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西姆的過客-第四章、塔達西亞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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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塔達西亞一個位於宇宙中迷人的虛擬星球,建築與街燈及所見之景都散發著昏黃的色彩。因為採用特殊金屬的原故,在過去貿易盛行之時,也曾享有宇宙之光的美稱。但隨著時代的改變,坦達西亞的貿易衰退後,來訪的人也就日漸減少。近年來因為影片的拍攝,又逐漸吸引從其他星球來訪的人們。
「走在這昏黃的城市,斑駁的金屬牆面,滲入地板的黑色油漬,迴蕩在街道上低沉緩慢的曲調。這裡沒有年輕的人們,他們的靈魂與這個星球一同被遺忘在這個宇宙之中。這一日,我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這是在電影遺忘之城中的台詞,電影的宣傳海報經常會出現在街道各處的電子螢幕當中。隨著旅人的步伐,彷彿也穿梭於電影與現實的世界。
亞尼斯來到這個星球前,他已經拜訪過不少星球,把信交還的計畫比他想像的還要順利,但卻也不如他所期待的有什麼特別的交流。很多時後他就像是個負責投遞信件的郵差,或是個問路的旅行者。不見得所有人都願意交談,甚至有的知道他就是寄送邀請函的那個人,或是看到信封上的名子時,都顯得訝異與畏懼,還能冷靜下來聽他解釋的也就更少了。
來到塔達西亞,對他而言除把信交還的對象外,他想要見到當年與他工作的同事。雖然時間緊湊,亞尼斯也思考著是否有一些是在這趟旅程中,能一起完成的事情。他在這之前想過很多,但都不是什麼好的主意,他不年輕了,自然是無法嘗試一些充滿刺激的活動,要是尋找與回憶中熟悉的事物,又顯得過於遙遠。他覺得自己缺少些什麼,又像是被困在什麼裡,但又與平常的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同。
遠望塔達西亞的街道,有許多畫面進入他的眼前,他慢步走著,覺得自己彷彿穿越時空。那些不安與煩惱逐漸消散,等他再回過神來時,已經走得很遠,身處在人群之中。他露出了微笑,就連自身也沒有察覺。

