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長篇]有關這樣子的事(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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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4.

今天是迎新回來後的第三日,雖然九點才有課,不過我想早點去佔個好位置,所以提早半個小時從宿舍裡出來。由於腳踏車昨天借給學伴去買宵夜,想不到回來後竟然破胎了,所以我只好用走的去上課,打算等到有空堂時再牽去修理。
圖書館到系館間的那條路是我每天早上從宿舍到系館上課的必經之道,那可以說是由白蠟樹,榕樹,木棉所構成的一條林蔭隧道;在晨光下,路右側的白蠟樹排列整齊地伸展,宛如淡墨皴擦般淡雅,而靠近圖書館這一段路的左側,因榕樹的蒼翠蓊鬱,看起來就像是由濃墨渲染而成;位於系館附近的木棉,則顯得比前兩者來的乾淨而出落大方。至於中間部位,由於現實情形的不允許,反倒呈現大片的留白,雖然沒有空靈逸緻,但倒也襯以浮雲萬千之姿。
  我雖然並非第一次走在這條路上,但是每一次在碧空澄洗的日子裡,滲過枝枒綠葉間的藍天,總是讓我心情特別好;今天依然像往常般艷陽高照,天空藍到宛若可以望穿一般,我覺得舒服極了,除了天氣這個因素外,還包含了爰的問題;因為自從那晚後,我自認對於爰的了解深了一層,而且也分擔了她的憂愁,此外爰更在事後隔天要求我暫時保守秘密,這讓我有了種異樣而莫名的歡愉。
對我而言,當下的一切彷彿都是這樣的美好,只不過大腿內側因為迎新時的超乎平常運動量的行走,而有些酸痛,大概是這樣的日子裡唯一的美中不足吧!
「哈囉,早安!」
我突然發現爰在我不注意之間已經騎著腳踏車來到身旁。
「在想什麼?愛做白日夢的傢伙!」爰用著一貫的笑容問道。
「沒什麼,只是現在覺得心情很愉快。」
「是嗎?待會就不愉快了,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到系館,輸的人請吃早餐!」爰看見我手中提的早餐,笑道。說完後便用力踩著腳踏車,向系館揚長而去。
「太狡猾了!」我沒料到爰會來這麼一手,拎起袋子和早餐,跑步向前追趕而去。
不過結果可想而知,我損失了我的早餐。看著爰拿走我的早餐時,那幅慧詰般的神情,我知道爰回來了!只是我們間雖沒有再談過此事,但我明白感情的事沒有這麼快就能抹滅,爰心中的傷痕起碼還會過上好一陣子才會逐漸忘懷,然而爰已經可以面對它了,縱使爰再度感到悲傷時,也會立即的發洩出來,而不再壓抑。所以現在的爰是最真實的,也是我最熟悉的那個爰。
此時的我赫然發覺自己對於爰的關心好像已經超過朋友間的尺度了,雖然外在行為沒有那麼的明顯,但是腦子裡思索的事,在乎的事,莫不和爰有關。
「這是所謂的喜歡嗎?」
我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一陣的恐懼,一種人類本能對於未知事物的畏懼,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子的情緒;之前的我總是依靠理性的邏輯和理論來談論感情,但是面對自己這樣子的變化,反倒是所有的理智就像中了電腦病毒一般,失去了功用。
真的是毫無頭緒的就產生的嗎?不,我不肯置信,我認為一定是有所謂的潛伏期,只是到了最近才光明正大的露出臉來。我決定利用僅存可以控制的所謂的理性來分析,因為我發現在情感面前理性就好像巡弋飛彈下的目標,毫無招架與躲藏的餘地,到了這步田地,理性彷彿就成了虛假的化身,所以原來賴以作為行事準則的理性,就僅像表徵性的存在。
不過我還不準備投降,我想找出那個引導我步向情感漩渦的因素是什麼,彷彿這樣做就可以為我此刻的心情做出解釋,也可以證明凡事都是能利用邏輯推理來做定論的,而不違背我所堅信的真理。
翻開記憶的螢幕,從與爰相識開始,吃飯,出遊,爰的一顰一笑都出現在每個畫面裡,我赫然發現自己好像被制約了,那個花般的笑容就像種子一樣,在心裡悄悄的發了芽,縱使爰不在的日子裡,腦海裡也會不自覺的浮現她的情景;認識了爰以後,她的開朗就成了我信賴人的最大動力。
「原來早就喜歡上人家了。」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只是為什麼到現在才這麼強烈地被意識所察覺。「難道是那件事的關係?」我把原因歸向使爰悲傷的起點,難道是對於c大男生的忌妒嗎?
