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補天》第47章 世界末日要到了?

版主: 謝予騰跳舞鯨魚林思彤麻吉ocoh

謝安京一家在熊本待了三天,這三天裡他們在谷村和夫的引領下幾乎把整個熊本都玩了一遍。這年頭的熊本還沒發展觀光業,但經營一家小機車店的谷村和夫平日就喜歡騎機車或自行車四處遊玩,許多謝子言前世來熊本遊玩時去過的地方谷村和夫都很熟。更重要的是,谷村和夫還知道許多關於熊本的傳說,這讓謝子言對於未來的計畫更有把握。

當然,謝安京一家在這三天裡也不是只有遊玩。在林景子的堅持下,他們在第二天就單獨再去拜訪細川重原。只是似乎正如細川龍馬所預料的那樣,大山雪乃這次雖然讓謝安京一家人進了門,卻還是堅持不讓他們見細川重原。而且,謝安京連一杯茶都沒喝完,大山雪乃就開口趕人了。

謝安京一家在細川重原家不受待見,在松井家卻是大受歡迎。先不說林滿足的弟弟林宏圖現在已經在謝家的誠品出版社擔任總經理,單單松井泉一郎因為畫謝子言「創造」的多啦A夢而聲名大噪,就足夠松井一夫夫婦將謝安京一家奉為上賓了。

不過,最歡迎謝安京一家人的卻是松井南子。嚴格來說,松井南子歡迎的是謝子言。她早從姐姐陽子那邊知道謝子言會來熊本的消息,竟異想天開地在學校裡當起謝子言的免費經紀人,大包大攬地答應同學們幫忙向謝子言要簽名。而她倒也聰明,懂得先徵求謝安京夫婦的同意。然後,就是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松井南子從她的房間裡搬出一疊又一疊的書來。

「喂!南子,妳這是在幹什麼,妳的朋友有這麼多嗎?」

看見謝安京夫婦的臉色越來越臭,松井一夫再怎麼寵溺女兒,也只能出言斥責女兒丟臉的行徑。不過,松井南子顯然不怕老爸,理直氣壯地回嘴說道:「這才三百本而已,謝叔叔可是答應了讓阿言幫我簽名。」

謝安京聞言尷尬極了,雖然惱怒松井南子設陷阱讓他跳。可是松井南子都叫他叔叔了,長輩答應晚輩的話怎能反悔?

謝子言卻是比他的老爸精明多了,一見松井南子搬出來的大多是新書,他就猜到這中間的貓膩了,不滿地說:「南子姐姐,妳哪來這麼多新書?還有,妳賣的時候一本要加價多少?」

「我請黑木小姐幫忙弄來的,我跟你說呀,現在你的簽名書可值錢了,前幾天我有個同學……」松井南子興高采烈地說到這裡才發覺大家都在瞪著她,趕緊改口說:「呃,我們學校的人多,我這是在幫同學的忙……。」

這下子大家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想來松井南子是透過黑木麻美這個泉月的編輯弄到書的。以現在《魔女宅急便》的熱銷程度,幾百本簽名書確實是可以賺到一筆小錢。

不過,松井南子為賺這一筆小錢所用的手段,卻是利用了謝安京夫婦的善意與壓榨謝子言這個小孩,所以松井一夫夫婦的臉色立即就陰沉了下來。林景子一看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說:「南子真是又孝順又聰明,這麼小就想到要幫爸媽減輕負擔,還想到這麼好的賺錢方法,真是了不起!」

接著她話鋒一轉,用商量的語氣說:「可是,南子,妳看我們家阿言的年紀這麼小,簽三百本書會累壞的,能不能少一點?」

松井南子的小臉垮下來了,先不說謝子言能簽多少本,剛剛林景子那麼一說,她的爸媽就一定會要她把賺到的錢交出來。這可是她費盡心思才想出來的賺錢方法,為了實行這個賺錢計畫,她可是把姐姐陽子給她的零用錢都花了,還向泉一郎哥哥借了錢。現在,這一切的努力都變成泡影了。

