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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五穀雜糧,生病在所難免。生病就醫也是平常,只是苦了家人非常緊張。小小的不對勁,立刻將人往醫院裡送過去。醫院門診或急診十分繁忙,因此衍生出來之問題,滿滿一大籮筐。一時之間,想要弄個清楚並不簡單。

台灣的杏林白色巨塔,隔著一層厚厚的神秘面紗,病患與醫生之間的灰色地帶很寬廣。二者之間似乎永遠隔著一堵厚牆,牆裏牆外之立場各有千秋。待自那知識爆發年代伊始,這座巨塔的外圍,慢慢的被時間給剝落了。

塔內塔外蘊藏許多不為外知之真相,隨著時間之推進慢慢的曝露出來。其中最令醫界談之色變者,那就是日益增加的醫療糾紛。隨著民智之進步與媒體之推波助瀾,事件之發生與日俱增,因而造成今日台灣醫療生態之丕變。

回憶當年因為工作壓力大,結果罹患胃潰瘍導致吐血滿地。送入一家診所治療之後,因為年紀輕很快便復原。繼此之後奔波在外,長年平安無事而忽略了腸胃之保健。當時事業剛穩下來,卻又遇上國際景氣低迷。每天忙著找訂單而頓頓誤餐,不久之後潰瘍再度找上門來。

某日,當我正在與客人商討訂單之際,喉頭突然一陣腥味湧起,就在辦公室裡猛吐鮮血。整個辦公室人仰馬翻,大家都亂了手腳,匆忙中將我送入一家教學醫院診療。這回病情相當嚴重,住院十天才挽回生命。

此趟住院之記憶深刻,從入急診室剎那,立刻有許多義工和不認識的人過來關心。在急診室止血送入普通病房之前,天天還是會有不認識之善心人士前來問安。這干人士會在有意無意之間透露口風,說某某醫師對腸胃科十分專精,只須給個小小紅包,您就可獲得特別的照料。

偏偏我這人就是個鐵齒不信邪,對此等之關說推薦一笑置之。誰知呆在急診室兩天,竟無主治醫師過來探望問診。內人與家人覺得奇怪,遂遵照那人之言送個紅包過去,翌日,立即獲得妥善照顧並轉入普通病房。得知此事我非常憤怒,多次想去找醫院理論,卻被家人擋下直到出院為止。

人過中年之後,身體零件多已陳舊不堪,這裡病那裡痛從無間斷,因此,和醫院醫生接觸機會越來越多。內心感受最深的,依然是醫生態度令人難以接受。掛號等候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號碼入診。誰知進入問診房內,不到兩三分鐘便已完帳。年輕醫師雙眼盯著電腦,邊打邊問全然冷漠。

年長醫師會溫情些,但因長年疲勞,頂多也是兩三分鐘就完帳了,連給個詢問的機會都沒有。有時候運氣好遇上好醫師,溫言探詢約略交代一下,這就讓病人感到相當滿足了。許多老阿伯想問醫生一些吃藥重點,旁邊的護士馬上請你走人,並且迅速按鈴讓下位病人進來。您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人,快點去批價取藥吧。

那年秋冬之交,我的胃潰瘍第三度復發。在病情尚未嚴重之時,我前去醫院掛了急診。值班護士問我要掛哪位醫師,我說哪位都可以。嘿嘿!過來的是一位菜鳥醫師。我將病歷大要告知,誰知他都沒把話聽入耳裏,立即交代做這做那檢查一大堆。結果最重要的內視鏡檢查,他竟然給忽略啦。

媳婦再度告知我的胃部不舒服,他就大聲回嗆說:「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媳婦火大找醫院熟識之高層主管抱怨,那主管一通電話過來,全院上下大為緊張,就連院長也過來了解狀況。這是啥麼世界啊?有關係尚且受此待遇,那些無關係之升斗小民病患該怎麼辦啊?