我不禁搖搖頭苦笑,那個從中學開始就深信好學生榮譽是一切的那個人,現在卻逐漸地像泥人般被瓦解,雖然我認為好學生只是生活輕鬆的一個手段,但是那份虛華卻是青春期的我唯一的快樂泉源;上了大學後雖然我開始學習放鬆,不過原來的習性仍促使我努力做好每件事,以贏得別人的贊同。
但是現在我卻不在乎了,那個喜歡的情感已經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我改變了,我開始對功課以外的事有了妒忌的情感,一切都來自於她;是她闖進了自己的生命,改變了不實的那個部分。
於是我決定接受這份感覺,但是接踵而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我要表白嗎?」
我迷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因為現在的爰還無法跳脫前一次傷害的陰影,如果我貿然行事,或許會讓爰更顯得手足無措,這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此外,若我終於向爰表白了,而爰也接受了,那我們之間還有辦法維持的這樣自然嗎?而且最後的結果是以分離收場,那我自己是否有辦法承受,而爰是否可以面臨再一次的打擊,況且兩人之間必定會有隔閡存在,到了那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背離了目前自己對於爰的那份關懷。
百般思索下,我不認為自己準備妥當了,一切都宛如剛剛發生一般的震撼,雖然這個感覺也是我才發現不久,但是只要一碰觸它就好像碰觸某種禁忌般,令人不安,深恐會遭到詛咒。
所以,我決定在自己尚未成熟到能接受之前,就保持現狀吧!畢竟目前我所扮演的角色是我自己最駕輕就熟的,只要像喝水一樣自然,就能在我和爰間尋找出平衡點,而且我有個衝動,只要能看到爰那向花般的笑容,我怎麼樣都無所謂。而且我懷疑長年秉持自我為中心的自己可以給爰又幸福的感覺嗎?不,我沒有自信,我還不熟稔於感情的世界,那像是一道未知的鴻溝,鴻溝裡有著洶湧翻騰的暗潮,有許多人在還沒橫越成功之前,就已經滅頂了,這讓我感到十分的不安;雖然彼端可能是美好的,但是我寧願選擇留在這一邊徘徊,這或許是和我穩健的性格有關吧!這也阻擋了我進一步的前進。
「或許這樣我永遠無法了解愛情,但是目前的我可以說懦弱的,我沒有勇氣……」我嘲解地心想。
突然間,我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畫面,是「on your mark」那支mtv的片尾,協助使徒逃跑的主角,向著準備往寬廣天空深處展翅飛翔的小女孩揮揮手示意,鼓勵小女孩離去。我好像終於捉住了某個實體,霎時間,我明白了自己角色的所在,雖然可能對我本身很殘忍,不過我認為這也許是最好的方式,或著應該說這是我最想從眼睛看到的結果,不需要回饋,只要能在遠遠的地方注視著她,看她快樂就可以了。
「難道這樣我就滿足了嗎?」我在得到上述的結論後如此的反問自己,答案很明顯的是否定的,而我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堅持於這個決定,只是我有個預感,現在我和爰的關係已經是達到最佳了,很難再進一步了,如果勉強,很可能兩個人都會遭到傷害。
我的性格裡有一部份是屬於頑固派的,有時候我會不自覺的用在某些小事上面,而與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固執;不過這件事對我來說,可以算是影響很大的決定,因此我決定更加執拗地堅守它,縱使未來心再痛也不能改變,我相信到了最後,一定能證明這樣的決定是對的,並且自己可以永久的保存對於爰美好的形象。
這一日,我再也沒有和爰聊過天,也沒有注意過上課的內容是什麼。我心裡充塞了許多的思緒,彷彿把所有的心室都填滿了,並且蔓延到五臟六腑各個器官中,所以我根本對午餐食之而無味,之所以吃飯則是因從小養成的習性使然。
然而,現在我已經把所有的思考迴路通暢了,也把原本紊亂不已的心情和思緒整理乾淨收藏放置在心裡,我感到舒緩了一口氣,有了方向的感覺比什麼都好。
等我回神過來,歸鳥已把彩霞拉上了,面對滿天斑斕的色彩,我才突然發覺時間不早了,而今天我要準備出席國樂社的社員大會。
「糟了!」我急忙地往宿舍方向快步走去。
我的室友全是自己的同班同學,聚集了將近班上一半以上的男生,所以寢室裡常常可以看到自己班的男生們私底下開著「men’s talk」的會議。
四個室友中有一個是我的家族學伴,就在自個家族快要分崩離析時,這樣的促進學伴間的交流,或許是件好事;我們都暱稱他為阿貴,是個標準雙魚座的多情男子,只是現在忙著家教賺錢而整天嚷嚷沒人要罷了!另外,還有小寺和沛,小寺看來就是書生樣,整日除了唸小說外,再來就只對打羽球有興趣,曾經有愛慕者寫信給他,但卻手忙腳亂的,一副完全沒經驗的樣子,到最後還是在他的反對下不了了之,真是枉費我和其他兩個人在一旁替他出主意;沛則是擁有別人難以辦到的體型,壯碩的身材卻在女生間有著不一樣的評價,傳言好像還沒有一個女生感覺他是男的,因為他的個性太隨和了,誰都可以聊天哈拉,不過倒是有個特質和他的身材頗為符合,那就是他對甜食,飲料的功力無人能及。我每天和他們一起生活,有時候覺得真不曉得是幸或不幸。
我看到寢室裡的燈已經亮起,知道室友回來了,信手拉開紗門並打開門走進寢室,剛進去就看到自己的學伴正在面對便當苦幹著。
「吃飽了嗎?」阿貴的嘴裡塞滿了東西,模糊不清的問道。
「還沒,等會要去國樂社時,再買點麵包過去就好了。」我把自己的背包放下,邊拿出參考書,邊回答著。
「怎不先吃完再過去?」
「今天七點半要開社員大會,我要提早半個小時過去幫忙,所以快來不及了。」
