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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菜好吃又容易料理,它是民間最通俗之蔬菜類,人人愛吃而且百吃不厭。古早人吃空心菜是有季節限制的,一旦過了它的季節便無人敢吃它。俗話說:「白露甕,毒過飯匙沖。」

這話中提到的「甕(蓊)」即甕菜,它也就是客家話「空心菜」的意思。「飯匙沖」,它就是帶著巨毒之眼鏡蛇啦。由此可知超過秋季白露節氣空心菜,如同眼鏡蛇一般帶著劇毒,所以它不能採摘煮吃。

至於超過季節之空心菜為何帶毒?多年以來問儘村子裏的長老宿耆,始終也找不到答案。不過,王爺宮的廟公立盛伯說:「那只是一種譬喻罷了,目的勸人們給空心菜一個休息時機,切莫旦旦採摘妨礙它的生機。」

空心菜是種生命力堅強的蔬菜,不論在水中或陸地上,它都能活得欣欣向榮綠意盎然。春雨輕輕灑過生機蓬勃,稍不留意它已蒼翠遍地。將它的嫩莖葉採摘下來,快炒或煮湯滋味鮮美可口。若是將它油炒辣炒或薑爆或蒜爆,其口感清爽脆嫩好吃得不得了。

夏季它是好湯材,用薑片同煮味湯又好呵。放冷之後依然湯清葉綠,喝入口中如似冰過適於消暑。九月末是秋熟時期,空心菜已然進入老化開始抽花。空心菜花之花色雪白,花型與牽牛花或番薯花相似,因此許多人將它們混淆再一起。

至於空心菜的花是否可食用?確實未曾嚐過故爾不知。不過在家鄉卻有一句流行話說:「九月甕菜花,勝過豬油渣。」其真意如何至今依然不明白。九月空心菜開花過後,它的生長期開始邁向老化。花凋母花結出蒴菓般之籽囊,細小黑色的空心菜種子包覆其中。

農家將它收集曬乾,然後留下自己所需部份,並將其餘種子販賣給種子商家。而空心菜種子撒播之後,很快的就會爆裂萌芽成長。新播生長出來的空心菜,葉大莖粗割後會再冒出新芽。第一割第二割乃至第三割之莖葉差不多,第四割之後的莖葉越割越細變成狹長。

早年家窮難得買豬油炒菜,因此,家中的青菜大都以水煮沾醬油或鹽水吃。那時自家種的青菜有芥蘭菜、A菜與空心菜、它們水煮的滋味至今難忘。之後家中的經濟狀況日益改善,蔬菜已有豬油可以料理。母親炒空心菜喜歡多油,她說多油可以防止菜葉變黑。

據說空心菜有解毒作用,所以我們水煮螃蟹之時,在鍋內必會放入空心蔡同煮。此法效益如何?至今年紀老耄也不知道。空心菜莖葉翠嫩氣輕甜多汁,無論是用火炒會水煮滋味都不錯。若在煮湯之時加入些小魚干,它的滋味變得湯鮮味美,冷熱吃它各颶風味。

若以蒜頭辣椒與蝦皮同炒,其滋味與口感又是另種呈現。空心菜有氣味檢濾之作用,鄰居惡媳婦不滿公公婆婆碎碎念。惡媳婦趁著她輪值亂之日,將空心菜湯內放入蟑螂藥粉。這種藥粉融入水裏無色無味,可是她放入空心菜湯之中,卻是發出氣味而出包。當時這位惡媳婦,信心以為自己的奸計必可得逞。

誰知他活該賊星敗露,空心菜的作用將藥味釋放出來。由於她的奸計露餡,下場是被休離回家吃自己。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這個故事再鄉下流傳甚久,就連她的兒女葉受到波及呢。

1990年,我將重心轉移進入奈及利亞尋求發展。斯時,曾在貨櫃中裝入一包空心菜種籽,準備在新租房舍前後的空地上撒播。撒播的成績不錯,翠綠成片十分嗆眼。成長之後當地許多台灣朋友,各自拔些回去種植。

由於我曾教授黑人廚娘炒煮空心菜,她將它直接翻譯稱做「Kwong-Shin-Chai」。不久,它就成為鄰居黑人們使用的專有名詞啦。空心菜不是啥麼名菜,但我一輩子都很喜歡吃它哩。

