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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台灣的經濟起飛之後,民間生活逐漸富裕起來。最顯著的變化就是運動人口增加了,處處可見中老年人投入運動養生。於是新社區或新都會區的成立,公園之開闢成為必須之條件。

因為每座公園廣植花木,造作庭園涼亭以供休憩之用。之後因為公園空間廣大,公園遂變成早起老人之活動基地。早晨的公園空氣清新,不論晨昏可見到許多老人或團體在此活動。

每天早晨天濛亮之際,早覺會的老人家已開始活動起來。這些老人的活動性質,有些是屬團體活動,有些則是各人自由活動。在這裏聚集的團體包括早覺會、太極拳、圓極舞、國標舞、卡啦Ok歌唱會等等。

這干團體之團員們繳交少許團費,一年到頭都可享受到團體活動之樂趣。至於個人活動之散戶們,他們在公園內也不寂寞。他們可以靜坐於一旁,觀看團提活動或聆賞別人唱歌。

老人家興緻來時可以隨著打太極,或者跳跳國標舞或其他的舞蹈。喜歡孤獨活動之老人,則可沿著公園內的散步步道漫步。或找棵大樹下做體操,一個美好之清晨,便可以輕鬆的打發過去了。

居家附近有座小公園,依山開闢起伏有緻,庭園水池與涼亭樣樣不缺。小公園內每天聚集不少活動團體。扇子舞、太極。長拳或氣功團體、或者是歌唱會成員們,都會在這裏舉辦團體活動。

扇子舞團隊之教練,是一位年紀九十餘歲之老人家。年高德邵精神充沛,每天清晨頂著光頭在土壇上發號司令。清爽響亮的聲音傳遍左近,人人經過都會停步欣賞他的英姿。

老人家的口令清晰響亮,講解內涵頭頭是道,手中巨扇舞動起來,節奏分明招式伶俐。任誰都看不出,他已是個九十高齡的長者。這個團體成員歐巴桑居多,聒噪多話很難管理。但在光頭老教練的面前,個個關起嘴巴變得鴉雀無聲。

其實,老教練並不多言,他只用那雙炯炯有神之眼光,輕輕的掃視現場一遍,大家都不敢聒噪多言啦。他的動作要求精確,舞姿型態必須自然,這些雖然都很簡單,可是舞動起來並不容易。有些人已學很久,動作依然生硬舞姿難看。

太極拳團體是一位女教練,年紀約模六十來歲左右,由於保養得宜,容貌比實際年齡相差許多。雖然她笑口常開,眼角並無魚尾紋之出現。有人問她貴庚幾何?她說今年六十七歲整,聽者莫不為此答案而感到驚訝。

有人聽了她的答案,目瞪口呆不知從何說起。有人則是一副不信之眼神,直到她秀出身分證證明,這下所有的存疑才消失無蹤。

早晨的公園裏十分熱鬧,每天清晨四點左右便已出現人跡。早起之人大家似乎都有默契,見了面紙點點頭算是招呼。接著有志一同呼朋引半的,匆匆趕往自己的活動場地報到。

每逢選舉時期,候選人張三打過招呼剛走,李四接腳也來寒喧問候。拜票做得徹底,地毯式的拜會此去彼來,難怪有人會說台灣人是選舉動物咧。

早上六、七點鐘左右,晨運的活動逐漸接近尾聲。三、五歐巴桑坐在石條椅上,東家長西家短的聊起是非來。歐吉桑們聚在一起,口舌也是不遑多讓。他們也會說長道短,閒言嫌語的批評媳婦或內人。有些人口德好不談無聊之是非,他只靜坐於一旁,邊擦身上之汗水邊喝著開水。

朝陽逐漸升高,熱度越來越讓人感覺不舒服。於是有人提議解散,話剛說完,老人家一窩風的各自回家。公園內通道上,人聲腳步聲雜踏而來。三三兩兩邊走邊談,嘰哩呱啦聒噪盈耳。待這群老人全部走出公園,早晨之公園內,這才又恢復平日之安靜啦。

