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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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暑期支教回來後我臨時起意去香港看話劇,趁著世界盃,南下的人少,難得被我搶到頭等票。
你怎麼跑香港去了啊。剛打開手機就看到沐堃的訊息。
看話劇啊,你剛剛不是還給我發的圖片按贊了嗎。左右我也是沒事,就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
堃:你一個人去啊,爸媽不會擔心麼。
我:嗯,一個人,實在是約不到人一起了,身邊也沒什麼朋友對這個感興趣的,老實說我這次是先斬後奏,爸媽沒有通行證,想追過來也最多到深圳。實在太想看這部戲了。
堃:這樣啊,這種確實比較難約的啦,作為理科生,我只能說你太文藝了。
我:你可千萬別說我文藝啊,現在文藝都不是什麼好詞了,話說你現在幹嘛呢,這麼晚還不睡。
堃:等著看球賽啊,兩點才開始,我這會還在實驗室幹活呢,馬上就回去了,唉,說起來都是淚啊。他還發了一個大哭的表情。
我:那就只好先委屈你一下啦,大科學家,兩點也快了。
堃:我怎麼聽著這話有諷刺的意味呢。
我:沒有啊,難道你不是從小就想做科學家啊。
堃:你那是新聞看多了吧,那都是報紙上的小朋友啊。
我:可是對於我來說,你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啊。
堃:可是對我而言,我也有“別人家的孩子”啊。
堃:球賽開始了。
我:好吧,你要看完球賽再睡嗎,又泡實驗室又熬夜會掉頭發唉,你就不怕髮際線上移啊。
堃:我還好吧,髮際線我還是很正常的。
我:那看來化學系的比工科生情況好多了嘛,我認識的好多工科生都為髮際線發愁呢。
堃:你這個概率不對啊,這個樣本就不對等,我能代表其他人?
我:可是在我心裡,你就是能代表整個化學系啊。
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說得這麼直白,眼沒瞎的人都能看出來我是什麼意思了吧。說起來我跟他認識也有好幾年了,偏偏認識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現在不在一個地方了,倒是莫名其妙地進入了曖昧期。可誰想要曖昧啊,楊丞琳那首歌怎麼唱的來著,“曖昧讓人受盡委屈”嘛,然而我又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千千萬萬的歷史教訓可擺在那呢,這種事情,誰先開口誰吃癟。死了死了,這次可真是“千年道行一朝喪”了。
心裡那個癢啊。
堃:那你什麼時候回內地?
我在這裡糾結半天,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一股倔脾氣湧上來,好啊,看誰能撐到最後,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回消息。
我:打算再逛幾天,畢竟L簽難得來一趟,不賴到第七天怎麼捨得回去。
看著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還沒消失,我趕緊又補了一句:我要睡了啊。
堃:嗯,晚安。
看,我果然是不適合談戀愛的吧,專業母胎單身二十年。