身為一個有前世半世紀人生經驗的重生者,謝子言一看松井南子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說真的,他對這個日本妞壓榨自己來賺錢是很反感的,但一想到她是松井陽子的妹妹,他的心就柔軟下來。暗自嘆了一口氣後,他對松井南子說道:「算了,南子姐姐,妳把書搬到飯店去,晚上我幫妳簽名,簽多少算多少,這樣好嗎?」

……………

「田島叔叔!武田叔叔!你們怎麼會來熊本?」

謝安京一家人回到飯店下車時,眼尖的謝子言瞥見兩個熟悉的背影正走進飯店門口,他一愣之後趕緊大聲呼喊兩人。

田島京與武田雅彥聞聲轉過頭來,一見是謝子言,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兩人先和謝安京夫婦打過招呼後,才由田島京解釋說道:「有些事必須立刻和龍馬商議,電話裡面談不清楚的,所以我們乾脆親自來一趟。」

這時松井泉一郎也把他的小貨車停在飯店門口,他一見到田島京與武田雅彥也在這裡,高興地嚷嚷說:「田島先生,武田律師,你們在這裡真是太好了,能不能幫我一起把這些書搬進去?」

田島京和武田雅彥走到車旁一瞧,見那一疊一疊的都是《魔女宅急便》,不禁好奇地問這些書是做什麼的。等聽松井泉一郎簡單說了之後,兩人的眉頭都皺起來了。他們可是聽說過,上禮拜伊勢丹的簽書會結束後,謝子言因為手痛一晚都沒睡好,為此林景子還向鶴田遙抱怨過。

武田雅彥想了一下後,對松井泉一郎說:「泉一郎,南子的要求確實是過份了,阿言的年紀這麼小,身體會吃不消的。我有個建議,讓阿言今天簽個幾十本就好,剩下的那些新書就交給鶴田處理。明天阿言回東京後,再讓他在回台灣前把剩下的書簽好名字,讓泉月寄來給南子。」

「這樣啊……,」松井泉一郎搔搔頭,有點遲疑地說:「這樣也不錯,可是……,我怕南子會不高興。」

田島京和武田雅彥一起翻了個大白眼,都有點鄙視這個連十幾歲小丫頭都怕的傢伙。田島京忍不住就出言譏諷道:「你應該知道龍馬夫婦和舞子對阿言的重視,你怕南子不高興,難道你就不怕龍馬夫婦和舞子會生氣?」

這一來還真把松井泉一郎嚇到了,只見他猛打了一個冷顫,臉色蒼白六神無主地說:「那怎麼辦?舞子那女人太可怕了……。」

這下子田島京和武田雅彥都有點無語了,他們是聽細川龍馬說過他的妹妹從小就喜歡抓弄人,在熊本是個人見人怕的魔女,卻沒想到有人會怕細川舞子怕成這樣。

武田雅彥搖了搖頭,對已經在那拉扯自己頭髮的松井泉一郎說:「泉一郎,你就聽我的準沒錯。我可是律師,不會騙人的。」

「那、那如果舞子生氣了,你要跟他說這不關我的事哦……。」

武田雅彥笑著點點頭,旁邊的田島京卻是又翻了一個大白眼,心裡嘀咕著:「律師不會騙人?這種話也就只有這個笨蛋會相信,難怪這笨蛋會被細川舞子吃的死死的……。」

……………

謝安京夫婦對於武田雅彥的仗義很是感激,所以當吃完晚飯後武田雅彥來說要借一下謝子言時,謝安京夫婦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把寶貝兒子借出去了。

武田雅彥向謝安京夫婦說的借人理由,是他想寫一本關於中國古代的歷史小說,想聽一下謝子言這個小作家的意見。這理由也只有謝安京夫婦會信,他們的寶貝兒子卻是根本不信。只是,當他知道武田雅彥要找他的真正理由時,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文物?什麼文物要三百萬英鎊?」

細川龍馬把一張紙遞給他,無奈地說:「我們都不懂中國古代文物,也不知這些東西是真是假,是否真值這麼多錢?我們是覺得那個說要賣文物的人有古怪,想聽聽你的意見。不過,清單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謝子言把紙拿過來,嘴裡嘟嚷說:「會賣文物的人八成是小偷或盜墓賊,沒有古怪才有鬼……,嗯?怎麼可能?」

謝子言才一看到那份清單的內容,立即如受電擊,目瞪口呆地瞧著上面的字。

也難怪他會有驚嚇過度的反應,因為這份清單的第一項赫然便是應該在北平故宮的顧愷之《洛神賦圖》!

