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2月 18, 2016 8:36 pm
【二十六‧晴】
在燁森的角落，我與森鶯蹲在樹陰的下方，享受美好的日後。折射的光影，透出穿在在樹間的微光。
「這是？」
神木的背面裂開了，森鶯最喜歡的神木受了重傷，森鶯也因此變得悶悶不樂。我有不好的預感，好像很快就會跟森鶯道別，從此天人永隔。
「你好。」
森鶯跟昨天同樣，人不停地守候在神木的身旁，片刻不離。
森鶯，我似乎知道了什麼──妳在保護這棵樹。
「森鶯，妳一直都待在這邊嗎？」
「嗯。」
森鶯露出淺淺的微笑，令人動心。
「妳非常的喜歡森林。」
「喜歡。」
「你喜歡所有的人對吧？」
我有預感，只要是我認識的人，她都不會太討厭。
「喜歡。」
每個森鶯親自見過的人她都喜歡，就因為那些人都是我喜歡的人。在她觀念中，我對她的恩情與付出，才是最重要的。為此，我想要什麼，她都想盡辦法拿給我。
「我很喜歡這個，我會替妳種更多的樹。」
我手指貼著手上書籍的圖片，許多樹木品種的介紹映入森鶯的眼簾，這些美好的時光隨著書本一頁一頁過去，一去不回。這一切好像在暗示著森鶯的生命，就是這些書本的最佳寫照。
「外面有這些樹？」
森鶯的提問很特別，她的目光閃爍著喜悅，彷彿看到了摯愛。我不明白為何森鶯那麼喜歡木頭，但我總有一種感覺，這種喜愛與森鶯的身世有很深的連結。
「妳想看嗎？」
森鶯手上這本書是誕馨給我的，我放在一旁的花草介紹則是依給我的，還有一本充滿植物的生態學是太東河給我的。
我看著這棵熟悉的樹，強烈的不安預感襲上心頭，隨時都能夠吞噬我脆弱的心靈。
「想。」
「到了燁森外面就看得到。」
充滿惡意的颳風觸動心弦，燁森瘋狂，分不清東西南北，四周的光芒乎明乎亮，彷彿在像我表達出最強烈的抗議。
燁森中的動物擁有保護自己的本能，與人類沒有異同。這次突來的反抗好像是在宣示不滿，它們正嚴厲地阻止我帶森鶯離開這裡。
「燁森好像不希望妳離開這裡呢。」
森鶯的體溫有降低，至少比原來低了兩度。
「順安，你有願望嗎？」
「沒有。」
我察覺到每次讓森鶯使用力量都會害她變得虛弱，而且神木也會跟著一起受傷。我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因為那會使我崩潰，讓我再也無法用勇氣面對森鶯的容顏。
她的可愛只為了我而活，為了我而存在──所以，我不能夠再繼續糟蹋她。
「你有願望嗎？」
森鶯躺在神木上伸出脆弱的小手，她柔弱的眼神一觸既碎，在黑夜完全抵不過任何的狂風暴雨。我沒有反應，反覆聽著森鶯的話語，一句話都不出口。
我驚慌失措，想要流淚。
「夠了──」
淒涼的孤獨在黑夜中陪伴我度過白天的黎明，直到無淚可流。
「我不需要任何的願望。」
森鶯睜大眼睛保持緘默，神情微弱不堪，再也禁不起下一次天明的考驗。
「森鶯，神木就是妳──對吧？」
無聲的言語，是森鶯令我滿心淌血的答覆。森鶯會讀心術，正因為解答太過殘忍，她才不願意告訴我事實。
雖然我一直都有注意到神木樹枝斷裂，但我卻沒有在第一時間了解整個過程的全貌。這種藉由犧牲森鶯生命而得來的幸福根本就不是幸福，只是自私的單方面付出。
「光萌早就知道妳的狀況了，對吧？」
我幾乎陪了森鶯一整天，到了晚上我依舊沒有回去。
我放棄回覆大家的話電，只想要在此時此刻守護森鶯的最後幾天。我唯一猜不到的是，光萌會帶著我的家人過來此地──
回首剎那，我的身後是泓昱與誕馨，還有目光深沉的光萌。我無法坦率的面對他們，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我的心早就死去了一半。
「順安，晚上該回家了。」
誕馨輕撫森鶯的頭，試圖說服我離開森鶯的身旁。
「我不要。」
「哥哥，光萌都告訴我了，你救不了森鶯。」
泓昱的瞳孔犀利無比，猶如銳利的刀片，直接刺傷了我的心。空氣中隔著一層厚厚的面紗，我被深沉且強大的悲傷籠罩，遲遲跨不出人生中的陰影。
「不，只要不用超能力就行了！」
「不是這個問題，哥──你都在這裡整整待了十二小時，燁森半夜很危險的。」
「不，我要保護她。」
聽的我的話後，泓昱板起了臉，眼神的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
「就像光萌說得一樣，這是森鶯力量的影響。自從順安被森鶯拯救後，這力量已經讓他對森鶯養成了依賴性。」
誕馨的話使我感到疲憊和憔悴，一陣昏天暗地差點讓我昏倒。我的腦海就像海洋，照射出眼前三人的倒影，卻投射不出自己與森鶯的影子。
一切，都太慢了，森鶯她……
「順安，很多年前你在燁森曾失去記憶。那時光萌救了你，早在那時候我就認識光萌了──」
兇猛的浪潮鋪天蓋地而來，淹沒了我自以為是的燁森藍圖。誕馨語重心長，聲音參雜許多複雜的情緒，她的聲音令我從幻境中夢醒。
我嘴唇發顫，一口氣都吐不出來。
「森鶯當初為了救你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現在她為了拯救燁森中的同伴，更不惜傷害自己耗盡生命引發地震驅逐伐木者。她，已經不行了。」
光萌低著頭，不想直視我呆滯且血紅的淚瞳。
「什麼？」
我的喉嚨明明沒有受傷卻像沙啞一樣。時光走得相當緩慢，慢得度秒如月。
「昨天新聞是假的，那一天不是來三人，而是來三十多人，樹也不是被砍了幾根而已，燁森西側林木被砍斷了四十幾根……」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畔，真相太過兇殘──
「也許這一切珍的是命運，你最終還是與森鶯相見了。」
誕馨純淨且清澈的眼眸震懾了我，猶如迷宮一樣的謎題完全擊敗了我的想像。我頹廢，跪地不起。
「當初森鶯選擇拯救你就已經消耗了太多力量。你之所以每次跟森鶯見面都沒事情，是因為森鶯消耗自己的力量阻隔了森靈對大人的惡意，不然你跟朋友早就已經看到了紅色野果，現在也不會在這邊了。回去吧──你待在森鶯旁邊只會害她生命流失得更快。」
我再也承受不住真相，直接倒入無聲的哭嚎當中。四周清靜，事實的真相讓我在絕望內學會勇敢，學會放手，將森鶯完全放下。
我終於明白了誕馨為何故意告訴我關於燁森的負面新聞，因為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的事情。她每次阻止我都是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保護森鶯。
所有人之中，真正無知的人是我──森鶯，早就累得說不出話來，張不開雙眼。
隨著回歸，還有不捨，我只能看著光萌待在森鶯身旁目送我回家。
我所企盼的結局，根本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