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看完霸王別姬淚流滿面之後，那時張國榮已逝世。
相見恨晚，已太晚。他才氣太過，我沒有再看張國榮其他作品，一部霸王別姬，已足夠他長活我心。謹以一文予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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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揮別


就要揮別。迎著二十七樓的風，我冷。

天色轉紅，紅的悽悽涼涼，一如京劇裡的花旦，是蒼白臉孔上盛開的一朵玫瑰。最後幾絲陽光照在身上，卻像針扎，扎的我發躁。今天之後，太陽依然會升起，一視同仁地，儘管我已遠去。霸王別姬的最後一幕是別離，但別離之後是等待相聚，在下一場戲裡，虞姬會再度復活，只為項王而舞─但我將只能出現在你夢裡，在迷濛的小憩之時，眼波繾緬。

就要揮別。我倚著窗直視遠方你不可見的未來，但我知道那不包括我。我將步行在這座城市的上空，在揮別之時，星星會在我的腳下用氖氣發著光。而我將用介於生與死之間的眼神凝視，凝視這座有你的城市。別哭─蝶衣在自刎前，是笑的，可又有幾個人懂得。

一顆星子殞落在這座繁華之城，碎了。而我倦了。

就要揮別。遺書寫明白了，一如得獎感言般不斷感謝著的遺書，就壓在我倩女幽魂的劇照旁。誰來了電，怨著、也擔心著，我安慰他。選在愚人節揮別，新聞出來的時候，或許會被當成玩笑。等隔天再把報紙讀細了，才會相信我已經走了。他們會用最嚴肅的字眼惋惜我、用最好聽的詞語讚美我。他們會自以為是的推測我為何而死，也或許會有算命師跳出來說我有短命相。不對，都不對，他們不知道，虞姬會什麼要死，蝶衣為什麼要死，我張國榮又為什麼要死。

四月一日這個日子，你沒有理由忘了，請你惦記著我。短暫的飛行過後，我將如一朵枯花被拋落，墬落之時，我將想起誰的面容?若我是蝶衣，那必定是小樓；若我是於虞姬，那必定是霸王，我必須在漢軍破營前離去，不爲別的，就為忠於霸王，忠於你。

即將揮別，可惜你不會唱，也不會演，若不，就請你陪我演最後一場霸王別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