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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我喜歡,我喜歡它的橘紅熱鬧的感覺。山茶花我也喜歡,喜歡它那單純的美艷。只要耳聞有人唱著:「美麗的山茶花喲,開呀開在山坡上呀……」我的心立即融入歌曲的旋律之中。眼前就好像眼看到了,滿山遍野開滿著山茶花似的。

如果有人唱著:「紅紅的花開滿木棉道….」,我的眼前就會浮顯出,一路橙紅的熱鬧景象。總言之,我對花兒的喜愛無法用筆墨來形容啦。這年的清明節,我們全家搭乘掃墓專車,從中和出發至通霄鐵砧山祖塋掃祭。專車從西濱公路進入通霄之時,路樹兩排木棉恰逢盛開時期。

儘管一路細雨紛飛竟日,他們依舊綻放得紅橙洋溢,熱鬧紛紛。風兒輕吹,一樹搖曳,抖落了幾許的珍珠。這種突如其來的美景,讓我驚愕久久不能自己!通常專車至通宵,我們都會暫停於火車站前,整補一些未曾買齊之掃墓必需用品,順便在此進用早餐。我的習慣是在車上會見一下周公,但今天我破例下車走走。

在此散步我有著經驗與邂逅,一個人傻瓜似的在木棉花下吟詠。直到弟妹們前來催促,我才心滿意足的回到車上。夏季是木棉花期之高潮,此時之花勢如同大火燃燒。它已不再是四月的那種羞澀,它成熟了,朵朵綻開得燦爛耀眼。隔壁有個老芋仔,每次木棉花期一到,就是他的災難期開端。

每天從早到晚噴嚏打個沒完沒了,連個休息時間也是噴嚏連連。當醫生診斷出是罹患「花粉熱」之時,大家恍然大悟是花兒的做虐。「花粉熱」是一種常見的過敏性病症,老芋仔身強體健罹患此病,左鄰右舍莫不覺得離奇古怪。

老芋仔遵照醫生囑咐,居家附近有花的樹木花草盡力避開。可是在他居家附近,根本就無可疑之禍源。直至某日,上厝之兩棵木棉被颱風掃斷之後,老芋仔的過敏也跟著不藥而癒啦。若不是報紙上刊載,木棉花期花絮四下亂飄,誰也不會知道,讓老芋仔噴嚏不休的元兇,竟然是鄰居家的那兩棵木棉花。

這天晨運小跑到小學校,腦子裡還混沌不明之際,被牆角落裡的三盆山茶樹,吸引住目光。那些似乎被遺棄的盆栽,竟然綻出朵朵紅花,鮮艷欲滴,燦爛風華。起初我以為旁側的杜鵑開花,盯看清楚才知它是茶花。

我心在想現在是啥季節?那些茶花莫非是提前來報到啦?可不是嗎,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清明啦,對了!春天正是山茶綻放的季節呀。今春第一次看到它的初綻新花,心情特別愉快,真想對花浮上一白!

山茶花木棉花我都愛,今年春天真幸運,兩種花開初顏我都遇見了。套個迷信想法,莫非今年我要發啦?欣逢喜氣精神舒暢,走起路來腳步也覺得輕鬆不少。素來不迷信的我,經過它們放花的這一攪弄,頓時也覺得自己今年裏,或許真的將會是幸運的一年呢。心剛想完電鈴猛然響起來,樓下郵務士高喊我有掛號。

嘿嘿!果然真的靈驗了。不知是哪家的稿費寄來了吧?興沖沖的帶著印章下樓,將印章給郵務士蓋過領回那封掛號信,撕開一看它的內容,竟然是一份面額不小的補稅通知單。天啊!難不成這就是我今年的第一份「幸運」嗎?

自幼我就常接近大自然,因此對草本植物之接觸頗有心得。有時也會仗著自己懂得一點點的小知識,跟著「湯家中醫蔘藥行」的學徒阿卿,滿山遍野的去尋找藥草,換些零用錢花花。

這份成就感讓我自以為很了不起,可是被么叔刮過一頓鬍子之後,從此再也不敢四處亂跑啦。就在這段韜光養晦的期間裏,我認識了崁頂的富良老阿婆。每天吃過早飯,一定會去她的菜園裏報到。

她的菜園約有五坪大小,每天看她一人挖挖掘掘,倒也自得其樂。認識她之後,有人陪她聊天,老臉上已可見到,她老人家慈祥和藹的笑容矣!在她家菜園的角落裡,有只破口的塑膠加崙桶。它的上緣已被鋸除當成容器,阿婆填入半桶多的腐植土,準備種植能夠爬藤的蔓草植物。