謝子言的反應太激烈了,鶴田遙忍不住問道:「阿言,怎麼啦?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被鶴田遙這麼一問, 謝子言這才回過神來,一目十行地將清單看下去。他越看是越心驚,因為在這九十七件繪畫、青銅器與陶瓷中,竟然有將近一半是應該藏於北平故宮的文物。而那另一半裡面,竟然也都是宋瓷、元青花、宣德爐和成化鬥彩這些珍品!

頓時謝子言只覺心跳加速,腦袋裡卻是一團混亂。現在的日本人對中國古代文物的認識大多停留在蘇東坡一人身上,所以細川龍馬他們不太清楚這份清單上文物的價值。可是謝子言卻很清楚,若這些東西都是真的,那三百萬英鎊絕對值得。

問題是,這些東西怎麼可能會流出來?尤其是那些北平故宮的文物,在正常狀況下不應該會出現在清單上,除非……

謝子言想到這裡,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房間裡的四個大人,關切地問道:「賣主是誰?」

細川龍馬沒有回答這問題,卻是反問道:「阿言,你看出這些東西有問題?」

這問題還真難回答,不過謝子言有他百試不爽的神盾系統,只聽他用略帶不確定的語氣說:「我在夢中夢到了去北平故宮參觀,看到了好幾件這清單上的東西。」

細川龍馬等四人互相對望了一下,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迷惑與憂慮。如果這些東西真的是原應收藏在北平故宮的東西,那事情真的就不簡單了。

細川龍馬想了一下後,對田島京說:「我看你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阿言吧!」

田島京點點頭,對謝子言說:「你以前不是提過,可以趁香港那些大家族的子弟急著變賣財產離開香港的時候,用較低的價錢收購他們手上的文物嗎?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們花了將近八十萬美元,陸續收購了幾百件藝術品和古書。大概是口碑建立了,前兩天有個人找上門賣東西,還指名要與木村交易,這份清單就是那人拿給木村的。」

「木村覺得那個人很古怪,因為他要求這筆交易不能曝光,我們也不能將這批東西做公開展覽。這意味著這批東西的來源有問題,更詭異的是,對方還要求不能找香港或任何華人鑑識專家。還有,那個人自稱姓沖森,看來應該是日本人,但他的中國話卻說的極流利,而且有濃厚的北方腔,看來應該是在中國北方待過很久的人。」

謝子言只覺心中噹啷一聲似是巨鐘鳴響,腦中浮現的都是日籍解放軍、四野這兩個詞。他盡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深呼吸幾下後,這才向細川龍馬等人說:「我在夢中看過一些資料,說二戰結束後有數萬名關東軍被中共扣留下來被迫加入解放軍。中共之所以能在國共內戰中擊敗國民黨,這些日籍解放軍是最大的功臣。這些人到韓戰結束後才陸續被遣返回日本,但中日兩國政府都絕口不提此事。中國為了宣傳解放軍的強大,更是把此事列為機密,一直到二十一世紀相關的檔案才曝光。」

「日籍解放軍……?」

細川龍馬等人的臉色都是古怪之極,他們並不是不信謝子言的話,相反地,他們對謝子言那個預知夢的準確性毫不懷疑,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覺得匪夷所思。要知日本軍人基本上都是右派甚至極右派,關東軍更是旗幟鮮明的反共產黨。這樣的軍隊竟會幫中共作戰,這怎麼看都是一場荒謬劇。

謝子言看眾人的臉色不對,還以為他們不信,小嘴一扁說:「你們以為我在騙人?」

「唉!你這小鬼,別拿對付你爸媽那一套來對付我們。」鶴田遙把謝子言拉近身邊,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後笑著說:「我們只是被關東軍竟然幫中共打仗的事嚇了一跳而已。」

謝子言嘴角一撇,心想這樣就嚇到了,那如果你們知道台灣現在還有一個白團,豈不是要找人收驚了?

