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4月 21, 2018 3: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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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到第二十一章一覽 第三十五章／賓州實驗
第二十二章／大難不死 第三十六章／李氏宗族
第二十三章／邪靈科技 第三十七章／玻璃封印
第二十四章／金盆洗手
第二十五章／恐怖份子
第二十六章／沒落毒梟
第二十七章／嫉妒之心
第二十八章／大偽善者
第二十九章／大預言家
第三十章／焚城之夜
第三十一章／貧民先知
第三十二章／睡鼠之樓
第三十三章／替身之塔
第三十四章／心靈相通
《永遠的冬天》小說公式站｜The Winter Hy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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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含陰謀論與ＢＬ性描寫，請慎入，請未成年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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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瓦利終於醒來時，窗外天已大亮，自忖幾乎睡到了中午。他渾身疏懶，緩緩顧盼，偌大的床上沒其他人的蹤影，惟各色填充玩具靠在床頭，列成一排。於是淡金色髮絲的年輕男人長長吁了口氣，貪戀春夢遲遲不起，輕輕撫摸微微帶喘而起伏著的胸，延續一點肉體記憶。
他將酡紅的臉龐埋在枕頭裡。才不承認他在想著他呢。那個笨蛋又救國救民去了，不回來最好。他承諾過他絕不充英雄，向光明會挑戰；笨蛋高興淌渾水就去淌吧！
史瓦利的頭腦不大清楚。黑皇后的意志壓抑他夜裡的記憶，使他胸中的悸動意義不明。史瓦利漫漫思考可能的原因：戀愛是怪物的天敵，黑皇后在保護它的兇殘性。即便想不起半夢半醒間歡愛的細節，這副身軀的炙熱、躁動，肌膚在彩虹小馬卡通圖案睡衣裡頭的赤裸感，令他心神動搖不已。
涼風吹進來愛撫他，他日日夜夜注意替身塔的門戶，ＣＩＡ探員不會疏忽至此，那麼窗怎麼是開著的呢？史瓦利春情難忍，翻過身，揪緊前襟，直到手指節白裡透紅，痴望著天花板的彩虹小馬吊飾燈，風動旋轉。他的另一隻手伸向那些彩色的馬，寬鬆的袖口沿著白臂滑落。
史瓦利不禁驚呼：「等等，我現在沒有眼鏡也看得見了……怎麼會？」
那不是夢。史瓦利以手指自我摸索，越撫摸越不對，下身有誰的體液滋潤過又仔細舔淨的柔軟度。他除下了睡褲，按捺羞得很想打上校或打徒弟出氣的心情，偷眼看看自己；皺褶的花苞微微泛紅，彷彿含著過甜的秘密。史瓦利臉紅體酥。只有那個無敵正人君子會趁他被愛得不省人事之際，將他弄得這麼乾淨，摟著他穿衣，隨著扣子一顆顆往上攏起，柔情地吻遍他逐步披上衣衫的身子。
混蛋混蛋混蛋！俄國軍人就知道欺負美諜，他一定跟那傢伙算帳！
「史可拉笨蛋對克里莫夫有信心到這種程度，在最壞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他的意思，原因就是這個？我的大先知；你打從答應他的請求開始，就對愛情療癒靈魂的大能了然於心，我卻不斷活在失去愛的那一刻。我的操縱手技能——說是某種邪門道術也不為過——被你看得這麼扁，你一定很用力地在嘲笑我吧！」
他想到他說的話，你會將洗去所愛之人的記憶視為等閒，是因為你沒有愛過的關係。他乾脆再直白點，說邪不勝正算了。
史瓦利氣哼哼的，突然心中一陣刺痛，使他完全醒透。他起身，百無聊賴地用腳趾撥弄小馬翅膀絨毛拖鞋，自道：「話說他搞錯了，我對彩虹小馬玩具毫無興趣，因為我從來沒跟他談過寶妮的往事……要我對他坦承我與李氏的血緣關係，根本不可能。我對上校毫無付出，不，我『連對他掏心掏肺付出的權利都沒有』，我真是個過份的人，連待在他身邊都很過份。」
突如其來的膽小襲上心，史瓦利用力搖搖頭：「不不，千萬別被他知道我是十三家族大長老！反正史可拉笨蛋又沒逼我，我也犯不著誠實！他這麼樣喜歡我，我沒有以同等份量喜歡他也無所謂，愛情也是人類腦、意志與靈魂交互作用下的反應，出不了操縱手熟知的範疇！『愛』的一切我已經懂了，全部都懂了，但我卻不想再受一次傷害了。」
（你開心個什麼勁，萬一史可拉托夫根本沒來過呢？萬一真的只是你的一夜春夢呢？你有什麼具體的事物可以證明他愛著你？這種證明若存在，它的效力又有多久？一生一世？搞清楚，你們兩個都是男人！）
是黑皇后的念頭。史瓦利摀住耳，眼界登時黯淡了一下。賴床美人一凜，連忙踢了拖鞋，翻身過去，打開床頭櫃上的彩色珠寶盒，重新戴上眼鏡，感慨地道：「果然沒有這個還是不行哪。一句我愛你就能治癒靈魂的灼傷？開什麼玩笑，根本不可能。就連大棕熊也得好好乖乖學習呢！」
史瓦利打領帶，披白袍，醫師裝束整裝完畢走出臥房。塔頂空間呈微妙的廢棄狀態，史瓦利正自奇怪，觀察一陣，發覺人氣都消失了。從前是史可拉托夫陪伴他，現在是大棕熊徒弟照顧他；史瓦利在沉穩的男人們身邊總是噪音來源，他卻首次感受到愛缺席時的荒蕪。被遺棄？無聲的冷感令史瓦利不由得打了寒顫。他嘟著兔子嘴，左瞧右瞧。
「大棕熊，大棕熊！你在搞什麼？」
史瓦利呼喚了幾聲，無人應答。棕熊的師找遍塔頂，往閣樓張了好幾張，心下更加確定了——閣樓已經人去樓空。以啾啾鳥語問問地上的鴿子，鴿子們不大搭理主人。史瓦利調中控台的閉路電視影像出來檢視，一邊猛抓頭髮，一邊一樓一樓查閱過去。沒有任何監視攝影機抓到克里莫夫的身影。他慢慢倒帶，想找出異狀。
人氣稀薄的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影帶中什麼也沒有，克里莫夫消失透徹，幾乎就像是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他甚至沒先給他好好打掃過再走。
空空如也。孤寂正在嘲笑他。
當史瓦利內心的不祥感愈發沉重時，黑色的話筒響起刺耳的鈴聲。史瓦利立刻把它抓起來，劈頭就是一陣嘰哩瓜啦：「史可拉笨蛋，打來得正好，你猜怎麼著，棕熊他蒸發啦……喂？」
雖然很細小，但話筒無庸置疑傳來被盜聽時特有的雜訊。他想起來了——寶妮被謀殺前一日一夜，紐約家中的話筒也傳來類似的不自然沙沙聲；但堂堂ＣＩＡ操縱手沉浸在新婚幸福之中，竟絲毫沒有發現異狀。
都是他的錯。
史瓦利的喉嚨緊縮，心涼了半截，壓抑聲音中的顫抖，對著話筒咆哮：「你什麼人！是你把班茲門諾抓走的嗎？把他還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喔！」
「沙沙……沙……」
「切！」史瓦利咬牙，當機立斷要開啟中控台的反偵測系統，要將這名盜聽替身塔機密線路的混帳高人逮住。說時遲那時快，話筒突然傳來被雜訊掩蓋而非常沙啞的人聲：「沙……上面……」
「上面？」
史瓦利才一愣，只聽見背後傳來耳機掉落的聲音，金屬繩索劃破空氣的咻響，巨大的黑影落了下來。這一下兔起鹘落，史瓦利心下駭異，轉過身來連忙防禦，無奈運動神經差突襲者一大截，只是嚇得原地盲目亂轉罷了。那人早有預謀，動作流暢精準，一把奪下史瓦利臉上的眼鏡。可憐的長髮人兒遮住雙眼驚呼：「我的眼睛！」往前一個踉蹌；那突襲者立刻反手將他擊昏，史瓦利倒在對方的臂彎中，失神地嗚嗚哀鳴。
克里莫夫道：「史瓦利師父，是我。對不起出此下策，我想離開這裡，必須借您的一滴鮮血一用。出塔的機會只有一次，我會帶您出去安置，不會把您一個人扔在這裡。」克里莫夫語畢，拿出腰間皮匣中的小電擊器，一壁心想，「如果想將師父制服住好一段時間，使一般人失去意識的功率應該不夠吧。」
克里莫夫沒注意到史瓦利暗中換了個人格上來；那妖清醒得很，輕輕側臉，深藍色的眼睛朝克里莫夫一瞟，腰勁猛地一挺，看準克里莫夫的太陽穴一記兇猛的後腦杓頭槌。幸虧克里莫夫的餘光及早看見眼前藍瞳洩漏，金絲飛翔，暗自防備，頭微微偏了偏，仍然被撞了個滿眼金星。
「嗚……」克里莫夫幾乎被撞出鼻血，很快地定了定神；他還不清楚發生何事，依然扶著史瓦利，要向他解釋。
