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致讀者序與警告標語】
筆者是一般俗稱的陰謀論者,也是腐女子(笑)。
因此如果您具有以下情形,筆者懇請您斟酌閱讀並多多海涵:
一、不能接受BL者
二、對歷史與媒體的主觀意見較強。
三、期待筆者進行時事交流或歷史評論者。
本長篇會有滿多地方腐向十八禁,請慎
開始寫永冬時,我的陰謀論齡是五年左右。我從不管什麼都上網辜狗的小傢伙,經歷了各種被查水表事件,ipad裡的資料活生生在我眼前被駭客刪光,最後蛻變成習慣把所有資料轉成行動硬碟庫存,而且完全不信任雲端的老屁股。
【至於怎麼會跳這個坑】
說來話長。筆者還在公館某大學念書的時候,見過也接觸過祕密結社:共濟會的人士。他們當時在找有特定資質的年輕人,而當時我根本不懂自己遇到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會滲透公館周邊的宗教會所。幸而有來自南部的長輩朋友打救才脫身——這位朋友家中有點黑道和道教宮廟的背景——在東亞,共濟會的溝通路徑是「洪門」以及類似的黑道兄弟會。到後期是受另一位法國朋友保護。一些詳情筆者在Penana有淺淺地提過,但並非重點,略過不表。
【筆者希望大家怎麼看待這部小說】
筆者只是希望給大家一些有別於主流資訊的思考,並不建議直接當成真正的歷史。雖然筆者故事中的各種小細節,力求至少有一些陰謀論資料與學術背景文當參考,但並非全部。而且畢竟是小說,參帶虛構人物。
故事為了劇情難免會出現時代不精準等問題。例如戈巴契夫八一九事變、蘇聯國安局長安卓波夫(Yuri Andropov)的死亡年份,和義大利總理埃爾多(Aldo Moro)被刺,在本文中的時序就不精準。
【其他】
筆者只是非常普通的陰謀論者,不是「吹哨人」,所以所有用過的資料都是「任何人」花點心思就能找到的,「並不會」有我個人在共濟會的任何見聞。筆者不是非常希望當吹哨人,因為那會造成全新層次的生活麻煩。看看切爾西曼寧先生的遭遇就略知一二。
如果有參考資料,筆者會盡可能提出參考資料出處(書目、文章、影片作者標題)。
【陰謀論基本定義】
歷史課本上看見被視為客觀事實的紀錄,充其量只是由主流觀念勝利者、擁有主宰權定義教育走向者,經過漂白,去除真實的利益與權力鬥爭脈落之後留下的東西。撰寫歷史是一個連續性的活動,竄改歷史也是。喬治歐威爾有言:誰能控制他們的現在,就能控制他們的過去;誰能控制他們的過去,就能控制他們的未來。
回歸醜惡的現實面看歷史,以及以後將會成為歷史的當代政壇,不難發現這些以金錢與私利結盟,千方百計控制政客與輿論的人。而他們的「結盟」,久而久之成為一種怪物——所謂的「光明會」。
【防雷須知】
本系列將包含以下可能會令您不悅之議題,請斟酌閱讀:
您熟知的近代史以及真實近代史人物可能會很快黑化、祕密結社(光明會、共濟會等)重口味的腐敗行徑、心智控制、金融風暴始末、各種戰爭始末、納粹與情報單位、政客控制、企業家族犯罪行為。有些部分的描述近乎奇幻,畢竟關於這些人以及他們可能握有的秘密、知識與手段,筆者知見淺拙故,可能只能簡化成奇怪的設定帶過。
最後希望大家看文開心,萬事如意。
[HR]
「瓦洛加,我們會怎麼樣呢?」
聽著同伴世故、犬儒,幾乎像是要對命運低頭的聲音,瓦洛加只是冷冷地把破舊的木板、報紙、文件塞進廢鐵桶中熊熊燃燒的火堆裡。這裡是1989年的德列斯登,是年,東德在他們的週遭瓦解。戈巴契夫在1985年上台之後,大量釋放政治犯,並且決心剷除舊的封建共產勢力。但戈巴契夫的政治樂觀與經濟無能,使蘇聯緩慢地陷入遭受凌遲一般的混亂,而象徵替舊共產時代執行威權的情報組織KGB,也一下子變成孤立無援的過街老鼠,軍方撇清一切的代罪羔羊。
