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雨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連日大雨。

  罕有見梅雨下得疾切至此,少了往年五六月春雨點滴霖霪的濕潤,十幾日以來,多是不分晝夜滂沱降下的暴雨,彷如天河攔腰塌了一大截,河水便自渠道傾瀉而下,落成一簾雨幕。空氣濕黏,除了偶有教¬耳膜微感戰慄的雷鳴,其他的,只剩大雨嘈雜地敲擊地平面時所激起的寒氣。你告訴我說,你那裡也正下著雨,果不其然,側耳傾聽你窗外隆隆如千軍萬馬般踏來的雨聲,儘管沒法陪在你身畔對坐一夜雨聲而略感遺憾,還是忍不住嫣然笑開。

  沒有告訴你的,是手邊預備著隨時重溫一兩頁的顧城精選詩集。你雖然不大寫詩,也甚少聽聞你提起誰的詩如何如何,但觀覽你的散文和小說,卻委實具備詩的意涵。想像和敘述於字裡行間奔騰穿插,連形式亦是一派全無拘礙的天馬行空,你還慣用華美流麗的詞藻,使筆下的形象越發氣味濃郁、色彩繽紛。和我所讀過的任何作家都不同,許是揉調了大量日本文學所致,你的斑斕中別有幾許稜角分明的滄桑氛圍,像晚秋書法案前最後幾顆過分熟透的柿子,映著豔橙橙的金紅色。在這點上我們截然不同,除了濃稠外我還喜歡清淡的語言,樂於耗費時間心力在閱讀上,以有涯追求無涯,只是於這浩瀚間遊走、挑揀到後來,面對某些作家簡直像買名牌,恐怕是始料未及的弊病。

  秉持相似程度的美好特質,顧城和你在表達上卻顯然極為不同,你本身甚少寫詩,可相處之際其實很能體知出詩的韻味,顧城則藉由文字傳遞出內在那個我的詩節奏。往往讀書倦極,伏在榻上,試圖通過字塊的排列辨識你的模樣就成為孤寂中最大的樂趣。雨越下越大,翻到顧城那頁<攝>:『暴雨沖洗著/我靈魂的底片』反覆揣想,不得不全身潮慄起來。燈火昏黃,斜斜在身上投下灰黯的陰影,顯得十分冷清。

  我想起去年暑假那個雨季,另一段多雨的時光。每天最後一堂課結束了,便趕著回家向準備出門的你說幾句話,儘管中午可能才剛交換了許多想法,黃昏時候這忙碌中抽空的談話,仍時有久別三秋、離闊如此的重逢心情。情感是奇妙的,不為我這種學科學的、毫不浪漫的人提出的內分泌或神經概括。有次給你寫了詩,很想讓你知道,偏偏遇上西南部常有的午後雷陣雨,交通尖峰時段整條路塞滿車輛,那時我真是不耐極了,於車陣間穿行趕路,唯恐聯絡不上你。等到回了家,才發現你也為遲遲不見我擔心,拖延著出門的時候。混著淅瀝瀝的雨聲給你讀了詩,末了,你嘆氣說聽我讀詩感覺很好,室外漫天雨霧,可我絕不會淋溼,我無比清晰地感覺你。

  畢竟也有過那樣心領神會的時刻,在往後的每一次追溯裡,都不得不帶著魂斷神傷回顧的落差。『我的夢不會太久/她預備了螢火蟲』,顧城其實早就再明白也不過地為我先寫出了情感的箴言,只是那時候,我們都還不懂得。

  現在我明白了,全部明白了。

  枕著夜色,於黑暗中悄悄聆聽外頭龐雜的雨聲。風呼嘯而過,一陣氣流掃旋捲去窗櫺就碰撞得格格直響,水珠在玻璃上亂竄,掠滑出無數分枝再匯聚成一道細流往下蜿蜒而去,將玻璃切割成無數塊碎片,好似一張淚流滿面的、破碎的臉。一聲比一聲更形緊促的風挾夾豪雨,震震然的聲響撲前重又褪退,隔著夜幕細聽,淒厲尖銳的裂音彷如撕成碎片的布帛。

  無可避免地傷害深愛的事物,是否害怕如斯窘迫的距離和關係,終也有崩頹毀廢的一日?作為一個精神上飽受憂患折磨的詩人,顧城選擇了弒妻而後自盡,極為自毀式的滅亡,是察覺了無可返回的無奈,還是對傷痛最狂烈的控訴?從許多痛苦的藝術家和詩人身上,讀到瘋狂的愛欲和激越的呼喚,然而這之所以成為彰顯他們掙扎的表徵,追其根柢,許是因為帶著命運性的悲劇色彩。美學在某些時刻中不得不的斷裂,作為最後的詮釋者,身上背負隱密的指涉和痛苦的象徵呼吸,宛如一道道看不見的傷口,也許正是邁向精神崩裂最大的原因。