「嗯,說的也是,你是彈撥組組長嘛!社上的事總要關心一下!」
「你以為我願意啊!要不是禁不起人情攻勢我才不肯接。對了,你今天不用家教嗎?」
「待會。」
「那另外兩個人呢?還沒回來啊?」我接著把等一下該用的資料放進背包裡。
「嗯!」
「那我要走了!bye!」我提起背包往外衝,「看來今天又沒時間修車了。」
「bye!bye!」阿貴揮著拿筷子的手。
會議中的話語總是令人覺得無聊,雖然是個小小的儀式,然而我卻總是感到渾身不自在,就連介紹到自己而需要致詞時,我發現正在講話的那個嘴巴好像是別人的,我完全搞不清楚它發出來的聲音所構成的句子有什麼意義存在。
舌頭上還殘留有晚餐的味道,那一牌的調味乳的甜味經常會過度的麻痺舌頭,我吞吞口水,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樣的關係,讓我有些作噁。
所謂的社員大會其實目的在於大一新入社的學弟妹,因為社團的人幾乎都已經知道下本學期的行事曆了,並且也都熟識所有幹部,所以若僅有原來的成員,招開這樣的會議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是從另方面來說,這也是各組間招徠新組員的方式之一,因此我不得不頂著彈撥組長的頭銜出席。
終於會議結束了,雖然好像脫離了拘束,然而我知道苦難才正要開始呢,它代表的新學年度的開始,也就是說新一年的工作就要展開,想當初我進國樂社的目的,單純的只為了延續中學時代的興趣而已,絲毫沒想過會當上社團的幹部,縱使頭上還有個社長在負責大局,大陣仗也輪不到我來煩惱,只是一個職稱仍在我心裡投下個影子,好像手腳銬上了枷鎖一般不舒坦。
「學弟!」我看到社長學姊在桌子的彼端叫著自己。
「學姊,有事嗎?」我坐在原位上回答著。
社長朝向自己走來,臉上浮現的笑容,讓我覺得有些詭異,並且馬上發現她的身後跟著一位新面孔。
「是新生吧!」我想。
「我來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蔚,是我學妹,她是被我說服然後來參加的,過去好像有點琵琶的底子,所以我把我安排在你那一組。記得我們社上是採師徒制的吧?」社長的笑容更奇怪了,我覺得有些寒意,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
「妳的意思是說?」
「沒錯,我是你學姊也是你師父,現在該你帶學弟妹了,蔚就麻煩你了!」
「怎麼可以這樣?事先都沒和我商量,彈撥組長的事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我不滿的說。
「不好嗎?我學妹可是個美女耶,你有什麼不滿嗎?」社長比我所想的還不講理。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凡事要先和人商量一下再作決定嘛!」我再一次的反駁。
「這麼說你是答應囉!」社長的笑容越來越開心。
「我沒有……」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
不等我說完學姊已經打斷我的話做決定了。
我心想:「完了!又被陷害了!」
這時在一旁沉默的學妹蔚開口了。「初次見面你好,我叫蔚,以後請多多指教。」
我沉默了。「好有禮貌喔!簡直跟日本女生打招呼的方式一樣。」這是我對蔚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則是蔚的長相;披肩長髮,整齊地用髮箍順在耳後,露出白皙的未施胭脂的臉龐,仍帶有女孩的純真;修細的長眉,流轉波光的雙眼,稍挺的鼻子與浮泛紅潤光澤的唇,有股說不出的和諧,配上素淨的衣裝,給人予流水般柔和的感覺。
我事後承認那時的自己曾經因此而有短暫的呆滯現象。
「妳……好,你學姊過去是我的師父,也請妳多多指教。」我略帶點口吃和緊張的心情。
「嘻。」蔚因為我窘迫的神情而微笑。
望著蔚的微笑,我心想:「那是和爰不一樣的笑,如果說爰的笑是花的話,那麼蔚就像風了。」
此刻我才發現,社長早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5.
秋天的味道越來越濃了,夜晚的風開始出現微涼的氣息;我吃完晚餐後便躺在床上小憩,這種天氣對我來說,算是稱得上宜人的;我記得還在家裡住時,每當步入這個季節,從山的另一邊吹來具有大海味道的東北風,是需要套上薄長袖或外套才得以抗拒。
今晚室友又全都不在,非得過九點才會陸續回來,整日的滿堂留了一身的疲倦;雖然我用枕頭墊在背部下方,頭倚在牆上,翻開了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試著閱讀,不過卻仍抵不上席捲而來的睏意。
須臾,一陣短促的電話聲將我吵醒,我忙從床上跳起,連鞋子都沒穿便衝到裝設於門旁的電話機前。
「是外線,誰呢?」我詫異著。
「喂,你好!請問要找誰?」我的雙眼仍然惺忪著。
「找你……」
「妳是……,學姊?」
「嗯,你在睡覺嗎?」
「對。」
「難怪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好像就是沒睡醒的樣子。對不起,吵醒你了!」
「不會,我也剛睡著而已,有事嗎?」
「明天是我們這學期的第一次團練,這你是知道的……」
「嗯……」
「所以要請你幫忙再通知新生一次,避免他們忘記,並順便調查一下他們的意願。」
「我知道了!」
「就這樣子,沒事了,bye!」
「嗯!」
我將話筒掛上,我的腦袋還是昏昏的,不過還是不忘嘀咕一句「真是的!」
我走回床邊,將拖鞋穿上,然後到書桌前坐下,打開抽屜找出彈撥組新生的宿舍分機號碼。
