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月 01, 2020 4:46 pm
（８０９）－
從前在台北縣的觀音山麓，大約有廿卅家打石場開工採石。之後，因為政府推行山坡地的水土保持政策，觀音山麓的打石場遂被驅逐殆盡。許多依賴打石維生的工作者，只好轉業它遷另謀生路，於是這個地方於一夜之間變為空城。
老朋友阿興伯與一些打石的夥伴們，難以割捨打石生涯而留在工地不走。他們在山上與取締人員，你來我躲你走我來的玩起捉迷藏遊戲。
這個年已耳順的歐吉桑，在此曾親眼目睹，許多的同伴被巨石壓死，或因石傷變成殘廢的慘景。然因已經習慣這種生活方式，雖然他在小基隆置有房產，但他每天仍冒風雨自居處，騎著一部小綿羊機車上山打石。
這日細雨濛濛下個不停，我和同事到觀音山爬山健行。翻過了硬漢嶺雨勢轉遽，我們借屋避雨而與阿興伯相遇。因有這次的邂逅，彼此之間遂成為知交。每次登山健行至此，一定登門拜訪順帶叨擾一頓。
阿興伯健談且記憶立極佳，他常感慨的說：「打石半輩子要我不再碰石頭，真比割脖子還難。」他說自己年歲已大，要他轉業已沒希望，所以不管風雨多大，即使用爬也要爬上山來看看。每天聽那硿硿的敲石聲，比吃那甚麼人參還管用。
看他那雙皺紋滿佈的手背，還有那飽受風霜的老臉，我真不知該對他說啥才好？他曾告訴我們說，廿餘年前的觀音山麓，每天至少有三四百位打石工在此討生活。他們熱鬧的上山打石，自山壁上取下石塊送至打石場切割、分類、然後才運至客戶手中。儘管每日所得不多，但日子總過得心安理得。而附近因石材豐富而衍生的雕刻店，比鄰擳次怕不有百來家之多。他們替人雕刻墓碑、華表、石柱、乃至翁仲或石棺，只要客人要求，他們無不全力以赴。
阿興伯說個故事給我聽：他說，有家石店的雕刻師來自唐山。這師傅寫得一手好顏柳，左近師傅皆望塵莫及。某日有一禪寺的山門，住持希望雕上「彼岸橋」三個大字以壯聲勢。承接工作的石店，送過數次草稿請審皆沒通過。於是在別家同行介紹下，找上這位師傅操筆代書。
是日天候燥熱難當，師傅研墨停勻後振筆疾書。在他代筆之前早已風聞禪寺的刁難，故於書寫之時不用正規的毫筆，改用竹枝修成的禿筆揮灑。那店老闆取字付潤之後，匆匆將它送寺請審。意外的寺方並無刁難，住持一看便予通過了。
第二天，承雕的石店找人將字拓上石版雕刻。雕刻完工之後，找個吉時將雕好的石版送到寺前上龕。住持驗收極為滿意，慨允帳房現金支付雕資。
開山日進香客蜂湧上山，住持得意的率領寺中長老列隊歡迎香客。這時「彼岸橋」三個字出現異象，進香客怎看都是「皮山喬」三字。正當大家議論紛紛之際，住持走至前面仰視，明明是「彼岸橋」為何進香客說不是？
當初發現的香客，以為自己眼花而不敢吭聲。直至許多人都與自己看法相同，他才將此消息曝露。而住持看的是對，香客看的是錯，一來一往爭論不休，到了最後卻變成了佛們的懸案。
阿興伯說完故事，露出神秘的笑容俯身泡茶。我聽完後覺得這故事，與王羲之的「山海關」故事很像。不好當面拆穿他，所以我就問他這間禪寺在哪裡？他給我的答案是「不知道」三個字而已。
觀音山的石匠分散下山之後，阿興伯與一些石匠們，固定每個月都會回去山上一次，回味著從前之鑿石打石往事。我也時常陪他上山重溫舊夢，同進同出，不知枝者還以為我們是父子咧。