「我想祖國拋棄我們了。」
「不要說喪氣話,克里莫夫。」
「可是依照我合理的推斷,我想我們的國家瘋了。」
「西方人覺得我們的國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理性過。哼,真有他們的。」
無視於瓦洛加激烈的諷刺,克里莫夫兀自坐在無聲的收音機前,好像盤算著什麼。當高大的男人,看見上級十分淡定地把一疊公文拿出來當柴火燃燒的時候,克里莫夫起身阻止了他。
「長官,就連您也瘋了嗎?這些是機密間諜文件,萬一被上級知道怎麼辦?」
「去他的上級,德國自己也在動亂,而我們這些被拋棄的小狗們,背負著違法身分被卡在這種地方,有事沒事就被史塔西秘密警察勒索。現在上面欠了我們好幾個月的薪水,大家就快凍死了!這些沒有人要的情報,還有這些我們成天回收的廢物報紙......」
「瓦洛加,小聲一點,隔牆有耳。」克里莫夫彷彿聽到最嚴重的瀆神詛咒,但是他的專業使他立刻冷靜下來。他敲了敲收音機空心的鈕子,掉出一只竊聽器,幸好發信機壞了。
「那個是英國情報組織MI5裝的鐵蟲子,我早就已經拆了。」瓦洛加冷淡地瞥了那金屬物件一眼。
「盤據西德的英軍也不是省油的燈,是嗎。」
克里莫夫嘆了口氣道,輕輕扳開瓦洛加修長的手指,把小竊聽器放在他的手心:「只有知道英國軍工業技術的人,才會知道如何只拆掉發信機,尤其當拆的人是外行人的時候。」
瓦洛加不說話,克里莫夫看著他:「我敬重的瓦洛加沉默寡言,但是不會說毫無道理的事情;這是你的優點,也是缺點。我總覺得你知道一些我們其他人不知道的事,你三年前去了哪裡?」
「我在東德別的地方駐紮。」
「其他人說你申請短假,回聖彼德堡看女兒去了。我一看就知道你的新婚妻子在說謊,她根本不知道如何串供。」
米拉......在這種瘋狂的局勢裡,她就不能少說兩句嗎?瓦洛加抹了抹冷汗,心想,難怪自己無法真正喜歡女人。
「可是我,我看到紐西蘭1986年的報導,瓦洛加『亞歷山大維其』......瓦洛加,你其實去紐西蘭見了高層對吧?為什麼要瞞著我們?」
瓦洛加重新拾起廢紙,漫不經心地扔進鐵桶,企圖逃開克里莫夫的視線,淡淡地道:「你沒事蒐集大洋洲的報紙做什麼?」
「我以為這是我們的工作。」
「我們只要專心的盯著史塔西秘密警察,然後蒐集一些歐洲無關緊要的媒體剪報就好了。啊,該死。」
一陣暈眩,著火的紙張,發出怪異化學味道的相片紙燒著手。這種嚴寒冬天,兩人已經好幾天沒吃什麼東西了,連像樣的柴火都沒有。克里莫夫拿著瓦洛加的手指放在嘴邊吸吮。瓦洛加看著眼前這個天生的軍人料子,無論是深棕色的自然捲髮,還是因為荷爾蒙過剩而總是刮不乾淨的鬍子,都使他看起來像一頭熊。其他文官都把這對長官下屬稱作「狼與熊」。
「瓦洛加,也許我們明天就會被暴民殺死,也許東德秘密警察早就把我們給賣了,只是西方他們不想買帳而已。我身為你的下級,我只是想知道......」
「你想多了,不過就是國內鬧飢荒,所以官方懶得管賤等公務員的死活而已。我該告訴你什麼?」
「我想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
聽著下屬的疑問,瓦洛加顯得有些出神,道:「1986那一年的畢德堡會議,在愛爾蘭舉行,大洋洲的核心之一,紐西蘭,早已經被美國的中情局給滲透,而中情局本身......總之,那個三不管地帶國家是他們秘密販毒與洗錢的基地之一......戈巴契夫的動向也在當年度的議題之中,我想,這個世界即將傾倒,我國將變得越來越靠攏假資本主義,而西方將越來越極權——貿易區域化的金融極權。」
