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龍溪的孩子-寫我故鄉寫我家-3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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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Sianlight星心亞Azure

(376)-

我的的個性喜歡結交朋友,而且交友不論對象,所以,我走到哪裡就有朋友可以聚會,玩樂旅遊皆不用愁沒著落的地方。母親在世常說我的個性是鹹菜,大魚大肉可以搭配,小酌小鮮也可上桌。她還說我是甘草,任何藥方不放兩三片就無法平衡君臣。姑不論母親看法如何?我到處有朋友的確是事實。

所謂的「相識滿天下,知音有幾人?」在我個人的感覺認為,只要你別無所求,那麼處處都是知音。因是之故,天涯海角所交得之朋友,個個都是我的知己。這話雖然有些含糊籠統,但我誠心將他們都當作知己看待。至於對方將我當作知己與否?這無需我去瞭解之必要。

那年我當兵在鳳山的五甲營區駐防,為躲避一場惱人的人事問題,我請了年假,單槍匹馬的遠走恆春半島。這天我在墾丁認識了文昌哥,他正好要開鐵牛車去佳洛水。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同行?順便還可到海邊抓魚玩水。

我正悶得發荒,復又可以打打水獵,我怎會輕易的放棄這個機會呢。於是我坐上他家的鐵牛車,一行五人直殺佳洛水而去。南部的地理我不熟,因此文昌哥說東說西我都沒意見。

前些日子的奔波我已夠疲勞,儘管鐵牛車聲砰砰聲響,馬路彎曲不平一路跳躍不停,但我在車上竟然睡著了。待我一覺醒來,鐵牛已停在一個靠海的小漁村前。大夥中有人要另去他處,文昌哥和他三人約好回家時間之後,便將鐵牛寄放在村子裏的熟人家中。

這個漁村人口不多,全村都是客家人,可是他們說的客家鄉音很怪,我從未聽過如此之腔調,所以,我好奇的問他們的祖籍哪裡?有位長老回答說,他們是來自廣東的饒平。怪不得他們把肥皂說成「番卷」,漂亮說成「按鬧」,實在有夠新鮮稀奇。

中午在一客家人家中打擾,主人招待我們吃豬油拌飯,每人桌前都有熱騰騰的米飯與佐料。我們輕車熟駕的,將米飯與佐料拌合一起。頓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那香味直讓人終身難忘。而那甜滋滑潤的豬油拌飯入口,牙齒的咀嚼速度不禁加快。三幾下草草咀嚼過後,咕嘟一聲直往食道吞嚥入胃。

飯糯油潤,舌齒留香,老半天捨不得吞嚥口水。大夥正在熱烈開動,我卻想起兒時,與么叔打賭吃豬油拌飯出糗之往事。由來逸事記憶最為清楚,兒時的憧憬時常回憶難忘。記得有次么叔問我長大後的願望,我竟毫不遲疑的回答:「希望天天能吃豬油拌飯。」

么叔聽了哈哈大笑,他說不用一個禮拜,他就會讓我膩死豬油拌飯的碗底。我一臉不信邪的說著風涼話,於是叔姪兩便這樣的打起賭來。那天晚上,他弄三碗豬油拌飯給我,我輕易的便將它們扒下胃囊。

次日他裝兩碗送我面前,第三天還是兩碗,但第四天雖只一碗,可是我已全無胃口。然而么叔說這是打賭,無論如何就得將它吃完。形勢所逼我只好硬著頭皮扒飯,才吃半碗就已反胃。我哭著求么叔放我一馬,嘔氣半天才結束了這場賭局。

每回在外頭吃豬油拌飯之時,這則糗事總會讓我想起來。今天的豬油拌飯也不例外,我邊想邊吃,想到過去童稚性的糗事,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文昌哥與大夥滿連疑惑望著我,我卻怡然自得的扒飯入口。

此時文昌哥實在忍耐不住了,隨即開口問我笑啥麼?我只搖頭笑笑沒回答他,但見到他們滿頭霧水樣相,我笑得更為厲害。回程之前,文昌哥又問起同樣問題,我便將過去的糗事告訴他,聽完之後,他竟一路哈哈大笑不已。差點就把車子撞上,路邊的那排木麻黃老樹啦。

我們邊走邊聊天,雖然車聲隆隆,我們仍然談得很起勁。不知是何原因?我們的話題竟然轉入命運與風水之中。眾所皆知,民間流傳著觀念認為,「命運」可以左右一個人之將來,「風水」則是影響家族盛衰之因素。