細川龍馬又好氣又好笑地瞥了一眼在那裝腔作勢的謝子言,搖了搖頭決定先不理他,轉頭問田島京和武田雅彥:「你們覺得那人是真要賣文物給我們,還是 ……?」

細川龍馬不能沒有懷疑,這樁買賣來得太詭異了,交易的東西又這麼敏感,加上不久之前木村由伸才遇刺,怎麼看都像是個陷阱。

田島京與武田雅彥兩人搖搖頭表示無法判斷,事實上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趕來熊本,不然田島京早對木村由伸作出指示了。

這時謝子言實在是忍不住了,向田島京說道:「田島叔叔,為什麼不派專家先去鑑識東西的真假?如果對方無法拿出東西或東西是假的,那就不需要再談了。如果東西是真的,我們可以要求在談判時對方必須把東西先存放在匯豐的保險庫裡面。同時,我們要求在匯豐的會議室進行談判。這樣只要我們在最後付款時再確認一次文物沒被掉包,而且我們付款前先在國外用幾個人頭帳戶轉一遍,做到金融記錄上查不出這筆錢和我們有關係,那還用怕什麼?」

幾個大人都是眼睛一亮,這才發現自己真是鑽進牛角尖了。不管是真買賣或假交易,只要布置妥當,還是能應付過去的。

「唉呀呀,阿言你這小鬼真是厲害啊!」武田雅彥沒正經地稱讚了一句後,又搖頭嘆息說:「奇怪,我兒子上個月都滿三歲了,卻只是會膩在我老婆身邊要糖吃,怎麼你這還沒滿三歲的小鬼這麼厲害?上帝真是不公平啊!」

謝子言很不賞臉地給了武田雅彥一個大白眼,這傢伙都有老婆小孩了,卻還每天去酒吧泡美眉,怎麼看他兒子都是遺傳了他的德行。

鶴田遙可沒有幾個男人的樂觀,遲疑著問謝子言說:「阿言,這批文物的來歷太奇怪了,我怎樣想都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謝子言點點頭說:「是啊!收藏在北平故宮的東西會流出來,確實是不對勁。所以,這件事若非是騙局或陷阱,那就是想賣東西的人其實是中共的高層,而且很有可能是出身四野的解放軍高層。」

謝子言這樣推測是有道理的,因為自文化大革命發生後,中共高層中的理性務實派為了避免毛澤東發動的紅衛兵真把國家搞垮了,一直讓解放軍將一些重要地方保護起來,其中就包括故宮。所以若要能將故宮裡面的東西弄出來,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解放軍高層。至於為何是出身四野的高層,那是因為當初日籍解放軍都是在林彪的四野服役。

鶴田遙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謝子言為何如此推斷,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畢竟盜賣故宮文物可不是小事,那個神秘的解放軍高層有膽子這樣做嗎?

「拜託,那是妳少見多怪……。」謝子言在心裡腹謗鶴田遙,他前世見過西方媒體揭露的中共官員海外秘密帳戶資料,可是太清楚那些人的德行。

……………

「星野伯伯,真的沒有氣墊鞋?」

謝子言很失望,但他對面的中年人看起來卻更失望,一臉沮喪與不甘地回道:「這幾天我問了所有認識的人,還打電話去各地的製造商與鞋類進口商詢問,但他們都沒聽過氣墊運動鞋。」

「這樣啊……,那真是麻煩星野伯伯了。」雖然失望,謝子言還是很有禮貌地向星野鐵矢鞠躬致謝,然後對鶴田遙說:「鶴田阿姨,我很喜歡星野伯伯的鞋,我就買這三雙鞋子和鞋墊。」

鶴田遙點點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只是鶴田遙心裡卻知其實謝子言對這幾雙鞋子並不滿意,只是他不願意讓星野鐵矢失望,更不願讓自己難堪,這才說他喜歡這些鞋子。