上一次來香港的時候,聽摩星嶺的小夥伴說,中環擺花街那邊有一家古舊藏品店,賣的全是二手碟和書,有的還是簽名版,可惜當時我有事急著回去,這次一定要淘點好東西帶回去。
在地圖上搜了好幾次才終於搞清楚店鋪地址,我連早飯都沒吃就去趕巴士了。到了那裡才發現真的是很小的店啊,也沒什麼人,畢竟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不要說二手書二手碟,現在是全面電子化的時代,買一手實體的人都很少吧。
店裡正在放《今宵多珍重》,我放緩了步伐,享受音樂的同時,雙眼還直勾勾地盯著老闆的黑膠唱機,其實我也一直想買一個唱機,苦於沒錢,只好羡慕別人,白白收藏了那麼多唱片也聽不了。
“你都鐘意丹尼仔啊?”(你也喜歡陳百強啊?)我沉浸在音樂裡太陶醉,冷不防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頭看去,一位個子不很高、膚色偏深的青年男子正靠在書架旁挑書,他是標準的華南人長相,瘦,但是精壯,只有高鼻樑不很像南方人。
他說的是廣東話,可能把我當成本地人了吧,畢竟一般外地遊客也不會逛到這裡來。於是我也用廣東話答他:“系啊,我好鐘意佢噶。”(是啊,我好喜歡他的。)
“鐘意嗰啲古舊嘢?”(喜歡那些古舊的東西?)
“系啊,我至鐘意收藏啲二手書同埋唱片啦。”(是啊,我最喜歡收藏二手書和唱片啦。)可能是有些戒備,可能戒備中還摻雜著些許緊張,我說起話來音調忽高忽低的。
他“嗯”了一聲,便沒再答話了,我用餘光偷偷瞄過去,他正在很認真地看書。
“你睇緊乜嘢啊?”(你在看什麼?)
“《楚辭集注》。”
“欸?”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楚辭集注》?這個年代還有年輕人看這種書?
他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書,把書虛掩上,舉著書的封面給我看。那是一本品相不怎麼好的書,書脊已經微微裂開,但是書面壓得很平整,可見雖然年代久遠,但是主人有精心保養。
我不由讚歎:“你好叻啊,《楚辭集注》都睇得明。”(你好厲害啊,《楚辭集注》都能看懂。)
“邊個話我睇得明噶?”(誰說我能看懂啊?)
“欸?”看不懂還看得這麼起勁?現在的年輕人段位都這麼高的嗎?我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我知你想講乜嘢——睇唔明仲睇,系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看不懂還看,是不是?)我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道:“咁咪就可以喺女仔面前扮嘢咯。”(那不就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耍帥了嗎。)說完他看著呆呆的我,“噗嗤”一下笑聲出來,好一會才停下來說:“我講笑嗻,其實睇唔睇得明,有乜所謂啊,睇唔明都睇,呢個系我做人嘅態度黎噶,做人至緊要開心啦,我覺得幾開心喎。”(我開玩笑而已,其實看不看得懂,有什麼所謂呢,這是我做人的態度,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我覺得蠻開心哦。)說完他就去找老闆埋單了,臨走還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意思是讓我慢慢挑。
待我回過神來,他已經出了店門了,心中不免有些悵惘,在書架旁失了神。
“喂,頭先忘記問你,你叫乜名啊?”(剛才忘記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我再次冷不防被突如其來且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上拿著的唱片散落一地,定下神後四處張望,原來還是他,側身站在店門口,手裡拿著那本《楚辭集注》。
“欸?”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我啊?”他點頭示意,我卻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站在那裡看著我。
老闆坐在通風處,一邊修理著卡帶,一邊壓細藏在老花鏡後那對八卦的雙眼,暗裡偷窺,一心二用。
我連忙撿起地上的碟,起身答道:“我叫陳未希,耳東陳,未來嘅未,希望嘅希,英文名是Iris。”
他指指腦袋說:“嗯,記得啦。”轉頭就走。
我突然醒悟過來一般,也不顧手裡還攥著尚未付錢的書和碟,幾乎是跑著出了這間小小的店鋪,站在門口沖著他喊:“咁你呢,你叫乜名啊?”(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下次話你知。”(下次再告訴你)
八月的香港熱得要命,我站在門口,冷氣吹不到的地方,一點也不覺得熱,只是朝他離去的方向遙望,老闆不時從店內探出頭來,以確認我是否攜貨私逃,我這才記起要付錢。
什麼嘛,下次再告訴我,過幾天我就要回大陸了,還下次,哪還有下次啊,光問名字有什麼用,聯繫方式都沒有,自己不問就算了,還不給機會讓我問,跑那麼快。
唉,我不僅是不適合談戀愛的人,連豔遇這樣的事情,即使遇到了也還是抓不住啊。
身為香港人
讀到這故事的下半部分
感覺特別親切
上半部的對話卻無法給人深刻的印象
作為一部小說的開頭
還是盡可能吸引讀者、引發懸念比較好
期待後面的發展

ocoh說
ocoh 寫:
週三 9月 19, 2018 11:26 am
身為香港人
讀到這故事的下半部分
感覺特別親切
上半部的對話卻無法給人深刻的印象
作為一部小說的開頭
還是盡可能吸引讀者、引發懸念比較好
期待後面的發展

ocoh說
感謝回覆。而家先知原來ocoh係香港人喎。
我是非粵語區的大陸人,不嬲都好鐘意香港文化,自學廣東話三年(無語言環境)。另,我本身又好鐘意語言學,對其他語言都有興趣,所以大學讀德文專業。
不足之處,還請指教。
文字上廣東話既演繹
你已經同香港人無異
寫作能力亦比好多人高
香港文化深厚而且廣泛
而且都幾多令人又愛又恨既地方
期待你作品裡面有更多呢方面既描寫

ocoh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