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消融，墨水滴落
一顆捨生忘死的棋子
被擱置在生活的角落

那是生命
賦予自己的形態
猶如散漫的葡萄藤攀附的支架
夜拆開曇花
從交響樂裡抽身而退的喇叭
激勵著我，曲解著我

（蝴蝶點燃了一千座花園
我的神思在月亮上滑雪
）旅人拉起沒落的帆
「行善是我為惡的動力。」

＊

尿尿小童的水柱
澆鑄成墮落的永恆
物象如圖騰蒸發
塔尖伸出充滿神性的雙翼
在祂的陰影底下舞踊

我們行經販售青銅面具與吸塵器的市集
異教徒在興致缺缺的人群中傳道
跛足的街頭藝人在表演引體向上
他與時代不相稱的毅力
令我們擊節讚賞……

我們是一體的
那種千層派
擁有微澀的口感
嚮往未來主義
以及日常生活的非日常性
將一切獨立於肉體之外的存在
都視為語言的招展

侍女賣弄著葡萄酒的學問
狼人在月下流出
銀白色的血，重瞳合而為一
天使以枯葉為翅
降臨在花田中間

＊

失眠的夜晚像一台加長型禮車
那因太黑而顯得縮水的窗景
當觀星者移開視線
整座星空也隨之坍塌

風從細微處來
在風中蕩漾的風鈴
贖回了自己

她走下螺旋梯
胸前別著萎縮的手
裙畔有星雲生滅

我在靈魂的露臺上痛飲劣酒
時間的臉是一片半毀的頹城

筆抵抗書寫
天空弓起流線型的背脊
飛行器若即若離

旗幟覆蓋著我們的夢境

＊

群山昂揚的剪影
圍繞著淡季的海灣
脫力的鷗鳥
在露出的礁石上稍事休憩
唯一的觀光客走進當地的酒館
點了琴酒，你舉杯
而萬物皆流
像一支編制太過龐大但仍然持續擴張
的管弦樂團，音樂失去應有的邊際
飢餓中止於
帶著醉意的晚禱
你與其說做對多少事
不如說犯下多少錯

海浪壯美的碎裂
永不重覆，永不停歇
戴著隨身聽的人沿著長堤慢跑
永遠跑不到盡頭，有些聲音來自
陰影嶙峋的礦層之下
一盞孤獨的礦燈

而生命是開裂的
你誕生自那道豁口
像一枚扭曲的彩蛋
在抽離夢境之後回頭
玷汙了我們

我們是匍匐在天井上的光
具有相當的侷限性
只要一動，就會墜落到別的地方

由複數的我互相折射的世界，遺忘如此密集
我必須撥開自己才能看到你
像看到桌曆上泛黃的神祇
這是存在必然的進程
意義在語言中沉沒
讓我們死得再宛轉一點
讓風去把剩下的故事說完

轉捩點是一個從外表看不出的房間
像男人的鬍後水一樣
予人苛細的印象

＊

當黑天鵝甦醒於黑夜
像一張沉默的複寫紙
悲傷力透紙背

那游出畫外的池魚
在意有所指的地方停下
那未乾的花
是盛放與放棄的疊加

我們沿著流動的迴廊
為死亡引路。為了某種寬敞的一致性
走入燃燒的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