謝子言因為扁平足的問題,在台灣一直找不到穿起來舒適的鞋子,這次來日本時就一直嚷著要買雙好鞋子。剛好鶴田遙的親戚星野鐵矢開了家小製鞋廠,鶴田遙覺得星野家做的鞋子還不錯,就帶著謝安京一家來看鞋。誰知謝家其他幾人都喜歡星野家的鞋子,就是謝子言特別挑剔,左試又試都不滿意,卻是指定要氣墊運動鞋和矯正扁平足的特殊鞋墊。

星野家的鞋廠是一間只有五個員工的小鞋廠,除了幫人代工外也自製自銷,只是這兩年的生意越來越差,星野鐵矢為了養活自己一家人及員工早已是焦頭爛額。所以一聽鶴田遙偷偷告訴他謝家是台灣的大富豪,他就想著若謝家的人能喜歡他的鞋子,那或許可以藉此打開台灣的市場。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單生意一點也不好做。

其實星野鐵矢不是沒聽過氣墊鞋,但那種鞋子只有歐洲幾家製鞋商會做,而且歐洲那幾家製鞋商做的是皮鞋。謝子言想在日本買到氣墊運動鞋,這希望也太渺茫了。

鶴田遙替謝子言付了錢之後就想向星野鐵矢告辭,卻發現謝子言正楞楞望著鞋子發呆。鶴田遙見到謝子言這樣子心裡頓時一動,卻還是拍了下謝子言的肩膀,示意他該走了。

果然,一上車關上車門之後,謝子言就迫不及待地說:「鶴田阿姨,妳是星野鐵矢的親戚,妳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鶴田遙聞言失笑說:「怎麼,想讓他成為你的專屬製鞋師?」

謝子言皺了皺鼻子,不理鶴田遙的說笑,很嚴肅地說:「我在夢中見過發展成熟的氣墊鞋,知道那種氣墊的工藝。我夢中的未來世界裡,各式各樣的氣墊鞋可是一年有十幾億美元的市場。如果星野鐵矢是個還靠得住的人,我們為什麼不找他去台灣一起合夥開製鞋廠呢?只要我們先去把這種氣墊給登記專利,那未來二十年內這家鞋廠賺的可是暴利。」

鶴田遙一聽來了興趣,乾脆把車子熄火靠在路邊,側著頭向謝子言說:「你把你的想法大致說一遍,我看可不可行。」

結果謝子言這一說就說了快一個鐘頭,於是他們到達與細川龍馬約好的餐廳,謝子言就見到他的老媽和姐姐在跟一個帶著小孩的年輕女子相坐對泣,而他的老爸的眼睛也紅紅的。

「我咧,那個女人該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阿姨吧?」

「唉呦!田島叔叔你幹嘛敲我的頭,這樣會變笨的……。」

謝子言摸著頭向田島京抗議,田島京卻是嘴角一撇低聲說道:「小鬼,森口美津子可是我小時候的鄰居。有她在,你待會兒才有機會與我們的朋友好好聊聊。好了,你先去和你的父母打個招呼,我們可是等你很久了。」

謝子言趕緊跑去父母面前賣萌,結果還真跟田島京說的一樣,謝安京夫婦點了點頭後就揮揮手要他跟在鶴田遙旁邊別亂跑。

這下子謝子言有點不滿了,嘴裡嘟嚷說:「那個女人在搞什麼呀……。」

走在他身旁的鶴田遙聽到了他的話,嘆口氣後低聲說:「美津子是個可憐人,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她是被親戚撫養長大的。後來她唸短大時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懷了孕才知道對方已經結婚了,那男人一知道美津子懷孕後就避不見面。美津子的養父母認為她有辱家風,就把她趕出家門,美津子在福島待不下去只能來東京找工作,卻只能做一些臨時性的工作。後來是在東京遇到了田島,田島夫婦倆收容了美津子,還在她產後還幫她介紹工作。」

說到這裡鶴田遙回頭望了一眼森口美津子,才又低聲說:「阿言你可別小看美津子,她現在可是頂級的保險推銷員,我想要不是你爸媽的身份不能在日本買保險,不然你爸媽一定已經心甘情願在一份鉅額保單上簽了名。」

「哇!這麼厲害?」謝子言吐了吐舌頭,心裡卻已經在琢磨著,以後如果開個需要超級推銷員的公司,是不是該把這個森口美津子挖過來?