「瓦洛加?你在說什麼?你說話一點頭緒也沒有,這不像你。」
「克里莫夫,我跟你說,我們什麼都不是,因為我們汙染自己的手,出賣自己的心,保護的東西全都是假的。我們的再教育課本倒是有一件事情說對了,當十月革命降下之後,我們的國家就已經不在了,特洛斯基(Trotsky)拿的是英國銀行家與費邊社(Fabien Society)洗出來的黑錢搞革命。」
「你是想說我們這些精英,其實受的是精英級,有去無回的洗腦教育。你小心殺頭啊,親愛的瓦洛加。我們受的訓練之一是追查各個集團的資金流,所以這點事情我還不會想不到,我們共產主義國父們的金主其實是......唉,但是你確定你要對我說這種話嗎?你不怕我在你身上放小竊聽器嗎?彼此出賣也是我們訓練的一部份。」
克里莫夫輕笑著拿著一顆圓圓的物體。瓦洛加非常驚訝的握住自己暴露的白色頸項;領口的第一顆鈕釦,不知何時被拆了。
「組織裡很多人會這樣賺業績。」
「你有出賣過誰嗎?」瓦洛加別過臉去。
「有。」
「是誰?」
「是我最好的同僚之一。」
「為什麼?」
「因為他本來想出賣你。」
瓦洛加一凜,咬了咬牙:「長官無能,你一定很痛苦吧?」
克里莫夫只是露出一副「這就是人生」的澹然表情。瓦洛加伸手緊緊抱住自己最後的下屬,分不清楚是生離死別在即的預感、突然間感受到世界潰爛之時同袍的重要性,還是其他。
「我說,克里莫,歡迎來到現實世界,如果哪天你必須出賣我而活,我也就罷了;就當這是我的命該絕,別再幹這種蠢事。
改朝換代不像間諜再教育課本上寫得那麼壁壘分明,如此宛若一夕之間發生;我們往往就在其中而懵懵懂懂的不自知。你要趕快逃回去,逃回莫斯科......他們告訴你什麼,你就做什麼,做一個微笑、美麗而順從的陶瓷娃娃。
畢竟我們的存在跟正義無關、跟國家無關,抬頭看到的,只是長官罷了。你這些驚人的推理跟觀察力,可以找出一切的歷史真相,但是歷史不需要真相。你就是太聰明了;別太聰明、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想......這是長官的命令。」
***
1986年
「終於來了!KGB的人!」
「沙爾基特使(Sergie Budnik)。」
中央特使十分神色不定,但是當他看到瓦洛加,迅速地上下打量之後,的確大大鬆了口氣,好像在說「派來了一個擁有整齊乾淨的金髮、白淨的外貌、漂亮的眼睛,幾乎像是世襲文官的人,謝天謝地,KGB裡還存在這種人。」
這反而使瓦洛加十分惶恐,但是這位僅三十出頭的冰山美人沒有洩漏一點情緒的痕跡。他在情報組織內的官位,相當於軍方的中校,既不算是很大,但也並非毫無權限,這使得他無法猜測為何上級硬要把他從東德調來紐西蘭,沒有任何道理。
「請問長官......」
「我快要不是你的長官了,麥卡錫主義現在還在燒咧!漂洋過海燒過來了。紐西蘭幾年前才把俄使維斯渥洛德(Vsevolod Sofinsky)踢出去一次,現在更囂張了。如今蘇聯講話沒有以前大聲,我看我明年就要待業了。」特使神情緊繃,纏七夾八地道。
瓦洛加還沒有釐清楚這種外交僵局跟情報單位必須介入有什麼關聯,況且,可笑的是,共產陰謀又不是不存在,否則他也不會在這裡了。沙爾基緊接著,壓低著聲音地說:
「然後,我們的蘇俄雷蒙特夫(Mikhail Lermontov)潛艦,在紐西蘭的海岸沉了。」
瓦洛加聽了,倒抽一口涼氣:「怎麼可能!不會是意外的...... 所以說紐西蘭政府發現我們軍方的秘密行動了嗎?發表正式聲明了嗎?KGB的行動曝光了嗎?我們被擊沉了?」
最奇怪的是,為何軍方派的是他這個九品芝麻官來處理,而不是更重量級的人物。難道有什麼醜聞?