***

塔達西亞特別之處,除了歷史性的建築外,也能從在這裡居住的居民中體現出來。像是普遍以老人居多,居民簡約的穿著或是他們之間彼此熟絡,都能明顯地與外來的人不同。而這也與當地的居住及生活習慣有關,在這裡居民都住在多人的公寓中,相比獨自居住在虛擬星球上來說,關係更加的緊密。
亞尼斯一邊比對住址,一邊眺望著眼前的高樓,在他對於公寓的印象並不是特別好,缺少隱私髒亂又吵雜。就算要其他人選,會選擇居住在虛擬星球,肯定多過居住在公寓之中。但眼前充滿鮮明色彩與裝飾的金屬外牆,卻讓亞尼斯有了不同的看法。循著在金屬牆面上的塗鴉,有不少人好奇的窺視著他的身影,彷彿他誤入了一個被隱藏起來的世界。
「今日演奏曲目:重逢、尼朵拉的紀念日、晚年生活……」他停在一扇門前,好奇的看著放在一旁的看版,上面刻寫著許多的程式代碼,主要是說到今天在舉辦活動的內容與說明。在現代這樣的看板也變得少見,多數都是影像,或是觸碰式的,會花時間親手刻寫的已經不多。
亞尼斯從一旁按下電鈴,沒多久後騷動聲從遠處傳來,一名男子打開了門,見到亞尼斯的時候險得有些錯愕:「什麼啊,我還以為是漢森特。我們這裡可沒有要買什麼保險或廣告,也不認識像你一樣的年輕人。」他不削的說道,並刻意地反諷自己的歲數比亞尼斯要大得多。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把這封信交給伊佐頓先生。」
「我就是伊佐頓,但我可不記得誰會給我寫信,除了死神。」伊佐頓乾笑了兩聲,隨即就想把門關上,但亞尼斯還是強硬的把信拿到他的眼前。那一瞬間,彷彿時間都靜止了一般,伊佐頓呆望著那封信,持續好一陣子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彷彿有什麼能使他感到悲傷:「不,這不是我。」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門沒有被關上,亞尼斯站在哪裡,無法理解伊佐頓所看見的。他反轉手上的信,信封上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猶豫著是該再次按下電鈴,還是該轉身離去,若是將信放在一旁的信箱中,也算把信交還,但始終有些事情讓他感到在意。
正當亞尼斯還猶豫的時候,伊佐頓站在遠處,他看上去顯得瘦小與蒼老,彷彿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化成宇宙裡的星塵般。他的眼神中閃著微弱的光,顯得不安與迷惘。
「你是要繼續站在那裡,還是要進來呢?」伊佐頓緩慢地說道,並轉身向屋內走去。亞尼斯雖然有些遲疑,但他還是決定跟上前去。在公寓一樓擺有比外面還要多的創作,從繪畫、雕刻、金屬的手工藝品等,都被整齊像是藝術品般地呈列在各處。這裡就像是巨大的交誼聽般,連接著其他樓的空間,當亞尼斯行走在其中時,也有不少人正在進行著創作。他們好奇地看著他,也如同亞尼斯看著他們。
伊佐頓在看似交誼廳的中間停止下來,這裡已經有一些人或坐或站,他們手中都拿著樂器,看似一群臨時組起來的老人樂團。對於亞尼斯的來訪,他們並沒有顯得過於訝異。在伊佐頓短暫說明後,他給了亞尼斯一個眼神,並指著一旁擺放小喇叭的空位說道:「今天漢森特又有事情缺席,你就代替他的位子陪陪我們這些老人吧。」
亞尼斯顯得有些困惑,他說道:「但是我並不會樂器。」
「喔,這很簡單的,你只要照著譜上的去按,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伊佐頓揮了揮手,他似乎不想多跟亞尼斯解釋。
來到漢森特的位置,亞尼斯望著放在上面的小喇叭,外型上還刻有一些圖案。他試著從大腦中搜索關於樂器的知識,但他的大腦的程式裡顯得一點都沒有相關的記憶。在這裡的樂器跟書中常見到吹奏發出聲音有些不同,就跟說話一樣,是透過電磁波與身體之間的互動,進入到對方大腦的程式裡被轉化而成的。
在演奏樂器與說話間不同之處,主要在與情感的表現與共鳴,一方面是不同樂器發出的電磁波都不一樣,其次是能將情感以非程式化的表現。其演奏方式多數與說話有著相似之處,說話是在每一個文字後面加入情感的指令,使出來的話語具有變化。而演奏則是在音符之間帶入情感,好讓樂器能發出不同的聲音。
當亞尼斯吃力的想著這些樂器的基本知識,試著用在手中的小喇叭上時,他就像是一次輸入過多的指令,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聲響。這使得伊佐頓不高興的拿起指揮棒揮打他的手指,並說道:「我不是說只要照著樂譜按嗎。」
亞尼斯顯得有些後悔,但他又不好意思現在拒絕,他覺得現在自己就像是個孩子一樣,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佐伊頓重新站回指揮者的位置上,他環視在場的人們,也轉身向他們行禮。樂曲指揮者在表演中,主要的職責不光是掌握節奏,而是引導情感的方向,分配每一個音符情感的輕重,必要時也會讓不同樂器詮釋出不同情感,或是在同一種情感下表現出多層次的合奏。
當伊佐頓的指揮棒揮舞起來時,亞尼斯第一次感受到了樂曲演奏的神奇與魅力。他本來以為這只是單純的把譜面上的音符,讓大腦的程式去運行,但他的情感被帶領出來後,卻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有時他們就像是在星球上漫步,像一群認識已久的朋友,隨性的暢談彼此的經歷與往事;有時他們也像是急速穿梭在星球之間的飛船,一邊閃躲隨時出現的隕石,一邊又同時有數個星系的景色進入他的眼前;也有時一切安靜下來,在虛擬的星球上只有他一人居住,仰望星海,往事如流星般飛逝。
不知過了多久,當亞尼斯回到自己居住的旅館,望向自己的雙手時,他彷彿還能感覺到那每一個音符,迴蕩在他全身的感受。但伊佐頓到最後都沒有再提起關於那封信的事情,它仍然被放在亞尼斯所攜帶的背包之中。