此時,我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不知道爰現在在做什麼?」
從開學和迎新以來,過了將近十餘日,我便再也沒有和爰一起吃飯或長談過,因此我並不曉得爰的狀況是否如自己所想,恢復許多;也因此我在放心之餘,感到有些掛慮。
「要不要打個電話?」然旋即轉念一想「或許她恢復的比我想像中的快,如果現在我打去,我該怎麼開口?而且徒增尷尬。」
至此,我停止我的思考,起身向門旁走去;最後我還是只決定打給學弟妹即可,關於爰的事,等時機自然一點再說。
正巧,鬧鐘的長短腳擺出八點的姿態。
「現在應該都不在吧!」我心想,因為夜晚的宿舍通常需要到十點左右才會熱鬧,大家都忙著社團或是打工,比賽等工作,尤其從現在開始是迎新球賽的時期,大部分的新生總會忙著加油和比賽;「不過還是試試看好了,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我還是決定先打再說。
果然,不出所料,幾乎打遍了所有分機號碼,我的耳朵從話筒裡聽到的不是電話接通而沒人接的聲音,要不就是「他不在喔!」的回答;我頗覺失望,不過也是意料中的事,大不了晚點再處理即可。就在此時,我注意到還有一個號碼沒試過,是女生宿舍的分機號碼,而對該號碼的主人的名字,我覺得有些眼熟,遲疑了一下,才發現原來是社長學姊的學妹。我決定抱著嘗試的心情再試一次。
按下號碼,電話通了,就在五六個聲響後,有人接聽,那個聲音我似曾相識。
「喂,請問你要找誰?」
「對不起,你好,請問蔚在嗎?」我客氣的問道。
「喔,我就是」
「你好,我是國樂社的學長……」我心想「真幸運,終於有人在了!」
「是學長啊,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子的,妳知道明天要團練嗎?」我說出我的目的。
「知道,不是上次就通知了嗎?」
「沒錯,不過我們想再確定一下決定要參加的人數,妳應該會去吧?」
「嗯!我應該會去吧!不過明天童軍社迎新我也想去看一看,所以還不是很確定。」
「這樣啊!」我有點不甘心,第一通有人回應的電話,對方的回答竟然是不確定,這讓我有做白工的感覺;突然間,一股不認輸的脾氣上湧,我決定說服對方。
「妳對童軍社有興趣?」我決定先分析利害優劣。
「是的,我覺得團體的活動蠻吸引我的,而且我的性格比較內向一點,所以我想多磨練自己。」蔚在電話那端說出原因。
「嗯!既然這樣我不勉強妳,不過我們明天只是要辦迎新活動而已,妳可以等到社團活動正式開始的時候再參加即可,缺席一次是沒關係的,並不會妨礙妳加入童軍社;而我們明天就開始正式上課了,雖然指導老師還不會來,但是學長姐們會趁明天先教有關的基礎知識和技巧,如果錯過了,以後要找時間補便不容易了,而且也不容易銜接上以後的課程……」我講出了篇看似冠冕堂皇的說辭。
「……」蔚無語著。
我聽到沒反應,決定再動之以情。
「另外,妳學姐是我們社長,妳答應她要參加了,如果不來可能對你學姊會不好意思,況且她把妳交給我了,妳明天不來,我這個師傅要教誰啊?所以還是希望妳考慮看看!」我覺得自己還頗有說客的架勢。
「這個……」蔚陷入了猶豫中。
「快成功了!」我的心裡有些高興。
「沒關係,妳再想想,我可以等妳的回答。」我於電話線這端再推了一把。
「好吧!」蔚鬆口了。
眼見終於成功了一件,剛才被吵醒的脾氣與吃了好幾通閉門羹的鬱卒,現在都像被吸塵器清理過,乾乾淨淨的。
「謝謝妳!那明天晚上七點半,請妳準時到社辦來,我等妳喔!」
「我會的。」
「對不起!學長,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對方的聲音有些怯生。
「什麼事?」我覺得詫異。
「你可以陪我聊天嗎?」電話裡的聲音更顯顫抖。
「可以啊!不過為什麼呢?」這是第一次有自己不熟識的女生在電話裡要求我陪她聊天,我感到驚訝,也感到好奇,所以我答應了。
「因為……,我的室友全都不在,而我和同班同學又還不是很熟,所以覺得很無聊!」
「是喔!那妳沒有參加什麼活動嗎?」我覺得可能不只這個原因,她應許是首次隻身在外求學,所以覺得不安吧。
「今天沒有,所以只能在寢室裡看書。」
「看書,妳看什麼書?」我決定幫她一下,聊個容易上手的話題。
「喔,是推理小說,三毛貓系列的。」
「是赤川次郎的作品?」我好像聽過小寺提過。
「沒錯,你也看過嗎?」電話裡的聲音有些興奮。
「沒有,我向來是不太愛看推理小說的,不過對於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或是江戶川柯南等漫畫,倒是蠻喜愛的。赤川次郎則是我一個同學曾經向我介紹過,我說這位作家的作品比較不像正統的推理小說,倒比較像偵探小說。」
「就是因為不像注重解謎的推理小說,所以我才看得下去,要不然像日本一些所謂本格派作家的作品,我看了就頭暈。但是漫畫就不一樣了,你說的那兩本我都有看過,另外我還看過另一部感應少年,它就比較科幻了。」說到蔚的興趣,蔚好像停不下來似的。
「是嗎?看來你蠻愛看書的嘛!」我有點訝異蔚讀過不少的書。
「對呀!通常我在家裡沒事就是上圖書館借書,或是到出租店借漫畫看;而學長你呢?」
「我啊!其實我也喜歡看書,不過我比較偏好有關歷史小說,或是人物傳記那一類的,因為我覺得從這些書裡面可以讀到一些對人生有助益的東西,而且也可以了解一個成功的人的秘訣何在;另外,我也喜歡讀有關歷史文化方面的書,如台灣發展史,或類似的書。」
「既然這樣,那學長你為什麼會選擇唸地理系呢?」
「喔,其實我本來是打算要唸歷史系,不過因為北師大的歷史系沒有公費生,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可是這樣不是跟你原來的志願相衝突嗎?」蔚突然想要了解為什麼。