老祖母在世之時,老人家最喜歡吃空心菜芹菜。不論是水煮或是快炒,或者是其他的料理方法,她都吃得津津有味。老人家喜歡它的特殊香氣,但是她不在乎它是不是可以降低血壓。老祖父則與老祖母恰恰相反,鼻端只要聞到一絲絲芹菜味,老人家立刻會藉故離座走人。

二老經常為芹菜而吵嘴,可是老祖母完全不予理會。只要是遇上芹菜季節,餐桌上都可見到芹菜的蹤跡。二老常為芹菜吵嘴之事,左鄰右舍人盡皆知。儘管如此有礙顏面,兩人依舊堅持不下互不讓歩。

老祖母吃芹菜是以水煮汆燙為主,沾上桔仔醬或醬油膏,她說這就是天下美味。家人則喜歡吃芹菜炒魷魚乾、炒豆腐干、或炒五花肉、或者四者合而為一之客家小炒。家人吃芹菜都須去葉吃梗,老祖母與母親則是連葉一起吃下肚。芹菜葉略帶有苦澀之味,母親與老祖母卻甘之如飴。

總言之,芹菜在我家絕對不會遭遇到排斥的。儘管老祖父一人不喜歡它,可是在少數服從多數的環境裡,他也只好委屈一點啦。老祖母雖然很喜歡吃芹菜,但是老人家對芹菜的親戚芫荽,卻是極端的不喜歡與它親近。

因是之故,家中每煮鹹湯圓之時,老人家所吃的必須另煮。有一次新入門的小嬸嬸,不知老祖母不吃芫荽之規矩。端上一碗放有芫荽之鹹湯圓給老祖母,結果遭受到嚴厲之斥責。

我們舉家北遷江子翠之時,恰好是當地芹菜之收成時期。鄰居好心送來芹菜做公關,這種敦親睦鄰的結果,我家人連續兩星期的餐桌上,幾乎都有芹菜的倩影存在。全家大小吃得嘴臉青色滿佈,就連口中吐氣都含有芹菜味哩。

某日就讀農校的老二放學回家,他說班上有人帶芹菜餅來,大家都一起分享,那種滋味實在不頼。喜歡嚐新且廚藝不錯的老三,翌日下午放學回家,他就下廚嚐做新味啦。

老三的試煎成績不如理想,一煎再煎弄不出好味來。最後他在火大之餘,將大把的芹菜葉子放入麵漿內。攪拌均勻之後加入蝦皮同煎。嘿嘿!這個意外之作品,滋味口感都還不錯咧。從此之後,芹菜葉蝦皮煎餅就成為我家之一絕。

江子翠的芹菜也兩種,一種是青梗一種是白梗,而這兩種芹菜皆各擁有它的粉絲。青梗芹菜纖維粗硬,但是它的香氣較為濃郁。白梗芹菜纖維較細,梗軟容易咀嚼甚受歡迎。之後西洋芹進入江子翠,這種肉厚身大的外來種,人們除了好奇之外,似乎看不出它是否受到歡迎?

現代人吃芹菜喜歡打汁,古早人吃芹菜喜歡水煮或快炒,孰優孰劣無所定論。台灣芹菜雖然梗硬但香氣十足,尤其冬春之芹口感特佳。每至芹菜收穫期間,滿園都是人群簇擁。拔芹人個個頭戴笠帽,齊頭並進很像飛機行駛跑道,斯情斯景令人難忘。

芹菜之料理非常簡單,煎炒煮炸並無不可。至於吃葉與否?誠屬個人之喜好厭惡,旁人無從置喙。此外生吃或熟吃,亦各習慣不予置評。世界芹菜之產地非常廣袤,包括歐洲、亞洲、或非洲、到處都有它的足跡存在。它在中國進入菜譜時間,少嘛也也兩千多年歷史。

根據一項統計資料顯示,不少中國人只把芹菜當作香佐料之用,將它當作菜餚者也很多。我家人除我之外都不喜歡芹菜,不過,我對西洋芹始終無法接受哩。特別是將它當作莎拉之時,我更會避而遠之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