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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時代的童玩,幾乎都是孩童自己製造的。諸多童年玩具之中,以陀螺的製作最足以表現出,刻製者的巧思與刀功。在我印象中想要當個孩子王,就得有一手高超的陀螺雕製手藝,否則那些刁鑽的小蘿蔔頭們,根本就不會服從你的領導。

村童王義南(假名)是個來歷不明的孤兒,個子長得結實魁壯人緣甚佳。因為他的臉上有點帶傻,所以大家不喜歡與他一玩耍。可是陀螺季節一到,村童便成天跟在他的左右對他示好。主要目的無非都是,想要得到他雕刻的陀螺。

王義南的木雕頗有一套,不管任何木料到他手上,在他巧手的雕刻下,個個無不輕巧玲瓏外貌可愛。若是雕刻動物,更是表現得栩栩如生,讓人對它愛不釋手。而雕刻陀螺雖是雕蟲小技,但他的作品似乎毫無破綻,百釘不裂不爛,故爾頗受村童們之喜愛。

那年頭,村童們的陀螺不是用「水柳木」,就是用一種名叫「鴨母嘎」的輕木頭雕刻。這些木頭材質蓬鬆容易下刀,早年它是用來製造木屐的樹材。因其木職軟下刀容易,所以,才被村童廣為引用在陀螺的雕刻上。

王童的陀螺雕刻技巧不知從何處學得?他不但可以輕鬆雕製,即便是堅硬的芭樂木、雞油或檜木等到他手中,他都可以雕出完美的作品。在某次機緣中,我與他合力將鄰村惡童天賜仔打得滿地找牙,自此之後我與他就成為好朋友。

某天,我剛吃過午飯正在客廳吃著飯後水果。阿南出現在我家的小角門邊,他搖著右手招我過去。我匆匆跨出客廳跑去見他,但見他自懷內掏出一顆漂亮的陀螺送我。這枚陀螺外觀粉紅材質結實討人喜歡,我問他是啥木頭雕成的?他輕鬆的回答說是「芭樂根」。

哇塞!這可是上上之佳品,它讓我樂得嘴都合不攏來。有了這顆上品陀螺,我叫阿南稍候。随即反身入內拿條繩子,拉著王義南的手就往土地公廟跑。二人跑到土地廟前,廣場上正好玩伴武智和海瑞在玩「釘陀螺」的遊戲。我要求加入遊戲,並按規定將我的陀螺放入圈內讓別人先釘。

「釘陀螺」,在當時是村子裡非常流行的團體遊戲。其玩法是在地面上劃一個大圓圈,猜拳輸者將自家陀螺放入圈內,任由他人釘救。陀羅被釘救出圈外者,它就可以成為活者釘救他人。

大家都愛惜自己的陀螺,釘救對象當然不是自己人便是死黨的陀螺。每位參與的活者將陀螺打入圈內,陀螺旋轉停止之後無法跑出圈外者,就得將它放入圈內供他人攻擊,直到被他人救出才可繼續玩下去。

這種遊戲講究技巧之外,陀螺的釘子與材質非常重要。那時候流行一種銳利的劍釘,普通材質的陀螺經其一釘包準裂成兩半。我的陀螺是用芭樂根雕刻,硬度超過其他木材多多。半天下來已有幾顆破成兩半,看著苦主埋怨的眼神與哭喪臉的表情,真可把我給樂壞了。

當時心情快樂無比,臉上也會不期然地升起一股快意表情。阿南給我的芭樂根陀螺一戰成名,從此伴我南征北討無往不利。人怕有名豬怕肥,這一成名之後,我却為村子裏的芭樂樹帶來災殃。大家爭相剁挖芭樂樹根雕刻陀螺,結果許多老芭樂樹早到連累喪生。在一夜之間裏,被挖根刨枝者不計其數。

此事雖已經過四十餘年,每每看到有人在玩陀螺之時,我就會在不自覺裏想起這段陳年舊事。只是不知當年那些的狐群狗黨們,還記得這些陳年往事否?