……………

這場聚會來的都是細川龍馬那個灣生組成的明日世界會成員,他們似乎都已經從細川龍馬這裡知道了一點事,所以每個人都好奇地打量著謝子言。

首先主動和謝子言打招呼的,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材高瘦的青年男子,他微笑著用一口北部腔的台語說:「嗯,你叫阿言是吧,我叫石井正則,是個外科醫生。龍馬說你想寫一部有關外科醫生的小說,這是真的嗎?」

「石井叔叔你好,」謝子言趕緊鞠躬行禮,然後回答說:「我是想寫一個叫黑傑克的無照外科醫師的故事,可是我在台灣找了幾本醫學院的教科書來看,有一些東西我不太懂。石井叔叔,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幫我的忙?」

石井正則聞言眉毛一揚,有點不太敢相信地問:「你的意思是你能看懂醫學院的教科書?那你看過那幾本書?」

等謝子言把翁大銘幫他找來的那幾本英文書書名和大概的內容說了一下,石井正則和幾個明日世界會的人都是倒抽一口氣。只聽石井正則喃喃說道:「我的天啊!你還真跟龍馬說的一樣,是個不得了的天才……。對了,阿言,你今年幾歲?」

「三歲,嚴格來說是兩歲八個月。」謝子言給出答案後,狐疑地問道:「石井叔叔你問這幹什麼,是要給我生日禮物嗎?」

石井正則噎了一下,苦笑著回說:「我只是想知道你幾年後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醫生……。阿言,我可以幫你,但我們做個約定,等你長大成為醫生後跟我去非洲行醫好不好?」

謝子言楞了一下,眼角卻瞥見四周的人都翻了個大白眼。他的心中一動,首先想到原來今天來的人都聽得懂台語,接著又想到顯然這不是石井正則第一次找人和他一起去非洲行醫了。

對謝子言而言,要吸收醫學知識的真正原因,是要讓自己盡可能避免重踏前世諸病纏身的覆轍。他是很想幫助所有陷於苦難的人,但他卻沒想過把這一世的時間用在行醫救人上。所以他搖了搖頭說:「石井叔叔,我是對醫學有興趣,可是我想做的是情太多,恐怕不能和你去非洲了。我有個主意,叔叔你先幫我的忙,兩年後我捐一大筆錢成立一個無國界醫療組織,讓叔叔你號召全世界的醫療工作者一起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你說這樣好不好?」

石井正則當謝子言是在胡說八道,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田島京見他這樣子,忍不住說道:「石井,如果我是你一定會答應的。」

「嗯?」石井正則聽出田島京的話中有話,疑惑地看向田島京,見他微笑不語一副高深莫測樣,就又轉頭望向細川龍馬。

細川龍馬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後,這才對著已經瞪著眼睛的石井正則說:「相信我,石井,阿言既然說兩年後會捐一大筆錢給你,那他一定會實現諾言。」

這下石井正則不高興了,語帶諷刺地說:「所謂的一大筆錢是多少?一百圓還是一千圓?」

細川龍馬也不惱,轉頭問謝子言:「阿言,既然你說要捐一筆錢成立那什麼無國界醫療組織,那你準備捐多少?」

謝子言很認真地算了算,然後一臉篤定地說:「龍馬叔叔,如果那個法國銀行家可靠,這兩年我們的計畫又都能達成最低目標,那一九六九年年底前我應該可以至少捐出一億美元。不過,龍馬叔叔,你得幫我向我媽媽和舞子阿姨說一下,我的錢可都是由她們保管的。」

細川龍馬點點頭,微笑說道:「這是在做善事,她們一定會同意的。」

謝子言和細川龍馬說的雲淡風輕,似乎說的不是一億美元而是一百塊日圓。旁邊的人除了田島京、鶴田遙和武田雅彥外,可全是傻了眼,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這對活寶。

細川龍馬把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搖了搖頭輕笑說:「唉!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

隨即,他臉色一正說:「或許你們很難相信,但台灣謝家擁有你們無法想像的財力,阿言這小孩的腦袋裡面又擁有足以改變人類歷史的知識,這兩者結合起來會有什麼結果,就不用我多說了。」