  情感是否也包含銳利的本質?因為比他人更了解,攫住的傷痛遠為精準,更能硬生生撕扯開鮮血淋漓的核心。我的愛,像玻璃,無法確知究竟是我傷害著你,還是你試煉著我,漫長的十多個月中,憂傷恍若一枚枚即將引爆的球莖,散落埋伏在每一處無聲的默契底。曾經試圖假裝,假裝自己得以安然穿行,只是,如果是連我們自己也沒辦法正視的撞擊,又該怎麼瞞呢?悒鬱地思索著,問了我們共同的朋友R.B關於傷害與關係的相關性,他反問我:「傷害不也都是對方一手造成的嗎,怎麼可能瞞呢?」

  面對他拋擲與我的問句,竟然怔怔地,什麼也答不上來。像全世界的雨都在此刻落下,銀絲迸發,照亮整座板塊陷落海洋般幽深的寂靜,空氣潮潤哀傷,又像有什麼將思緒慢慢捲纏牽繞起來。悵悵地倚睡在榻上,淚下如雨,枕上紛錯地印拓著淚漬,舊的乾了,再沉默地染上一層新的,身邊儘堆置著書籍,在這一堆書和那一疊書之間想念你,莫不也是種極清寥的紓解?想起讀過的一首詩,依舊是去年今日,依舊是尚且不明白情感衰頹之迅速的你我的模樣:


一個人不能避免他的命運
他是清楚的
在呼吸中 在他長大的手掌裡
在他危險安心的愛的時候


  在我們危險安心的愛的時候。只是,我甚至不曾完全地,擁有過你。我們從來也就不只是僅包含你我兩個人,其間尚且還隔著太多難以消融的痕跡,共同擁有的那些其實並非戀人事事相對的一切,為太多人所介入、干涉,困於這麼多重的阻隔裡,你要我如何不為之悶惱呢?這擁擠而不容旋身的逼近,本身就使人暈眩窒息。

  追求體現童話般朦朧的美和平衡,他們過著沒有嘴時就用傷口呼吸的生活,但也許並不是沒有拒絕藝術性折困的途徑。相較我對知識份子的嚴肅感傷,你反倒較不為此困擾,這是因為你以為將文學做為一種精神,實踐在生活中就已足夠,無須在哲學層次上辯討、被困囿住。我的感傷當然十分消耗性質,但如你般處處能夠屏卻憂傷的侵擾,決斷地跳脫出來、活在現實中,甚至深徹如暴雨的傷害也不例外,莫不也要極鉅的力量?

  我想我窮盡一生也學不來,學不來這份銳利與不真實,決絕的力量。

  以前,時常聽你提起今天淋了雨,在校園中隨意漫行、被暴雨沖洗著,想念遠在島嶼南方的我,多希望我是滴溼你衣袖的清露一類。你知道的,即使聽了多少雨,也比不上同你在雨聲間隙低語更來得動人,可是,你不知道,愛一只箏,我從來也不是雨,我只能是迎面而來的風。後來跟你說,必須習慣我們之間所間隔的時差和地域,可是我怎麼知道,那個曾抱怨我:「妳都不在我身邊陪我」的你,其實並不需要我的陪伴?對外界的抵禦程度,應當不是造就困境的主因,而是我們都太習慣在既定座標上演繹堅持了。

 『不能愛的人/裡邊有夜晚』,我們都在無邊的黑夜裡拋擲著、激盪著,猛烈地為暴雨沖刷著。我不知究竟能從靈魂的底片感光出多少情感的跡象,線條紊亂,再多的回溯和以前也看不見最初,最初,只有愛情的日子。

  雨勢奇大,如水柱、如勁箭,激狂若暴烈的情人。前幾天站在外頭,看傾城大雨猛地驟至,遠近皆鬱沉沉地鍍上一層深灰,狂暴的力道襲打在身上,裹在濕透衣物下的肌膚不禁也隱隱生疼。我所淋的這場雨,和你那裡的會是同一陣水氣嗎?想起你的時候不禁胸口絞痛、滿咽酸楚,每多記起一些,咳嗽聲就多撕裂支氣管一些。可是,再怎麼疼痛,想來你都不會知道,緩步走在暴雨中,街上空蕩蕩的,唯佇立街心的交通燈誌,兀自於濛濛雨霧彼端亮著。感覺周遭無比的空曠,我沒有撐傘,不,不要撐傘,讓整片雨幕倒在我身上吧!衣服溼漉漉地披掛成一股沉重的拉力,袖襬裙緣沿途滴水,淌流的痕跡隨即沒入一漥漥積水裡去。

  什麼時候,還有機會再為你讀詩呢?水汽濛濛,髮梢衣角不得不起了霧似的毛邊,往水更漫漲起來的雨中深處走去,雷聲雨點隆隆擦過手臂,向淙淙水流聲中投去。風雨交加,震厲如交響樂的激昂在夜裡永不停歇地迸發出淒厲,迸發,像那些最深刻而婉轉的憂傷,於每一脈淌流底泠泠哽著、咽著。真的,已經很夜了,沒有一場雨能避免停歇的時刻,就像我沒有辦法避免黑暗,只是低了說了聲,你的名字。