在我們上山的途中，每次經過一家打鐵店，我心裡就會想起一首兒歌，它的內容是：「叮噹叮噹，錘聲響出力量！叮噹叮噹，錘聲迸出火光！要為戰士打刀槍，要為農工打鋤鏟。叮噹叮噹，鐵匠工作真正忙！」
這是國小四年級，音樂課所敎的新歌「打鐵」。因為歌詞簡單容易記，加上我家空屋又曾租給打鐵郎，所以，這首歌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印象中的那幾年裡景氣很差，隔壁間的空廂房，老祖母將它租給一對年輕的夫婦。這對夫婦新婚不久，男人長相斯文，沉默寡言。太太與先生如出一轍，踹他三腳，也踹不出個屁來。儘管如此，左鄰右舍的人，對他們的評語可都不錯咧。
這天剛吃過早飯，耳聽一陣雜沓人聲，傳自側屋的空廂房附近。人聲之中，還夾雜著重物落地聲音。或許下車之物體十分沉重，每聽人聲「嗨喲！」過後，整個地面都有震動之感覺。
我知道房客搬過來了，基於好奇，我踱著閒步走過去看看。正好瞧見一票男人，合力從車上抬下一座龐然大物。他們嘴裡齊喊著「嘿唷！嘿唷！」可見那傢伙相當的重量。
那重物搬下車後，它被放置在廂房的角落上。經男主人多次的調整方位之後，這才將它固定下來。我好奇的問主人：「這是甚麼？」他告訴我說它是鼓風爐。
接著搬下車的是大批的雜物，長短不一的大小鐵鎚，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鐵器。另有數十包焦碳與水泥，則全堆疊在廂房的另個角落裡。
女主人因忙著整理內部，故爾錯過了煮飯的時間。這時媽媽送來一盆糯米飯當賀禮，夫婦兩千謝萬謝，並自內間拿出一盒牛奶餅當回禮。餅乾盒是鐵製品，盒內餅乾吃完後，母親將它賞給我當玩具，它陪伴著我渡過很長的童年時期。
翌日清晨，那對夫婦在曬穀場邊拌水泥。為了敦親睦鄰，母親派我前去幫忙，同時還將我家的後門，借給他們方便出入。由於天天進進出出見面，兩家人越來越熟，幾乎熟至如似一家人了。
四天之後水泥地面已乾透，他們開始疊砌打鐵主角爐灶，並在灶角上加裝一支煙囪。又過三天，新砌好的爐灶升火啟用，這天鐵店搓湯圓祭灶神。主人除送一大碗給我們之外，左鄰右舍也都各有一份。
記得當天喜氣洋洋，大家收到湯圓都有包個小紅包當回禮。內容雖不多，但對這家鐵店之用度不無小補。即日開工已有許多訂單，主人母親拉風箱照顧爐火，妻子拿大鎚從旁協助丈夫，男主人則自兼師傅設計打造，並還負責招攬業務。
打鐵店的老闆娘生得一副好體魄，孔武有力處事果決，在我們眼裡，她就像是一位女泰山。每天爐火生好溫度夠用之前，她就灑掃內外上好神茶。之後她便走近鐵鉆畔，將那大小鐵鎚與工具，一一仔細檢視看看是否牢靠？
打鐵有如俗話所說「百煉成鋼」。師傅夫婦將燒紅的生鐵，利用大小鐵鎚加以錘打精煉。他們先用小錘捶打定型，小錘還需當作指揮棒，它與大錘已敲及聲音互相引導，「乒碰嘀咑」合作無間。清脆聲音挨戶穿限，日日如斯咸少停頓。夫唱婦隨，令人羨慕不已！
這對夫婦每天賣力敲鐵打造，將一塊生鐵錘鍊成有用的器具。不論農用的鋤鏟刀犁，或是軍用器具，他們都能供應不誤。這些用具有些需要夾鋼有些不必，他們都能依照需要，絕不偷工減料。因其成品經久耐用，且又真材實料的鍛造，所以名揚山城爭相傳頌。
夫婦的手藝登峰造極，只要客戶提出要求絕不失望。他們包打包修一貫作業，舉凡農工器具、家用刀器、或者採礦用的鶴嘴鋤、寺廟用的法器、或神明手中的兵器、七星劍方天戟、或流星錘等十八般武器、他們都可打造得維妙維肖。品質優良，造型獨特，故爾開業未久，生意已做得熱鬧滾滾，從早到晚忙得不亦樂乎。
