
如果每個人都在浮沈裡期待救贖，我相信你隱約流露出的盼望一定是最濃、最烈的，連旁人都不自禁酩酊。我習慣裹足，而非張望；習慣流連，而非企驥。甚至以為只要站在城市的角落，就能保證靈魂不受傷。所以認識你之後，總會不自覺地問起：「你在看什麼？」
「如果那個世界沒有一點感傷……」你只是微笑著。「我喜歡這個陌生的城市，距離讓人心安。」有好長一段時間你嚴重失眠，醫生必須給你安眠藥，你才能小心地不讓失眠三維化。所以有那麼一度，你的眼神彷彿承載著熱烈擁抱這個世界之後徒留的空洞。
「據說，用月光取暖的女子從不受傷……」突然想起席慕蓉的〈月光曲〉。
我們有多久沒做夢了呢？
◇◇
前幾天整理書櫃時，清出了一批泛黃的書籍。有的準備回收。自從進入出版社任職以來，工作用書就爆增：參考用的工具書、自己編輯的書、同業的贈書……然後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處送書，否則就只好讓它們入土為安了。
總愛跟同事開玩笑：「下輩子我們說不定會變成一棵樹唷！」
整理這些書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就像整理回憶。
有一張書籤從一本背膠已經脫落、封面搖搖欲墜的書裡掉了出來。那是鄧克保的《異域》。從來沒讀完過。書籤始終夾在第二十七頁。當時幾乎是噙著淚讀到這一頁的，後來一直讀不下去。至今，心裡的雨還滂沱著。親愛的L，我想我永遠也跨不過你的第三十五頁吧！
你的眼神是孤島，總在失落的斷層線上游移，彷彿身體裡的某個部分正在陷落。我想起川端康成的《山之音》。你聽過山的聲音嗎？如此清冷的悲傷，如此細膩的川端，暖色系和寒色系正交媾著。似乎正預告著死期。
在遇見K之前，我相信被愛比較幸福。分手之後，我變得比較想去愛一個人。
無意間看到周杰倫的〈夜曲〉MV。親愛的L，原本我也想像他一樣，在你的面前放一束花。我喜歡白玫瑰，你呢？在你走後，我才發現忘了問你喜歡什麼花。我們花費太多時間閒聊這個城市的荒蕪，卻忘了談論彼此喜歡的花。若千萬次回眸只換得一次擦肩而過，我們又何必頻頻回首？我的堅強只有在你的眼中才會曝了光，變成一種很脆弱的偽裝。但你已經有了另一個他，所以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保護起那樣若有似無的默契。
我知道，多年前的那場雨不曾停過，而今更溼透了我的靈魂。只是就算故事可以挽回，也改寫不了你已經畫上的句點，以及遺留下來浩浩的驚嘆。存在的終將成為一幕幕過往的情節。然而，背馳的思緒該如何接軌呢？
◇
親愛的L，其實我不太喜歡村上式的卡夫卡，也不喜歡《挪威的森林》，其實我比較喜歡《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而且從《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之後，我就不太看村上了，尤其是賴明珠的譯本。
親愛的L，我決定在牽起下一段遇合之前，試著忘記你，然後埋葬潘紅霞。而也許在忘記你之前，我還能試著再寫封信給你。
親愛的L，我也喜歡這個陌生的城市，距離讓人心安。而關於層層的心事，似乎都在夜色裡起了驚覺。至於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晚安，親愛的L。
很難說這是個與死亡有關的故事，或者是與愛情有關的故事，那種輾轉的疏離正好給了一廂情願絕對的自由。
「這個故事，其實，與死亡有關，更可以說與愛情有關。在愛情面前，死亡顯得微不足道。我們也會懾服的，愛情啊，關於這樣的愛情。」經歷過那樣的周折之後，我繼續在封面文案上完成最後的註解。「一抹執意守候的靈魂，將愛情昇華為窮其一生的信仰，在堅貞的隱祕裡，盛開。」
十多年前，我的心中也有一個潘紅霞。那是與L相遇之時。與K分手之後，我經常會不經意地想起他。直到我邂逅蔣韻的《隱祕盛開》時，原本以為已經淡忘的潘紅霞又跑出來了。
直到分手，K仍然不懂那個屬於我的潘紅霞。不懂我心裡的質地，所以我們分手了。也是在那時，我想起了L。他的眼眸如絲，靜靜地在過往的某一頁發酵，氤氳成昨天還熱著的那杯柚香桔茶。杯底有淡淡的酸味，及鹹味。
在書付印之前，我請朋友H先睹為快，他哭了，為著潘紅霞的癡傻嗎？又或者是我們未曾懂過的執意？
我只能微笑地看著他，十多年前，我也是這麼看著L。
就像我誤讀了那年略嫌暖煦的秋天。
「你喜歡村上春樹嗎？」因為《挪威的森林》，我和L開始了沒有開始的結束。其實，L的眼神比較貼近弗蘭茲．卡夫卡。尤其當他的思維總是在死亡彼端時，那種微刺的疏離緊緊攫住了靜脈的瓣膜。
我在日記裡不曾提及你的名，只是在提筆與放下之間，留下了多少記憶的鑿痕？也許我害怕的是思念優養化，吞噬了習慣在半身裡探索的「雙份的我」。
◇◇◇◇