「你一定心想這會演變成戰爭對吧?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們軍方分三種人:一種是真正見識過戰爭的國防部老兵,他們不會隨便宣戰;另外一種是共產主義下世襲出來,反正不會死到他們頭上的瘋狂官僚,他們則會隨便宣戰;另外一種就是......唉......」
特使清清喉嚨。瓦洛加知道他想說「另外一種就是上不了檯面的髒東西」,比方說他眼前就有一個。
「可是什麼反應也沒有,就算是紐西蘭對雷蒙特夫發動攻擊,然後敲鑼打鼓地大肆宣揚,撈一些外交好處,也無可厚非。」
「他們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咳,因為......因為不是他們做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唉,你被媒體拍到了嗎?」
「我只是個無名小卒,而且我用的是假性氏『亞歷山大維其』,被拍到也無所謂。我們KGB何時介入調查?您們這邊需要發表國際聲明稿嗎?」
「不必調查了,攻擊我們的潛艇還在原處,對方要你去一趟。忘掉聲明稿吧,對牛彈琴而已,我們誰也別指望聯合國。」
「太過分了!開什麼玩笑!是哪個國家這麼囂張!」
瓦洛加無視身分拍桌子大罵。
「你不要問我對方是誰,反正光明會的權力......咳,總而言之你記得,這件事情不會留下任何歷史紀錄、不會變成國際問題;你抗議跟哭喊都沒有用,你現在只剩下你自己了。這是被選上之人的命運。」
***
(選上之人的命運)
大使謎樣的言論猶言在耳,但是站在空蕩蕩的海岸邊,等待潛艇上岸,瓦洛加覺得自己像是低俗文藝片裡面的三流男主角。
「不知道克里莫夫他們在做什麼......」
陰暗的海面寂靜無聲地隆起一匹鋼鐵鯨魚,瓦洛加聆聽它的引擎聲音,試圖辨認它的國籍、科技、使用的驅動系統與燃料......這真的是潛艦嗎?體積估算起來十分嬌小,不管它是什麼,它的科技遠遠凌駕蘇俄——不,遠遠凌駕現存任何國家的軍事科技之上。瓦洛加仔細觀察它近乎未來感的流線外型,隱隱約約浮現出美國的星條旗以及——納粹的徽章。
瓦洛加大吃一驚。
「我的玩具很美麗,對不對。」
一名壓低著帽簷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後,操著一口微妙的德語。樸素高貴的黑色風衣如同罩住一尊泛黃的骨架模型,活脫是中古世紀的魔鬼,從童書中醒過來。
「你是?」
以盡可能不暴露東德背景的標準德語回覆,瓦洛加非常迅速地評估眼前的現況——對方的身分地位、體型、人種,口音;如何在毫無工具輔助的情況下辨識對方的意圖與謊言——舉止、不經意的動作、語調、下意識的口癖......
德國人,不對;美國人,也不對。這是誰?他拼命翻閱腦中的情報手冊。一團混亂。
「嗯,你也十分美麗。KGB繁瑣禁慾的正式軍服,襯著你往後梳的金髮,應該就連我們的王也會十分為你傾倒。」
老者微微抬起帽簷,瓦洛加睜大眼睛。
不可能。
「國家機密單位教的戰爭歷史跟學校教的不一樣。老百姓不可能認識我,但是對你們而言,我是比希特勒更加如雷貫耳的人物。」
「納粹死亡天使,約瑟‧門格勒!(Josef Mengele)」
瓦洛加掙扎著想掏出懷中的槍,這時才意識到早就被大使館沒收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你應該十幾年前就沒沒無聞地死了......不,我們早就查到那只是你的替身而已,我們以為戰勝的美國人會不經審判,把你偷偷殺死。」
老者踱步前進,瓦洛加踉蹌地倒退。在集中營毒蠍的面前,強大的邪惡磁場彷彿使瓦洛加的搏擊與武鬥技術,通通變得不管用。他覺得自己的靈魂被赤裸地暴露著。
「別害怕嘛。我只不過是CIA的老員工;或者說,CIA是我們『選上之人』的員工。你現在還聽不懂,也無所謂。眼下這樁公案只不過是件小事,美國人想要從你們俄國人的手中,搶太平洋上的地盤,如此而已。然後呢,碰!我們會把你們的大國撕成碎片,蘇聯即將解體。」
「美國在紐倫堡大審之後,藉著『迴紋針計畫』盜走的納粹科技、科學家、以及集中營人體研究範本之中,也包含你這個瘋狂的殺人醫生嗎?不管你在猶太平民身上搞的那些活體實驗對科學有何貢獻,你這傢伙才是應該被暗地裡銷毀的人類垃圾;放任你這枚人類詛咒橫行無阻,艾森豪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不關艾森豪的事,他連國家安全委員組(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都解散不了,甚至連美國本土的五十一區大門都敲不進去,這橡皮圖章總統,不過是一隻可憐蟲罷了。」
「你想對我做什麼?選上之人又是什麼?」
門格勒活過了紐倫堡大審,所謂的禍害遺千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瓦洛加頓時覺得世界倒了過來。老者瞇著眼睛享受自己對瓦洛加的衝擊。如果門格勒還活著,那希姆勒,還有其他納粹官員......其實根本......