「事實上,地理學在某方面和歷史是有蠻高的相關性,在地理學界中便有一門叫做歷史地理學,雖然那是大四開的課,我還沒修過,不過我想它應該是學習如何從歷史的角度來研究地理學吧!因為地理是在於研究人與環境的關係的一種科學,所以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很可能是導致目前地表現象產生的主要原因之一,如聚落的發展,一個聚落的形成除了和自然條件有關外,與先民開墾的腳步也有很大的關係,而且有時候歷史上的事件往往是決定一個聚落型態和機能的主要原因。」我把依稀記得的上課內容全部搬了出來,也不曉得對了幾分。
「因此我後來才發現,其實我讀地理系,在某方面還是可以滿足我的興趣的。」
「原來如此,我本來還以為地理就像中學課本裡邊所教的那些東西而已。」
「呵,那些只不過是地理的一部份而已,地理算是一門綜合性很高的科學,包括了人文與自然兩大領域,而每個領域中又擁有相當多的分科,因此當地理學者在作研究時,實際上是很難兼顧到全部,通常會只限定於部分比較專精的部門,所以長久下來地理學的定義總是被人家廣泛的討論,並且都還未有一個大家都認可的定論出現……」
「聽你這麼說,那地理還是頗複雜的嘛!」
「還好啦!只是我們要唸的東西,橫跨的部門相當大,所以有時候會感到有點博雜,雖然什麼都懂一點,不過也什麼都不精;我想到了研究所的階段可能會比較好一點吧!」我對於自己的大放厥詞感到有些心虛,畢竟我自己並沒有多用功。
「好像蠻有趣的樣子!不像我們唸的,十幾年來都是學同樣的東西。」
「會嗎?不過妳們這樣有個好處,就是別人會很清楚的知道你們在學什麼,不像我們,如果不是本科系的學生,是很難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只是妳們有些課應該會很無聊吧!」
「對呀!聽學姐說,像文字學,文學史,聲韻或訓詁,修辭學都很枯燥,而且上課的老師均一板一眼的,無聊的很。不過到有些年輕一點的老師,我們開的課,聽說就比較有趣一點,如散文選,或是現代小說等。」
「哈哈,才剛開學而已就打聽的這麼清楚。」
「當然囉,這很重要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這樣有個心理準備,才不會輕易的被當。」
「這麼怕被當?放心,我們學校的老師都很仁慈的,像你學姊這麼混的人,還可以平安無事的撐到大三,由此可證妳也能安全畢業的。」
「你剛剛說了什麼?好像是我學姊的壞話喔!」蔚笑道。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妳保密,要不然我一定會被她整死……」我發覺失言了。
「嘻,好……!」
「謝謝妳!」我捏了把冷汗,一想到被社長知道自己說她壞話的下場,便不自覺的有股涼意直上心頭。
「對了!學長你為什麼會想要當彈撥組組長呢?」
「還不是你學姊的關係,妳是知道我們社上有師徒制的傳統吧……」
「嗯,我學姐是學長的師傅。」
「沒錯,她其實對我還蠻照顧的,所以等她當上社長,找我出任這個職務時,我實在不好意思也沒有理由拒絕;因此就被趕鴨子上架了!還好這個工作不會很吃重,否則我一定會向她抱怨。」
「是這樣啊,那學長有沒有打算等到大三時出來選社長?」
「當然沒有,我打算今年做完之後就要拒絕任何幹部的邀約,專心地練琵琶就好,或者再多學一樣樂器。」
「那有點可惜。」
「怎麼說?」我不解。
「學長那麼優秀,不接多可惜啊!」
「妳是聽誰亂說的?我優秀?不大可能吧!這樣不是一竿子打翻一條船嗎?國樂社的人才大概會因此都死光了吧!」我感到訝異,為什麼這個認識不到幾天的學妹會認為自己優秀。
「我學姊啊!」
「社長嗎?那她一定亂說。」
「是嗎?可是我覺得我學姊不是一個會吹牛的人,更何況她講的又不是自己,沒理亂說啊!」
「妳這麼認為?那你到說說看,妳學姐是怎麼講我的。」
「她說學長是個負責任的人,只要事情交代我去做,我便能順利完成……」蔚把學姊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
「然後……」
「她還說你的口才很好,思路清晰,對邏輯推理的能力強,往往對事情的判斷有過人之處。」
「太扯了吧!」我有點不信,平常這麼虐待自己的社長大人,竟然也會為自己說好話。
「還有呢!」
「還有什麼?」
「她還說學長搞爆笑的功力一流,而且還善於講笑話。學長請你下次有空也講給我聽,好嗎?」
「嗯,好!下次再說吧!」我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那些笑話是帶有些顏色的。「就這樣子?」
「大概就這樣。」
「那妳學姊為何會對妳講這些話?」我對於社長的動機感到非常好奇。
「她說既然我想加入國樂社,她總不能不照顧我,但是她當社長可能會有些忙碌,所以她要請學長幫忙,然後就對我介紹學長了!」
「嗯,幫忙是沒問題,不過妳學姊說的那番話,妳有必要打點折扣,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以後妳就知道了!」
「學長好奇怪喔!哪有人要別人對自己的稱讚打折的啊!」
「現在你就遇到了。」
就這兩個人專注於交談間時,我在話筒裡聽到了插撥的聲音。
「對不起,我這裡有插撥。我先接一下,妳還要聊嗎?」我有意藉插撥來結束談話。
「謝謝,我看不用了,現在已經覺得沒那麼無聊了!」
「嗯,那好吧!我就不按保留鍵囉!下次再談,bye。」
「謝謝學長,學長再見!」
「bye!」我心想。「還是這麼有禮貌!」
結束對話後,我接過插撥,是個女性的聲音,原來是要幫忙找人的,不過這個人的寢室在B棟。
「應該是個學妹吧!剛開學總會有幾個搞不清楚的傢伙,打錯電話。」我心想。
