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的午後,趁著沒課,皓人騎著他全新的重型機車在廣大且書卷氣濃厚的校園裡閒繞,遠遠看來拉風極了,如一陣疾風,呼嘯而過。

那是才不久前,他用畫展的得獎獎金買的,後頭還載著大學公認的第一美女,也是脾氣第一差的月見,令那些被一陣疾風遠拋在後頭的莘莘學子們,大多紛紛停下步行雙腿,不由自主地向那對神仙眷侶行"注目禮"來。

「皓人,你還沒跟我說,那天你在畫展提到的那女人是誰呢。」月見捉緊他的外套,穩穩的坐在他後頭,卻又忍不住一再追問,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她一向是沒什麼安全感的,即便是現在如此貼近擁抱著皓人。

「不需要吧,下午都沒課……要不要去我家?。」皓人隨便的敷衍幾句帶過,他深知自家貓兒的個性,一但挑起她探索的興致會沒完沒了,索性就不多加解釋了。

「皓人,你心裡是不是有鬼。」得不到答案,月見不滿地輪起貓拳,輕槌他寬而厚實的背。「你以前都不曾這樣,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她委屈的模樣近乎哽咽,令皓人差點兒翻了白眼。

「那是因為還不夠了解妳……」大催油門加快速度,他極小聲嘀咕道,表情十足的不耐煩。

「我不管,我一定要知道嘛!」月見胡亂扯著他的外套,像個孩子般任性,不料此舉卻讓皓人分了心,在拐彎之處速度過快,車子煞不住輪胎頻打滑,幸好皓人運動細胞不錯,連忙抱著月見機警的先跳車……

兩人雙雙跌入叢中,皓人用身體護住了月見,卻無法兼顧自己,頭殼擦破了一個洞,鮮血汨汨流不止,霎時暈了過去。

意識仍模糊,週遭以深沉的闃黑籠罩著,皓人覺得自己彷彿被吸入,置身在浩瀚無涯的無底黑洞中,懸空的手腳皆未能觸及著地,詭異極了。

霍然,一道強光射入,也不知從哪個方向來的,既溫暖又刺眼,像是替迷航船隻指引方向般,劃過闃黑的空間內分外引人注意,此時,皓人也管不著那麼多了,憑著僅存的意志,使盡全力接近那道光源……


「姮娥,你偷了藥是麼?快把藥拿來!」皓人的視線由模糊逐漸清晰,半透明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他瞧見一個面貌和自己十分神似,高大的古裝男人。

「來不及了,夫君,我已服下那些藥,如果這麼做,能讓那些無辜百姓們掙脫你的殘忍暴政……」語畢,美麗女子的身子輕飄飄地往上升,兩行清淚掛在臉上,在升至與皓人同高的半空中時,皓人彷彿看見了,看見那名為姮娥的女子對他露出嫣然一笑。

「姮娥……」古裝男人楞在原地許久,等到回過神來,卻連姮娥的裙角都搆不著,因為她愈升愈高,朝著月亮發光的方向逐漸渺小,直到最後消失在眾人眼底。

那天之後,皓人在整座宮裡耳聞幾位婢女的言談,因而得知這個國家的帝王,也就是那天他看見的古裝男人,后羿,性情殘暴不說,更聽信謠言到西王母那兒求來傳說中的長生不死藥,而他性情溫柔的妻子姮娥,為了使百姓們不至於受擁有不老不死身的后羿控制,情急之餘才憤而服下那些藥。

但,事情卻不是大家所想的簡單,原來后羿從西王母那兒求來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長生不死藥,將所有人間醜事全看在眼底的西王母,交給后羿的是一瓶懲罰的藥,原以為將它當成不老不死藥服下而沾沾自喜的后羿,會被關在月宮裡窮極一生,沒想到代他受之的,卻是他無辜的妻,那個帝嚳貌美且善體人意的女兒。

自從姮娥離去那天起,后羿整個人都變了,至少在皓人眼中看來是如此,每每在夜闌人靜時分,他就獨自椅在窗前,仰望那懸掛在空中的一輪明月,神情哀淒,偶爾在榻前兀自飲淚,然而當月亮被烏雲遮蓋住的日子,他的心情就愈顯鬱悶,似乎夜夜抬頭望月已成了他每天思念妻子的慣例。

看到這副景象的皓人,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畫不好月亮,為何百般執著於月,因為那個與他面貌神似的后羿就是他,而他就是后羿阿!本來自相同的靈魂,即使輪迴之後,那種痛心之感亦是擺脫不了的,即使事隔千年,哪怕再度以不同的軀殼仰望月亮,心中還是會有一小塊疙瘩存在,那些曾經失手的過往,仍蹲踞在潛意識裡霸佔一小角空位,只是,他以前不曾發現罷了,如果沒有今日如夢似幻的機緣。

皓人緩緩睜開惺忪睡眼,他確定這次自己是真的醒了,白色的天花板,白衣的護士小姐,還有月見刷白的臉!然後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次絕對不會失手錯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