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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鮑、翅、肚、中國宴席上之高檔食材,尋常百姓餐桌上難得一見。海參最常被人提及,但因它不容易入味,所以在餐桌上的吃法不多。或許就是這個原因,除非是上等宴席,否則它的出場機會不多。

海參品種很多,但在台灣常被提到有刺參、婆參、烏參、黃參與白參等五種。婆參體型肥大價格昂貴,因此,絕大多數是被切成小塊使用。烏參肉質軟嫩,價格中等,所以廣受廚師歡迎愛用。

刺參的表皮有肉刺因而得名,肉質爽脆口感不錯,故爾名氣不輸其他。至於黃參與白參,因為量大肉質較差,一般宴席上之使用量較多。

事實上,早年海參使用量不多,可是在它擠入參鮑翅肚之行列後,加上鮑翅之缺貨日益嚴重,於是它在一夜之間躍登龍門,身價百倍,今日的氣勢幾乎凌駕於鮑翅之上,逐漸的成為宴席上的明星。尤其利用廚師創意做成之料理,也漸漸受到普遍之歡迎。

海參零膽固醇,無脂肪,利用老母雞高湯煨燉熟透之海參,入口即化,十分適合老人與小孩食用。擁有三高之危險群食用它,絕對不會有助長惡勢之可能發生。

書上更有記載:「海參富含蛋白質,甲狀腺腫大之人,食用它具有改善狀況之效用。」自從它的地位竄升之後,江浙料理,廣東料理,或台灣料理中,使用海參的機率越來越多。不過海參外觀不佳不易入味,這是它最大的缺陷。

諸參之中烏參最受矚目,它雖然不易入味,旦士料理容易,所以,許多年輕廚師們,紛紛投入烏參創意料理之研究。鄰居清筠哥家中三代都是總舖師,輪到他這一代也是投身料理界之研修。

他畢業於某職校之餐飲科,除了傳承家中的料理技藝之外,他自己也擁有不少的創意料理與偏方。特別是烏參食材之運用,他也投注不少心血,希望自己能將此一食材,化成道道美食分享社會大眾。

他從父母手中學得料裡鮑翅之烹調技巧,觸類旁通,因此,他對烏參之料裡頗具信心。再說,因為最近之鮑魚和魚翅漲得離譜,所以,更加堅定他要開發烏參料理之決心。

這日,他隨好友去中國大陸之大連市探望朋友。吃過一頓海參全席宴之後,靈機一動,遂計畫要在台灣發展海參全席之構想。透過朋友的朋友介紹,他認識當地一位經營海參乾貨之商家。

清筠哥將自己計畫向那位參商說明,由於他的構想縝密可行,所以,那位乾貨商立即表示,願意全力支持他的海參全席之開發計畫。清筠哥非常積極,隨即向乾貨商買下一批烏參,白參與刺參之乾貨。

他將海參乾貨帶回台灣,次日起便在廚房埋首研究他的菜單。他將乾貨發開之後,從刀工到整個料理過程,無論工序或手法都小心翼翼的進行,並還留下記錄以做為研討改善之用途。

清筠哥對烏參之使用最有心得,他將烏參紅燒、蔥燒、煨燉、做出各種料理。他的家人就是他的顧客。憑著家傳敏銳的味覺和視覺,一一點出料裡應該改善之處。這日我去找他,幸運被拉去當顧客試吃。

道道入味的海參料理實在好吃,尤其是那道「烏參鑲肉」,讓我吃得吮指舔舌回味無窮。這道料理做法簡單,將已發烏參,剖肚填入荢薺、香菇、絞肉、五香粉之混合肉餡,放進蒸籠裡週熟即可。

清筠哥的烏參鑲肉試做有兩種,一是剖肚一是未剖。剖肚容易裝填餡料,未剖者可以留住餡汁。各有利弊各有優缺點,反覆試做與試吃之後決定採以未剖法灌填肉餡。

此道料理無論紅燒蔥燒或蒸燉,入口即化滋味鮮美清甜,吃過之人無不讚賞其滋味美好。當年他在某餐飲學院攻讀MBA學位,結業之日,他以這道「烏參鑲肉」參予烹飪競賽,它還幫他奪回一面首獎之大金牌呢!