說不定針對希特勒的所有暗殺行動,並不全都是失敗,而是殺掉的只是替身罷了。瓦洛加的腦中彷彿有什麼串聯在一起。
「不要去想二戰的真相,腦子會壞掉的,孩子。你只要知道根扎德國的國際銀行家們,經常投資任何戰爭中的交戰雙方,以大眾傳播買斷所有意識形態。無論你相信資本還是共產,誰輸了,誰又贏了,最大的贏家仍是同一批人。德國以及第三帝國戰敗了,但是老朽這麼說罷——納粹根本沒有輸過,因為我們手上有追求權力之人都想要的東西——當今僅存,真正造神的力量。」
瓦洛加沒有時間仔細品味門格勒的意思,回話道:「就俄國情報單位這邊所知,希姆勒的死亡版本至少有三個,每一個都沒有確切的根據;因此戰爭犯罪審判只好以『失蹤人士,判死刑,如有發現格殺無論』作結。納粹的黨務領導人萊伊(Robert Ley)同樣以佯裝自殺消失;就技術上而言,納粹黨本身至今並沒有真的解散。只有德國政體第三帝國確認解散,因為——」
「因為萊伊等等能簽下正式黨解散聲明的人,都帶著德國染整工業IG Farben的龐大資源人間蒸發了。而和IG的石化工業擁有莫大干係的,莫過於美國的石油大亨洛克斐勒家族,與布希家族的族長,普雷斯考‧布希(Prescott Bush)。我想他的子孫之中,將會出非常多美國總統。你想見見我的好玩伴嗎?他們全都是選上之人。」
瓦洛加默不作聲,只是感到一陣噁心。
「告訴你一個秘密——在美國,權力比總統還大的人可不止好幾位呢。而今晚,被神選上之人將見到猶太復國主義者的所羅門王,以色列的建國家族——羅斯柴爾德的族長。」
「猶太人君主的新僕使居然是納粹黨人,這是想笑死誰?」
瓦洛加想盡可能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刺耳,但是卻僅戳中了門格勒病態的笑點。黑色的老人笑得像一把快散開的骷髏。
「呵呵呵呵,這個笑話的確不錯。所羅門王七十二位呼風喚雨的大僕從,正是魔鬼啊。」
幾名荷槍實彈的美國CIA成員駕著小艇前來迎接。一片黑暗之中浮現幾點鮮明的美軍臂章,瓦洛加看著勇武的身影由遠而近浮游而來,忍不住別過臉去,低聲道:
「真骯髒。」
「你這個跟史塔西走狗一個樣的俄共,可有資格對我的洋娃娃說三道四?從今以後,你只不過就是用肉體買情報跟生存空間的漂亮男妓,只可惜我這把年紀可能用不上了。」
說著,老門格勒抬起胳膊,示意要讓瓦洛加挽著。老魔鬼的態度微妙,彷彿他並不是個蘇聯軍官,而是一名青樓名妓:被黨的組織像過氣的名牌商品一般賤賣,或者一只裝在絲絨盒子裡,等待被享用的高級貢品。瓦洛加終於通通懂了;為何出這麼大的事,竟沒有一個將級軍官出面、為何聯合國直接選擇睜眼睡眠、特使看見他的反應如此奇特......
KGB在做某種「地下交易」,而他自己,是被交出去的貨品。
南半球的海濤像巨獸的呼息,而無聲無息地,潛水艇的艙門打開,就像一張嘴,要吃掉他的一切。
「歡迎來到『光明會』/The Illuminati」
***
「瓦洛加,瓦洛加長官?」
「嗯?」
「如果我不該問三年前的事情,就當我沒問。」
「沒有的事。」瓦洛加別過頭。
幾乎是混凝土構成的陰濕房間裡,火焰漸漸熄滅了。瓦洛加怔怔地出神,慢慢地道:「我再搬一些剪報跟公文過來。」
「別再燒了,現在的氣溫是降霜,靠紙張沒辦法取暖。」
克里莫夫抓著嬌小金髮男子的手腕,作勢要摟他的腰。瓦洛加沒多注意,但臉上神色一沉,反手扣住克里莫夫的上手臂,重心一落,順勢將同伴往前帶。克里莫夫沒有反抗,反倒是瓦洛加遲了半秒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愣了一愣。兩人眼看著就要撲倒在磨石子地板上。戰鬥不是克里莫夫的強項,但反應力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手捧住瓦洛加的後頸,另外一手穩住瓦洛加的腰,確保他著地的時候不會受傷。衝擊力使兩人發出一聲不小的悶響,瓦洛加卻有摔在一叢乾草上的錯覺,毫髮無傷;克里莫夫顯然瘀青了。
「老天,長官!我被你嚇一跳,你沒摔壞吧?」
「對不起,會無理地出手攻擊,已經變成我的反射動作了。」
