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命從來畫不出筆直的線
始終，有雙與脈搏拉扯而顫抖的手
我在都市叢林的岔口每每拐彎
入山後
群山靜不來的雙掌
耍得山路像繩索一般
急旋陡轉
公車上，左腳才遇到體貼的路段
下一秒，右手已經顧不得肉體的碎裂
趕緊扶住整片傾軋過來的車窗
我一再壓低重心
調整一六九，那不算高的的身段
顧不得被屏蔽的視角
已然被撕去大半截的風景


二

要是時光也是一面天地寬大的觸控螢幕
蝶兒們都會拍翅同意
滑鼠選定的桌布，就此停格
讓蜜香放肆的塗抹長滿蜜源植物的面板
食草環抱，盡是育兒嫩綠的搖籃
至於酷愛爭奪的天敵啊！
想必依然懵懵懂懂
不清楚桃花之源的漁樵入口
此刻，只需無為，只需叮嚀食指
不要存有太多的好奇
不要隨意撥弄貼有保護膜的玻璃
不要測試真相的靈敏程度
你大可忘記
前一張，是趕也趕不走的粗魯颶風
後一張，是緊追不捨的優雅燕雀


三

時序的革命進行著
埡口盤旋的山風
狂烈的跳著武士吶喊的戰舞
竹葉瑟縮
山茶驚恐而低著頭，倒栽了一地的花蕊
遠處的山頭不說
近處的山路則隨處可見
山花一株又一株
或紅或白的前傾後倒
嚷嚷著，夏季解體的謠言隨處可聞
此時，青楓與槭樹歡迎秋意的新人
紅著掌，拍擊著登高者的熱血
只有食茱萸，那前朝的遺臣
高舉著舊王朝斑駁的花絮
懷柔前來獻舞的蝴蝶
向秋陽宣示
夏季雖然式微
顯赫的國威依然穿梭林木與溪石


四

是嫌訪客遲到？
還是報怨大伙兒來得太早？
姚金孃兜在衣袖的果實
有的青澀，有的爛紅
車桑子顫抖著，竭盡一身的力氣
把花捏得像顆細砂
迎著山風的相思樹冷著表情
不再隨著詩人起舞
早把紅豆扔得不見蹤影
尋蝶的人並不在意帶蛹或是垂蛹
是否巧遇剛剛脱繭的脈翅
山勢的崎嶇醞釀石階的貪婪
雙腳酸澀，預支著明日上班的腳程
也從光陰的存摺裡
多刷付了幾許中年飛白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