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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商友青木君,經常得在我面前誇耀「日本第一」。他常說日本河川水力充沛魚藏豐富。不論視野生鰻魚或天然香魚,品質之佳世界第一。「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愛國愛鄉心態,自然可以理解。

不過說真格的,在它吹噓之下,我卻打自心底想在日本商旅空閒之餘,實際前去體驗一下溪釣香魚之樂趣。於是我向青木君請教相關事宜,並要求他介紹一位可靠的方家與我同行。他介紹九州之友鴨尾三郎,希望我到九州能與他聯繫。

翌日趕早青木送我到機場,搭上國內航線飛抵九州。青木君的至友鴨尾先生負責接送,找到一家認識可以參與垂釣,和參觀捕捉香魚的旅館下褟。因為我去之時正好香魚季節剛開始,人潮尚未湧至,所以我的投宿頗受優遇。

這家旅館很小,導遊手冊上看不到它的廣告。旅館老闆是鴨尾先生的學長,因此,我得到許多額外的協助。特別是三餐之照顧,讓我頓頓吃得肚飽腹漲。旅館小歸小,我卻對他的服務稱讚有加。它那份賓至如歸的感覺,至今猶在腦際盤旋不已。

唯一缺點是旅館位置太過於偏僻,每日投宿之旅客只有寥寥幾人罷了。然因位置是在三隈川的上游,要垂釣或參觀捕捉香魚皆方便,故我不嫌它的位置偏遠。旅館廚房的料理長是老闆的女婿,四十餘歲和藹可親。早年曾在函館的西洋料理店學藝,就在他要升任大廚之時,被老闆徴招回來當主廚。

鴨尾先生非常推崇他的手藝,果然當晚的一頓和風料理,讓我吃了對他的廚藝肯定不疑。為感謝他的勝意招待,離開之前送他一副嵌鑲台玉的男戒指。他高興之餘,每餐都會贈送我一小碟私房菜特別招待。

第二天早晨天還未亮,老闆就已前來敲房門催促我起床。我懶散的看看腕錶,時間還五點不到,很想賴床多睡一會兒。奈何老闆緊催不輟,只好趕快起床打點。走到餐廳老闆說:「今天會有小雨,正是個釣香魚的好時機。」

被他這麼一說,再也不敢磨蹭時間啦,我匆匆盥洗之後,快不趕到餐廳用餐。用過了早餐,我便穿上旅館準備的雨衣雨鞋,戴上斗笠跟隨老闆往河邊去了。撐小船的老闆對我說:「這條溪河平日水流緩緩,一到泛洪季節水勢奔騰滾浪,似若千軍萬馬疾馳而過,捲起黃浪波波相連,聲勢之壯撼人心弦。」

他說:「我愛其平日風格,悠悠流經沙埔石縫匹鍊而下,川流不息,涓涓清浪。流勢途中偶或撞上溪石,激起旋浪飛白逸浚,看在眼裡直可用『飛白漱玉』來形容它。」老闆邊說邊撐船,我坐船內安穩泰然。

蒼翠的溪岸,磊石廣闊的河床,水流嘩啦!三、五村婦聚集溪畔,搗衣談天,和樂融融,一幅景緻難以形容。而在驚蟄雷動過後,溪岸野薑花盛開,氤氳香氣随風飄揚。應景花兒五彩繽紛,行經岸旁,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春分最是忙碌者,該是那些蜜蜂與蝴蝶。它們鎮日飛舞於花草間,採蜜播粉忙得不亦樂乎。儘管它們的生命短暫,它們仍舊努力不懈,將每一天過得心滿意足,毫無瑕疵。

而那些不甘寂寞的田螺和泥鰍與溪魚,它們也將卵仔放諸浮流,流到哪活到哪,趕在夏季來臨之前,溯溪逆流回到祖居地方。世代循環,生生不息,這也就是萬物生命的奧秘。香魚生態也不例外,條條魚腹飽滿待卵。

