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貪小便宜之心人皆有之,蛋之大小之爭論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1988年我去澳洲訪商,客戶問我想吃些甚麼?我不想干擾對方太多,所以,信口直說來份蘆筍炒蛋吧。誰知開飯時間一到,主客坐好大菜陸續上桌,一巨盤蛋炒蘆筍擺在桌心,讓我看了大吃一驚。

我問主人:「幹嗎弄出那麼大的陣仗?這盤蛋炒蘆筍,怕不用了十幾顆雞蛋吧?」女主人笑著對我說:「那只是一顆蛋罷了。」她的回答讓我質疑的看著女主人,然後重複問道:「它只是一顆蛋而已?」女主人頭似撥浪鼓斑點個不停。然後她將謎底揭曉,我才知道她用的是一顆駝鳥蛋。

某日,我在澳洲的伯爵島過夜,我那澳洲朋友的按內再度讓我嘆為觀止。原來早晨的水煮蛋比一個拳頭還大,鵝蛋火雞蛋都給比下去了。我又傻傻的問他這是啥麼蛋?他神秘的笑笑然後要我猜一猜。我幾乎想破頭也猜不出,最後他才告訴我說:「它是國王企鵝的蛋啦!」他的回答讓我愣住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除了上述的駝鳥蛋與企鵝蛋之外,我還吃過鵪鶉蛋、鴿子蛋、鷹蛋與龜鱉蛋。這些蛋不論水煮或快炒味道都好吃,炒飯拌粥甚至燒烤也不賴。當我把經驗告訴太太時,她把秀目一瞪,神氣巴拉的對著我說:「那有甚麼稀奇,我還吃過炸蛋呢。」聽她這麼一嗆聲,我才發覺我還真的沒吃過「炸蛋」哩!

夫妻說著,卻又讓我想起那天的晚上。記得當晚我剛剛完成一個長篇,突然肚子咕嚕的叫了起來。此時滿腦子有個意念,希望能有碗熱騰騰的麵食來果腹。抬頭望下壁鐘,已是午夜時分,老妻也已入眠,不好再去吵醒她。

於是我只好一人悄悄摸索到廚房,東翻西找,找到了兩包榨醬泡麵,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暖和的感覺。這個牌子的榨醬麵,它是我常年出國的好伙伴。不管出國多遠,我的行李箱內定會放個十幾包隨行。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路邊社消息?說啥麼泡麵吃多了,人會變成僵硬的木乃伊。這則傳說甚囂塵上,老妻也屢屢勸我,節制少吃點以免傷害到腸胃。然而個性固執的處女座,並未被她的關懷所勸動。

明裏或暗中,還是繼續的食用它。即便當場被她抓個正著,人贓俱獲,頂多說聲「對不起!下回不敢了。」一轉身又是天下太平啦。可能因為太座的姑息養奸,直至今日我依然食用不斷。

話說,那兩包榨醬麵到我手上。雙眼掃尋一下周遭,但見流理台上有幾棵小白菜,心中大喜。馬上放好鍋子,扭開瓦斯升火煮水。水滾之後,立即榨醬麵塊放入水中同煮。

此時反身打開碗櫥,發現一小碗的豬油渣子,更讓我高興得差點歡呼起來。煮麵之時,我快速洗淨三棵小白菜切段備用。然後,將豬油渣子放些入碗內。未幾麵塊鬆開麵條略熟,立即將麵撈起並濾乾水分。將水倒掉方在爐上開火,燒熱注入沙拉油,放入蝦皮與豬油渣子爆香。

之後將麵條倒入同炒,放入麵袋內附有的榨醬與香粉。再將小白菜放入,炒至菜色麵色一致時起鍋,剷入腰仔盤內,端上桌用鼻子嗅聞香味,肚子咕嚕迫不及待,立即坐在桌邊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扒食吃將起來。

我真佩服自己的烹調技術,簡單的一包泡麵罷了,竟能將它化為美食入肚。如此美味,當我邊吃邊得意之際,突然想起我與泡麵初接觸之往事。那是五十年前之往事,我剛自軍中退伍下來,挾著鍍金之文憑到處求職。四處碰壁之後,幸運的在P鎮,某家中日合作的電子工廠找到工作。

這家電子工廠新闢生產線,與日本某家電容器工廠技術合作。合作期間,日方派來松崎、河野與池上三位顧問駐廠指導。這三人年紀與我上下歲差,所以大家感情十分麻吉。

那年頭的日本人,個個眼高過頂。但這三人例外,我對他們印象都不錯。後來這三人回去日本,我門仍舊書信往返不斷。就在他們期滿返國之前,我還特地設宴為他們餞別。

翌日,河野君要我下班後去他宿舍一趟。當時我在想,他是不是要贈送技術資料給我,或者是要教我啥麼撇步?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應約匆匆趕過去他的宿舍。河野君送給我一包東西,說是感謝我這一年多來對他們的照顧。客套一番,我祝他們一帆風順,接著便辭別回家。

回到家裡,我立即打開那包禮物。一看內容,竟是五包用鋁箔紙袋,嚴密包裝的東西。問老爹封面上的日本文字,這才知道它們是「即食麵」。當晚我撕開那五包即食麵,按照指示用個深鍋子,裝入熱開水浸泡它。五,七分鐘後,揭開鍋蓋發現麵條膨脹有半鍋之多。掀開鍋蓋的剎那,一陣熱騰騰的香氣溢滿屋內。

老爹恰好趕上吃麵時間,一家十口全員到齊。一人分得半小碗嚐新,全家人吃過之後,莫不讚嘆日本人的腦筋厲害。任何東西經過他們腦袋,都能變成人們日常生活中趁用之品。我門一家十口人,吃過那半碗泡麵七年之後,台灣的第一包「生力麵」才出現於市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