黑皇后十分機敏，立刻將男人攬著他的手扔開劍步撲向中控台啟動鏡子。克里莫夫不敢怠忽，高速回身，仍要捕捉他，一手揪住他的衣衫，另一手便要策動勾索。黑皇后使出十足怪力向前撲，撳下了中控台的扇鏡開關，勢頭之強，男人手上將史瓦利的醫師袍扯破一大片。
黑皇后見大棕熊雙手都得了空，行動更俐落，心下一凜，接連閃避，勾索好幾次都甩了個空。黑皇后幾個靈巧的後空翻，轉眼跳到逐漸展開來的群鏡旁邊。
「呼呼呼，呵呵呵！我可愛的鏡子們啊。」黑皇后用瘋狂的眼神與迷戀欲狂的聲音，趴在鏡上舔自己的倒影，「佔領這副才被可恨的上校疼愛過的身體，與這些鏡子見面，令人欲仙欲死！好想脫個精光跟許多個『我自己』同樂。」
「噁心的東西，你是誰？」克里莫夫亮出蝴蝶刀，架在身前。他要確認史瓦利的安危，那也包括他的心靈安危在內。
「亮傢伙了，反應很快嘛！知道我比小史瓦利難對付百倍。」
黑皇后隨手將破碎的白袍擺脫了，指節卡卡作響，接著揮出雙手，凌厲地亮了兩下八極拳鎖喉爪：「不過你畢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只知道沒有眼鏡的小史瓦利是睜眼瞎，沒注意到它是封印住我黑皇后的東西。不小心放我出來，算你倒楣！」
「師父不是無用之徒，你這個怪物是怎麼逃出來的？」克里莫夫將刀尖對他比劃一下，冷冷地道。
「過分的混蛋，小史瓦利發現你消失不見，為你擔驚受怕，意志動搖，這是我推翻他的大好時機！你從來沒想過你師父這麼重視你，你只想到你的亞歷山大維其。」
「……」克里莫夫臉色很寒，不想跟一隻人工妖怪囉嗦。
黑皇后笑道：「史可拉托夫小心養著的溫室小花，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很害怕寂寞呢。寂寞總讓他想起寶妮摔橋的那一夜，生命中空無一人的光景。他多麼想依偎著那位上校，但不敢表達心意，每次被史可拉托夫一靠近就忍不住出手打人，多好笑。」
「我明白了。」克里莫夫道。男人啪喳一聲，收刃回鞘，作出拳擊士的備戰狀態：「算我錯看你，師父體內的怪物。對付你不需要用到武器——你不過是個雜碎。」
「我可是史瓦利的完全絕對相反！他的運動神經有多差，我的功夫可有多好！」
克里莫夫的眼神暗一暗；史瓦利身為操縱手卻染上麻煩的解離症問題，不是好現象。
黑皇后見他臉色，立刻明白男人的想法，認為赤手空拳的克里莫夫仍忌憚自己，洋洋自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唷！小史瓦利自從那個女人死後便病得不輕，這個靈魂所有洗不掉的記憶、屬於過去的傷痛、不想要的東西，通通被我收歸己有。我不但是他體內最強的潛力，也是最深的救贖！」
黑皇后端出架式：「自我介紹到此也夠了，該讓你見識見識這套拳法！八極拳是中共高官、毛澤東、蔣家父子，這群貪生怕死的東方權力人士貼身護衛專屬的大內武術！身懷此殺生絕技者就跟坐擁槍枝一樣，必須登記在中國國家檔案中！李樵傳授的東西裡頭就只有這個有價值，小史瓦利醒來看見地上躺著你的屍體，會作何感想呢？」
黑皇后掛著一臉病態表情吹噓完畢，劈掛掌如雨一般攻來。克里莫夫見他著著下殺手，不敢怠慢，以攻代守，出拳阻撓攻勢，以臂力作護身盾。黑皇后斜裡砍來一刀掌，劈風呼呼，克里莫夫便進逼一步，勾拳進擊；八極腳法與手勁兇險的連動掃向鐵壁一般的壯漢，猛拳掌刃相撞響亮的聲音不絕，兩人過招的迅速往來，構成空間的網。
八極拳靈動與剛力兼備，非常耗費武術家的體力，黑皇后濫用史瓦利缺乏鍛鍊的肉身，爆發力漸減，身子不適，大感不耐。克里莫夫卻思路清晰，知道閃避八極拳能屈能伸的上下三路身法，對熊一般的大型體格並不吃香，不疾不徐地與黑皇后硬碰硬。怪物暗暗心驚，這個人出拳擋架厲害得很，八極鷹勾的強弩之末明明有半數擊中男人的要害，他乾脆用肌肉身軀硬接下，不為所動。
「怎……怎麼會？小史瓦利這個徒弟很古怪呀！難道我被關久了，力量大不如前？我不要這樣！」黑皇后著急了。
克里莫夫陡地一腳往黑皇后的下盤掃去，接著朝前肘擊突刺，黑皇后見狀，帶起一抹冷笑，翻身跳起，正想回身出腿凌空飛踢。不料克里莫夫先一步看準他飛躍的拋物線，還不等他來得及離心力轉身，一出手，當場捉住黑皇后的喉嚨，不客氣地將怪物舉在半空。
「不可能！你這動態視覺，簡直不是人類！」黑皇后嘶喊，在空中進行無用的掙扎。
「你難道忘了嗎，怪物？我也是操縱手。」克里莫夫手指微微使上勁，黑皇后頓感窒息，暈厥過去，「你和師傅那位優秀的操縱手差得遠了，只知炫耀的怪物，乖乖給我昏過去。」
＊＊＊
黑皇后醒轉過來的時候，先聽見腳步聲，然後感覺他在樓梯間緩緩下樓；睜眼一看，鼻子上的眼鏡使觸眼景象怪異扭曲。怪物發現被困在哈哈鏡世界內，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驚跳了一下。
「你覺得如何了？」克里莫夫道。
「你對我這個超越人類常識的存在無禮！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看來沒有大礙。」
克里莫夫嘆口氣。為了迴避替身們，他選擇不搭電梯，倒也沒有特地用拘束裝捆住黑皇后，單手把他像抱小狗狗一樣摟在腰間。黑皇后發現自己被小看了，開始動手動腳大鬧。男人沒有理毫無殺傷力的怪物，等他鬧夠，只顧下樓。
黑皇后鬧累了，兩人之間得了一陣清靜，克里莫夫才淡淡地開口：「師父他不再做操縱手的行當了，如今是一位『逆向的』操縱手。明知沒有必要再使用鏡子工具，但上校還是在塔頂裝了滿牆的鏡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哪知道那個可恨的軍人腦子裝什麼？奇怪的男人，麻煩你有話直說！」黑皇后沒好氣地道。
「需要鏡子才能活下去的只有你而已。心智控制的遺跡也好，怪物也罷，長官他並沒有把你當成多餘的東西。你是彩虹小馬的一部分，他也一視同仁地愛著你，望你高興，也渴望你和師父的主人格別再彼此憎恨——活在心與非心自相殘殺中的那段人生，老早過去了。」
黑皇后聞言，先是不知如何是好，然後他吸吸鼻子，不知所措地哭了起來，接著越哭越大聲。克里莫夫一隻手指塞住耳朵，心道：「愛哭這點倒是跟師父一模一樣。」
「我洗了你的記憶喔！早知道我就逼史瓦利洗了你的記憶！要是你忘掉亞歷山大維其，就不會這麼囉哩囉嗦討人厭了！」
「別嘴硬了，你們下不了手的，你或者是師父。」克里莫夫道。
黑皇后呆了一下。
「我明白師父想埋葬過去的心情，但洗去珍貴的記憶就跟殺掉了那個人某一段生命是一樣的。不管是局部地殺掉一個人，還是徹底了結掉一個人，這種雙手染血的事情，你們其實很不喜歡做吧。」
「少囉嗦！討厭討厭！你才學了點皮毛，懂個屁呀？」
「徒弟當然懂。心智控制向來殘虐，黑皇后的武器『鏡子』是少數不直接殘害娃娃肉體的施虐工具。為何師父選擇它，而不是毒針、毒藥、上吊繩，或者別的一些什麼，意味很明顯。」
「早知道就洗掉你的記憶，不然妖妖我就不會遇到這些窩囊事了……愛一個人的記憶有甚麼好的嘛，找麻煩……」
「難道長官對你的誠意從來沒有觸動過你？假裝痊癒的傷者治不好，你教上校該拿師父怎麼辦呢？」
「……」黑皇后用兩隻手指塞住耳，噘著嘴硬盯地面，不則一聲。克里莫夫看了直搖頭。
＊＊＊
下了樓梯間，大門已近在眼前。克里莫夫將他輕輕放在替身塔大廳的一張椅子上，看著黑皇后的意識從他的眼中淡去。此間一如既往，靜如古墓，電視常關，連那七個偽海珊也不在最初的位子上。
史瓦利的意識漸漸回轉過來，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克里莫夫，還有他全副武裝、收拾完全的樣子，道：「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了？」
「我不意外您沒有方才的記憶，因為黑皇后他……」
「我的心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的情況不好，我很清楚。」史瓦利推推眼鏡，「我是說你。是什麼讓你不惜蠻幹也要離開這裡？你的功夫還不到家，大爺我反對你現在就去找鐮刀愛麗絲。」
克里莫夫原本抿緊嘴唇，拒絕多作解釋，接著才道：「現在不回去，可能就太遲了。」
「你認為他出事了？」
史瓦利見克里莫夫頓時緊緊握拳，面露苦色，依推算猜著三、四成，嘆息道：「沒有用的，史可拉笨蛋把我們關在這裡，沒有人出得去。」
「上校不會對您做出這種事。」
「什麼意思？你怎麼說得這麼斬釘截鐵？」
「我保證將您一併帶出去，送到療養院中。只不過……」男人有點遲疑，不確定史瓦利裡頭仍有黑皇后的影子。