人怕有名豬怕肥，夫婦兩盛名遠播之後，接踵而至的就是困擾。有一回，某黑道老大前來，委託他們打造一把武士刀。潤資儘管開得不錯，但被老闆予以婉拒。原因並不是他不會，而是不願為不法之徒造作罷啦。
誰知這一婉拒招來麻煩，這位老大老羞成怒揚言報復。屢屢派出嘍囉騷擾鐵店，並還做出許多惡事。鐵匠夫婦一忍再忍，黑道則是得寸進尺。近鄰看不過去代為報警，但因警察不敢得罪黑道，故爾此事一再拖延下去。
這日黑道老大再度登門騷擾，扁鑽狠插桌面，惡聲惡語，威脅再不識相就給好看。年輕師傅忍耐到極點，雖然早已怒火沖達天頂，可是他仍隱忍不發，寄望黑道能夠回頭是岸。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此時，黑道老大再度進逼師傅。為了安全問題，師傅便叫妻子帶著母親走避到我家。
他見家人皆已離開現場，隨即擺出黑道見面禮數，向這老大致禮問候。擺過家譜，這老大才知大水衝翻龍王廟。更沒想到的是，這位打鐵師傅竟是他的祖輩人物。這下騎虎難下，糗大了不知如何是好？幸虧老闆寬厚不為己甚，僅只口頭交代幾句便原諒了對方。
五O年代台灣經濟曙光初露，百業興盛而生活大為改善。打鐵行業風光一時，接著機器替代人工，它卻變為夕陽產業。然而這青年的鐵店，仍堅持不以機器替代人工。夫婦倆一如往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他們認為，機器打出的鐵器打不出鐵的精質。而且它的成品，更缺少那份人心的關懷。堅持立場，情操可貴。看官啊！哪天您若路過山村，聽到乒碰嘀噠的鐵鎚聲，不妨停步欣賞一下他們的手藝吧！
[待續]。
從前在台北縣的觀音山麓，大約有廿卅家打石場開工採石。之後，因為政府推行山坡地的水土保持政策，觀音山麓的打石場遂被驅逐殆盡。許多依賴打石維生的工作者，只好轉業它遷另謀生路，於是這個地方於一夜之間變為空城。
老朋友阿興伯與一些打石的夥伴們，難以割捨打石生涯而留在工地不走。他們在山上與取締人員，你來我躲你走我來的玩起捉迷藏遊戲。
這個年已耳順的歐吉桑，在此曾親眼目睹，許多的同伴被巨石壓死，或因石傷變成殘廢的慘景。然因已經習慣這種生活方式，雖然他在小基隆置有房產，但他每天仍冒風雨自居處，騎著一部小綿羊機車上山打石。
這日細雨濛濛下個不停，我和同事到觀音山爬山健行。翻過了硬漢嶺雨勢轉遽，我們借屋避雨而與阿興伯相遇。因有這次的邂逅，彼此之間遂成為知交。每次登山健行至此，一定登門拜訪順帶叨擾一頓。
阿興伯健談且記憶立極佳，他常感慨的說：「打石半輩子要我不再碰石頭，真比割脖子還難。」他說自己年歲已大，要他轉業已沒希望，所以不管風雨多大，即使用爬也要爬上山來看看。每天聽那硿硿的敲石聲，比吃那甚麼人參還管用。
看他那雙皺紋滿佈的手背，還有那飽受風霜的老臉，我真不知該對他說啥才好？他曾告訴我們說，廿餘年前的觀音山麓，每天至少有三四百位打石工在此討生活。他們熱鬧的上山打石，自山壁上取下石塊送至打石場切割、分類、然後才運至客戶手中。儘管每日所得不多，但日子總過得心安理得。而附近因石材豐富而衍生的雕刻店，比鄰擳次怕不有百來家之多。他們替人雕刻墓碑、華表、石柱、乃至翁仲或石棺，只要客人要求，他們無不全力以赴。