克里莫夫沒有搭話,只是把身體底下的男子用自己的體溫裹得更緊。瓦洛加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在戀人的身體溫度,棉絮一般的陰影壟罩與擁抱之下,放鬆下來。
「你這招是作弊,但是學弟,我承認輸了。」
「我猜這樣做也是東方武術的技巧。」
「那叫做柔道。我的體型這麼細,只用組織裡教的正規搏擊技術贏不了別人。」
「怎麼打贏的我無所謂。反正我只要贏得你的心就好了。自從1986過後,你就變得不再讓我碰了。」
瓦洛加纖細的手腕,從克里莫夫的臂膀下面勾住他的背,軟聲道:「我已經髒掉了。」
「我們都很髒。從監視到暗殺老百姓,我也通通都做過。」
「不,不一樣。克里莫,不只是雙手染血,而是我身心都已經髒了。」
「不管你被誰踐踏過,你永遠是潔淨無瑕、深愛我們國家的瓦洛加。」
高大的褐髮男子吻他,沒有理會瓦洛加心碎、無用的抗議。
軍方褐綠色的大衣只會把克里莫夫突顯得更像一頭棕熊,但是在瓦洛加身上,一身軍裝雕刻出馬甲一般禮教拘束的身影,總是在正式軍事場合中使克里莫夫暗暗詛咒自己不安份的下體。他半瘋狂地解下瓦洛加的腰帶,褪下外套,劍與共產鐮刀的KGB鑄鐵盾徽跌落地上。
長官嚴密扣緊的襯衫袖口,露出手腕處一小截乳白色的絕對領域。棕熊般的男人粗糙的手指,扣住瓦洛加快速、饑渴的脈搏。男子帶著鬍渣的嘴唇邊與舌,此時不用來對前輩兼長官回報敵情,只是從少了扣子,彷彿欲言又止的領口縫隙,舔舐並搜尋瓦洛加蒼白的肌膚——那一層雪肌涼得異樣,象徵瓦洛加痛苦地以禁慾包覆自己的心,在「某種東西」侵蝕著他的身體的同時,維護自己的靈魂......
克里莫夫忍不住咬了下去,慾態表露無遺,如熊攫取獵物。他咬他的耳垂、咬他的頸動脈以及逐漸暴露的淫亂鎖骨。
瓦洛加皺緊眉頭呻吟了一聲,彷彿被久違愛慾的焰火燒灼了一般。只是稍微被碰了一下,就融化得只剩下骨髓,以及堅挺而敏感到幾乎刺痛的慾望。瓦洛加覺得自己十分的沒用。
「等、等等,克里莫......」
「我不想再等了。」
沒錯,距離上回他們結合,彷彿過了十萬年。世界就在他們的周圍像水晶塔一般崩毀,發出玻璃碎片與烈火吞噬廢墟的嗶哩聲響。
「克里莫,仔細聽,那是什麼?」
瓦洛加別過滾燙的臉龐,試著穿透自己的喘息傾聽遠方,已經把自己脫得剩下肌肉線條的男子,則是忙著隔著皺亂的情報單位制服,撫摩金髮戀人淺色的乳尖。又一陣玻璃被砸毀的聲音撼動已經不安的東德之夜。騷亂紛雜的口號,沿著朽敗的建築物蔓延擴大。
「德國人拒絕外國勢力的割據!美國人跟俄國人要打冷戰就滾回去打!」
「死共產黨人跟秘密警察勾結!殺光他們!」
「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軍隊快來殺光這些俄共!」
「推翻暴政必勝!讓我們直接炸掉柏林圍牆吧!」
「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史塔西,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們快點占領這條街!」
暴動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幸虧仍然保有一絲理智的兩人對看了一眼。
「把我的槍給我。」瓦洛加道,盡力調整呼吸,還沒有完全從戀人的懷抱中恢復過來。
「瓦洛加!」
「這是長官的命令。」
克里莫夫聞言,咬了咬牙。他迅速地將一支藏在紙簍裡的馬卡洛夫軍用槍遞給瓦洛加,一邊披上衣衫,一邊望著與佈滿吻痕的鎖骨與頸項,絲毫不搭調的冷酷軍官,用嫻熟的手法確定槍上滿膛後,將一把突刺刀揣入腰間的刀匣中。火光近了,點點猩紅在戀人深鎖、專注、心思盤算的金色眉頭上閃爍。克里莫夫感到非常不祥。
「不要幹傻事,我心愛的瓦洛兒。」
「我去去就來,你等我的命令。」
「你就穿這樣下去嗎?面對暴民,連胸前繡著的共產黨徽章也不遮住?回來,瓦洛加!」
瓦洛加不理會他,打開偽裝成普通辦事處的KGB秘密指揮所大門,緊握著手中的軍用手槍,迅速走下瀰漫霉味與腐壞燈油氣味的樓梯間,一腳踢開樓下的大鐵門。
一群飽受高壓統治與疲勞轟炸摧殘的人民的臉,不約而同地轉向瓦洛加,似乎沒有立即注意到他的手中有槍。不乏有興奮的民眾,零零星星地朝他大聲招呼:「這裡有人出來了!」