記憶最深是早年窮困時代,孩子們最盼望的是過年過節。因為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日子裏,家中才有大魚大肉祭神,以及平日難得一吃的佳餚可以享用。此外,紅白大事或神誕日之辦桌流水席,這也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好機會。假如一頓沒有吃著,將會被引為憾事!

因是之故,每有熱鬧辦桌之時,可以見到家族全部出動之陣仗。這干人不管路途多麼遙遠,不論風雨有多大,他們都會準時健步前往分享。大夥一到辦桌人家席場上,大人找大人同桌,小孩子也呼朋引伴的同坐一起。

我的交遊廣闊死黨又多,一有吃訊絕對不會遲到或錯過。如果當天席上沒見到我,大夥一定會派專人前來通知。通常,大隊人馬抵達辦桌地方,大家已經就座之後,眾人各找對象開始忙碌起來!

有人忙著啃瓜子,有人忙著喝汽水或果汁,人聲鼎沸,擾擾嚷嚷。婦道人家則開始品頭論足,熱烈的討論著他人的穿著,或者研討今天將會有何種料理可吃?

女人就是女人,做事總是拉拉雜雜,明知菜品每回不會有多大差異,她們就是喜歡評論不休,藉以顯示自己的多見多聞。

最有趣的是大菜陸續上桌之後,大人下筷迅速,筷筷朝著大魚大肉進攻。陪襯的青菜竹筍,只在最後才動筷親近它們。

那年頭還不時興打包帶走,所以,在席桌上無論老少不論南南女,他們只有拼命的往嘴裡送。餐桌禮節沒人在意,各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吃法與做法,若要形容現場,只有用「各異千秋」來形容它啦!

那時期台灣剛剛光復不久,民窮財困家家如此。哪家辦桌請客,雖然只有三、五桌席而已,但已足夠讓人豎起拇指稱讚不已。慢慢台灣社會安定,工商逐漸活絡富庶起來,日常生活也跟著大有改善。這時的三、五桌酒席,早已不被看在眼裡。尤其是選舉桌,一次兩三千桌視為常事。

當時有人感慨說:「用流水席來評論台灣人民生活之富庶與否?雖不中亦不遠矣!」這種形容雖是小菜一碟,但已可知啥麼叫做天淵之別啦。

就在台灣人的生活日漸富有之當頭,一種叫做「一碗進一碗出」細緻酒席,成為商宴之主力。商家宴請客戶,為表示請客者之誠意與商誼,個別吩咐店家出菜之時,一道吃完收起再換新道端來,藉以保持湯菜都是鮮熱爽口。

這種席面是主人的面子,它也是受請人之面子。是故,在當時如果受到這種待遇,回家就夠你嘮叨個好幾天。

台灣經濟起飛之後,工商繁榮,社會富庶,鄉間的席面也開始有了變化。「流水席」藉機而起,逐漸取代鄉間原有的辦桌方式。

「流水席」講究的是:「菜不斷盤,酒量通海,席似流水,綿延不絕。」每桌來客坐齊立即開桌上菜,而開桌之後就不停流。吃客找到空位就坐上去,吃到腹肚滿足這才走人。菜色一輪又一輪的上,散席炮響才見到甜點。

這種筵席,經常出現於齋宴、豬公宴、廟宴、街宴、選舉宴、或者神誕之宴席上。齋宴素席有所節制,所以沒什麼葷素之問題糾葛。

凡是參予神誕宴、豬公宴、或千人街宴、一旦開席上菜沒完沒了,場面喧嘩囂鬧,有的還須站在一旁,等候人家吃飽喝足騰出位置,讓人既尷尬且受不了。

某年參加三峽的豬公宴,流水席召來八方丐幫,霸佔桌位叫囂嚷嚷。每菜上桌有如風捲殘雲,盤盤見底涓滴不剰。丐幫人群上桌不醉不休,最後嘔吐穢物狼籍滿地,甚者在桌下橫躺,已經呼呼大睡矣。

這種席面遇過一次保証終身難忘,下回朋友再邀絕對是敬謝不敏。萬沒想到我卻因此而得罪不少友人。傷心之餘,從此以後對於「流水席」避之唯恐不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