花全開了
開得到處都是

後來就很孤單

我相信,從以前開始相信著,雨的存在不僅僅是種氣象
而是專門為了憂慮而存在的
為了催生某些情感而不吝飄墜。

你在這篇文章提到很多他,提到很多詩與文章
看得出你藉由文章了解他很多
只是彼此擅長的區位不同
也因此藉由文學相交,而後交心

撰文一生贈知己,逍遙一身終忘齡

人生還不是只要找個情感寄託
無論男女之情,或是生死論交

而你選擇在雨季,在雨打飄萍的這個浪漫時節
提到了顧城毀滅式的結束
我相信,你在紓發情感時
已經預設了「像這樣的立場」
然後不免俗的,把自己當成是那樣的一類
拋到大雨中心,渾身溼透

渾身溼透,想念再想念,或是枕上不斷覆蓋的淚痕
我不能否認這些珍貴的往事
而你對這些很在乎
儘管只是你一人的在乎

人是無法切割的,在論交過程產生的情感
我自己是覺得,什麼實踐精神文學
那都是一種,逃避的藉口
自傷傷人,而自傷往往不讓人知

堅決跳脫,不代表是件好事
看個人,看情感深淺
捨不下永遠無得
那捨下了,還有什麼嗎?
回憶,總是在夢中回溯的虛幻
有時配佐幾滴眼淚和思念的愁容
紅顏竟改,那我覺得不學著堅決
也好。

雨是那樣浪漫,可以下得很淒烈無助
甚至是將人帶進黑暗的漩渦
但是終會停的,而且雨過天青
只是人心,是否仍在雨季?

落花人獨立,在花都落盡的時候
我希望身體不好的小墨
多照顧自己一些
花開了,隨後來的是鳥啼
必然的勢必必然

冷冷的雨,謂之泠雨;冰熱的心,稱為霜心
泠雨霜心,人哪堪此般多愁啊。

蠻感傷的,我感受到的是,你那偌大的思念
還有對於那件事的懷疑與猜測,不願忘記卻是那樣深信
這都是折磨著自己的,你可以確切知道自己的感受
那你能知道現在這個時刻,對方的感受是否如一?

不要讓他影響你的判斷,不要讓他動搖你的決心
如此這樣你與他才會得救

很多問題,你必須自己走出。
執迷是苦,跳脫亦是苦
是是非非,蝸牛角上爭何事?
問佳人一點清心,回眸明月銀。

講更殘酷些,其實外物無情
多情者一向是人,我們把情感投諸無情天地
想像有情世界,其實自始至終
能救我們的,不是綿綿細雨
也不是輕柔的和風
而是我們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
是現在的,那個自己。

對自己好一些,因為說難聽些
別人不是你,無能明白你的心痛
而我以前有同學這樣說
「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因為我也無法體會」
有情者頂多揣摩那心情
而你,對自己好一些,同時也是為了週遭
關心你的人們
千萬不要為了一株奇花,放棄一園蔚草

我簽名檔有一句話:「你知道我很傷心嗎?
而你知道你才是最傷心的那一個嗎?」
你能明白這句話嗎?
在情感的漩渦中,我們持續被下拉時
如何找到呼吸的方法,很重要的

多言了,問好小墨妹子。

縱景寫情,滴滴雨落猶似片片心碎。

丹楓版
嗯...呵我想我能體會的
那句簽名

情感是主觀的啊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最傷心的那個
可不是嗎?
雖然說 可能傷心的也只有妳一個人了



瑀姊 啊然後在雨季過了之後
就會一整個大熱天了 像現在一樣
這樣很好
我需要溫暖乾燥的氣候

詠墨殘痕 寫:丹楓版
嗯...呵我想我能體會的
那句簽名

情感是主觀的啊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最傷心的那個
可不是嗎?
雖然說 可能傷心的也只有妳一個人了



瑀姊 啊然後在雨季過了之後
就會一整個大熱天了 像現在一樣
這樣很好
我需要溫暖乾燥的氣候
情感自然是主觀的
而這是上從來沒有客觀之事
只要事物與人牽扯上關係
必然是主觀的

未必傷心的只有妳一人
妳可能想的太糟了
往快樂的方向想
這樣會比較釋懷
千萬不要忘記,並不是只有妳心中認定的人
才會在乎妳,就算是妳可能沒察覺的,身旁的朋友或親人
也都在為妳傷心

妳很聰明,不需多言,自己可以懂的。

只是時間的悲傷,我們沒法主動掌控而已。

時間可以淡化,可是淡化卻令人恐懼啊。
有時候,我真不願意繼續走下去。

不過小墨似乎逐漸走出了,以她的情形的確該走出(當然這也許是我的主觀)。

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