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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一連串的建物,隨著地方之繁榮,先後一一的遭到拆除或遷移命運。酒廠空地如今變為板橋新站,火車捷運與高速列車進進出出,替板橋帶來新的人口結構。油庫口則變成新商圈,水泥叢林在此矗立比高,公寓更是到處興建。於是板橋市的人口暴增,已經成為新北市之大大行政中心啦。

曾幾何時,這座鮮少人所知曉之油庫口,竟然在時空變遷之下,迅速的成為熱鬧之新興地區。而油庫口對板橋人而言,他不僅是新的地標,同時也是美食飄香的代名詞哩。旅遊者來到板橋一遊,如果沒去油庫口轉悠嚐鮮一下,簡直就是等於白來一趟。

油庫口的美食包羅萬象,連攤小吃比肩而立。胃口不夠大者,千萬不要進去。美食當前無福消受,尷尬之情可想而知。中山國小旁的那家蚵仔麵線,口感硬是與眾不同。在他開張短短的十餘年裡,它的顧客群始終是有增無減。點心時間或假日裡,這裡的店面門前,經常是長蛇排隊之人潮在等候。

這家湯頭全是老闆親手調製,麵線由專門商供應。大腸與蚵仔都經人工仔細清理過,三者相遇遂調理出,入口鮮潤美味絶頂的蚵仔麵線。即便是平時不吃蚵仔麵線者,吃過一次之後,必然會上癮而欲罷不能。如果麵線搭配著隔壁家的香腸,那可說是天造地設的絕配。豪爽的一口麵線一口香腸,味道正點永難忘懷。

在下離開江子翠已有卅餘年之光景,油庫口的小吃雖僅吃過幾次,次次風味不同,次次都有新的驚奇出現。我家三弟與五弟居家,就在這油庫口附近。每次去看他們,少不得會順路去油庫口走走,順便嚐嚐那裡的時鮮。尤其五弟常過來中和看我,必定攜帶它們來犒賞我這老哥。

美味加上兄弟之情,其滋味更是難以形容於萬一。好一陣子我人在非洲打拼,奇怪的是在夢中不是想起家人,倒是油庫口的美食先讓我時常想起。上回非洲朋友來台見我,我帶他去油庫口走一趟。萬萬沒有想到,我只帶他去過一次而已。之後他在台灣逗留的兩星期裏,三餐竟有一半以上是在油庫口的小吃攤解決。

更是誇張得離譜,這些黑人吃吃喝喝之外,還要大包小包的帶回旅館消夜。幸好消費支出不多,否則我可要讓他們吃垮囉!若有東南亞饕客來訪,油庫口美食更是他們的第一選擇。我最怕是美國猶太駭客,他們食量大且又吃又要拿的,還真讓人有著受不了之感覺咧!

吃喝拉撒人生之過程,狀況如何各自運氣。第二個家鄉江子翠,放眼蒼翠綠意盎然。斯時民風淳樸,安居樂業。四神湯是家鄉早年的小吃之一,家家蒸燉之時,廚房裡經常瀰漫著淡淡的芳香。加入米酒之後,它的香味更加濃郁雋永,聞之令人垂涎不已。

它的湯汁所講究的,是用大骨湯熬燉,時間經過一個小時之後,揭開鍋蓋,芳香之氣,頓時氤氳滿室,久久不散。至於坊間所見之四神湯,內容組成各家各異。四神之中,經常僅只放入蓮子薏仁而已,或者其他兩種,完全以店家他們的習慣為主。

另一個特殊之處,因為放入大量之豬腸、豬肚、肝臁一起熬煮,故爾其湯汁喝入口中,油味大有喧賓奪主之勢。故鄉水仙宮大廟前,有數株老榕樹,樹齡高切濃蔭蔽天。不知自何時起?樹蔭底下開始聚集一些小吃攤販。