而其實，我並不那麼喜歡卡夫卡，只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就像郝譽翔不欣賞余華的「暴力美學」，但我還是闖進了他特意營造的卡夫卡式的冷眼旁觀中。「絕對的真實似乎只存在於記憶和幻想之中，關於陰謀、死亡、暴力與絕望，余華都能以純粹且細緻的語言，解構那似是而非的宿命。」當時，我在《鮮血梅花》的書腰文案上是這麼寫的。書成時卻有點心虛。親愛的L，如果你是我的懸念，也許我曾一度希望這是一場不醒的宿命。
若如書中的陌生人收到刑罰專家的來信，我是否會回到時間的座標之間，尋找我倆的宿命？思及此，不覺癡了。歷史與記憶的異植，偶爾會使心跳泌出幾分瑟意。
不敢翻閱，可能只是害怕情感的反噬。但有時還是想回去。
對醫院的藥水味極度排斥的我，仍是鼓起勇氣去探望車禍住院的友人，也因此遇見了你，也因此莫名想起里爾克的詩：
「因此，前行時總是以離去者的步伐。
……我們活著，卻不斷地告別。」
原來我們的相遇，為的是分離。
「即使你的側臉總是噙著無數的蒼白，還是如此美麗，比我所能想像得到的還要美麗。」長期的藥物侵蝕無損於你的氣質萬一。你的眼波流轉有著卡夫卡式的陰鬱，以及拉赫曼尼諾夫的神經質，當然我指的是〈第二號鋼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
而就算現在被馬替尼的〈嘉禾舞曲〉和泰雷曼的雙長笛鞭笞著，想起你時，我還是會反覆聆聽拉赫曼尼諾夫，然後安靜地憑弔你走時那場以為會下不停的雨。
原來我們的相遇，註定了分離呵！
◇◇◇
親愛的L，與K交往時，我刻意假裝忘記你，卻忘了應該先埋葬塵封在心底的潘紅霞。所以與K分手之後，又不經意地想起你。
曾經看著你的側臉就是一種幸福。
如果每個人都在浮沈裡期待救贖，我相信你隱約流露出的盼望一定是最濃、最烈的，連旁人都不自禁酩酊。我習慣裹足，而非張望；習慣流連，而非企驥。甚至以為只要站在城市的角落，就能保證靈魂不受傷。所以認識你之後，總會不自覺地問起：「你在看什麼？」
「如果那個世界沒有一點感傷……」你只是微笑著。「我喜歡這個陌生的城市，距離讓人心安。」有好長一段時間你嚴重失眠，醫生必須給你安眠藥，你才能小心地不讓失眠三維化。所以有那麼一度，你的眼神彷彿承載著熱烈擁抱這個世界之後徒留的空洞。
「據說，用月光取暖的女子從不受傷……」突然想起席慕蓉的〈月光曲〉。
我們有多久沒做夢了呢？
◇◇
前幾天整理書櫃時，清出了一批泛黃的書籍。有的準備回收。自從進入出版社任職以來，工作用書就爆增：參考用的工具書、自己編輯的書、同業的贈書……然後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處送書，否則就只好讓它們入土為安了。
總愛跟同事開玩笑：「下輩子我們說不定會變成一棵樹唷！」
整理這些書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就像整理回憶。
有一張書籤從一本背膠已經脫落、封面搖搖欲墜的書裡掉了出來。那是鄧克保的《異域》。從來沒讀完過。書籤始終夾在第二十七頁。當時幾乎是噙著淚讀到這一頁的，後來一直讀不下去。至今，心裡的雨還滂沱著。親愛的L，我想我永遠也跨不過你的第三十五頁吧！
你的眼神是孤島，總在失落的斷層線上游移，彷彿身體裡的某個部分正在陷落。我想起川端康成的《山之音》。你聽過山的聲音嗎？如此清冷的悲傷，如此細膩的川端，暖色系和寒色系正交媾著。似乎正預告著死期。
在遇見K之前，我相信被愛比較幸福。分手之後，我變得比較想去愛一個人。
無意間看到周杰倫的〈夜曲〉MV。親愛的L，原本我也想像他一樣，在你的面前放一束花。我喜歡白玫瑰，你呢？在你走後，我才發現忘了問你喜歡什麼花。我們花費太多時間閒聊這個城市的荒蕪，卻忘了談論彼此喜歡的花。若千萬次回眸只換得一次擦肩而過，我們又何必頻頻回首？我的堅強只有在你的眼中才會曝了光，變成一種很脆弱的偽裝。但你已經有了另一個他，所以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保護起那樣若有似無的默契。
我知道，多年前的那場雨不曾停過，而今更溼透了我的靈魂。只是就算故事可以挽回，也改寫不了你已經畫上的句點，以及遺留下來浩浩的驚嘆。存在的終將成為一幕幕過往的情節。然而，背馳的思緒該如何接軌呢？
◇
親愛的L，其實我不太喜歡村上式的卡夫卡，也不喜歡《挪威的森林》，其實我比較喜歡《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而且從《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之後，我就不太看村上了，尤其是賴明珠的譯本。
親愛的L，我決定在牽起下一段遇合之前，試著忘記你，然後埋葬潘紅霞。而也許在忘記你之前，我還能試著再寫封信給你。
親愛的L，我也喜歡這個陌生的城市，距離讓人心安。而關於層層的心事，似乎都在夜色裡起了驚覺。至於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晚安，親愛的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