我勸她種幾棵絲瓜或胡瓜之類,既可做為食材又可收乘涼之效。主意打得不錯,可是阿婆卻是不以為然。三天後,阿婆不知從哪裡帶回兩株蔓藤植物?葉片上生長一層微細的絨毛,正面翠綠背面微白。因其長相與雞屎藤神似,所以,我誤以為它是雞屎藤。

我問阿婆為何選它來種?阿婆說:「憨孩子,那是金銀花不是雞屎藤呀!」阿婆的答案讓我愣立當場,於是阿婆接著又說:「這種植物是有典故的啦,想不想聽它的故事啊?這故事很好聽哦。」

我最愛聽阿婆說故事,因此,當我聽說她老人家要說故事,立刻進入柴房拿出兩張矮櫈子。兩人面對面坐著,各據一方,於是阿婆開腔調整一下聲道,開始說起它的故事啦。

老人家說:「台灣民間傳說,從前有對貧窮的姊妹花,姊姊叫金花妹妹稱銀花。兩姊妹從小感情就好,同進同出姊妹情深。左鄰右舍羨慕她們感情和好,但老天嫉妒她們。」

她稍頓接著說:「在一次偶發性的時疫流行裡,妹妹不幸染上時疫而奄奄一息。她日日躺臥在床上,懨懨懶動,家人到處求神問卜,為她日甚一日之病情擔心不已。姊姊不忌瘟疫的傳染,整天在病床左右照顧妹妹。過沒多久姊姊也被傳染,就在無人敢接近的狀況下,姊妹倆病入膏肓,終於相繼的撒手西歸。」

富良伯婆稍停之後,接著又說:「家人痛心想將她們合葬一起,可是當時官方嚴令必須火化。於是家人透過關係打點,偷偷將姊妹倆深葬於公墓的偏僻一角。家人四時掃墓不絕,有天墓前突然長出一株蔓藤植物,但沒人知道它是甚麼?這藤整年開花不輟,凋謝次日即又開花,情形十分奇特。」

接著又說:「更妙的是花剛開時,微近奶油之白色,不久轉金黃色直至凋謝。一株藤上有黃有白花朵,就像金銀混雜一起,所以鄉下人都稱它為『金銀花』數年後,瘟疫再度光臨這座村莊。居民染上束手無策,死人堆積火化都來不及。姊妹的家中也有人染恙去世,唯一的弟弟也被傳染而臥病在床。

就在家人徬徨之際,當晚姊妹託夢給家人。請他們去姊妹墳上摘花回來,熬煮湯汁讓弟弟服下,可以去瘟治病。家人遵照指示去做,那弟弟服過花汁之後果然痊癒。這家人想金銀花既有防疫功效,何不將它公諸於世,讓其他染疫者也可救命。於是摘回所有花朵,煮成大鍋花湯供應全村染病者服用。

啊!奇蹟出現了,正如姐妹託夢所說,其藥效真的能夠阻扼瘟疫。消息傳出,摘花之眾絡繹於途。奇妙的是,原本花已摘光之處,隔沒多久又已開滿花朵。任由家人如何的採摘,次日去看一樣花開滿樹。

這時家人更不敢怠慢,天天上墳去摘回,藤株上所有花蕊,送給鄰村煮汁施用。經過一陣子的努力,終於將那瘟疫趕走,恢復了村子裏寧靜的生活。大家感念姊妹救命之恩,就在墓地加蓋成廟供人上香,直到今天這廟仍然香火鼎盛。」

阿婆故事說完就想走人,可是我還白目的問她此廟在哪裡?老人家笑笑的對我說:「憨孩子啊!阿婆怎會知道廟在哪呢?」她的答案又讓我愣立不知所以。及長查得醫書上記載:「金銀花」分類屬忍冬科,因為冬天不落花,故又稱它為「忍冬花」。此花藥味平和,潤肺止渴。廣東名品「龜苓膏」,內中含有大量金銀花。

這種類似仙草的食品,的確含有清肝解毒潤肺止渴的效用。那年的夏天,當SARS侵襲香港之時,當地的中西醫生一致認為,金銀花有防瘟作用,因此,他們曾透過管道大量在台灣蒐購。

而香港中醫跨海購買金銀花之消息透露出來之後,瞬間傳遍山鄉各個角落。於是金銀花被視為珍品,家家出動競相挖掘採擷,結果蒼翠消失坵坪光禿。然而,金銀花是否真如所說的功效,目前依然是個無解之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