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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鄉下人之烹調十分簡單,廚房裏常見的調味料只有油鹽醬醋,辛香料只有胡椒粉、五香粉、或者蔥蒜薑罷了。記憶中母親煮出來的菜,端上桌來大家只有鹹或不鹹之評語而已。

待至大姑掌除開始,她喜歡在菜中加糖。甜甜的滋味還算受到歡迎。二姑煮菜喜歡用米酒調味,煮出來的滋味還算被大夥接受。可是掌廚輪到小姑之時,因她有秘密武器之幫忙,做出來的料理頗受歡迎。

母親覺得事有底細,於是派我前去臥底詳察。然而小姑也不是省油之燈,她知道我的任務,因此,她嚴格把關限制我靠近廚房。如此諜對諜之戰,足足磨蹭半年之久,但我半點端倪也沒找到。之後,被日軍征調前往海南島當軍伕的么叔回來。他自行囊中拿出果乾,以及一小瓶粉末狀的東西交給家母。

當時我識字不多不知它是啥麼?後來么叔告訴我說,那就是有名的「味之素」調味粉。還記得當時么叔扛回兩大袋的軍用鈔票,因為老祖母捨不得拿去銀行兌換,結果兌換期限超過而變成廢紙。

痛惜之餘,這些廢值之鈔票,卻成為我玩摺紙船飛機的用紙啦。我傻傻的問么叔,「味之素」有何用?他耐心的告訴我說:味之素煮菜用的調味品,只需在炒菜或煮湯時放入些許,立刻能使菜蔬或湯頭,變得更加美味可口了。他還說啥麼「清水變雞湯」,當時年紀小不知這話啥麼意思咧。

  當天晚餐母親主廚,么叔便在廚房灶頭上,教導母親如何使用味之素調味。從此母親煮出來的菜或湯,與小姑所煮的一樣味美,並獲得大夥之認同而吃得精光。「味之素」是日本產品,它也是最早輸入中國的調味料。

「味之素」於1908年問世,在當時轟動全球,就差沒得到諾貝爾大獎罷了。「味精」是中國人發明的,它於1923年上市。甫一推出立即轟動,而且還成為「味之素」的勁敵呢。

「味精」之發明人,他是江蘇省嘉定縣籍之吳蘊初先生。吳氏頗有生意頭腦,產品上市立刻以佛手作商標,並迅速的向政府機關取得商標主權之註冊。有了佛手商標之推波助瀾,味精很快的便佔有中國市場。

「味之素」地盤受到威脅,遂向當局提出偷竊偽造之控訴。日本人說中國味精是剽竊他們的技術,可是經過徹底調查之後發現,兩者之原料大相逕庭,於是「味之素」敗訴而羞愧走人。

「味精」與「味之素」大戰落幕,「味精」之市場佔有率急速飆升,迫使「味之素」且戰且退,最後只好放棄這塊大肉市場,轉向其他地區之市場求發展了。中國人喜愛「味精」是因它的濃甜,它與「味之素」的淡甜各異其趣。復因官司在國內打,所以,味精佔有天時地利人和之條件而大獲全勝。之後,味精在芝加哥世界博覽會中獲得金獎,於是它的調味料地位更加屹立不搖矣。

我家最早使用味精的是小姑,最早使用味之素的是母親。味精濃甜味之素淡甜,每每更換主廚家人就會有多日不習慣。後來全家改用味精以求統一,可是小姑用的是「津津」家母用「味全」。二者之良劣很難區分,直到我家分枝外移,這場調味料之爭遂告落幕。此事屈指一算,味精在我家使用至少有四十多個年頭。不過我娶妻另立之後,內人住張天然條味,因此味精便很少使用了。

回憶之思緒越拉越遠,它無休止的在人生空間裡打轉。隱隱覺得頭很痛,但是雙眼就是無法睜開。倏然一陣清澈之叮噹聲響,穿透我的腦際佈達全身。起不來的束縛解除啦。揉揉惺忪睡眼走下床舖,打開屋窗伸頭外望,聽見聲響從祖厝的偏廂床過來的。

原本打算假日好好睡到自然醒,想到回奕之夢過來攪和,加上叮噹聲音之刺激。睡神已經完全被驅逐出境,像睡個回籠覺都不可能,只好匆匆盥洗吃過早飯,想去找幾個死黨玩樂去。

想吃頓早餐都不能,因為叮噹聲毫無間些意向,想裝做沒聽見都沒們哩。此時,突然一首打鐵歌闖入心房。我竟然打住吃返之進行,默默配合著叮噹聲音,回味著歌詞:

「叮噹叮噹,錘聲響出力量!叮噹叮噹,錘聲迸出火光!要為戰士打刀槍,要為農工打鋤鏟。叮噹叮噹,鐵匠工作真正忙!」

這是國小四年級,音樂課所敎的新歌「打鐵歌」。因為歌詞簡單容易記憶,加上我家空屋又曾租給打鐵郎,所以,這首歌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那年景氣稍差,隔壁間的空廂房,老祖母將它租給一對年輕的夫婦。

這對夫婦新婚不久,男人長相斯文,沉默寡言。太太與先生如出一轍,踹他三腳,也踹不出個屁來。儘管如此,左鄰右舍的人,對他們的評語可都不錯咧。印象中打鐵店出現那天,我人剛吃過早飯。耳裡聽一陣雜沓之人聲,傳自側屋的空廂房附近。人聲吆喝之中,還夾雜著重物落地聲音。

或許抬下車之物體十分沉重,每聽人聲「嗨喲!」過後,整個地面都有震動之感覺。我知道今天會有新房客搬過來,基於好奇,我踱著閒步走過去看看。正好瞧見一票男人,合力從車上抬下一座龐然大物。他們嘴裡齊喊著「嘿唷!嘿唷!」可見那傢伙具有相當的重量。

那些重物被搬下車之後,它被放置在廂房的角落上。經男主人多次的調整安置之方位,然後才將它們固定下來。我好奇的問主人:「這是甚麼?」他告訴我說:「它就是鼓風爐啦。」接著陸續搬下車的是大批的雜物,長短不一的大小鐵鎚,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鐵器。另有數十包焦碳與水泥,則全堆疊在廂房的另個角落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