史瓦利著惱：「大爺我輪不到你擔心！操縱手沒有多重人格失憶之牆，一旦被怪物吃光到那種程度，大概也進精神病院禁閉室裡蹲了！你出拳真是沒大沒小，也不想想這是你偉大的師父的肉體。」他哼了一聲，跺著腳走向門邊的紡錘，碎念道，「要試就試，總之沒有用，試試也無妨。」
史瓦利劃破手指，一滴鮮血落下；在他驚訝的目光下，大門順利地滑開。克里莫夫不得一聲，立刻走出陽光淋漓的室外，立在綠草上，回頭向史瓦利伸出手：「我們走吧。」
史瓦利看著這一幕，似乎暗暗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真正早有預謀的是那個臭先知吧。大棕熊也不過是他表達心意的媒介。
史可拉托夫簡直壞透了，嚴守美蘇秘密互不侵犯默許協定的是他，變著法子偷人玻璃心的也是他。史瓦利的心裡不知是酸是甜，只覺得恨，又撲簌簌落下許多眼淚。他象牙白的手指沒有鬆開白紡錘的意思，還捏得更緊了，血流不住，不一會兒的功夫，錘上布滿血絲。
「您怎麼了？」克里莫夫的大手依然朝他伸著。
史瓦利明眼看著室外山林，猶自依戀，不願意朝門外移動半步。克里莫夫憂心地道：「您為何不跟我走？這道門以後不會再打開了。」
「不再開拉倒！只有史可拉笨蛋才能打橫抱著本大爺，揹本大爺，摸摸本大爺帥得要死的身體！你這頭熊類動物已經吃大爺太多豆腐了，想抱我，你還早得很！」
「我才沒有公主抱您的打算……」
「狡辯熊，別再狡辯了！」史瓦利心中一片熱辣辣，隨便找話說，佯裝不爽，用袖子遮掩淚痕。總是在狡辯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又如何承受得住他自己。
克里莫夫考量片刻，舉步折回塔門，心想先將門卡死再說；不料史瓦利突然鬆手，紡錘自動洗淨鮮血，男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門緩緩地再度關閉。
史瓦利趁大門尚未關實，單手放在嘴邊對他喊道：「那個人會回來找我！一定！你趕快滾去找你的亞歷山大維其，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裡！如果你跟他遭遇什麼解除心智控制上的困難，隨時回來找本大爺我喔！我和笨蛋先知會盡量幫你的！」
門關上了。這次它真的再也不會打開了。史瓦利無暇想替身塔精密的大門為何反常，他心中翻來覆去地祈禱這是因為史可拉托夫從來沒離開，一直專注地看著他，只看著他，因為彩虹小馬比什麼都重要，勝於理想、超過國家。
史瓦利不喜歡他的男人胸中懷著整個世界，他希望他的懷中只有他。他只想到他自己，沒有芸芸眾生，那又如何，有誰像他傷得這樣重？他真的好貪心。他的戀愛注定不會快樂；如斯貪婪卻是他唯一的歡愉。
「你非得要胸懷大志的話，我不斷抱著過去的傷痕，就算我們扯平。我絕對不會說喜歡你，算是在無名偉人面前如此平凡的我，小小的自我防衛。」
「對，要我說『我愛你』，門都沒有；史可拉笨蛋教我這個色狼的色臉往哪放？」史瓦利又哭得亂七八糟，「反正我都這麼丟臉啦，他怎可能蠢到不知道他對我何等重要，我再也沒有必要說那三個字了。我們……也許永遠無法改變彼此吧，那麼，好好佔有我就可以了。」
纖細的史瓦利默默地希望能與史可拉托夫心靈相通，那麼什麼都不必說，什麼都不必做，只是淡淡的，細水長流也罷，避不見面也好。這種在戀人們間萬中選一的恩惠，擁有不知人事的單純之心是極其必要的條件，而他們都蒙了厚厚的紅塵。除非有一天，史瓦利的心靈也褪下層層羅衫，赤裸裸呈現在他面前，如新婚夜的處子，說，我也愛你。
說赤裸，談何容易。
正沉溺在心事裡，突然有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史瓦利心臟狂跳，整個人蹦了起來，喊道：「史可拉笨蛋！回來前也不打聲招呼，大爺我才不歡迎你呢！」
他才喊完，淚汪汪的史瓦利臉色大紅，轉過身看個究竟。拿著好幾份報紙的一枚偽布希被他狠狠唬了一大跳。
偽布希操著一口懶散的英文：「中情局的，你平時說俄文，我實在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對了，這些報紙過期好幾天了，堂堂美國總統可不能忍受資訊的落後……」他扒住史瓦利，跟他囉皂半天，果真誰被他纏上誰無法脫身。那枚布希見中情局官員莫名其妙對著他發癡，又突然想通了似的發笑，皺眉道：「有什麼好笑的，間諜弟弟，我看你又笑又哭。」
「沒什麼。」史瓦利止住突如其來的笑，對他下了基本的替身指令，彈了一下手指，將這枚布希偽物搓走。他拿起遺留在地上的報紙，自道，「布希先生說得沒錯嘿，我在做什麼？當然要把一切整頓地美美的，笑著迎接我的笨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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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後話為較詳盡的心智控制介紹，不喜者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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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之塔的劇情到三十八章告一段落，因此正文比較短。本章後話介紹彩虹小馬史瓦利這位虛構人物名字的由來，順便補足心智控制的背景知識。以下有令人不悅的內容請慎入，或請結束閱讀。請讀者諸君不要自行在家嘗試。
Svali／史瓦利，是相當知名的ＣＩＡ操縱手兼光明會叛逃者，真正的Svali本人不是聒噪的小帥哥，而是一名女性，可能是十三家族的親戚；因為當她從光明會逃出來時是舉家一起逃跑的。Svali為了研究如何解除心智控制，同時擁有護士資格。她目前隱身在芸芸老百姓之間當上班族。以下內容取自Svali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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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控制的用具－－
Chapter One/ An Overview of the Illuminati
訓練室：除非進行色彩心智控制，否則通常是中性的顏色，灰色、白色、或米色。
一名以上彼此監控的訓練者：即使是畢德堡議會的主席或類似的高層，都必須常常進來接受他們的「調整」。
腦波儀、拘束桌、拘束椅、電擊用具、藥品（包括毒品、催眠性用藥、鎮定劑與麻醉劑、毒素與毒素的解藥）、緊急醫療用品、虛擬實境頭盔、安撫用具（如溫毛巾、糖果與絨毛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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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控制的基本－－
Chapter Four/ An Overview of Some Basic Types of Programming
實際上心智控制要成功，越小的時候開始越好。根據研究與經驗法則，智商越高的幼兒越容易解離。透過兒童對特別設計過的童話故事作何反應，尤其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與綠野仙蹤，即可進行很準確的智商判定——路易斯卡羅爾是一名重要的隱藏會眾，愛麗絲夢遊仙境是一部了不起的書，在各種意義上。由此可知，光明會盡可能形成家族式的封閉環境，長輩裏頭沒有光明會成員的人，通常無法取得光明會的信任，他們將「天之驕子」、「注定被選上的孩子」文化看得非常重，導致它成為好萊塢萬年不墜的題材。
第一步，「你不需要任何人」：兒童被放置在沒有任何東西的中色調房間中，長達數小時甚至整天，一旦孩子希望家長或操縱手陪伴，就加以毆打。只要兒童成功熬過去，就會獲得安撫。
第二步，「你不想要任何東西」：等到兒童稍微大一點，或者已經習慣第一步，會眾家長或操縱手會故意在他們面前吃東西。如果孩子也想要分一點，就加以毆打。只要兒童成功熬過去，就會獲得安撫。