***

數日內,亞尼斯往返於塔達西亞及其他鄰近的星球,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與伊佐頓見上一面,卻找不出好的理由。對於演奏所帶給他的感觸,也讓他不經思考自己是否都沒有去聽過一場演奏會。若說是電視裡播出的,或在餐廳或酒館裡的伴奏,又彷彿少了一些難以言語的感受。
另一方面則是關於自己過去工作的同事,亞尼斯雖然有試著打聽他的消息,但事隔久遠也難以從他人口中得知得更多。每一次望向塔達西亞的街道,亞尼斯便會有許多感觸,而這些既是他無法言語,也難以形容的。
正當他陷入沉思,有人從他身後叫喚著他:「嘿,你這迷路的郵差,還在這裡啊。」伊佐頓發出怪笑的說道,現在的他穿著一身亮黑的西裝,高級的金屬絲綢,使他整個人變得年輕許多。亞尼斯點了點頭,他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本來想從伊佐頓另一個方向離去,但是伊佐頓叫住了他:「要去哪裡呢?這邊。」
亞尼斯跟在他的身後,他覺得自己摸不清伊佐頓的個性,自己對他也一點都不了解。雖然亞尼斯有試著回想信中的內容,或嘗試透過大腦的程式分析伊佐頓有關的事情,但這顯然都沒有什麼用。更別說亞尼斯平常就很少與不同的人接觸,尤其是跟一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大的老年人。
「你還留著那封信嗎?」伊佐頓問道。
「嗯,當然。」
「喔,你還真是不肯死心。」伊佐頓搖了搖頭,他顯得有些不耐煩。看著他的身影,亞尼斯不經想起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來,他只記得在結婚後不久,赫米拉提過母親曾經偷偷來訪,她們彼此聊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許這個聯繫至今仍然都有,只是他無法理解自己的父親為何不願意再次與自己見面。可能是當初的決定使他內疚,亦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漫步在塔達西亞的街道,過往與現實的交錯,就像多重的影像出現在亞尼斯眼前,許多事情他本以為自己有了孩子後便能明白。但實際上卻又是不同的,他不覺得自己真的了解三個孩子,也沒有給予他們什麼了不起的事物。
他試著向伊佐頓解釋來此的動機,以及他所遇到的困難。期間伊佐頓只是往前走著,他有時看起來像是在聽亞尼斯所說的話,但卻又像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也有時他回應向他打招呼的人。那些不光只是居住在這裡的,還有外地來的年輕人,他們似乎都知道伊佐頓,就像是一個知名的人物般。
這條路沒有走的多遠,約就兩三條街的距離,對亞尼斯而言卻是漫長的。彷彿在程式所無法構築的另一個影像裡,他與自己的父親暢談了這些年的遭遇,儘管這已經是很難發生的,他卻有著這樣的感觸。
當伊佐頓轉身走進一間酒吧的後門,他先是仔細的看著今天的表演內容及時間,然後又向工作人員確認不少事情。在這之後他又讓亞尼斯換上一套演出用的服裝,這才開口說道:「你一樣負責演奏漢森特的部分。」
「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做的到。」亞尼斯說道,他沒有在舞台演奏的經驗,更別說這才是他第二次演奏樂器。但伊佐頓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向自己的成員閒聊著,又時不時的確認演出時的曲目,以及前台觀眾的狀況。
亞尼斯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他很想要直接離開,他時不時的望著後門的方向。要從這裡走出去是容易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期待什麼,很有可能是演奏時的那個當下,或是程式所無法裡解的情感本身。
亞尼斯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他想起自己的妻子赫米拉曾說過「每一次的演出前我都會感到緊張,但我知道我必須去做到。」亞尼斯試著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好讓不安的訊號不會在體內亂串。他走向伊佐頓的身邊,並向他問道:「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伊佐頓轉身看著他,並要他把信拿出來:「忘記這件事情吧,我已經不在是需要填補過去的年紀,對我來說這裡的一切才是真的。」他將信揉成一團,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但是……」亞尼斯顯得有些懷疑。
「拿著,做好你現在想做的。」伊佐頓將小喇叭放在他的手上,並沒有再提到關於信的事情。
當晚的演奏比在舊公寓內的演出更加精湛,伊佐頓的指揮彷彿還能帶領觀眾的情感,每一次台下觀眾表情的變化,都勝過高聲呼喊或鼓掌叫好。使亞尼斯印象深刻的還有自己的獨奏曲,當伊佐頓的指揮慢下來,一旁的樂器的聲音漸遠,一切彷彿悄然無聲。
突然,伊佐頓的指揮棒指向他,亞尼斯一瞬間彷彿接收到這麼一個訊號:「就是現在!」
那是一段美好時光的間奏,亞尼斯很熟悉這段曲目,因為妻子經常會聽這首歌,甚至在她演出的劇本當中,也經常會使用到這段歌曲。在這首歌曲中特別的地方並非在於想表達出往日美好的回憶,而是透過對過往的艱難與惆悵,帶給人珍惜當下美好時光的感受。

