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愛情變奏》其實比較近似於一部短篇小說的書寫節奏,國內最應該評論這部電影的人就是小說家駱以軍,我在觀影時不禁會有一種駱的小說其實被翻譯成其他文種拿到國外拍成電影的錯覺(當那位酒吧女歌手出現時,我驚嘆原來這就是鹿的眼神,和父親的同志情人在機場交換自己父親的棺材),有興趣的人可以找出他的《月球姓氏》,或許就能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說了。



  我們為什麼選擇在旅途中誠實,難不成這是一種旅行的意義,在異地或許是一種情感上的被連根拔起,人們過於習慣在日常生活掩蔽自己。沒有任何熟悉的方位供你逃避。溺於異鄉的陌生,自然只能抓住身旁的人拚命誠實。



  緩緩地解剖情感的塊面,經由男主角最原始被遺棄的親情一整個脈絡地切下來,讓電影院中其實瀰漫著荒謬真實的異樣笑氣,大家被這部電影中對於腳色和人生詭異挑動的劇情弄得哭笑不得。丈夫克里斯多夫與妻子瑪雅在異地的另外一個生活劇場揭開了溝通起始,最快樂的一件事情?非常無助的一個問題,克里斯多夫面對十四年情感即將瓦解時想抓住的浮木之一,我們究竟有哪些值得回憶的美好?

 《布拉格愛情變奏》的成功之處就是能利用具備凝視的鏡頭講出演員的情緒,進而形成一個不斷凝視反覆流露的情感迴路,卻始終無法進入。



  即使看見了又如何?回到一個原始且龐大的課題,我們一生形色匆匆,和無數的人擦身而過,與有限多數的人微笑點頭,並且在最終挑選以及被挑選的狀態下進入所謂的愛情(非生殖上的性需求)流程,「我叫張士豪,天蠍座O型,游泳隊吉他社,我覺得我不錯啊」當克里斯多夫從對著肉體與生活狀態都極為熟悉的瑪雅重新自我介紹,「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情感上的誠實是一件多麼困難且令靈魂窒礙難行的事情,有多少人能像《挪威的森林》中的渡邊君用著幾乎毫無隱藏的語氣和人對談?沒有忌妒、沒有佔有慾、沒有應該如何如何之類的,克里斯多夫執意瞭解瑪雅外遇的極度細節,卻又與「重新開始」洗牌意義強烈矛盾,你會問一個剛認識的人,她與他人做愛的極私密之事嗎?是一種澈底的羞辱.利用社會道德規範的耳光;而瑪雅直接說出了重點,你忽然消失了,在我面前現在的這個你,即使活生生地被感官所知覺。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多麼想向妳傾訴,妳的離開對我來說是殘缺,妳肢解了我,將某些東西裝在皮箱裡帶走 ?



你父親的工作其實是幫老同志們搞約會的,他也是個老同志,而我是他的愛人。



  陌生的隔閡容易造成錯誤的想像,克里斯多夫對於被遺棄完全不能理解,於是用常理想像了一個被遺棄的合理景況。他問他的兒子,你愛我嗎?他的兒子以一種錯位的眼神(因為他始終盯著電腦螢幕),因為你是我爸,因為你是我爸。



  《布拉格愛情變奏》所描述的是一種狀態,一個人(如你我)很容易遇見的事情。孤獨是帶原性的,你無法填滿一天24小時中隨時流洩出來的孤獨;而寂寞是與人群相處之後的後遺症,宛如後天性的疾病。



  這些事情是在人生之中必須得經歷的,一定得真的去體驗了,打開糖果的包裝紙,淚眼迷離地大喊說,原來這是…孤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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