第三步，「你沒有任何希望」：操縱手會把兒童帶到充滿填充玩具的房間，一同遊玩經過一段時間。等到獲得孩子的完全信任時，把這些玩具一個一個破壞掉。
第四步，「只有強者才能生存」：遭到毆打的小孩受虐告一段落之後，被帶到另一個空房間中，裡面有一位較年輕，或稍微弱小的弟妹，這名兒童會被命令毆打那個小弟弟，否則自己會被更加嚴厲的毆打。這個手段適合用來創造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型人格。
第五步，「保守秘密」：特地帶孩子參與光明會機密儀式，有活人犧牲（human sacrifice）者為上乘。趁小孩嚇得不得了的時候恐嚇他不能聲張，並加以毆打。適合創造自我監視型的人格。
整體效應：兒童的心智狀態和成人不一樣，由於每一個層次的心智控制目標非常明確，孩子會將所有毆打歸因於「因為我是個壞孩子／我沒有達到理想的標準」，並且將操縱手程序上的治療與安撫視為「無條件的寬恕」。他們長大之後容易像沒斷過奶一樣，異常離不開操縱手。門格勒真的逝世時曾造成一段時間的混亂，因為沒有人能接手他留下的大量娃娃，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商業機密與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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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控制與腦波－－
Chapter Six/ Brain Wave Programming
ALPHA波：最新的、最容易浮上表層的人格儲存在這段腦波中。孩子必須經過冥想訓練與類似魔法儀式的大腦開發，習慣靈活進出有別尋常的腦波狀態中，否則他長大了便只能停留在低層次的用途，例如做妓、砲灰毒品走私客。所有激活指令與性玩具的日常妓用人格通常存放在這裡。
BETA波：具有武術能力與攻擊性的保全人格，常用於軍方。
GAMMA波：這個腦波能夠容納比尋常狀態下更深的情緒，性格異常死忠的人格與自我毀滅程序會夾帶在這個波段中。GAMMA狀態下強化的記憶力，使它也成為學者接受心智控制時的常用波段。
DELTA波：在這種深入的腦波狀態下，人腦具有很強的理解能力，它完全整合統一了人類所有人生經驗與性格的層面。在心智控制上，DELTA波不會容納人格，而是用來毫無破綻地統合該人偶的整體日常生活，使他的表面行動如常，如同內部作業程式。因為DELTA腦波容納了人類內心深刻的何謂「正常」的觀感，其程序另一個重要的作用是代替操縱手判斷何時讓人偶自我毀滅。世界觀徹底瓦解乃至危及生存的意志時，將產生立即而極端強烈的自殺衝動。
EPSILON波：「零頻波」，常用於政府高級要員與睡眠型殺手（Sleepers）。所謂睡眠型殺手，他們平日看起來普通，有一天時機到了，指令開啟，抓狂起來竟然當要刺殺總統的殺手。這兩種階級的人使用同一型心智控制，十分諷刺。零頻波系統賦予人偶非常強的臥底、運輸、偽裝、承受痛苦的能力。
THETA波：「靈魂波」，巫師們使用的系統，這類人格據說有非常強的靈異能力。
＊＊＊
珠寶與金屬的象徵－－
Chapter Five/ Colors Metals and Jewel Programming
擁有特別能力、身分，即能擁有某些金屬戒指或寶石飾品。通常是漫長而且充滿毆打的測驗。整體的效應，是造成受控制者極端強烈的階級意識。最低階層的金屬是銅，最高層是白金；寶石的階層與象徵意義依序如下：
紫水晶：能夠保守秘密者
紅寶石：能夠熬得住性侵犯者
祖母綠：忠於十三家族者、巫師
鑽石：來自十三家族的榮耀
「家傳寶石」：寶石種類不拘，是該一族的傳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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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心智控制－－
Chapter Nine/ Programming Linked to Dramatization
明確的故事腳本以及對故事人物的身分認同感，往往令心智控制容易進行，植入特定人格、將原始主人格覆蓋或破壞掉的效率更高。劇本通常的用法是強迫兒童在下了藥的狀態下記住童話故事、卡通或電影的細節，若記不住便施虐。人偶也會被告知影片中的視覺元素與光明會意識形態的關係。
好萊塢慣用劇本的效應是將「強者」、「血脈」、「選上之人」、「忠於王者」這類概念強化成為本能。心智控制實際上非常複雜，而且不能出差錯，畢竟將活人毀屍滅跡已經夠麻煩了，死者是光明會後代更不用說，因此好萊塢拍攝特定影片時已經預設心智控制的目的。
Svali提到之具有腳本價值的影片（不含Fritz Springmeier與他處蒐集來的資料），包括光明會十三家族姻親之迪士尼一族「所有」的２Ｄ童話故事卡通、ＥＴ、星際大戰、星艦迷航記、2001星際漫遊、大衛鮑伊的魔王迷宮。
＊＊＊
自我毀滅程序－－
Chapter Eleven/ Suicidal Programming
心智控制的完整性被逆向操縱手破壞、娃娃想逃走等情況，通常會啟動自我毀滅程序。程序的指令很簡單，就是「不能逃，會死的」，以及「家族的人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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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心智控制－－
Chapter Fourteen/ Spiritual Programming
這部分的系統和光明會儀式密不可分。會眾或兒童在美其名「接受試煉」的儀式中被折磨到不成人形，或者被血腥的儀式嚇壞的時候，降靈的巫師要求對方接受「寶石的守護者」、「秘密基地的守門人」、「遼望的長者」，諸如此類奇幻電影才出現的名目，進入他的身體。這些是真正的妖魔鬼怪，還是解離症的效應，容有討論空間。
值得一提的另一個相關心智控制，是「死而復生」。在儀式的場合下將兒童或會眾下藥、折磨直到心臟停止的地步，再施予特別的急救。該會眾將感覺到「有陌生的靈體進入自己體內／某個器官內」，復活重返人世後的自己，跟原先的並非同一個版本。同樣的，妖魔鬼怪真的存在，還是解離症的觀感，容有討論空間。
[HR]
【參考資料】
Svali關鍵報告書
Fritz Springmeier- Deeper Insights into the Illuminati Formula
Svali那則報告書較接近回憶錄兼中毒者自救指南，故正版史瓦利在書寫時，顧慮想要解除心智控制的人們的狀態與處境，沒有暴露太刺激性的內容；Fritz這部卻是真正的大百科，所以會很殘暴，在網路上英文版不難入手，入手時請慎讀。
Kathleen Sullivan- Satanic Ritual Abuse Summerize
Joost A. M. Meerloo, M.D.- THE RAPE OF THE MIND: The Psychology of Thought Control, Menticide, and Brainwashing
這部比較類似「民眾控制指南」，稍微活用一下可以變成「如何把一群正常的人，變成感恩讚歎師父神教信徒，並且願意為你成為自殺炸彈客－－你需要真主阿拉、某某神、任何神，以及這本書」，再活用一下也可以當作「如何大量製造腦殘的選民，接著如何把他們變成你的鐵票倉」。你會發現原理差不多。
Patrick McNamara- Spirit Possession and Exorcism: History, Psychology, and Neurobiology，靈體附身與驅魔的歷史、精神科現象與神經生理學。
這分成上下集的大部頭非常不簡單，它的立論基礎是「有些行為與心智發生異常的現象成因是外靈入侵，有些現象的成因只是當事人的精神問題；古人如何鑑定這兩種成因，這些鑑定法則有沒有精神科依據，妖怪與精神疾病發作兩者各自對人腦有什麼影響」。上部的主軸是何為「聖靈充滿」，下部的重點是何為「魔鬼入侵」。作者完全沒有刻意否定妖怪存在的可能性，令人無話可說的科學神作。