這些攤販們包括賣豬血糕、烤玉米、烤魷魚、烤香腸等等。他們分散於角落上,各自經營各自招睞。就在角落裡有一小攤,牌招寫著「阿珠四神湯」。古色樸實的招牌,獨樹一幟。主人經營之類項,招牌就是最佳的告示。

女主人阿珠,生相福泰團臉,不管何時見到她,都是一付笑瞇瞇的盤臉迎接來客。由於她的噸位特大,站在攤車旁十分醒眼。不過請別看走眼了,她雖然有著肥胖體裁,動作俐落,令人耳目一新。特別是她那驚人的記憶力,被她照過一眼,就別想在她眼前遁形。

她不但可以直接指出特徵,還可以叫出你的姓名。村子裏多次重大竊案,就是依賴她的記憶力而破案的!「阿珠四神湯」,完全採用標準的「四君子」之蓮子、芡實、淮山與茯苓熬煮。她說:「眼前台灣的四神湯,內含材料完全變調。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減輕成本負擔。有人以白菓取代。」

她又說:「有人乾脆只用薏米一味。於是芡實薏仁或薏仁白菓,或者其他單味之四神湯充斥於市。」四神變二神一神,食客只要對味管它是幾神?至於阿珠堅持四神齊全之原因,乃是來自其外祖父的傳承。她的外祖父巖春伯,村子裡著名的中藥醫師。他在龍山寺旁的藥草巷內,開設一家中藥店兼賣草藥。

嚴春伯的一貫主張,強調中藥必須貨真價實。切忌藥材頂替,這樣容易吃出毛病的。因此他的中藥店,童叟無欺,生意興隆。他說:「藥材各有其效,若非精通亂予冠戴更替,這可會鬧出人命的。」

阿珠自小跟隨在外祖父身畔,耳濡目染,自然對藥性多少瞭解一些。所以她對四神湯之材料堅持,就是這樣養成的。「四神」在中藥裏,它是一種極為普通的食療品目。它可益脾補陰,厚實胃腸。口花不佳或胃口不好,或者食慾不振精神萎靡者,多喝其湯可收鎮定安神之效。

通常以它與豬腸豬肚同熬煮為上佳,或用排骨售肉亦未嘗不可。阿珠的四神湯,是以小腸為主要搭配。爲了能買到上好小腸,她每天天未亮就去豬灶挑選新鮮之小腸。回到家之後先以粗鹽抓洗去除雜質與髒物,並且剔除附在腸皮上的肥油。然後再反覆的沖洗直至肉色清新,這才將它放入高湯內熬煮。

小腸在高湯內熬煮十餘分後,立即將它撈出並放置托盤內冷卻。客人要買四神湯之時,這才用白鋼剪刀剪段入碗,拌好湯料端上桌去。由於她謹守分寸細心照應,所以顧客大家介紹大家登門而來。同樣是賣四神湯,她的攤子總是客滿上座。

曾經有同業忌妒其生意火紅,故爾造謠說她在四神湯中放入其他藥物,若是常吃惠招來病恙。空穴來風導致衛生局前來抽驗。結果證實謠言亂放,如此一來他的生意更好。造謠的同業被人搜索出來,羞愧無地自容而迅速結束營業。

阿珠年紀四十左右喪夫,全都依賴這座小攤子養活一家六口。剛開始大家帶點同情心理前去光顧,後來確實被她家的四神湯口味不錯。於是口口相傳,許多來客逐漸由普通客人變成了死忠的粉絲。

隔壁村有位富翁對她家四神湯情有獨鍾,從學生時代吃到老年從未間斷。甚至他的內孫外孫,全都成為阿珠四神湯的饕客。阿珠在她的攤子上努力卅餘年,七十三歲那年中風離開人世。自此之後,「阿珠四神湯」遂成絕響!

當時廟樹下著名小吃攤,生意與阿珠四神湯有拼的,那就是「阿欽隨意切」的小攤子。古早時期的台灣飲食攤販,大都以肩挑四處叫賣居多。風雨無阻十分艱辛,但為一家之溫飽毫無怨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