早日我對醫生並無惡感,尤其一些古早鄉下的家醫我更欽佩。但遷居都市之後,對於大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實在不敢恭維。尤其就醫求診遇上諸多窒礙難行,不禁暗自感嘆:「人還是不要生病的好,一旦生病求醫還須碰碰運氣。遇上好醫生可以讓您藥到病除,遇上惡意的醫生,那麼您就自求多福吧!」

其實寶島充滿人情味,只是您之所遇幸或不幸罷了。廿餘年前,台灣的電子業如日中天,個人便是這波高潮的受益者之一。在我們這些成就的菁英當中,因為金錢來得容易,許多人都迷入,金錢遊戲漩渦之中無法自拔,有些人則已忘了自己是誰?但見他們天天過著香車美人,燈紅酒綠,紙醉迷金的生活。

他們糜爛生活夜以繼日,瘋狂於酒池肉林之中無休無止。就在一次石油危機的巨浪侵襲之下,這群在電子界呼風喚雨的天之驕子,個個受到嚴格的考驗,倒的倒逃的逃。就如骨牌連倒,一個街接一個的,淹沒於狂潮下。

當時的景氣一片渾沌,眼看著他們高樓平地起,卻見高樓垮折連連倒塌。看著他們在享受,也看著他們在落魄,更是看著他們沒頂消失。心有戚戚焉,腹肚思量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來說他們是好?

摯友宋君是這波倒楣的犧牲者之一,他這人行為方正端莊,從不欺人暗室且又熱心公益。奈何時不我與,遭受倒債的骨牌效應之拖累,辛苦經營廿餘載的公司,硬是被拖累而不甘心的拱手讓人。待一切交割清楚,他已家破人亡,形單影隻,倍覺悽涼。讓他頓感生命毫無意義,因此,有了輕生的意念產生。

人在萬念俱灰之際,朋友之勸往往成為耳邊風。眾多朋友見他每天悶悶不樂,紛紛伸出友誼之手想要拉他一把。可是他卻故意逃避,整天躲入牛角尖內自怨自艾。他的軍隊袍澤聞訊,輪流前來安慰他怕他想不開。問題是他心意已決,誰都無法勸動他阻止他。

這天他的情緒盪到谷底,他想用車撞牆了結自己。就在出門想要行動前,一眼瞥見一組陌生電話號碼。平日記憶力極佳的他,就是想不起這是誰家的電話?他認為,人若要走就須走得灑脫,於是拿起電話筒直撥那組電話號碼。

「嘟...嘟...」電話響很久才有人來接,清晰傳來:「生命線,您好!」他愣住了沒回答,聽筒卻不停傳來喂喂聲音。接電話的是位資深義工,憑其經驗認定對方必有困難求助。於是他耐心的試探與宋君說話,很久很久之後,才聽到宋君開口與他通話。

生命線義工與宋談些甚麼?沒人知道。不過從那通電話後,宋君像脫胎換骨似的變了一個人。他每天早出晚歸,夜晚回到家裡,匆匆洗個澡後一覺睡至天亮,天一亮後又不見其蹤。

半年後一位朋友告訴我,宋君在榮工處的工地附近賣麵。我以為耳朵聽錯,心想他的為人不錯,但又怎能夠放下他的身段?很想抽時間去看他,但因我常常出國未曾前去。人類的生命確會有很多的意外,上星期我去醫院拿藥,就在掛號台前與宋君不期而遇。

我問他近況如何?他說:「醫院檢查出我有攝護腺癌,下星期二要住院開刀。」我安慰他莫用擔心,這家醫院對攝護腺癌頗具權威。他只苦笑以對,但他主動寫下地址和電話號碼給我。星期六我有空,於是按著他留下的住址前去看他。

待我找到他家,恰好見到生命線工作人員也來看他。從他們談話之中了解,他每星期將一天所得捐給生命線。這些工作人員與他好像很熟,看他們一起談得融洽快活非常羨慕他們。送走義工後他對我說:「雖然已檢查出自己患有癌症,可是對於生命仍熱愛不懈!」

他努力遵照醫生指示用藥,醫生也對該症狀,握有十成的根除信心和把握,因此,雙方都在默契中,充滿信心能夠戰勝癌症。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病人與醫師的信心裏,它們打贏了這場勝戰。

身體恢復健康的宋君,在我去看他那間對我說:「我的命是生命線之賜,所以每週捐出一日所得是應該的。」他已深深感受到生命的可貴,並也不忘喚醒大家:「好好的熱愛自己的生命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