受害者回憶錄：
Brice Taylor-Thanks for the Memories
Cathy O’Brien- Trance-formation of America
[HR]
※待續／隔週末更新※
前往下一章節
第一到第二十一章一覽 第三十五章／賓州實驗
第二十二章／大難不死 第三十六章／李氏宗族
第二十三章／邪靈科技 第三十七章／玻璃封印
第二十四章／金盆洗手
第二十五章／恐怖份子
第二十六章／沒落毒梟
第二十七章／嫉妒之心
第二十八章／大偽善者
第二十九章／大預言家
第三十章／焚城之夜
第三十一章／貧民先知
第三十二章／睡鼠之樓
第三十三章／替身之塔
第三十四章／心靈相通
《永遠的冬天》小說公式站｜The Winter Hy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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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含陰謀論與ＢＬ性描寫，請慎入，請未成年者離開※
[HR]
史瓦利終於醒來時，窗外天已大亮，自忖幾乎睡到了中午。他渾身疏懶，緩緩顧盼，偌大的床上沒其他人的蹤影，惟各色填充玩具靠在床頭，列成一排。於是淡金色髮絲的年輕男人長長吁了口氣，貪戀春夢遲遲不起，輕輕撫摸微微帶喘而起伏著的胸，延續一點肉體記憶。
他將酡紅的臉龐埋在枕頭裡。才不承認他在想著他呢。那個笨蛋又救國救民去了，不回來最好。他承諾過他絕不充英雄，向光明會挑戰；笨蛋高興淌渾水就去淌吧！
史瓦利的頭腦不大清楚。黑皇后的意志壓抑他夜裡的記憶，使他胸中的悸動意義不明。史瓦利漫漫思考可能的原因：戀愛是怪物的天敵，黑皇后在保護它的兇殘性。即便想不起半夢半醒間歡愛的細節，這副身軀的炙熱、躁動，肌膚在彩虹小馬卡通圖案睡衣裡頭的赤裸感，令他心神動搖不已。
涼風吹進來愛撫他，他日日夜夜注意替身塔的門戶，ＣＩＡ探員不會疏忽至此，那麼窗怎麼是開著的呢？史瓦利春情難忍，翻過身，揪緊前襟，直到手指節白裡透紅，痴望著天花板的彩虹小馬吊飾燈，風動旋轉。他的另一隻手伸向那些彩色的馬，寬鬆的袖口沿著白臂滑落。
史瓦利不禁驚呼：「等等，我現在沒有眼鏡也看得見了……怎麼會？」
那不是夢。史瓦利以手指自我摸索，越撫摸越不對，下身有誰的體液滋潤過又仔細舔淨的柔軟度。他除下了睡褲，按捺羞得很想打上校或打徒弟出氣的心情，偷眼看看自己；皺褶的花苞微微泛紅，彷彿含著過甜的秘密。史瓦利臉紅體酥。只有那個無敵正人君子會趁他被愛得不省人事之際，將他弄得這麼乾淨，摟著他穿衣，隨著扣子一顆顆往上攏起，柔情地吻遍他逐步披上衣衫的身子。
混蛋混蛋混蛋！俄國軍人就知道欺負美諜，他一定跟那傢伙算帳！
「史可拉笨蛋對克里莫夫有信心到這種程度，在最壞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他的意思，原因就是這個？我的大先知；你打從答應他的請求開始，就對愛情療癒靈魂的大能了然於心，我卻不斷活在失去愛的那一刻。我的操縱手技能——說是某種邪門道術也不為過——被你看得這麼扁，你一定很用力地在嘲笑我吧！」
他想到他說的話，你會將洗去所愛之人的記憶視為等閒，是因為你沒有愛過的關係。他乾脆再直白點，說邪不勝正算了。
史瓦利氣哼哼的，突然心中一陣刺痛，使他完全醒透。他起身，百無聊賴地用腳趾撥弄小馬翅膀絨毛拖鞋，自道：「話說他搞錯了，我對彩虹小馬玩具毫無興趣，因為我從來沒跟他談過寶妮的往事……要我對他坦承我與李氏的血緣關係，根本不可能。我對上校毫無付出，不，我『連對他掏心掏肺付出的權利都沒有』，我真是個過份的人，連待在他身邊都很過份。」
突如其來的膽小襲上心，史瓦利用力搖搖頭：「不不，千萬別被他知道我是十三家族大長老！反正史可拉笨蛋又沒逼我，我也犯不著誠實！他這麼樣喜歡我，我沒有以同等份量喜歡他也無所謂，愛情也是人類腦、意志與靈魂交互作用下的反應，出不了操縱手熟知的範疇！『愛』的一切我已經懂了，全部都懂了，但我卻不想再受一次傷害了。」
（你開心個什麼勁，萬一史可拉托夫根本沒來過呢？萬一真的只是你的一夜春夢呢？你有什麼具體的事物可以證明他愛著你？這種證明若存在，它的效力又有多久？一生一世？搞清楚，你們兩個都是男人！）
是黑皇后的念頭。史瓦利摀住耳，眼界登時黯淡了一下。賴床美人一凜，連忙踢了拖鞋，翻身過去，打開床頭櫃上的彩色珠寶盒，重新戴上眼鏡，感慨地道：「果然沒有這個還是不行哪。一句我愛你就能治癒靈魂的灼傷？開什麼玩笑，根本不可能。就連大棕熊也得好好乖乖學習呢！」
史瓦利打領帶，披白袍，醫師裝束整裝完畢走出臥房。塔頂空間呈微妙的廢棄狀態，史瓦利正自奇怪，觀察一陣，發覺人氣都消失了。從前是史可拉托夫陪伴他，現在是大棕熊徒弟照顧他；史瓦利在沉穩的男人們身邊總是噪音來源，他卻首次感受到愛缺席時的荒蕪。被遺棄？無聲的冷感令史瓦利不由得打了寒顫。他嘟著兔子嘴，左瞧右瞧。
「大棕熊，大棕熊！你在搞什麼？」
史瓦利呼喚了幾聲，無人應答。棕熊的師找遍塔頂，往閣樓張了好幾張，心下更加確定了——閣樓已經人去樓空。以啾啾鳥語問問地上的鴿子，鴿子們不大搭理主人。史瓦利調中控台的閉路電視影像出來檢視，一邊猛抓頭髮，一邊一樓一樓查閱過去。沒有任何監視攝影機抓到克里莫夫的身影。他慢慢倒帶，想找出異狀。
人氣稀薄的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影帶中什麼也沒有，克里莫夫消失透徹，幾乎就像是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他甚至沒先給他好好打掃過再走。
空空如也。孤寂正在嘲笑他。
當史瓦利內心的不祥感愈發沉重時，黑色的話筒響起刺耳的鈴聲。史瓦利立刻把它抓起來，劈頭就是一陣嘰哩瓜啦：「史可拉笨蛋，打來得正好，你猜怎麼著，棕熊他蒸發啦……喂？」
雖然很細小，但話筒無庸置疑傳來被盜聽時特有的雜訊。他想起來了——寶妮被謀殺前一日一夜，紐約家中的話筒也傳來類似的不自然沙沙聲；但堂堂ＣＩＡ操縱手沉浸在新婚幸福之中，竟絲毫沒有發現異狀。
都是他的錯。
史瓦利的喉嚨緊縮，心涼了半截，壓抑聲音中的顫抖，對著話筒咆哮：「你什麼人！是你把班茲門諾抓走的嗎？把他還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喔！」
「沙沙……沙……」
「切！」史瓦利咬牙，當機立斷要開啟中控台的反偵測系統，要將這名盜聽替身塔機密線路的混帳高人逮住。說時遲那時快，話筒突然傳來被雜訊掩蓋而非常沙啞的人聲：「沙……上面……」
「上面？」
史瓦利才一愣，只聽見背後傳來耳機掉落的聲音，金屬繩索劃破空氣的咻響，巨大的黑影落了下來。這一下兔起鹘落，史瓦利心下駭異，轉過身來連忙防禦，無奈運動神經差突襲者一大截，只是嚇得原地盲目亂轉罷了。那人早有預謀，動作流暢精準，一把奪下史瓦利臉上的眼鏡。可憐的長髮人兒遮住雙眼驚呼：「我的眼睛！」往前一個踉蹌；那突襲者立刻反手將他擊昏，史瓦利倒在對方的臂彎中，失神地嗚嗚哀鳴。
克里莫夫道：「史瓦利師父，是我。對不起出此下策，我想離開這裡，必須借您的一滴鮮血一用。出塔的機會只有一次，我會帶您出去安置，不會把您一個人扔在這裡。」克里莫夫語畢，拿出腰間皮匣中的小電擊器，一壁心想，「如果想將師父制服住好一段時間，使一般人失去意識的功率應該不夠吧。」
克里莫夫沒注意到史瓦利暗中換了個人格上來；那妖清醒得很，輕輕側臉，深藍色的眼睛朝克里莫夫一瞟，腰勁猛地一挺，看準克里莫夫的太陽穴一記兇猛的後腦杓頭槌。幸虧克里莫夫的餘光及早看見眼前藍瞳洩漏，金絲飛翔，暗自防備，頭微微偏了偏，仍然被撞了個滿眼金星。
「嗚……」克里莫夫幾乎被撞出鼻血，很快地定了定神；他還不清楚發生何事，依然扶著史瓦利，要向他解釋。
黑皇后十分機敏，立刻將男人攬著他的手扔開劍步撲向中控台啟動鏡子。克里莫夫不敢怠忽，高速回身，仍要捕捉他，一手揪住他的衣衫，另一手便要策動勾索。黑皇后使出十足怪力向前撲，撳下了中控台的扇鏡開關，勢頭之強，男人手上將史瓦利的醫師袍扯破一大片。
黑皇后見大棕熊雙手都得了空，行動更俐落，心下一凜，接連閃避，勾索好幾次都甩了個空。黑皇后幾個靈巧的後空翻，轉眼跳到逐漸展開來的群鏡旁邊。