小船沿著溪岸往上游行走,不久,抵達一處釣點甚佳之處。老闆將小船泊靠在溪頭隱密處,眾人拿著釣具分開下水,各在水流急湍之處開釣。釣船老闆與鴨尾先生之釣香魚經驗豐富,只見他們走向急流處放釣。

我和一位東京客在緩流處漂釣,半天兩人成績掛零,但老闆與鴨尾先生收穫頗豐。釣魚活動結束,我們就地燒烤漁獲,老闆鴨尾與我三人忙著串魚生火,其他人則成了閒人在旁幫不上忙。

趁著火力旺紅,老闆將魚串插地烘烤,並不時的予以翻轉避免烤焦。不久,魚熟各執一條大快朵頤。烤得表皮酥黃的魚身,輕咬一口滿嘴生香。老闆教我不用急吞,暫將魚肉慢慢俎嚼體會其香。

我按照著老闆指導方式吃魚,魚肉魚香果然不同凡響。釣香魚的餘興節目是參觀,老闆設於溪裏的捕捉香魚之竹攤。它是用心竹竿拼綁而成,每年七至十月的香魚季節,沿河許多漁家便用這種青竹編成之竹攤,沿溪架設捕捉香魚。

他們利用水流落差築起堤堰攔水,使河水集中通過竹攤。香魚順水而流,一尾尾成為竹攤欄內之俘虜。挑大放小,魚源永不枯竭。我們一行抵達目的地,恰好數條香魚被急水衝入攤欄內。老闆立即放水抓魚,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殺魚。

他自船上抽來一檜木板,就在板上做起香魚沙西米。沾料醬油碗盤樣樣具備,人手一盤吃得唏哩嘩啦。管他天上細雨濛濛,個個無不吃得笑顏逐開。因為退休後我已不管商事,所以,這次來得瀟洒自在,毫無拘束之感覺。

這條三隈川對我而言很陌生,但是它的美色卻深深吸引著我的視覺。根據老闆之介紹,它是隸屬九州北部的日田市。此河是日本最大河筑前川的上游,山明水秀河床清澈,自古以來就是以「日田香魚」聞名日本。

日田市風光耀眼,半鄉半城綺麗非凡。當地居民十分和善,遇見外客總是彬彬有禮,笑容滿面就是做好的招呼。此地所出產的香魚,活潑肥嫩,燒烤起來香飄數里。故在許多名家的篇章裏,經常會提到它的名字,並且還封稱當地之香魚為「日本第一」咧。

我這個人別無所好就是愛吃,或許是上天註定我有吃福,一身在外奔波收成不大,吃過的東西可真不少。「大胃王」我稱不上,但稱作「好吃王」卻是綽綽有餘。剛出社會投入商業,為了生意經常奔波於台日之間。因此,我的飲食起步就從這裡開始,然後逐日擴大領域,漸漸的吃遍世界之料理。

東京商友青木君的夫人亞希子,善於燒烤魚類,我常讚美她的技術,因此,她經常專程請我前去她家,大啖四萬十川的香魚燒烤或鰻魚照燒。在我心目中認為,友誼之深厚濃烈,再也沒有比這更偉大的壯舉啦!青木君深受其妻的薰陶,他也學會了一手烤魚技巧。

某日我們商談完畢之後,我趁機向他請教一些烤香魚技術。青木對我說了一大堆,但我只記住一些簡單的要領。他說:「碳烤香魚最能傳味,燒烤重點是在上火烤前,一定要將鹽塗遍魚身上,尤其是鰭和尾更須沾厚些。塗鹽可增鮮又可降溫,免得魚皮烤焦。」

這傢伙故意賣個關子,然後得意的繼續說道:「烤香魚之火力宜控好,別太猛,魚體距火約25-30公分最洽當。火慢多翻,全身烤透,避免半生半熟妨害口味。」青木君教我這法已是廿餘年前之事,回憶起來猶感溫馨。然而非常抱歉的是,我從未用此法烤過半條魚類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