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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年的某段時間裡,台北街頭的小巷之中,突然的冒出許多日本料理店來。傳統的日式燈籠店招,發黃微弱的燈光在微風中飄盪著。外表看似清靜無嘩,裡面卻是高朋滿座,乾杯聲音不絕於耳。路過小巷橫弄,幾疑置身於日本巷弄之中。

台灣人愛吃好吃舉世聞名,對於外來料理不會排斥。況且日本曾殖民台灣半世紀之久,台灣人喜歡日本料理,好像順理成章之事嘛。這些料理店皆聘有日本廚師掌廚,象徵其料理純粹出自日本人之手。其實,台灣人會吃愛吃,對於品味之純真與否並未在意。

這些料理店所供應的食物,從懷石料理到壽司或者烏龍麵,一店全包應有儘有。而這種經營方式,與日本國內之店家經營法迥異。在東瀛的料理店,懷石料理或壽司店,或者烏龍麵店,都是以專業方式分別的供應。涇渭分明,絕無混淆。哪像台灣日式料理店樣樣供應,在日本當地絕對找不出半家這般做法的。

如果哪天您在日本懷石料理店點吃壽司或其他食物,肯定您會大出洋相且會招來譏笑。台灣雖受過日本統治五十年,喜歡日本料理極為自然。可是台灣人對日本料理之精神完全不熟,所以,人去日本遊覽而出大糗者時有所聞。尤其是日本的消費習慣,台灣年輕一輩對它諱莫如深。

早年有不少暴發戶去日本觀光遊覽,他們進入料亭無理的亂點叫吃。這種莫名其妙之行為,時常成為當地人傳誦的笑柄。造成這種不堪者,那是因為台灣的日本料理店,為要迎合當地的消費習慣,供應之食物品類一店全包,上自懷石下至壽司,隨叫隨隨到,這種現象在日本絕無可能。

因是之故,許多台灣人去日本觀光旅遊之時,以為當地的料理店與台灣一樣,可以隨意點叫自己喜歡之食物。走進料亭便大喇喇的隨意亂點,那可是會鬧出笑話的。在下有位好友去日本觀光,因為在料亭內亂點食物,結果被請出料亭。返台後他告知此事,差點讓我當場噴飯哩。

在日本最高級的料理是懷石料理,服務人員清一色是漂亮女性。店內之服物體貼週到,常使客人有著賓至如歸之感覺。待至看帳送單過來,肯定會讓您大吃一驚。許多朋友去京都旅遊,進入這種高消費的料亭享受一下高級的服務。埋單看帳見到帳單上的金額,還以為是櫃檯小姐誤按計算機,不小心多按好幾個"0"出來?

日本料理排行次於懷石料亭之等級者,它就是火鍋店啦。日本人招待用餐,若非至親好友,那是享受不到這種招待的。商友小林君每次來台之時,全程都是由我出面招待。每次帶他進入餐廳,他就毫不客氣點這叫那,吃我吃得大汗淋漓,待我去日本找他,想要吃個火鍋都不容易呢。

火鍋店之下是烤鰻魚與壽司店,每個人的消費額大約2-3,000元。在我們眼裡不算是高消費額,可是在日本人眼裡,它可是一筆驚人之開銷。尋常家庭一年難得光顧一次,招待朋友更是難得啦。

再來之等級是普通的拉麵店與一般知燒烤店,等而下之則是烏龍麵店,炒牛蒡與居酒屋。這些小店類似台灣的夜市小攤,消費額樸實且普羅大眾化。所以,松崎君與河尻部長二人,私下經常招待我去這種地方。

如果招待費用是公帳支出,他們才會招待我去吃鰻魚飯或懷石料理。不過在我們生意來往的廿餘年裡,這種機會好像寥寥可數。直到我退休前的餞別會,也只在東京的烤鰻料亭裏招待罷了。

提起「壽司」就會讓人想起日本,它是日本人的國吃,它也是一種平民化的食品。每次去日本探望商友,不是拉麵就是壽司,真讓我見到它們就要倒彈三尺。我個人對壽司談不上好感,可是不好拂逆主人的面子,只好裝做好吃頻頻口說「舞賣伊!」啦(日語甘美好吃的意思)。

話說回來,壽司雖然是簡單食品,但是它的捏做細節可多著呢。尤其是它的一捏一握,都含帶著幾許的禪意哲理呢。我常笑商友小林君,每次他來台灣,吃我吃得滿頭大汗淋漓。可是我去日本呢?三餐五頓不是拉麵就是壽司。我曾向他抗議,他就會說:「今天就委屈了,明天再去吃大餐吧。」

他的明天可沒有時限的喲,明天明天復明天,經過N個明天之後,他的招待菜單依舊是拉麵和壽司。另位商友鈴木君的招待稍微好些,可是壽司仍然是免不了的。若是仔細的算一算,他也只是比小林君少些許而已。要不是看在生意份上,我寧可自己去小吃店還吃得比較實在些。

鈴木君告訴我說,他有一個親戚是京都某料亭之主廚。這家料亭之壽司都是由他一人捏握供應,因此,在這家料亭裡地位十分崇高。他在出師之前,先在師父開的料亭裡洗碗盤。一年過去了,師父才開始教他一些壽司捏握之技巧。

再過兩年之後,學習的是壽司之切割,以及壽司藝術之體驗與觀察。足足三年四個月的學徒生涯,然後再出去各地歷練,至少十年之後才有今天之地位。日本壽司有兩大類:一是包以海苔片,一是覆蓋以生魚片。壽司本體包含米飯、小黃瓜、醃黃蘿蔔、肉鬆魚鬆、海苔片、生魚片等等。

海苔壽司是用竹簾捲壓而成,生魚片壽司則是以捏握成型。無論是海苔壽司或生魚片壽司之花樣,全都依賴師傅各人之心裁。至於和壽司一起搭配之佐料,它是山葵(Wasabi)、花之穗與醬油。山葵與花之穗皆屬辛辣佐料,醬油則是中和辛辣增進壽司之風味。

在一般人的觀念裡,以為壽司之捲壓捏握很簡單。師傅只需將海苔片攤開在竹簾上,然後舖放上米飯,醃黃蘿蔔,肉鬆,用力壓捲成條再切割就可以。而生魚片壽司,只需將米飯握捏成條狀,再覆蓋生魚片握捏幾下就OK啦。

其實它們成型過程之中,許多細節環環相扣。中間只要一個細節出錯或走樣,那麼整個的壽司滋味與口感全變,饕家入口立即明白哪個環節出錯了。與壽司搭配用的山葵,最好是用新鮮山葵根,研磨成糊狀加些醬油即可使用。

不過近些年來出現一種合成之山葵醬,它的口感滋味與純山葵一模一樣,只因它的價格低廉,故爾採用的料亭越來越多。事實上,這些化工原料和成之山葵醬,吃多了對於肝腎都是沉重的負擔。

山之穗紅紅顏色帶點辛辣,它不但可以增潤壽司之風味,還可以增進壽司之口感。總言之,壽司看似簡單之食物,其實內涵裡的肢肢節節還真不少。自從中央廚房出現之後,壽司之產量足以淹沒市場。

壽司是高級食物的形象,已經被徹底破壞無遺。如今家庭主婦親自捲捏壽司者越來越少,新生代對於壽司之喜愛程度也逐漸下降。他們寧可排隊去買漢堡薯條,因此,日本人的壽司與新新人類越走越遠。看樣子壽司想要恢復以前崇高之地位,可能是一件困難之事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