***

離開塔達西亞的那一日,亞尼斯的行李中多了一把小喇叭,那是伊佐頓在那日演奏完送給他的。不是嶄新,仍然是亞尼斯第一次吹奏,上面還刻有一些圖案的那把。但對亞尼斯來說,這或許也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給予他的肯定,富含意義與對他而言相當重要之物。
亞尼斯記得那時伊佐頓對他說道:「這還真是胡來的演奏,反正我之後再也不會見到你了。」伊佐頓邊說邊指著他手上的小喇叭,「既然你這麼喜歡,都拿到捨不得放開,就送給你吧。」
「這樣沒關係嗎?」亞尼斯當時顯得有些猶豫。
「反正漢森特也不在乎,他總是在練習的時候偷懶,最近也經常遲到,我想再過不久他連自己是誰都要忘了。」伊佐頓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
在那之後兩人並沒有進一步的交談,伊佐頓至始至終都像是亞尼斯最初見到,孤傲且難以令人摸透他大腦裡真正想法的老人。
望著消逝在飛船之後,那昏黃的塔達西亞,亞尼斯試著透過大腦的程式,回憶起樂譜與伊佐頓的指揮,他吹奏起數個音符,卻都只是散亂與之前演奏相差甚遠的雜音。
「果然不一樣嗎?」他不經這麼想著,在缺少伊佐頓的指揮後,便顯得都不相同。若要達到像之前演出時的感受,勢必要花上一段時間的練習。還想要再體驗那樣的演奏,這樣的想法不經使他有些期待。亞尼斯也沒忘記信件的事情,他試著想要思考伊佐頓試圖放棄的過去,以及在之後旅程中應該要注意的之處。
此篇有著一片美麗的想像
亞尼斯找到了伊佐頓
事情發展卻脫離了亞尼斯的預期
毫無準備的成為了演奏者之一
伊佐頓也沒有對信件作出回應

「忘記這件事情吧,我已經不在是需要填補過去的年紀,對我來說這裡的一切才是真的。」

很值得細味的一段話
有經歷的人大概會有更深的體會

ocoh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