「呼呼呼，呵呵呵！我可愛的鏡子們啊。」黑皇后用瘋狂的眼神與迷戀欲狂的聲音，趴在鏡上舔自己的倒影，「佔領這副才被可恨的上校疼愛過的身體，與這些鏡子見面，令人欲仙欲死！好想脫個精光跟許多個『我自己』同樂。」
「噁心的東西，你是誰？」克里莫夫亮出蝴蝶刀，架在身前。他要確認史瓦利的安危，那也包括他的心靈安危在內。
「亮傢伙了，反應很快嘛！知道我比小史瓦利難對付百倍。」
黑皇后隨手將破碎的白袍擺脫了，指節卡卡作響，接著揮出雙手，凌厲地亮了兩下八極拳鎖喉爪：「不過你畢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只知道沒有眼鏡的小史瓦利是睜眼瞎，沒注意到它是封印住我黑皇后的東西。不小心放我出來，算你倒楣！」
「師父不是無用之徒，你這個怪物是怎麼逃出來的？」克里莫夫將刀尖對他比劃一下，冷冷地道。
「過分的混蛋，小史瓦利發現你消失不見，為你擔驚受怕，意志動搖，這是我推翻他的大好時機！你從來沒想過你師父這麼重視你，你只想到你的亞歷山大維其。」
「……」克里莫夫臉色很寒，不想跟一隻人工妖怪囉嗦。
黑皇后笑道：「史可拉托夫小心養著的溫室小花，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很害怕寂寞呢。寂寞總讓他想起寶妮摔橋的那一夜，生命中空無一人的光景。他多麼想依偎著那位上校，但不敢表達心意，每次被史可拉托夫一靠近就忍不住出手打人，多好笑。」
「我明白了。」克里莫夫道。男人啪喳一聲，收刃回鞘，作出拳擊士的備戰狀態：「算我錯看你，師父體內的怪物。對付你不需要用到武器——你不過是個雜碎。」
「我可是史瓦利的完全絕對相反！他的運動神經有多差，我的功夫可有多好！」
克里莫夫的眼神暗一暗；史瓦利身為操縱手卻染上麻煩的解離症問題，不是好現象。
黑皇后見他臉色，立刻明白男人的想法，認為赤手空拳的克里莫夫仍忌憚自己，洋洋自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唷！小史瓦利自從那個女人死後便病得不輕，這個靈魂所有洗不掉的記憶、屬於過去的傷痛、不想要的東西，通通被我收歸己有。我不但是他體內最強的潛力，也是最深的救贖！」
黑皇后端出架式：「自我介紹到此也夠了，該讓你見識見識這套拳法！八極拳是中共高官、毛澤東、蔣家父子，這群貪生怕死的東方權力人士貼身護衛專屬的大內武術！身懷此殺生絕技者就跟坐擁槍枝一樣，必須登記在中國國家檔案中！李樵傳授的東西裡頭就只有這個有價值，小史瓦利醒來看見地上躺著你的屍體，會作何感想呢？」
黑皇后掛著一臉病態表情吹噓完畢，劈掛掌如雨一般攻來。克里莫夫見他著著下殺手，不敢怠慢，以攻代守，出拳阻撓攻勢，以臂力作護身盾。黑皇后斜裡砍來一刀掌，劈風呼呼，克里莫夫便進逼一步，勾拳進擊；八極腳法與手勁兇險的連動掃向鐵壁一般的壯漢，猛拳掌刃相撞響亮的聲音不絕，兩人過招的迅速往來，構成空間的網。
八極拳靈動與剛力兼備，非常耗費武術家的體力，黑皇后濫用史瓦利缺乏鍛鍊的肉身，爆發力漸減，身子不適，大感不耐。克里莫夫卻思路清晰，知道閃避八極拳能屈能伸的上下三路身法，對熊一般的大型體格並不吃香，不疾不徐地與黑皇后硬碰硬。怪物暗暗心驚，這個人出拳擋架厲害得很，八極鷹勾的強弩之末明明有半數擊中男人的要害，他乾脆用肌肉身軀硬接下，不為所動。
「怎……怎麼會？小史瓦利這個徒弟很古怪呀！難道我被關久了，力量大不如前？我不要這樣！」黑皇后著急了。
克里莫夫陡地一腳往黑皇后的下盤掃去，接著朝前肘擊突刺，黑皇后見狀，帶起一抹冷笑，翻身跳起，正想回身出腿凌空飛踢。不料克里莫夫先一步看準他飛躍的拋物線，還不等他來得及離心力轉身，一出手，當場捉住黑皇后的喉嚨，不客氣地將怪物舉在半空。
「不可能！你這動態視覺，簡直不是人類！」黑皇后嘶喊，在空中進行無用的掙扎。
「你難道忘了嗎，怪物？我也是操縱手。」克里莫夫手指微微使上勁，黑皇后頓感窒息，暈厥過去，「你和師傅那位優秀的操縱手差得遠了，只知炫耀的怪物，乖乖給我昏過去。」
＊＊＊
黑皇后醒轉過來的時候，先聽見腳步聲，然後感覺他在樓梯間緩緩下樓；睜眼一看，鼻子上的眼鏡使觸眼景象怪異扭曲。怪物發現被困在哈哈鏡世界內，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驚跳了一下。
「你覺得如何了？」克里莫夫道。
「你對我這個超越人類常識的存在無禮！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看來沒有大礙。」
克里莫夫嘆口氣。為了迴避替身們，他選擇不搭電梯，倒也沒有特地用拘束裝捆住黑皇后，單手把他像抱小狗狗一樣摟在腰間。黑皇后發現自己被小看了，開始動手動腳大鬧。男人沒有理毫無殺傷力的怪物，等他鬧夠，只顧下樓。
黑皇后鬧累了，兩人之間得了一陣清靜，克里莫夫才淡淡地開口：「師父他不再做操縱手的行當了，如今是一位『逆向的』操縱手。明知沒有必要再使用鏡子工具，但上校還是在塔頂裝了滿牆的鏡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哪知道那個可恨的軍人腦子裝什麼？奇怪的男人，麻煩你有話直說！」黑皇后沒好氣地道。
「需要鏡子才能活下去的只有你而已。心智控制的遺跡也好，怪物也罷，長官他並沒有把你當成多餘的東西。你是彩虹小馬的一部分，他也一視同仁地愛著你，望你高興，也渴望你和師父的主人格別再彼此憎恨——活在心與非心自相殘殺中的那段人生，老早過去了。」
黑皇后聞言，先是不知如何是好，然後他吸吸鼻子，不知所措地哭了起來，接著越哭越大聲。克里莫夫一隻手指塞住耳朵，心道：「愛哭這點倒是跟師父一模一樣。」
「我洗了你的記憶喔！早知道我就逼史瓦利洗了你的記憶！要是你忘掉亞歷山大維其，就不會這麼囉哩囉嗦討人厭了！」
「別嘴硬了，你們下不了手的，你或者是師父。」克里莫夫道。
黑皇后呆了一下。
「我明白師父想埋葬過去的心情，但洗去珍貴的記憶就跟殺掉了那個人某一段生命是一樣的。不管是局部地殺掉一個人，還是徹底了結掉一個人，這種雙手染血的事情，你們其實很不喜歡做吧。」
「少囉嗦！討厭討厭！你才學了點皮毛，懂個屁呀？」
「徒弟當然懂。心智控制向來殘虐，黑皇后的武器『鏡子』是少數不直接殘害娃娃肉體的施虐工具。為何師父選擇它，而不是毒針、毒藥、上吊繩，或者別的一些什麼，意味很明顯。」
「早知道就洗掉你的記憶，不然妖妖我就不會遇到這些窩囊事了……愛一個人的記憶有甚麼好的嘛，找麻煩……」
「難道長官對你的誠意從來沒有觸動過你？假裝痊癒的傷者治不好，你教上校該拿師父怎麼辦呢？」
「……」黑皇后用兩隻手指塞住耳，噘著嘴硬盯地面，不則一聲。克里莫夫看了直搖頭。
＊＊＊
下了樓梯間，大門已近在眼前。克里莫夫將他輕輕放在替身塔大廳的一張椅子上，看著黑皇后的意識從他的眼中淡去。此間一如既往，靜如古墓，電視常關，連那七個偽海珊也不在最初的位子上。
史瓦利的意識漸漸回轉過來，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克里莫夫，還有他全副武裝、收拾完全的樣子，道：「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了？」
「我不意外您沒有方才的記憶，因為黑皇后他……」
「我的心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的情況不好，我很清楚。」史瓦利推推眼鏡，「我是說你。是什麼讓你不惜蠻幹也要離開這裡？你的功夫還不到家，大爺我反對你現在就去找鐮刀愛麗絲。」
克里莫夫原本抿緊嘴唇，拒絕多作解釋，接著才道：「現在不回去，可能就太遲了。」
「你認為他出事了？」
史瓦利見克里莫夫頓時緊緊握拳，面露苦色，依推算猜著三、四成，嘆息道：「沒有用的，史可拉笨蛋把我們關在這裡，沒有人出得去。」
「上校不會對您做出這種事。」
「什麼意思？你怎麼說得這麼斬釘截鐵？」
「我保證將您一併帶出去，送到療養院中。只不過……」男人有點遲疑，不確定史瓦利裡頭仍有黑皇后的影子。
史瓦利著惱：「大爺我輪不到你擔心！操縱手沒有多重人格失憶之牆，一旦被怪物吃光到那種程度，大概也進精神病院禁閉室裡蹲了！你出拳真是沒大沒小，也不想想這是你偉大的師父的肉體。」他哼了一聲，跺著腳走向門邊的紡錘，碎念道，「要試就試，總之沒有用，試試也無妨。」
史瓦利劃破手指，一滴鮮血落下；在他驚訝的目光下，大門順利地滑開。克里莫夫不得一聲，立刻走出陽光淋漓的室外，立在綠草上，回頭向史瓦利伸出手：「我們走吧。」