「坦白說,現在謝家缺的只是一起合作賺錢的伙伴。而我今天找你們來的原因,一來是你們擁有的知識與能力剛好是謝家所需要的,二來是你們都是灣生,也都對台灣那塊土地有感情。更重要的是,我們是朋友,我希望能幫你們,讓你們擺脫現在的不如意!」

……………

就在東京的細川龍馬鼓起如簧之舌,誘騙那些灣生日人踏上他和謝家的賊船之時,台北國防部蔣經國的辦公室內,面沉如水的蔣經國也正望著桌上一疊厚厚的信紙發楞。

這封信是前兩天寄到他在長安東路的家,而同一個郵包裡還放著另一封給他父親蔣介石的信。當然,這個郵包不是由郵差送來的,而是經過駐在郵局的情治人員初步檢查後由他們送來的。

依照情治機關的標準作業流程,情治人員是得追查郵包從哪裡寄來以及由何人寄出的。但這就是蔣經國拿到郵包時第一時間困惑的原因,因為這個郵包來自現在被美國佔領託管中的琉球,台灣這邊根本無法追查這個署名「朋友」的寄信人真實的身份。

然而,更讓蔣介石和蔣經國在意的卻是兩封信的內容。

兩封信的內容有許多雷同之處,開頭都是這個所謂的「朋友」的自我介紹。當蔣經國看完後這段自我介紹後,只覺得這根本是滿紙鬼話,可笑至極。

然而,縱然覺得是滿紙荒唐言,蔣經國還是忍著看下去了。理由無他,因為這封信的第一行劈頭寫著:「兩年前的秋天,大約是在白鴻亮、帥本源兩位先生的同僚寧次先生仙逝前,我們曾派人去見過寧次先生……。」

這幾句看似平常的話,卻是立即在蔣經國心中掀起巨浪。因為這幾句話中提到的白鴻亮、帥本源和寧次先生,白鴻亮是前日軍陸軍少將富田直亮的化名,帥本源是前日本海軍少將山本親雄的化名,寧次先生則是前日軍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他們都是白團的核心人物。而這個白團就是由前日軍高級軍官組成的軍事顧問團,是現在國民黨列為一級軍事機密的組織。這封來路不明的信點出了這個機密,這讓蔣經國不得不把信看下去。

寫這封信的人說他們是一個傳承兩千多年的秘密組織,起源於戰國時的鬼谷子。戰國時鬼谷子門派初興之時,教授門徒軍事、縱橫、治國、易卜之學,門人捲入各國爭雄中,孫臏龐涓蘇秦張儀四人即是其中的佼佼者。入漢後劉邦懼鬼谷子門徒勢大,除殺鬼谷子門徒韓信外,更密令搜捕屠戮其餘鬼谷子門徒。

  為此鬼谷子門中遂生出世入世之爭,主出世者認為鬼谷子立派宗旨原是窮究天地變化,既然世間帝王疑懼鬼谷子之能,則不如隱於山林市井之間以自保。主入世者則認為,縱然世間帝王無情,但誠所謂大隱隱於朝,以鬼谷子門人之能自有自保之道。而天地不仁蒼生多苦,身為鬼谷子門人豈能袖手不管。雙方爭論不下,主出世者遂造船西出海,再不問中土事。

  留在中土之鬼谷子門徒,如東漢張衡、盧植,三國張仲景、郭嘉,東晉謝安、虞喜,隋唐孫思渺、李淳風、袁天罡、楊炎,宋之虞允文、李庭芝,明之于謙、王陽明,皆為一時之人傑。然而,他們縱擁有經天緯地之能,卻仍無力掙脫天地網羅,不是身首異處就是抑鬱以終。到了明末,鬼谷子一門絕學竟在中土失傳。

  與滯留中土的同門不同,在第一批主張出世的鬼谷子門人於東漢時出海後,他們就意識到天地之大遠非以往困居中土時所想像的。之後千年裡,主出世的鬼谷子門人不僅東渡扶桑琉球,更西去東非中東與南歐。經歷既廣眼光既開,對宇宙天地的變化更是了然於胸,也就更無意於介入世俗紛爭中。