「富人迷風水,窮人愛算命。」人類篤信風水命運之說,故爾走到哪裡,都可看見他們迷信留下之證據。中國人之義山善堂或還願池等等,都是一些人對於風水與命運的回饋。或許我的生辰八字特殊,際遇異於常人,所以,我對這些非常鐵齒不信。不過,在大人的強勢運作之下,從小到老倒也算過好幾次命咧。

阿欽叔年齡與我相當,只因他的輩份高我一輩,所以我須稱他為叔。他是故鄉唯一的瞽者,從他呱呱落地,產婆就已判出是個天盲。家人一直不相信產婆的說法,等到他抓周收涎之時,望著天空傻笑且伸手摸不到東西,這時家人才死心去接受事實。

他的父親長年在深山,受僱於山場為伐木工人。母親負責家管,日夜求神託佛希望奇蹟出現,讓她的愛子雙眼能夠重見光明。然而,走盡天涯路,拜過八方佛,最後仍是功夫白費只好認了。

這天故鄉的收冬戲開鑼,戲棚口的甬道上擺滿著趕集攤位。平時少見多怪的鄉下人,無不扶老攜幼,趕到戲棚底下大開眼界。離戲棚口不遠的老榕樹下,有位老先生擺一相命攤。旁邊許多婦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說話聲吵嚷喧嘩,不過因為人多嘴雜,旁人根本就聽不出她們在說些甚麼?

原來有幾個村婦上前算命,不論好事歹事都被說中,大家都在議論這位相命者斷命之神準。受到好奇心之驅使,我也湊身過去瞧個究竟。但見這個相命攤陳設十分清寒,簡簡單單的一張摺疊式方桌,舖上一條陳舊的紅布巾,巾面左側寫著:「命也運也半點不由人」,右側寫的是:「時也天也鐵口下直斷」。

桌面上擺放著一個小小香爐,爐內吹煙裊裊增添了幾分神秘氣氛。老相士的背後有塊布旛,另貼著一小塊紙牌,上面寫著端整的「招徒」二字。幾個鄉人走過,不免會好奇的側過頭來瞧瞧。

山村傳播迅速,算命仙招徒弟的消息很快便傳遍山村。許多食指繁浩之家,紛紛攜子前去報名。全村廿餘位孩童排列等候甄選,經由算命仙摸骨評審竟無一人過關。么叔貪圖獎金,他也帶我前去應徵。算命仙摸過我的手骨,然後笑笑對么叔說:「此子與我無緣!」

么叔聽了臉紅耳赤,粗聲吆喝叫我自行回家。夕陽西沉大地漸暗,戲完人散,棚下只有攤販們的瓦斯燈放亮。算命仙仍未離開座位,他在等待有緣人上門。我虛心的靠近他的攤位,他和氣的問我,村中還有小孩没來嗎?

我沉吟良久,這才讓我想到阿欽叔没來。於是我將他眼睛看不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訴算命仙。那算命仙聽我說完,扶起手杖要我帶路前去見他。緣份果然天註定,我帶著算命先去他家與家人相見。

這一見擦出了火花,阿欽叔自己也願意跟隨那人學相命。於是算命仙摸著阿欽叔的手骨與頭骨,邉摸邉嘆奇才奇才!家人沒有意見,就這樣讓那算命仙帶走了孩子。日子過得真快,阿欽叔一去十年後才回到山村。因為他師父已經回歸道山,所以,他回鄉來準備繼承師業幫人算命。

他每天八點鐘離家去外莊兜生意,幫人相命之外,兼排地理選日子樣樣都來。如此一晃又是十年,他不想再長途跋涉在外飄零,因此,他要家人幫忙選個固定地點設攤幫人算命。左挑右選,最後選定在尖汶公路,進入大湖的第一個山洞口旁的曠地上擺攤。

這裡是內山與外地的交接點,來來往往的路客還算不少,復有一山姑在此擺攤賣熱食,相互照應非常方便。不久經友人之撮合,阿欽叔與那山姑結為夫妻,恩愛相惜舉案齊眉,如今也是子孫滿堂三代同堂,羨煞山村許多光棍羅漢郎哩! [待續]。
阿欽叔的故事頗具吸引力
極富傳奇性
教人不禁想要知道往後的發展
筆者透過文字述說自己的生命
有不少值得細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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