我耐心的向那位學妹解釋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寢室號碼編排的差異:「……女生宿舍的寢室號碼是連號的,而男生宿舍方面,B棟大一男生寢室的號碼是單號,A棟學長們的寢室號碼是雙號,所以妳應該要隔兩號打才是他們的隔壁寢,懂嗎?」
「謝謝!」對方不好意思的掛掉。
我回到座位上,發現已經接近九點了。「原來自己和學妹講這麼久。」我很少主動打電話給女生,就連班上的同學以也不例外,除非有事;而即使打了電話,也不曾講這麼久,除了爰以外,然而和爰在電話裡聊天,也多半是她打來的。所以今晚對我來講,倒是相當難得,所以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那和爰談天時是完全不同的,是更為沒有任何事情負擔的感覺。
但是,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會將這兩個人在心中的感覺拿來比較。認識爰以後我的腦子裡的問號增多了,然好像都可以解答;而遇見蔚後,難以解釋的疑惑卻有如雨後春筍一般。
「這到底是什麼呢?」我越來越不解。
為了要消去這令人煩惱的問題,我盡量舒展四肢,想要抖掉一身情緒上的疑問,可是效果好像不佳;疙瘩似的陰影纏繞在身體,我有些窒息,因此我決定去洗澡,是否可以將其隨著水流而去。
我帶著衣服和臉盆往寢室外移動。
窗外的菩提樹葉竊竊私語著,投入中庭裡的探照燈光揉合一絲冰冷,奔過走廊的風,撩撥我的每根末梢神經。
「會冷了!」我想。

6.

期中考的前一個週日,難得我的室友都在寢室裡;除了沛已經躺平了外,阿貴,小寺都還分別在床上與桌前打拼,我也不例外地在座位上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準備唸書。
相較於一旁的小寺,我輕鬆地翻閱統計學的筆記,期中考的進度只推展到排列組合的敘述統計部分,這個範圍已經在高中唸過了,所以我並不很在意這次考試;倒是我的室友小寺,從期中考前一個禮拜就嚷嚷著,總認為自己無法理解教材內容,害怕被當。
說實在的,我並不信小寺會被當,因為他不是個不用功的學生,小寺的無理由式喃喃自語,在我看來比較像是考前的憂鬱症候群,治癒的方法很簡單,等到期中考結束了便不藥而癒,因此我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關切之意。
我開始無法專心,面對書桌上攤開來的講義和書,密密麻麻的鉛字宛如螞蟻般的從視網膜的內部漸漸向外逃竄,直到完全空白為止。不自覺間,我的手指習慣性地做出輪指的動作,若有所思地腦中浮現了爰的身影。
「她在唸書嗎?」我這樣的想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在逃避爰,最近我對於爰的晚餐邀約總是藉口推辭,因為我感到無法真切的注視著她,尤其在發現自己對於她的情感之後,這種感覺益發強烈,深怕爰那雙澄澈如皓月般慧詰的雙眼,會由自己的眼中,發現我心中刻意掩蓋而有時會不經意流露的關切。
茫然的心緒在腦海中擴大,我想要了解爰的一切,然卻又害怕見面;膽怯的力量促使著我退縮,我開始有了無法守護爰的想法。
但是轉念一想,我不能背叛自己的信念,因為我始終認為如果自己不能認同自己,而不能信任自己,那自我存在的價值也就蕩然無存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存在成了空虛表象,我決定突破那道看似絲薄如紗卻又堅韌異常的隔界。
「下次就答應她吧!」
就在我漫遊思緒,其我人正埋首書本時,一陣電話鈴聲劃破四個人共同營造的寂靜。
「喂,妳好!」阿貴接了電話。「喔,妳等一下!」
「你的電話!」我聽到阿貴叫著自己;正準備走過去接下話筒時,我看到了阿貴曖昧的眼神,我明白是誰打來的,是蔚!這一個月來除了每週兩次在國樂社團練會碰面,以及幾次大家一起出去吃冰外,就是約每隔兩日便會打電話找自己聊天,致使得室友們越來越不相信她單純的只是我在國樂社的學妹;事實上,我自己也沒想到蔚會找我聊天的頻率如使之高,一時間讓我有些無所是從,然而我又不好意思拒絕,因此每次總要花上個把鐘頭,所以我也漸漸地懷疑蔚找自己聊天的原因,是否真的僅限於「無聊」?我的心情辭典裡開始出現「倒追」與「忐忑」的字眼,在我過去的認知裡,應該只有小寺會發生這種事,因為這個看起來斯文的室友有不少前科,但是沒料到當下竟然可能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我有些難以接受。
這次比過去提早二三十分鐘結束,緊緊地貼在話筒的耳朵仍然脆弱地開始發紅,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還是我以期中考的理由要求的。
「又是那個妹妹?」學伴阿貴問道。
「嗯!」我面對學伴的表情有些無奈。
「呵……,學伴,你終於有人要了!」阿貴揶揄道。「怎麼樣,透露一下內幕吧!」
「我早就說過沒什麼了,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樣東聊西扯的,沒什麼好提的!」我沒好氣的說。
「少來了,幾乎每天打電話找你的,怎麼可能會沒有事情發生,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信。」
「那你去死一死吧!」
「學伴,你竟然罵我!」
「你不是不相信嗎?那打死你就可以相信了。」
「好惡毒的學伴喔,小寺你要幫我……」
看著室友的瞎起鬨,其實我的心裡也不信自己說的話。「真的沒事嗎?起碼我知道我沒有任何意思,只是蔚呢?她又感到如何?」
這一日,考完統計,我可以看到老師的臉色不是很好,我猜想可能和同學們在考卷裡所寫的內容有關吧!
