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如同味噌之多元化,牛肉食譜也一樣的千變萬化。長久以來之演化,台灣人的牛肉口味,紛雜多元而且推陳出新。台灣牛肉之吃法,因時因地各自不同,有人強調濃郁,有人喜歡清淡。台灣人的吃法除牛排之外,切塊切條切絲各有所好,煎炒煮燉或燒烤火炙各自援用。

「羊羹雖美,眾口難調。」無論是紅燒燉滷或涮涮方法,各依材料妥善為之。因是之故,遂創造出成千上百種之美味,任君挑選滿意享用。總言之,一種牛肉就可弄出千變換化之滋味啦。

家母出身於農家不吃牛肉,家父個性固執出自書香家庭,因此他也不吃牛肉。倒是我門這些後生小輩百無禁忌,從牛頭吃到牛尾之外,連內臟也難逃吾等之口腹。老妻也是來自農村,她也絕口不沾牛味。儘管如此,家母和內人都能滷出一鍋滋味美好的牛肉。

尤其家母之滷牛肚與青椒炒牛肉,可說是村子裏的拿手一絕,吃過之人莫不稱讚其手藝上佳滋味美妙。家父喜歡拔擢年輕才俊,透過其手,引進不少鄉親青年進入鐵路局服務。這些受到拔擢之人,見到母親料理牛肉之手法高明,便以為家父也喜歡吃牛肉。所以每次來拜訪家父之時,人人不忘手帶一大塊牛肉過來。

母親不便拒絕人家之好意,只好收下牛肉並努力去學習,一些有關牛肉的料理方法。這下子直接的受惠者,當然就是我家的弟妹與附近的堂兄弟們囉。牛有四胃各具特色,但我歡的只有「炒毛肚」與「燒滷蜂巢胃」罷了。

昔日與友人相聚會餐之時,喜歡選擇台北老天橋下之牛肉館子。因為她家的滷牛肚,以及炒毛肚風味絕佳。每次各點一盤上桌,大家幾乎都是無法停筷大吃特吃。至於青椒炒牛肉,不管是切片切絲或切塊下鍋,猛火翻炒加些蠔油。端上桌來,照樣秒殺涓滴無存。

牛腩肉肥瘦恰到好處,切塊洗去血水,再以老滷汁燉滷,待其熟透之後撈起。然後放入胡蘿蔔、蕃茄、或白蘿蔔同炒,佐以八角粉或五香粉同炒勻當。撒以青蔥粒滴上香油起鍋上桌,瞬間也是秒殺個盤底朝天。有人還會清掃盤底,連湯帶汁清掃得乾淨溜溜的,並且還吮指尋味呢。

滷牛腱也是不錯吃,細膩的刀工將它切成薄片擺盤,澆以滷汁撒上蔥粒,簡單味美百吃不厭。某年秋天去北墨西哥探訪商友,老友之妻親自下廚招待。她用牛絞肉加紅豆泥、胡椒粉、鬼椒粉調出酸鹹香辣的墨西哥滋味。

這種肉醬可以做成醬汁或牛肉堡,夾以玉米薄餅皮,香味濃郁口感紮實越吃越愛吃。至於老美朋友的家庭,喜歡以牛絞肉混以黃豆和蕃茄醬予以煮熟。其滋味酸中帶甜的口味極為大眾化,而且還會讓人一吃成癮百吃不厭哩。

小時候經常去看人閹牛,突然獲贈一對牛睪丸拿回家去。因為母親不吃牛肉,所以,它就由我親自下廚處理。我先用開水將牛睪丸汆燙去腥,然後將之切厚片並以薑片麻油同炒。三分熟後倒入米酒煮滾熄火出鍋,端上桌來香味撲鼻口水猛吞。而這道自以為是的料理,讓我等弟妹們一吃難忘。

家中弟弟妹妹們初聞濃濃之酒味,紛紛掩鼻以避之。但是吃過一口之後,卻連筷子也不肯放停了。總而言之,牛肉之烹調方法多到不行。各種烹調各種滋味,有人喜歡酸甜有人喜歡辛辣,更是有人喜歡原汁原味。

儘管如此,除了豬肉之外,牛肉羊肉乃是我的最愛。從小與它們結緣至今,它們的滋味已深烙於我的心底。前線服役期間,我曾有過連吃三個月牛肉灌頭之紀錄,就連同住之老美顧問也甘拜下風哩。牛肉滋味永難忘懷,我愛牛肉吃牛肉,閉起眼來就會想起它那鮮甜的滋味呢。

