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你的。

  我在路上。在兩個夏季過去了之後,親愛的你,我還以為從你身邊離開之後,我就能瀟灑的把你忘掉。不過,我失敗了。

  大學畢業之後,我很快在一家旅行社找到一份領隊的工作。從島嶼的這裡到那裡,鳶尾花到豬籠草,六線黑鱸到珠光鳳蝶,……我聽見拍岸的山壁裡風勢搋月幽綠的山蕨之間,那裡離海甚近,有潮潮的響聲。或者,在客家的小鎮裡焙上一鼎文文的火焚香烹茶,我想茶葉葉子本來該是睡了的,因為一注清查泉瀝過的緣故,它們的裙擺便展了開。有機單元甦醒,於是茶湯不僅新綠,還帶有陽光的質地。

  陽光一般的質地。那時候我大量旅行,為了一份簡單而純粹的感覺。

  比方說,那時候我把承接著為你掉下的淚的面紙研磨成汁,晾乾,糊在風箏上,是為紙面。親手做一具手工風箏,寫上你的名字之後,放手。(為了忘記你,我居然用了這麼繁複的手法,但這種巨細靡遺的遺忘方式反到讓我永遠記得你……。)

  一段時間後你打手機來,懷念到整個人都快要哭了。是啊理由好簡單,我好認真的愛過你。而我如斯眷戀,甚至到了等同於呼吸那種頻密的程度。聽過「草木皆兵」嗎?每每,我都把路過的路人當作是你,這個人的穿著像你,這個人的鼻子像你,這個人的聲音像你。……我記得詩人沈花末有的詩:「每一個句子都是因為你。」我想,現在我能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每一個句子都是因為你。這種感覺好輕好輕,彷彿我們之間曾經築起一個模模糊糊的巷道,那裡有光,飄墜在白色羽毛邊緣。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我貪婪將之收納進腦海,如同一架敏感細膩的鋼琴:步移景異,有風在你的指尖和我的髮稍之間流動,每一個句子都是因為你,我彈奏一首歌,如同彈奏指只屬於我們的秘密。………
  想告訴你的是,閱讀孫梓評的《男身》,很接近這樣的心情。每個生命片段都兀自發光,變成昔日發生愛情的背景音樂。微光、遇雨,或昰掌心相牽的那個華利的剎那。桂和在不同的時間愛上了擁有類似氣質的男子:夏生倪生哲生。
你能告訴我,人生昰一個圓嗎?或許我們都愛戀一種「原型」。像我們讀過的《戀戀小金門》,小金老師不斷耽溺在男孩風景裡。像我們讀過的《男灣》,Brown昰一個無可替代的完美記憶,永遠停格在青春的年代裡。像我們讀過的《荒涼人間地》,傅明在異地的風景離開,發現自己早已被愛情判決出局。

  「只要我們想愛,我們就無可選擇。」 寫作者說。我們都明白,愛這種事需要一些更為寬廣的眼光和包容,但是當愛來臨的時候,我們都迷了路。因為愛的兩端,兩個男子的愛情和一般愛情比較起來算是一個藝術和異數。因為是藝術,我們總是小心翼翼的對待,花了好多時間還沒有抵達彼此。因為是異數,所以周圍總有窺伺的,不友善的眼睛四面八方直視而來,直到我們被那些銳利的眼光戳破,然後強迫無地自容。

  所以,桂和選擇給自己一趟旅行。整理自己的愛情記憶。墾丁男孩選擇在夏日陽光的天氣裡,把Brown的種種,剪裁成一個完美的過去。小金老師選擇把小金的故事寫成記憶。傅明選擇在異地風景裡,把一切都忘記。

  那。我呢?

  或許我選擇了,寫著一些從來沒有寄出的信。然後有一天,把它全部寄給你。然後我就可以一點也不甘心的離去。

  關鍵語:我愛你。

  這是通往男身和《男身》各個章節的重要密碼。當愛變成懸崖,我們沒有退路。請記得,我愛你。我是如此愛你。直到愛成了甜美與傷害。直到愛變成了我們之間最為綿密而細膩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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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孫梓評 譯者:
出版社:麥田
ISBN:9574698947
出版日:91年01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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