人有了年紀就不愛走動,然而在想活就要多動的前提下,小學校的操場與小小的三角公園裡,處處裝滿想要活命的老人在活動。這是我退休後的某日,晚飯之前,漫步踱到小學校園走走。

信步行走豪無目的,走著走著,無意間發現一片樹林,林邊有座涼亭,紅柱綠瓦,古色古香。一抹陽光自樹梢枝葉之縫隙射入,撒滿一地的金黃。眼前的景色,全都披上一層金色的彩紗。就連夕歸昏鴉,也都被黃昏餘暉照映得金光閃閃。

涼亭不遠處。暮氣沉沉的校鐘送出韻音,噹噹聲中告訴你黃昏到了。校園幾乎淨空,只剩三、五個值日生還在教室裡打掃。下意識的移動腳步往家走,身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緊貼著地面。

我忘記自己已經退休,竟還匆匆趕步,想在太陽下山之前走進家門。難道人到晚年,真的很容易糊塗嗎?

生平裡經常聽到最大的忠告,就是來自父親的一句閒話。他說:「不管做啥麼事情,頭腦都要保持清醒。別到了六十歲年紀,才來後悔韶光易逝,那是無濟於事,無理取鬧的行為!」

我自以為自己恪遵不違,如今果如老父所言,但見現在退休後之懶散,小小一幅黃昏圖案與放學晚鐘,果真讓我感觸不已,甚至起而慨歎韶光之匆匆易逝啦。

人生七十古來稀,現在七十不稀奇。人類活得越久,行事就得更加謹慎小心。因為人類對生活的需求,隨著時空在變。先是喋喋不休,啥麼都想要。接著關前顧後,挑三揀四的。

待至老年說話無節制,忽略了說話絕對要精簡,而且越短越好之原則,鎮日裡喋喋不休招人討厭。「想當年」的開場白,早已被現代年輕人所厭煩,如果您夠聰明的話就請閉嘴,說不定這樣日子會過得安閑自在些。

「黃昏之戀」是相當誘人之名詞,然而許多男女却將它當作憧憬。於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人已七老八十,卻還演出越軌外遇戲碼,替自己惹來麻煩。其實,人生之相處,除了性事之愉悅外,還有許多可以討論的題材。不信,您就輕輕的擁抱著她,靜靜不發一語。

夫妻之溫存,人之常情,相信您與她沉醉其中,絕不亞於其他的動作。鐵漢不倒在於座穩,老兵不死但多凋零。翻閱歷史,偉人不再,但其精神卻永留人間。癡人呆子狂追人生,到頭來兩手依舊空空而回。是以斯言奉勸人們,儘管如何天候惡劣,按部就班乃是回家最平安最順當之途徑。

同年退休者一大票,曾幾何時?短短五年不到,生老病死各自演繹。此情此景讓人傷心,同時它也是個久警惕。它更証實不喜歡活動者壽短之無訛。每每回到老榕樹下,喝茶聊天的人數,越聚越少,不免感慨萬千,嘆息不已!

當年在樹下大放厥辭者今何在?洵洵長者溫溫言語者今何在?徒剩空椅座位與石桌,還有桌上的一盤殘棋罷了!

毫不起眼的園藝工作,無論男女老幼,無論貧富貴賤,或者身體健全,亦或殘障之人,投入其中皆可享受到生活的愉快。中古時候的醫生,極力倡言園藝可以治病,可惜當時無人相信,怪不得那年代的健康者寥寥無幾。

爾今科學昌明技術進步,人類生命一改常態,身子再差之人,活個六、七十歲輕而易舉。老人社會儼然已經成型,但是老人生活,依然無所安頓。在位者口號喊得震天價響,優老安老養老一籌莫展。

但見老人日日聚集公園,孤獨坐於石條椅上,癡癡的眺望著遠方,雙眼空洞無神,滿腦子空白虛無,不禁為他們感到無奈淒涼!幸好我在退休之日,立即強迫自己接受電腦,才有今日之悠哉,這真要感謝老天對吾之厚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