  然而,到本世紀初時,散居世界各地的鬼谷子門人卻不約而同地發現星象有異,且是數千年來未見未聞之異象。為解此異象,一九〇二年時鬼谷子門人聚集於夏威夷,經多日議論後得出人類末日將臨的驚人結論。

  世界末日要來了,但為何會這樣?當時鬼谷子門人多以為從其時歐洲日益升高的軍備競賽來看,人類恐是自毀於一手挑起的戰爭上。然鬼谷子門中有精於卜算者卻算出,人類將經歷三次世界大戰而後亡,這導致人類文明滅亡的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引爆點就在東亞。

  既然這次的大變是整個人類的滅亡,而不是五胡亂華、厓山之變或甲申之變那樣只是一族一國之亡,所以鬼谷子門人皆認為不能再置身事外坐看濤生雲滅。問題是,天命既定又如何能改變之?

  之後數十年裡,全球各地的鬼谷子門徒窮竟畢生心力,欲尋一力挽狂瀾之法,到了六年前,終從當代數學的發展上得到啟發而想出了方法。這個拯救人類的方法的重要關鍵點在台灣,更精確的說法是在蔣氏父子身上,而這就是鬼谷子要與蔣氏父子聯絡的原因。

接下來,這個所謂的「朋友」又寫道,為證明鬼谷子的易算確實精準,特別舉出未來數月內將發生之自然與人事變化以供蔣氏父子檢證。

  蔣經國看到這裡時已經認定這就是個瘋子寫的信──如果不是瘋子,怎會花這麼多時間瞎編這一大篇鬼話來尋他開心?他覺得自己真是糊塗了才會想看這封信。然而,就在他想把這一大疊信紙丟進垃圾桶時,眼角卻瞥見後面的幾行字,心頭一震,趕緊又把信拿起來細看。

  蔣經國不能不心驚,因為他看到的是「一九六八年四月,奉化蔣介石之母與蔣介石原配毛福梅的墳墓遭紅衛兵破壞,棺木屍骨無一倖存。」

  侍母至孝的蔣經國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差點就暈了過去。好在他一念尚明,知道這信上既說是明年四月之事,那就是還未發生的事。而且,確實至今他也沒得到祖母、母親的墳墓遭破壞的消息。所以他在猛喘了幾大口氣後,決定把這個自稱「朋友」的信看下去,看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在說了蔣家先人骸骨將遭難後,信上又羅列了幾件其聲稱將發生之事:

「一九六七年十月九日,拉美左派游擊隊領袖切·格瓦拉在波利維亞被捕並遭處死。」

  「一九六七年十月十七日,愛新覺羅溥儀逝世。」

  「一九六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台灣花蓮地震,長春橋山崩。」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八日,颱風吉達於台灣花蓮至成功間登陸。」

  「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大屯山下雪。」

  「一九六八年二月十六日,民用航空公司飛機墜毀於林口。」

  蔣經國看了這幾個「預言」後,眉頭幾乎都糾結成一團了。剛剛他以為寫這封信的人是拿破壞蔣家祖墳來威脅他,可是現在看來卻又不像。要知溥儀的死和飛機失事還可能是人力所致,但像颱風、地震、下雪都不是人力可左右的。這人用這種事來威脅他,如果到時候信上所說的事沒發生,這種威脅豈非是笑話一樁?

  可是,如果這幾件事都真發生了呢?

  蔣經國搖了搖頭,對自己有這種想法感到可笑。蔣經國不是不信鬼神,事實上他就像許多老百姓一樣信仰關公。但他又是一個理性主義者,可不信有人能精確預測地震颱風的發生。對於這種胡說八道的事,他只是譏笑以對,覺得寫這封信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個神棍。

然而,當他搖著頭翻到下一張信紙時,卻是瞳孔猛地一縮,然後心臟的跳動也忽然加速!
故事猛然進入了另一階段
乃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預告
劇情從古至今
甚或描繪出誰都不清楚的未來
被震撼到的不單蔣經國
我也對作者的布局甚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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