阿興伯說個故事給我聽：他說，有家石店的雕刻師來自唐山。這師傅寫得一手好顏柳，左近師傅皆望塵莫及。某日有一禪寺的山門，住持希望雕上「彼岸橋」三個大字以壯聲勢。承接工作的石店，送過數次草稿請審皆沒通過。於是在別家同行介紹下，找上這位師傅操筆代書。
是日天候燥熱難當，師傅研墨停勻後振筆疾書。在他代筆之前早已風聞禪寺的刁難，故於書寫之時不用正規的毫筆，改用竹枝修成的禿筆揮灑。那店老闆取字付潤之後，匆匆將它送寺請審。意外的寺方並無刁難，住持一看便予通過了。
第二天，承雕的石店找人將字拓上石版雕刻。雕刻完工之後，找個吉時將雕好的石版送到寺前上龕。住持驗收極為滿意，慨允帳房現金支付雕資。
開山日進香客蜂湧上山，住持得意的率領寺中長老列隊歡迎香客。這時「彼岸橋」三個字出現異象，進香客怎看都是「皮山喬」三字。正當大家議論紛紛之際，住持走至前面仰視，明明是「彼岸橋」為何進香客說不是？
當初發現的香客，以為自己眼花而不敢吭聲。直至許多人都與自己看法相同，他才將此消息曝露。而住持看的是對，香客看的是錯，一來一往爭論不休，到了最後卻變成了佛們的懸案。
阿興伯說完故事，露出神秘的笑容俯身泡茶。我聽完後覺得這故事，與王羲之的「山海關」故事很像。不好當面拆穿他，所以我就問他這間禪寺在哪裡？他給我的答案是「不知道」三個字而已。
觀音山的石匠分散下山之後，阿興伯與一些石匠們，固定每個月都會回去山上一次，回味著從前之鑿石打石往事。我也時常陪他上山重溫舊夢，同進同出，不知枝者還以為我們是父子咧。
在我們上山的途中，每次經過一家打鐵店，我心裡就會想起一首兒歌，它的內容是：「叮噹叮噹，錘聲響出力量！叮噹叮噹，錘聲迸出火光！要為戰士打刀槍，要為農工打鋤鏟。叮噹叮噹，鐵匠工作真正忙！」
這是國小四年級，音樂課所敎的新歌「打鐵」。因為歌詞簡單容易記，加上我家空屋又曾租給打鐵郎，所以，這首歌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印象中的那幾年裡景氣很差，隔壁間的空廂房，老祖母將它租給一對年輕的夫婦。這對夫婦新婚不久，男人長相斯文，沉默寡言。太太與先生如出一轍，踹他三腳，也踹不出個屁來。儘管如此，左鄰右舍的人，對他們的評語可都不錯咧。
這天剛吃過早飯，耳聽一陣雜沓人聲，傳自側屋的空廂房附近。人聲之中，還夾雜著重物落地聲音。或許下車之物體十分沉重，每聽人聲「嗨喲！」過後，整個地面都有震動之感覺。
我知道房客搬過來了，基於好奇，我踱著閒步走過去看看。正好瞧見一票男人，合力從車上抬下一座龐然大物。他們嘴裡齊喊著「嘿唷！嘿唷！」可見那傢伙相當的重量。
那重物搬下車後，它被放置在廂房的角落上。經男主人多次的調整方位之後，這才將它固定下來。我好奇的問主人：「這是甚麼？」他告訴我說它是鼓風爐。
接著搬下車的是大批的雜物，長短不一的大小鐵鎚，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鐵器。另有數十包焦碳與水泥，則全堆疊在廂房的另個角落裡。
女主人因忙著整理內部，故爾錯過了煮飯的時間。這時媽媽送來一盆糯米飯當賀禮，夫婦兩千謝萬謝，並自內間拿出一盒牛奶餅當回禮。餅乾盒是鐵製品，盒內餅乾吃完後，母親將它賞給我當玩具，它陪伴著我渡過很長的童年時期。
翌日清晨，那對夫婦在曬穀場邊拌水泥。為了敦親睦鄰，母親派我前去幫忙，同時還將我家的後門，借給他們方便出入。由於天天進進出出見面，兩家人越來越熟，幾乎熟至如似一家人了。