「是我們德國的同胞嗎?加入我們,喂!」
瓦洛加解開保險鎖,對空鳴了五槍,接著把槍口指向民眾,標準的德語從他口中流出,就好像緩慢的冰河,冷透所有人的背脊:「你們給我清楚、仔細地聽好了,不要靠近這個地方,我還有一發子彈,看有誰要嚐嚐它的味道。」
狂妄的暴民們突然之間靜了下來,瞪大眼睛、張著嘴盯著瓦洛加看。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甚至無法辨認這位美艷不可方物的金髮軍官,是人類、是幻覺、是天使還是怪物。前一刻鐘還混亂的周遭,如今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東德的人民,你們覺得自己很委屈,很苦嗎?你們也愛你們的國家,是嗎?」瓦洛加往前走,包圍他的人們不由自主地後退。著裝完畢的克里莫夫顯然違抗上級命令衝下樓,正好趕上這一幕。
「這個人是壓迫我們的俄共!」人叢中一名中年婦人,用顫抖的手指,指著瓦洛加左胸的紅色繡章。人群開始像兇猛的狗群一般微微騷動,但是瓦洛加不為所動,拔出腰間的突刺刀,道:「是俄共又怎麼樣?我還是不允許你們接近這裡,仔細看好了。」
瓦洛加將刀刺向自己的左胸,鮮血很快地將一切染得紅白,紅色的共產鐮刀,在被浸染的襯衫之中掩埋到再也看不見。民眾大驚,不敢作聲。
「你們覺得很奇怪嗎?你們的占領者居然也有血有肉,跟你們一樣受了傷會流出鮮血;跟你們一樣,也愛著自己的家園民族。」瓦洛加苦澀地笑著道。站在樓梯間觀望這一切的克里莫夫,很想怒吼狂奔前去奪下瓦洛加手中的刀,但是受過專業訓練,克里莫夫明白在前線一觸即發的情況下,必須先以不變應萬變,即使自己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即使這比在槍戰中,胸口中了兩發子彈導致胸腔失壓無法呼吸還更痛苦。
「你們看,以紅色為號召的共產黨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只是個官僚組織下的芝麻文官,一樣單純為國服務,體內流著鮮血......」瓦洛加的苦笑轉為哭泣,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娓娓泣訴,「我努力地學習貴國的語言,花光了無產階級的那麼一點積蓄念書,謀得駐外大使的小文官職,每天守在這個小辦公室裡,視這一點點使館為俄國的領土。我們幾個俄國跟東德的人民之間沒有仇,你們根本無法想像我們自己人也是如何被上級欺負,同樣被共產組織的世襲文官、軍方養的秘密特務踩在腳底下,嗚嗚......」
瓦洛加就這樣紅著眼眶,任由淚水撲簌簌地流下。民眾們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生性比較純樸的男子甚至不知不覺對他起了憐愛之心,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
「這裡是合法、和平的俄羅斯駐外辦公室,我們受國際法的保護。不,敵國不斬來使,求求你們放過這裡吧!我們的新領導戈巴契夫,一定會讓蘇聯每個地方變得更民主化,更向英美靠攏。可是人民同時也得在西方媒體前面做好榜樣,要用和平、非暴力的革命,別像野蠻民族一樣...... 我相信最後將會是東西德通力合作,把柏林圍牆拆了,最後大家過著快樂的日子,而不是......你們看,我剛才只是嚇壞了,我沒有要傷害任何人,真的很對不起。」
在眾目睽睽之下,瓦洛加泣不成聲地把軍用槍中最後一顆子彈卸下,銅色的金屬滾落地上,滾到水溝裡。人群之中終於有像是知識分子的民眾表態:「他說得對,別國的人民不是我們要推翻的對象,對自由的壓迫才是。」
「我看我們走吧。」
「有民主精神的非暴力革命,我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
藏身樓梯間的克里莫夫十分不耐煩地等這些人漸漸散去。瓦洛加富耐性地死守大門口,一直無暇替自己止血。他沿著袖口流下的每一滴血,就像每一支插在克里莫夫心頭肉裡的長釘。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離去了,瓦洛加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長官!」