史瓦利看著這一幕，似乎暗暗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真正早有預謀的是那個臭先知吧。大棕熊也不過是他表達心意的媒介。
史可拉托夫簡直壞透了，嚴守美蘇秘密互不侵犯默許協定的是他，變著法子偷人玻璃心的也是他。史瓦利的心裡不知是酸是甜，只覺得恨，又撲簌簌落下許多眼淚。他象牙白的手指沒有鬆開白紡錘的意思，還捏得更緊了，血流不住，不一會兒的功夫，錘上布滿血絲。
「您怎麼了？」克里莫夫的大手依然朝他伸著。
史瓦利明眼看著室外山林，猶自依戀，不願意朝門外移動半步。克里莫夫憂心地道：「您為何不跟我走？這道門以後不會再打開了。」
「不再開拉倒！只有史可拉笨蛋才能打橫抱著本大爺，揹本大爺，摸摸本大爺帥得要死的身體！你這頭熊類動物已經吃大爺太多豆腐了，想抱我，你還早得很！」
「我才沒有公主抱您的打算……」
「狡辯熊，別再狡辯了！」史瓦利心中一片熱辣辣，隨便找話說，佯裝不爽，用袖子遮掩淚痕。總是在狡辯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又如何承受得住他自己。
克里莫夫考量片刻，舉步折回塔門，心想先將門卡死再說；不料史瓦利突然鬆手，紡錘自動洗淨鮮血，男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門緩緩地再度關閉。
史瓦利趁大門尚未關實，單手放在嘴邊對他喊道：「那個人會回來找我！一定！你趕快滾去找你的亞歷山大維其，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裡！如果你跟他遭遇什麼解除心智控制上的困難，隨時回來找本大爺我喔！我和笨蛋先知會盡量幫你的！」
門關上了。這次它真的再也不會打開了。史瓦利無暇想替身塔精密的大門為何反常，他心中翻來覆去地祈禱這是因為史可拉托夫從來沒離開，一直專注地看著他，只看著他，因為彩虹小馬比什麼都重要，勝於理想、超過國家。
史瓦利不喜歡他的男人胸中懷著整個世界，他希望他的懷中只有他。他只想到他自己，沒有芸芸眾生，那又如何，有誰像他傷得這樣重？他真的好貪心。他的戀愛注定不會快樂；如斯貪婪卻是他唯一的歡愉。
「你非得要胸懷大志的話，我不斷抱著過去的傷痕，就算我們扯平。我絕對不會說喜歡你，算是在無名偉人面前如此平凡的我，小小的自我防衛。」
「對，要我說『我愛你』，門都沒有；史可拉笨蛋教我這個色狼的色臉往哪放？」史瓦利又哭得亂七八糟，「反正我都這麼丟臉啦，他怎可能蠢到不知道他對我何等重要，我再也沒有必要說那三個字了。我們……也許永遠無法改變彼此吧，那麼，好好佔有我就可以了。」
纖細的史瓦利默默地希望能與史可拉托夫心靈相通，那麼什麼都不必說，什麼都不必做，只是淡淡的，細水長流也罷，避不見面也好。這種在戀人們間萬中選一的恩惠，擁有不知人事的單純之心是極其必要的條件，而他們都蒙了厚厚的紅塵。除非有一天，史瓦利的心靈也褪下層層羅衫，赤裸裸呈現在他面前，如新婚夜的處子，說，我也愛你。
說赤裸，談何容易。
正沉溺在心事裡，突然有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史瓦利心臟狂跳，整個人蹦了起來，喊道：「史可拉笨蛋！回來前也不打聲招呼，大爺我才不歡迎你呢！」
他才喊完，淚汪汪的史瓦利臉色大紅，轉過身看個究竟。拿著好幾份報紙的一枚偽布希被他狠狠唬了一大跳。
偽布希操著一口懶散的英文：「中情局的，你平時說俄文，我實在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對了，這些報紙過期好幾天了，堂堂美國總統可不能忍受資訊的落後……」他扒住史瓦利，跟他囉皂半天，果真誰被他纏上誰無法脫身。那枚布希見中情局官員莫名其妙對著他發癡，又突然想通了似的發笑，皺眉道：「有什麼好笑的，間諜弟弟，我看你又笑又哭。」
「沒什麼。」史瓦利止住突如其來的笑，對他下了基本的替身指令，彈了一下手指，將這枚布希偽物搓走。他拿起遺留在地上的報紙，自道，「布希先生說得沒錯嘿，我在做什麼？當然要把一切整頓地美美的，笑著迎接我的笨蛋回來。」
[HR]
※本章後話為較詳盡的心智控制介紹，不喜者請離開。※
[HR]
替身之塔的劇情到三十八章告一段落，因此正文比較短。本章後話介紹彩虹小馬史瓦利這位虛構人物名字的由來，順便補足心智控制的背景知識。以下有令人不悅的內容請慎入，或請結束閱讀。請讀者諸君不要自行在家嘗試。
Svali／史瓦利，是相當知名的ＣＩＡ操縱手兼光明會叛逃者，真正的Svali本人不是聒噪的小帥哥，而是一名女性，可能是十三家族的親戚；因為當她從光明會逃出來時是舉家一起逃跑的。Svali為了研究如何解除心智控制，同時擁有護士資格。她目前隱身在芸芸老百姓之間當上班族。以下內容取自Svali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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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控制的用具－－
Chapter One/ An Overview of the Illuminati
訓練室：除非進行色彩心智控制，否則通常是中性的顏色，灰色、白色、或米色。
一名以上彼此監控的訓練者：即使是畢德堡議會的主席或類似的高層，都必須常常進來接受他們的「調整」。
腦波儀、拘束桌、拘束椅、電擊用具、藥品（包括毒品、催眠性用藥、鎮定劑與麻醉劑、毒素與毒素的解藥）、緊急醫療用品、虛擬實境頭盔、安撫用具（如溫毛巾、糖果與絨毛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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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控制的基本－－
Chapter Four/ An Overview of Some Basic Types of Programming
實際上心智控制要成功，越小的時候開始越好。根據研究與經驗法則，智商越高的幼兒越容易解離。透過兒童對特別設計過的童話故事作何反應，尤其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與綠野仙蹤，即可進行很準確的智商判定——路易斯卡羅爾是一名重要的隱藏會眾，愛麗絲夢遊仙境是一部了不起的書，在各種意義上。由此可知，光明會盡可能形成家族式的封閉環境，長輩裏頭沒有光明會成員的人，通常無法取得光明會的信任，他們將「天之驕子」、「注定被選上的孩子」文化看得非常重，導致它成為好萊塢萬年不墜的題材。
第一步，「你不需要任何人」：兒童被放置在沒有任何東西的中色調房間中，長達數小時甚至整天，一旦孩子希望家長或操縱手陪伴，就加以毆打。只要兒童成功熬過去，就會獲得安撫。
第二步，「你不想要任何東西」：等到兒童稍微大一點，或者已經習慣第一步，會眾家長或操縱手會故意在他們面前吃東西。如果孩子也想要分一點，就加以毆打。只要兒童成功熬過去，就會獲得安撫。
第三步，「你沒有任何希望」：操縱手會把兒童帶到充滿填充玩具的房間，一同遊玩經過一段時間。等到獲得孩子的完全信任時，把這些玩具一個一個破壞掉。
第四步，「只有強者才能生存」：遭到毆打的小孩受虐告一段落之後，被帶到另一個空房間中，裡面有一位較年輕，或稍微弱小的弟妹，這名兒童會被命令毆打那個小弟弟，否則自己會被更加嚴厲的毆打。這個手段適合用來創造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型人格。
第五步，「保守秘密」：特地帶孩子參與光明會機密儀式，有活人犧牲（human sacrifice）者為上乘。趁小孩嚇得不得了的時候恐嚇他不能聲張，並加以毆打。適合創造自我監視型的人格。