窗外的麻雀無憂地淺吟低唱,系館的影子逐漸被迫地從蟛蜞菊叢上移開,我收拾著東西,準備買午餐去。正當我步出教室門口,便看到爰站在走廊倚著護欄等著自己,她向自己揮揮手打個招呼。
「大忙人!」
「幹麼?」
「吃飯啊!好幾次找你去吃飯,你都說你沒空;今天考完試了,應該有空了吧!」爰的笑容依舊。
「嗯,就依你!那妳說要去哪吃?」我決定面對自己之前的決心。
「老地方囉,包飯去沅沅?」
「好。」
按理說十一月的陽光會比盛夏的毒辣舒緩許多,然而今天我載著爰卻感到異樣的難受,渾身直發燙,額頭上的汗珠不由自主的將覆髮濡濕了。
正午的沅沅店內,零星的只有幾個學生,兩個人均點了杯紅茶後,揀了靠近最裡側的桌子面對面坐下,而我的位置則是朝著店外。
一陣無語的沉默籠罩著我和爰,兩個人相同地打開便當;我喝了一口紅茶,現在的我不知該如何開口,雖然我對於爰的認識比過去深了一點,起碼我參予了爰的脆弱,但也許因此讓我失去了聊天的話題;我覺得窺視過爰脆弱的一面後,我始終無法適當地表達自己的意見,深怕會在不經意間觸動了爰心中剛癒合的部分,而且自己不合適切過度地關懷因此被察覺,自己的秘密藉此掙脫為了壓抑所加上的枷鎖,透過我的眼睛和神情向爰告密著。可是我卻不想在兩人相偕午餐的場合裡,繼續地保持沉默,這樣也於常理不合,所以胡亂地在腦子裡尋找話題,但好像越急著想要攫取某物,它則越離越遠,我不禁在心理暗暗地發慌起來。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爰若有所思地放緩了手中的筷子,低語道。
「嗯……」我見到爰開口,彷彿鬆了一口氣。
「關於迎新那個晚上……」爰繼續努力著。
「怎樣……」我心想終於來了。
「謝謝你!」
「哪裡,這是身為一個朋友的我應該做的。」我有點刻意強調朋友二字。
「不,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現在真的不曉得會變成怎樣,那時候的我覺得非常的孤獨而且傷心,彷彿有一種遭到全世界背叛離棄的感覺,自己的心倏地失去了寄託,讓我十分的空虛;或許我是十分自私的,所付出的在沒有得到回饋的時候,心情很像要不到糖的小孩般傷心。另外,我為了逞強所假裝的堅強,也讓我陷入了無所是從的尷尬境地,幸好你在一旁拉了我一下,將我救了回來。我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但是往往也使得人因此而盲目,我正好在那時候走入了要不得的迷途裡,你的陪伴得以讓我清醒過來,雖然現在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但是已經沒關係了,不會像之前那般做出愚蠢的事。」爰一口氣地說了一長串。
「妳說的太誇張了吧!我只不過在你最傷心的時候遞了張面紙給妳,連什麼安慰都沒說的人,應該不值得妳這樣子的道謝吧?」我有些裝模作樣的說。
「就是因為那時候你陪我,讓我結實的哭了一場,這比什麼都好,讓我重新感到自己的身邊還是有人在陪我,心情也沒有那麼無助空虛了。我想那時候如果你說了其我安慰的話,可能反到會變成多餘的。」
「真的嗎?把我說的這麼好,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裝出靦腆的樣子。嗯,還記得嗎?」爰又說。
「記得什麼?」我不解。
「那天你在這裡叫我看的那支mtv!」
「喔,on your mark!」
「我這幾天在想,或許你很早就發現我不對勁的地方,你讓我看那支mtv也許是想告訴我某事吧!」
「嗯……」我沉默了,心想「難道她想得和我一樣嗎?」
「你的意思是說你會像片中的警察一般對吧!支持著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會像最好的朋友一樣守護著我……」
「是嗎?我都不知道耶!那只是偶然看到的啊!不過的確如此。」我覺得自己在辯解,在苦笑,並在心裡這樣想著:「原來那天她聽完我說的話後,還是有注意地在看著電視,而不只是心不在焉。」
「或許是吧,但是你大可以不用向我推薦,並說故事簡介給我聽啊?」
聽到爰這樣子的說,的確證明了我所做的決定有先見之明,但是在我的心裡卻無來由地隱隱作痛:「她真的只把我當朋友,只當我是努力支持鼓勵她的朋友吧!這樣一來我完全失去了合適的立場了。」
