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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位愛喝茶之友人對我說:「喜歡喝茶者,不一定喜歡養壺。但是喜歡養壺者,他一定喜歡喝茶。」此話說來十分拗口,事實卻是如此。我有一位朋友喜歡喝茶喜歡養壺,為了能夠存放自己所養之茶壺,他在家裝設一座存放茶壺的格櫥。格櫥之材料是檜木,外觀煥然嗆眼且有一股木材之香氣。

訪客走近十步之內,氤氳木香撲鼻而來。幽香風飄不即不離,聞之令人精神爽然。我這位朋友獨鍾於宜興紫砂壺,格架上擺滿大小造型的茶壺,琳瑯巧緻目不暇給。每次去他家裡見到他,不是在擦壺就是在摩娑把玩他的養壺。他說這樣可以增加茶壺之靈氣,我非此道中人,對於他的說法只能笑笑對之,無所置評。

某日吾友心血來潮,突然獨自一人飛往宜興採購紫砂壺,他說此行目的,只是想看看它是如何生產出來的。後來才知道,此行乃是因應某位名壺掮客之邀前去的。這位掮客推銷有道,只要她推介之茶壺,吾友都會買下一兩把典藏。至於茶壺之真偽,他都不予考慮。買對買錯,他一點也不在乎。

所謂天公疼憨人,吾友在無意中買入一把,當前製壺名家邵友蘭之仿古製壺。這把仿壺外觀似「供春」,聽掮客說是邵氏早期之仿做。此壺之外觀極為細緻,質地堅硬,微擊鏗然有聲。壺底鐫蓋一枚橢圓形印記,內容是「阳羡卲友兰製」繁簡混合字體。

吾友愛極這把仿壺,日日摩娑夜夜擦拭。每次茶聚之時,他都會把它拿出來典現一番。就連我這茶道外行人面前,他也展示過好幾次呢。某日,吾友這把心愛之仿壺被偷下落不明。

他透過所有管道想要將它找回來,可惜損失大筆現鈔依然毫無蹤跡。他認為小偷內行將它賣給別人便罷,若是遇上外行之小偷將它賤價出售,那可真會讓他痛心疾首。他登報尋找,願以高價買回。這日接到一通陌生人之電話,說那把仿壺已在其朋友手中。吾友一聽電話興奮萬分,急著問他多少錢願意賣它?

電話那頭回答說,等他朋友回來問清楚再行答覆。這位連絡人不知是小偷本人還是騙子?電話連絡過很久便無音訊。就在吾友將要死心之際,聯絡電話又出現啦。對方在電話中要我朋友先匯錢給他,三天內就可壺歸原主。吾友雖然非常焦急想要將它買回,但是他並未因此而失去理智。

他在電話中要求那人先寄照片給他比對,一經確認是他的失壺立即匯款過去。結果對方答應三天內寄達,之後吾友等候無限個三天,遲遲未見他的相片寄到。事已至此意思明瞭,這完全是騙徒之伎倆。歷經這次得困擾之後,吾友已經徹底死心,再也不去尋找那把失壺啦。

愛茶之人失去茶壺,那種心痛不言可喻。吾友生性樂觀,內心雖然不捨但不形諸於外。每日一有空閒便找同好品茶論茗,我這外行客也常是他邀請之列。我一再的推卻與「茶」之間的關係,然而,奇怪的是我非常努力的推辭,但是始終無法推掉與「茶」之糾葛。

今日趁著天候之良佳,獨自一人上山想找朋友閒聊。萬沒想到此行又與「茶」搭上了關係。山友用他珍藏多年的老茶葉與老茶壺招待我,並還教我如何玩「鬥茶」之遊戲。大家圍坐一起,品茗吟哦以助興,鬥詩鬥茶各逞其能。邊喝邊聊快樂暢懷,話匣子一開,天南地北聊個沒完沒了。

新茶友阿義突然開口問我:「您老兄鎮日與書為伍,見多識廣,請問為何泡茶之佐助器具都用竹木製作的?」我被問得莫名其妙,一時之間卻也無法作答。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就教於飲茶知識豐富之老茶精文生伯,看看他對此問題會有甚麼答案?

文生伯一如往常,慢條斯理,好整以暇的在賣弄他的關子。然後笑笑的對我說:「那是當然的啦,因為金屬接觸會改變茶湯品質與味道嘛。」他說:「泡飲老人茶或其他茶品使用之茶匙、茶籤、茶筒乃至茶壺蓋置放之茶墊等等,為了能夠防止金屬汙染改變茶湯品質,非用竹木製作難以避免。」

這個道裡聽來極為簡單,可是對我這牛飲成習的門外漢而言,弄了老半天還是不明其所以然來。現場沉寂一會,文生伯接著又說:「按理來說,用木材製做最為理想。然因高級木材目前已經稀少,加上成本相當昂貴,於是量多價錢便宜之竹子便取而代之啦。」

喜歡泡老人茶之朋友,對於茶桌上使用之佐助器具非常在意。早年自日本引進之檜木作品,因為價碼節節上升,故爾才會有用竹子製作之器具取代。台灣成熟之竹子質地堅硬可塑性高,而且製作成本也較為低廉,所以,取代進口之木製品乃是趨勢。

再者,這些竹製品之表面,鐫雕有詩句箴言還有吉祥之圖案,外觀醒目引人入勝,因此,推出上市之後立刻獲得歡迎愛用。吾友今天拿出來使用者,正是質地堅硬的老竹所製,竹色古樸鐫雕細緻悅目。這套器具是他夫人外出旅遊之時,專程買給他的伴手禮物,因此他對它細心愛護,若非至友親近絕不輕易展露或使用。

某日有位交情不錯的好友,想要借用顯示他對茶道之深入,結果用盡辦法就是借不到手。因為吾友堅持不願出借,差點因為這樣擰斷他們的友誼。之後吾友之熟人出面斡旋,這才保住他們多年建立起來的友誼。

喜歡沖泡老人茶的茶友,對於竹製雕刻之茶具非常鍾愛。許多茶友各有其一套保養方法。經常在品茗之時,他們常用雙手去撫摸接觸,藉著手上之茶香養潤他的器具。邊喝邊聊邊撫觸,將其竹色潤養得深沉斑駁古色盎然。

某日,我與多位朋友閒逛古物拍賣市場,見到一組古色斑爛之竹雕茶具,茶匙茶籤茶筒一套五種,當日它是以五萬新台幣落槌拍出。小小零件能搏得如此之高價,還真讓我這門外漢大開眼界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