人若處於貧窮困頓之時,見到啥麼東西都覺得好吃。由於長年之困頓,別人在吃好料他在一旁則是口水猛吞。我在外面的這種饞,回到家裡相總會遭受一頓責罵。儘管如此出糗,每每裕當人家吃好料,我的口水總是無法控制。

山村窮鄉僻壤窮人不少,這種剛尬之事屢見不鮮。鄉下媳婦掌廚之時,婆婆來回巡視灶頭鍋尾,目的無非是要監視媳婦舉動,害怕她在做飯炒菜之際,五虎下山偷吃飯菜。古早媳婦非常可憐,嫁入夫家做牛做馬無人體恤。稍有差錯立即引來擴大肢解釋,雖然毒打沒有,但是冷言冷語就夠人受的。

遭遇到如此的對待,通常媳婦們的反應不一。性烈媳婦立即反嗆頂嘴,可是絕大多數的媳婦,還是會採取忍受的態度去面對。不過也有惡毒之婆婆,藉此為由令孩子休妻,甚至還有惡婆之家向女家索取遮羞費呢。

因是之故,婆媳之間的戰爭,從古至今一直綿延不休。時至今日,這種現象仍然餘波盪漾。綿延不止。而那些採取忍受的媳婦們,咬緊牙根苦撐到她成婆婆之後,回頭過來荼毒新媳婦兒。代代傳承永無止期。

故鄉上村陳家老婆婆阿蜜仔,嘴巴囉唆且又尖酸。儘管如此的不廉,但是她的為人還是不錯的啦。照理說來,她應該是個快樂過日子的老太婆。然而老天卻對她開了一個不小的玩笑,竟然讓她兒子娶了一房飆悍的媳婦。

她的媳婦平日對待長輩兇悍不說,每日下廚炊煮還喜歡偷吃。她的惡行家人都知道,可是沒人敢在她面前吭聲。阿蜜仔婆婆曾經好言相勸,惡媳非但惡習不改,反嗆霸婆婆多管閒事。惹毛了她,偷吃得反而更為變本加厲!

阿蜜仔婆婆和老祖母交好,她們也是人人羨慕的手帕姊妹。某日阿蜜婆婆說出媳婦的不德,個性耿烈的老祖母聽了非常生氣。老人家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起身便想衝過去教訓惡那個媳婦。

不過,老祖母剛剛起身之際,立刻就被阿蜜仔婆婆給按住。她連聲向老祖母說:「緊事寬辦,緊事寬辦!」話雖如此,她卻押不住力大的老祖母,最後僅搖搖頭表示她的無奈啦。老祖母安頓好阿蜜仔婆婆之後,快步跨過門檻急急步進入阿蜜仔勃勃的家中。大家都是熟人,他們見到老祖母過來並未驚訝。

老人家走進廚房,本想要教訓那個惡媳婦。巧的是這天阿蜜仔婆婆家中,紅燒一大鍋的豬肉。惡媳婦耐不住肉香之誘惑,故技重施偷吃一大塊燒肉。老祖母走入她家廚房,湊巧看見惡媳婦在偷吃,不自覺的自口中「啊!」的一聲喊出來。

惡媳婦聽到有人出聲,害怕自己偷吃被家人看到,趕緊便將那塊豬肉,匢圇吞下喉嚨。豈知豬肉大塊且又滾燙,卡在喉管上下不得,燙得她滿臉通紅眼淚飆流滿臉。她轉身見是我家老祖母,由是更加的不好意思。

老祖母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故意高聲說:「xx,你婆婆去燙喉山啦,她要我向妳通告一聲。」說完未待惡媳婦回答,她立馬轉身走出廚房。老祖母回到家將上述情形告知阿蜜仔,兩位老人家不禁哈哈大笑!

這則趣事在山村傳開來,惡媳婦感覺很不自在。然而嘴巴張在他人身上,縱然她再如何霸道葉無法遏止糗事之流傳。眾人之口果然厲害,惡媳婦自此之後不敢在偷吃,對她婆婆在頁不敢呼喝叫叱。

之後,村人家中有人偷吃東西被撞見之時,口中都會溜出:「說出燙猴山啊,眼淚都會留下來哩。」說者詼諧不虐,聽者卻會滿臉通紅,恨不得地面有個洞可以躲進去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