雖然爰心理想的和我最後做出的決定不謀而合,但是此時的我有股無奈的情緒,我仍決定要完美的執行這個決策,因此決定對爰說的話再推一把,讓爰真的相信事實如此,相信我會像朋友一般鼓勵,幫助她。突然間,我發現朋友這兩個字好像蘊藏有太多的似是而非的藉口和功用。
「哈哈……」我發覺自己笑的很乾澀。「還是被你發現了,真不愧是認識已久的朋友。不過其實有也沒有很早發現你的不對勁,只是在告訴你那支mtv的事的那天晚上,載你去沅沅時就開始在心裡一直有個預感,對妳突如其來的反常有些納悶,妳或許發生了某些事,因此剛好電視上撥那支mtv而且的確是我最愛的,藉此稍微暗示一下,沒想到真的被我料中了。」
「我就說嘛!你果然是有目的的,不過也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果然不愧是和我一起鬧誹聞的傢伙,這麼快就看出來了。」對於我的招認,爰有些得意。
「好說,好說;曾經當過妳地下愛人的人,怎麼可能對過去的伴侶沒有感覺呢?妳真是太客氣了!」誹聞這個字眼現在對我來說宛如已經成了一種說不出口的牽絆,有股衝動認為若誹聞成真了該有多好,但是我知道後果如何,所以忍著又痛的心房開玩笑的說道。
由於爰心中的疑惑被清除了,因此眼睛正散發著彷彿由心底直視出來的光彩,我低下頭去,我沒有把握望著這樣的眼神,如果注視它的話,自己的心一定會被看穿;好不容易讓爰恢復起原來的樣貌,我不想再把她推向另一個尷尬,否則不但無法拯救爰,就連自己也將會失去脫離的力量,所以我想藉著吃飯來躲避爰的雙眼。
「嗯,你今天統計考的怎樣?」我改變話題。
「別提了,真的一團糟,期末的時候如果考不好,大概就被當定了!」爰露出痛苦的神色。
「有那麼糟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一陣子心情很不好,哪有心思唸書啊!」
「可是這次考過的是高中上過的部分耶,應該不難才對。」我喝光玻璃杯裡的紅茶。
「我之前跟你提過,我的大學聯考數學考了幾分啊?」爰反問道。
「喔,我了解了!」
「才不過勉強比低標高一點而已,你想要奢望我要考多好啊?」數學是爰的痛處。
「好啦!別提了,吃飽了嗎?該走了,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嗯,也好,那走吧!」我同意回宿舍去。
兩個人拎著空的便當盒向店外走去,毫不吝嗇的陽光照的整條街道異常的明亮,就連貼上深色磁磚的住家也反射出鑽石難以媲美的耀眼,這使得剛從室內出來的我們稍微的不能適應;驀然地,我在爰轉身丟擲垃圾的背影見到了一副白色的事物,是翅膀,擁有白色羽毛的翅膀,一副散發光芒開展的翅膀,好像隨時準備飛翔一般;轉瞬間卻又消失無蹤。
「或許不是幻影吧!她將會離開自己向寬廣的前方飛去,而自己只能在地面遙遠地注視著她,揮手道別。」我心想。
我載著爰沿湖旁的馬路向宿舍緩緩而行,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叫著自己,才發現有個迎面而來的身影正在和自己打著招呼,當距離縮短時我發現原來是蔚。
「學長好!」蔚有禮貌的打著招呼。
「妳好!」我報以微笑道。
我並沒有放慢腳踏車的速度,兩邊便又越行越遠,對於蔚的臉龐也是驚鴻一瞥般,看不真切。
「那是誰啊?」爰問道。
「國樂社學妹。」
「喔,是那個傳說中的妹妹嗎?」爰探試性地說。
「嗯,不過……」我多少也知道流言,而且也知道是那幾個好室友散播的,我想試著辯解。
「哈哈,不錯嘛!有個這麼漂亮的學妹道追你,艷福不淺喔。」爰笑著揶揄道。「不知道你這樣載我,人家會不會吃醋……」
「妳少糗我了,事情根本不像傳言那樣,我和她只是學長學妹的關……」我急急的辯解道。不過心裡則在意的是:「爰會怎麼想呢?或許就像正常朋友一般的反應吧!」思緒不由得複雜了起來。
「是嗎?我看未必吧!」爰笑的更開心了。
熱的發燙的柏油路面上只有一個腳踏車影緩緩的行進著,我們的談話聲似乎傳不到其我地方,兩側的榕樹和大王椰子懶懶地接受著微風的騷弄,彷彿舒服極了;好心的將自己的影子投在路上,讓年輕男女在其中躲避太陽過剩的熱情。
今天的天空正藍著,過路的灰面鷲偶爾劃破天際,宛如訴說著這是個適合飛行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