整體效應：兒童的心智狀態和成人不一樣，由於每一個層次的心智控制目標非常明確，孩子會將所有毆打歸因於「因為我是個壞孩子／我沒有達到理想的標準」，並且將操縱手程序上的治療與安撫視為「無條件的寬恕」。他們長大之後容易像沒斷過奶一樣，異常離不開操縱手。門格勒真的逝世時曾造成一段時間的混亂，因為沒有人能接手他留下的大量娃娃，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商業機密與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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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控制與腦波－－
Chapter Six/ Brain Wave Programming
ALPHA波：最新的、最容易浮上表層的人格儲存在這段腦波中。孩子必須經過冥想訓練與類似魔法儀式的大腦開發，習慣靈活進出有別尋常的腦波狀態中，否則他長大了便只能停留在低層次的用途，例如做妓、砲灰毒品走私客。所有激活指令與性玩具的日常妓用人格通常存放在這裡。
BETA波：具有武術能力與攻擊性的保全人格，常用於軍方。
GAMMA波：這個腦波能夠容納比尋常狀態下更深的情緒，性格異常死忠的人格與自我毀滅程序會夾帶在這個波段中。GAMMA狀態下強化的記憶力，使它也成為學者接受心智控制時的常用波段。
DELTA波：在這種深入的腦波狀態下，人腦具有很強的理解能力，它完全整合統一了人類所有人生經驗與性格的層面。在心智控制上，DELTA波不會容納人格，而是用來毫無破綻地統合該人偶的整體日常生活，使他的表面行動如常，如同內部作業程式。因為DELTA腦波容納了人類內心深刻的何謂「正常」的觀感，其程序另一個重要的作用是代替操縱手判斷何時讓人偶自我毀滅。世界觀徹底瓦解乃至危及生存的意志時，將產生立即而極端強烈的自殺衝動。
EPSILON波：「零頻波」，常用於政府高級要員與睡眠型殺手（Sleepers）。所謂睡眠型殺手，他們平日看起來普通，有一天時機到了，指令開啟，抓狂起來竟然當要刺殺總統的殺手。這兩種階級的人使用同一型心智控制，十分諷刺。零頻波系統賦予人偶非常強的臥底、運輸、偽裝、承受痛苦的能力。
THETA波：「靈魂波」，巫師們使用的系統，這類人格據說有非常強的靈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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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與金屬的象徵－－
Chapter Five/ Colors Metals and Jewel Programming
擁有特別能力、身分，即能擁有某些金屬戒指或寶石飾品。通常是漫長而且充滿毆打的測驗。整體的效應，是造成受控制者極端強烈的階級意識。最低階層的金屬是銅，最高層是白金；寶石的階層與象徵意義依序如下：
紫水晶：能夠保守秘密者
紅寶石：能夠熬得住性侵犯者
祖母綠：忠於十三家族者、巫師
鑽石：來自十三家族的榮耀
「家傳寶石」：寶石種類不拘，是該一族的傳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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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心智控制－－
Chapter Nine/ Programming Linked to Dramatization
明確的故事腳本以及對故事人物的身分認同感，往往令心智控制容易進行，植入特定人格、將原始主人格覆蓋或破壞掉的效率更高。劇本通常的用法是強迫兒童在下了藥的狀態下記住童話故事、卡通或電影的細節，若記不住便施虐。人偶也會被告知影片中的視覺元素與光明會意識形態的關係。
好萊塢慣用劇本的效應是將「強者」、「血脈」、「選上之人」、「忠於王者」這類概念強化成為本能。心智控制實際上非常複雜，而且不能出差錯，畢竟將活人毀屍滅跡已經夠麻煩了，死者是光明會後代更不用說，因此好萊塢拍攝特定影片時已經預設心智控制的目的。
Svali提到之具有腳本價值的影片（不含Fritz Springmeier與他處蒐集來的資料），包括光明會十三家族姻親之迪士尼一族「所有」的２Ｄ童話故事卡通、ＥＴ、星際大戰、星艦迷航記、2001星際漫遊、大衛鮑伊的魔王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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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毀滅程序－－
Chapter Eleven/ Suicidal Programming
心智控制的完整性被逆向操縱手破壞、娃娃想逃走等情況，通常會啟動自我毀滅程序。程序的指令很簡單，就是「不能逃，會死的」，以及「家族的人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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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心智控制－－
Chapter Fourteen/ Spiritual Programming
這部分的系統和光明會儀式密不可分。會眾或兒童在美其名「接受試煉」的儀式中被折磨到不成人形，或者被血腥的儀式嚇壞的時候，降靈的巫師要求對方接受「寶石的守護者」、「秘密基地的守門人」、「遼望的長者」，諸如此類奇幻電影才出現的名目，進入他的身體。這些是真正的妖魔鬼怪，還是解離症的效應，容有討論空間。
值得一提的另一個相關心智控制，是「死而復生」。在儀式的場合下將兒童或會眾下藥、折磨直到心臟停止的地步，再施予特別的急救。該會眾將感覺到「有陌生的靈體進入自己體內／某個器官內」，復活重返人世後的自己，跟原先的並非同一個版本。同樣的，妖魔鬼怪真的存在，還是解離症的觀感，容有討論空間。
[HR]
【參考資料】
Svali關鍵報告書
Fritz Springmeier- Deeper Insights into the Illuminati Formula
Svali那則報告書較接近回憶錄兼中毒者自救指南，故正版史瓦利在書寫時，顧慮想要解除心智控制的人們的狀態與處境，沒有暴露太刺激性的內容；Fritz這部卻是真正的大百科，所以會很殘暴，在網路上英文版不難入手，入手時請慎讀。
Kathleen Sullivan- Satanic Ritual Abuse Summerize
Joost A. M. Meerloo, M.D.- THE RAPE OF THE MIND: The Psychology of Thought Control, Menticide, and Brainwashing
這部比較類似「民眾控制指南」，稍微活用一下可以變成「如何把一群正常的人，變成感恩讚歎師父神教信徒，並且願意為你成為自殺炸彈客－－你需要真主阿拉、某某神、任何神，以及這本書」，再活用一下也可以當作「如何大量製造腦殘的選民，接著如何把他們變成你的鐵票倉」。你會發現原理差不多。
Patrick McNamara- Spirit Possession and Exorcism: History, Psychology, and Neurobiology，靈體附身與驅魔的歷史、精神科現象與神經生理學。
這分成上下集的大部頭非常不簡單，它的立論基礎是「有些行為與心智發生異常的現象成因是外靈入侵，有些現象的成因只是當事人的精神問題；古人如何鑑定這兩種成因，這些鑑定法則有沒有精神科依據，妖怪與精神疾病發作兩者各自對人腦有什麼影響」。上部的主軸是何為「聖靈充滿」，下部的重點是何為「魔鬼入侵」。作者完全沒有刻意否定妖怪存在的可能性，令人無話可說的科學神作。
受害者回憶錄：
Brice Taylor-Thanks for the Memories
Cathy O’Brien- Trance-formation of America
[HR]
※待續／隔週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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