古早兒童玩具十分稀少,台灣孩童能有個陀螺玩玩篹是不錯的啦。我在小學三年級暑假前,獲得了我人生的第一顆陀螺。不知是誰的丟棄?陀螺頂上滿佈著釘痕,可見它是一顆身經百戰的陀螺。

儘管它的頭頂傷痕累累,卻無被釘裂的跡象。由此可見,它的材料一定不是下材之木。因為它是我的最初擁有,所以我對它格外的愛護。我利用星期日休息時間,偷了老爸的砂紙準備幫它美容。

我偷出粗細砂紙各一張,然後帶著它與陀螺去巷子尾的空地上,坐在被廢棄的水泥涵管上,開始了我替陀螺美容的工程。我用小士林刀將其表面傷痕刮除,接著用我用粗砂紙做初步的「西阿K」(打磨修飾)工作,最後再用細砂紙將表面細磨砂光。花費一個多小時功夫,將一個凹凸不平的陀螺頂整理的完好如新。

我很欣賞自己的修復功力,看著手中漂亮的陀囉,心中不免生起一股得意的神色。這顆美容後的陀螺,跟著我南征北討參戰不少回合。四五六條通的上等陀螺,裂頂犧牲在其菱型劍釘之下者,數量之多創下紀錄。

當時陀螺都是木製的,實心尖釘造行優美。利用繩子繞好陀螺之腰身,之後使力一拋 一抽,陀螺便會在地上旋轉不停。由於當時家家都窮,所以,我們玩的陀螺都是自己雕刻製做。大家都找硬木頭來做,最硬的是蕃石榴樹幹,其次便是龍眼木、九芎木 和樟木。

有些人找不到上好木頭,隨便用其他的木材頂替。記憶中,鐵路宿舍八條通後方,有一排年紀不小的水柳木。它的根部聽說堅硬可用,於是它就成為宿舍孩童們雕刻陀螺的素材。水柳木根雕成的陀螺中看不中用,絕大多數被劍釘K過,對半裂破者比比皆是。

我撿到的那顆陀螺,六年級的蘇文清判定說,它是質地堅硬的老樟木。不管他說的對不對,我那顆陀螺的戰績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童年時代的陀螺造型上圓下尖,體型雕好之後用砂紙磨光表面。

陀螺釘利用鐵釘釘入陀尖。再用鐵鉗把釘帽切斷。接著將露在陀螺外的鐵釘身,敲扁與磨尖 磨利之後,它就變成一枚亮麗銳利的陀螺釘了。其實父執輩的觀念裡,陀螺材質排行是一樟(樟樹),二瓊(瓊仔樹,也就是烏臼),三埔羌(埔姜,也就是黃荊),四苦楝, 納布辣柴(芭樂樹)無路用。但在我們眼裡,最好還是芭樂樹的材質。

陀螺的旋轉功能係依賴陀螺儀原理,將細線緊繞在陀螺的圓柱部位,用力拉抽甩在地上。大多時候,陀螺會先不穩定的搖晃,經過一小段時間之後,陀螺尖將陀螺撑起立直。再經過直立的旋轉一段時間之後,陀螺的旋轉動能逐漸減小,導致越加明顯的晃動現象。最後激烈的翻跳幾下,它就停止旋轉倒落於地面上啦。

童年時代只知耍玩陀螺,哪還會去知道陀螺旋轉是何道理啊? 根據資料顯示:陀螺在宋朝文獻上已有紀錄,當時的名稱叫做「千千」。至於「陀螺」這個名稱始用於明代,算算時間也將近千年歷史啦。

而陀螺的材質也變化不小,除了木質陀螺之外,金屬陀螺與塑膠陀螺相繼問世。待至我家孫兒輩,他們把玩的「戰鬥陀螺」,無論是材質或結構上,已經進級到另種階段。由此可見,陀螺的造型與材質時有變化。而桃園大溪之大陀螺,就是變化中的典型代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