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重二和陰興二派人馬抵達金沙寨時,已是黃昏時分,豈知才落腳客店,還未來得及與慕容朔碰頭,一名弟子便匆匆來報,說留駐金沙寨的幾名探子有要事求見。

  「人追丟了?」客房內姚重二倏然起身,「昨日仍好端端在驛站裡頭──她功夫並不出眾,憑你二人的輕身功夫,難道還追不上一個區區秋風派弟子?」

  瘦漢子雙雙跪地,「掌門人息怒,此事眼下有些棘手,正因事關重大,小人不敢不來稟報。」

  姚重二一拂袖,又復坐下,決意先聽他二人說詞再做理會,殊知不聽還好,一聽竟彷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之中。

  「小人一路跟到驛站,目睹『厲濺窟五鬼』和『迅雷六隱』為一個半途殺出來的女子動起手來,似乎是蕭家堡的人。姑娘站在外頭張望,不曾捲入其中,誰知戰不多時,一名蕭家弟子飛奔來報,說一支路賽西爾強盜就在附近,只怕轉眼就要趕到,讓他們快快罷手。」

  另一人接著道:「小人等心想那姑娘如此好事,聽聞路賽西爾強盜到來,只怕不僅不肯走,說不準還巴著要去蹚那渾水。小人記著掌門人託付,就是暴露身分,也不可讓姑娘有任何閃失,因而決意趕上去帶姑娘遠離驛站,誰知這一晃眼,一個程咬金竟從天上殺了出來……」

  陰興問道:「那人身法如何?你可有瞧清?」

  「輕飄飄地,倒像風吹著他前進,小人從未見過那樣獨特的身法。他身子才落地,後頭一條鬼影瞬即趕上,叫道:『秦逍,你敢動手?』」

  姚重二登時變了顏色,「秦逍──竟是秦逍!」

  陰興道:「兄弟莫急著惱,憑當下情勢,只怕秦逍還未必有餘裕帶走衛雲中。」

  姚重二咬了咬牙,「和秦逍在一塊的人,你可瞧清了?」

  「那婆娘身法驚人,快得小人幾乎瞧不清,但見她容貌特徵,恐怕正是『千魂手』。」

  姚、陰二人互望了一眼,似是各懷心思,陰興道:「說下去。」

  「『千魂手』和秦逍才到,小人便聽得一陣重重的馬蹄聲逼來,速度甚快,當下蕭家堡和厲濺窟五鬼更一時撤手。來者約莫有十餘騎,雖在混亂中,但瞧那服色正是路賽西爾人不錯。他們騎馬入鎮,姑娘正好趕在巷首,轉眼就給強盜擄了去──」

  「這下可好了,瞧那逆羅的本事,只怕咱們得請來天桓老頭,才有可能制伏他,」姚重二冷笑,「有鳳含煙和秦逍在,竟連一個衛雲中都守不住。」

  陰興問:「衛雲中被擄,秦逍莫非不曾動手?」

  「秦逍受『千魂手』糾纏,無暇分身,但見姑娘受擄,卻雙雙趕了上去,一晃眼便抓破一名路族人的胸膛。路賽西爾人見了千魂手功夫,又見在場者眾,卻對秦逍笑道:『好兇悍的婆娘,我釗甫就要這種女人,怎奈何手裡這個似乎嬌弱得很。瞧你卻為她急的,要不我和你換換吧?』秦逍苦笑:『我雖是求之不得,但若鳳前輩無意,只怕閣下今日是勉強不了任何人。』那路賽西爾人笑道:『那就未必了。』說完手裡一道鎖鍊撒出,秦逍飛身而起,千魂手卻穿爪而出。也不知怎地他倆才動手,大片的鐵蒺藜就四散開來,眾人紛紛躲避,小人自也慌忙藏身牆後,隨後一陣馬蹄,再探頭時,只見人已作鳥獸散,『千魂手』飛身離去,姑娘和秦逍俱不見蹤影。」那探子看來猥瑣,卻不愧是個做探子的,當時情勢混亂,秦逍等各人說各話,倒背出這許多來;尤其他倆口齒清晰,竟也將細節記得如此清楚。

  陰興沉吟片刻,「路賽西爾倒善於衝陣,此番逼退鳳含煙和『迅雷六隱』,看來他雖為強盜,倒也自咱們越水人身上學了不少哇。」

  姚重二道:「若非鎖鏈中藏了暗器,但憑鳳含煙一個,只怕路賽西爾人終究討不了好。」

  「眼下看來,衛雲中只怕仍在路賽西爾手裡,」陰興道,「當初你意欲以她為籌碼脅制秦逍,如今──」

  話才說到一半,那探子卻打岔道:「小人…小人還有事尚未稟報。」

  姚重二皺起眉來。

  「路賽西爾離去前,小人聽那人對秦逍說:『向來越水出美人,如今美男子也愈發多了,前有慕容公子,現有你這翩翩才俊,你既要這小姑娘,不如讓你去見周綏山賊頭吧。』……」

  聞言姚、陰二人俱神色大變,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姚重二定了定神,召來弟子,「即刻去和二公子的人碰頭,說我和陰掌門有要事立時求見。」

  「稟師父,」那弟子道:「二公子的侍從才來報,說公子失蹤已有二三日,急著要求見師父商議。」

  登時二人神色冷峻,姚重二道:「讓二公子的人稍候片刻。」隨後揮退所有人,關起門來。

  陰興道:「看來這回咱們是定要往虎穴走一遭了。」

  姚重二苦笑,片刻道:「慕容莊主自有對策,用得著你操心麼?」

  「他讓你我二人在此等候二公子,如今公子失蹤,咱們難辭其咎。」

  「二公子莫非是在咱們手裡丟的麼?莊主德望兼備,若要『拜訪』逆羅,奪回二公子,還怕無人驅使?」

  「你莫以為我不曉得路賽西爾的厲害,但你也莫忘了,若非有慕容顏,咱們能有今日?」

  姚重二登時沉默。

  「何況林家公子下場為何,你也瞧見了,」陰興緩緩道:「咱倆既已走到今日的位置,兄弟,你莫不是熬不住了罷。」

  姚重二苦笑。

  「左右是熬,只怕和逆羅一戰,老子至少還贏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