四天之後水泥地面已乾透，他們開始疊砌打鐵主角爐灶，並在灶角上加裝一支煙囪。又過三天，新砌好的爐灶升火啟用，這天鐵店搓湯圓祭灶神。主人除送一大碗給我們之外，左鄰右舍也都各有一份。
記得當天喜氣洋洋，大家收到湯圓都有包個小紅包當回禮。內容雖不多，但對這家鐵店之用度不無小補。即日開工已有許多訂單，主人母親拉風箱照顧爐火，妻子拿大鎚從旁協助丈夫，男主人則自兼師傅設計打造，並還負責招攬業務。
打鐵店的老闆娘生得一副好體魄，孔武有力處事果決，在我們眼裡，她就像是一位女泰山。每天爐火生好溫度夠用之前，她就灑掃內外上好神茶。之後她便走近鐵鉆畔，將那大小鐵鎚與工具，一一仔細檢視看看是否牢靠？
打鐵有如俗話所說「百煉成鋼」。師傅夫婦將燒紅的生鐵，利用大小鐵鎚加以錘打精煉。他們先用小錘捶打定型，小錘還需當作指揮棒，它與大錘已敲及聲音互相引導，「乒碰嘀咑」合作無間。清脆聲音挨戶穿限，日日如斯咸少停頓。夫唱婦隨，令人羨慕不已！
這對夫婦每天賣力敲鐵打造，將一塊生鐵錘鍊成有用的器具。不論農用的鋤鏟刀犁，或是軍用器具，他們都能供應不誤。這些用具有些需要夾鋼有些不必，他們都能依照需要，絕不偷工減料。因其成品經久耐用，且又真材實料的鍛造，所以名揚山城爭相傳頌。
夫婦的手藝登峰造極，只要客戶提出要求絕不失望。他們包打包修一貫作業，舉凡農工器具、家用刀器、或者採礦用的鶴嘴鋤、寺廟用的法器、或神明手中的兵器、七星劍方天戟、或流星錘等十八般武器、他們都可打造得維妙維肖。品質優良，造型獨特，故爾開業未久，生意已做得熱鬧滾滾，從早到晚忙得不亦樂乎。
人怕有名豬怕肥，夫婦兩盛名遠播之後，接踵而至的就是困擾。有一回，某黑道老大前來，委託他們打造一把武士刀。潤資儘管開得不錯，但被老闆予以婉拒。原因並不是他不會，而是不願為不法之徒造作罷啦。
誰知這一婉拒招來麻煩，這位老大老羞成怒揚言報復。屢屢派出嘍囉騷擾鐵店，並還做出許多惡事。鐵匠夫婦一忍再忍，黑道則是得寸進尺。近鄰看不過去代為報警，但因警察不敢得罪黑道，故爾此事一再拖延下去。
這日黑道老大再度登門騷擾，扁鑽狠插桌面，惡聲惡語，威脅再不識相就給好看。年輕師傅忍耐到極點，雖然早已怒火沖達天頂，可是他仍隱忍不發，寄望黑道能夠回頭是岸。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此時，黑道老大再度進逼師傅。為了安全問題，師傅便叫妻子帶著母親走避到我家。
他見家人皆已離開現場，隨即擺出黑道見面禮數，向這老大致禮問候。擺過家譜，這老大才知大水衝翻龍王廟。更沒想到的是，這位打鐵師傅竟是他的祖輩人物。這下騎虎難下，糗大了不知如何是好？幸虧老闆寬厚不為己甚，僅只口頭交代幾句便原諒了對方。
五O年代台灣經濟曙光初露，百業興盛而生活大為改善。打鐵行業風光一時，接著機器替代人工，它卻變為夕陽產業。然而這青年的鐵店，仍堅持不以機器替代人工。夫婦倆一如往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他們認為，機器打出的鐵器打不出鐵的精質。而且它的成品，更缺少那份人心的關懷。堅持立場，情操可貴。看官啊！哪天您若路過山村，聽到乒碰嘀噠的鐵鎚聲，不妨停步欣賞一下他們的手藝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