克里莫夫衝上前去扶住他,用自己最好的私人外套蓋住他:「混帳,你來幹間諜做什麼,為什麼不乾脆去演電影?」
「呵呵,操縱人心十分簡單。說這種話,你大概黨的民眾動員心理課程從來沒及格過,徒手搏鬥也只會靠蠻力。你居然進得了KGB,我才撿到一個蠢下屬。」
「我是武器、軍械,還有通訊工程的專家......」克里莫夫看他受了傷還嘴硬,悻悻地道。
「我們逃吧。」瓦洛加直視著鋪著碎冰與霜水,顯得潮濕的馬路遠方,說道。
「你要先止血......」克里莫夫試圖用更多衣物將他包起來,抱上樓,可惜瓦洛加不太合作。
「我們現在就逃,這是長官的命令。」
「是的,長官,看這個樣子繼續守在這裡只是等死而已。但是我以黨員的個人名義提起申訴抗議:你這個樣子不行。申請組織的補償,正當理由與賠償範圍:我的心已碎。提出申請賠償金額:你必須要讓我擁抱。口頭報告完畢。書面報告晚點補繳。」
瓦洛加聽了,覺得自己被愛著,喉嚨酸酸的,彷彿有淚水在那裡。
(來自你正主子的命令:哪裡也別去喔,不要以為跑得了,如果你乖乖留在德列斯登就一切沒事,如果逃的話......)
「如果逃的話,下場會如何?然而,如果說是被暴民趕出來,就不算是我主動逃走。我看這次暴動很嚴重,這一帶被破壞得很厲害;就算是光明會,應該也無法看破手腳吧。」
瓦洛加自言自語著。克里莫夫看得出來他在猶豫不決,但是也不知道他在考慮什麼,插話道:「不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找一個藏身處,把所有後路鋪妥了,再逃離東德也不遲。」
「你立刻上樓,去取我的手提箱下來。」
克里莫夫照做了。他一邊放下手提箱,一邊道:「我們的修繕經費不足,來路不明的煤氣味重得可以。終於要和這個破基地道別了。」
「是啊。反正這一區的樓房只有KGB探員們在使用。」
「要是其他同僚回來這裡該怎麼辦?」
「我想他們應該都被處決了。1986之後,事情改變得很快。」
克里莫夫寬大的肩膀也不免震了一下,他知道這大概說明了什麼:意味著瓦洛加在共產組織權力惡鬥的拼搏與廝殺中,除了自己本身的腦袋以外,也只保得住他一個人:他唯一的下屬。他也很難想像瓦洛加是付了什麼代價,或動用什麼人脈,才保住自己不被中央「流放、勞改」——也就是所謂找不到屍體的人間蒸發。
瓦洛加面無表情地劃了一支火柴,拋向樓梯間的陰影深處,整棟樓房瞬間陷入一片火海。
「你......」
「別擔心,克里莫夫,所有該燒的東西我都燒了,現在裡面只剩下垃圾而已,史塔西警察把這裡挑爛了也不會挑出骨頭的。」瓦洛加的眼睛陷入深淵之中,「我等這個時機已經等很久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克里莫夫一直在呆呆地看著自己。向來面無表情的瓦洛加,被看得不太好意思,對他展開一點天真的微笑,在猛烈的火勢襯托下,瓦洛加像是一隻金鳳凰。他很少看自己的上級這樣笑。克里莫夫甚至有一種感覺,這個笑容的價值,連城。
「克里莫夫,你究竟在我身上看到什麼?」
「我看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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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後話】
死亡天使門格勒,維基百科
根據現已去世的義大利飛雅特汽車公司大老闆吉歐范尼的說法,羅斯柴爾德勳爵和勞倫斯‧洛克斐勒這兩個世界最有權勢家族之代表人物,親自挑選世界一百名菁英,秘密策劃歐洲的區域化⋯⋯雖然許多公司嘗試出大錢爭取出席機會,卻沒有人成功過;它的決策委員會自行挑選邀請的對象,祕密集會已歷五十年。
——丹尼‧艾斯圖林/畢德堡俱樂部,遠流出版社
※待續/每週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