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章節一覽:
  致讀者序與第一章/選上之人
  第二章/出亡波蘭    第十二章/纏綿夜燈
  第三章/納粹餘孽    第十三章/冷戰結束
  第四章/羅氏兄弟    第十四章/酒神祭典
  第五章/嚴冬歸途    第十五章/靈魂競標
  第六章/正義魔人    第十六章/一夕殘破
  第七章/不眠之人
  第八章/金權之舞
  第九章/五箭穿心
  第十章/持鞭麗人
  第十一章/處子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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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含BL性描寫,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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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看…… 我的那裡,別這樣。」
  
  瓦洛加將整張臉埋在揉著一灘濕滑精液的外套裡,怯怯地僅露出眼角,偷眼看向兩腿間體型粗野的男人。克里莫夫正一吋一吋憐惜地看著自己;用雙眼、整片舌頭、以唾液沾濕的手指,悉心記憶他勃起的樣子——平滑的莖桿、飽含情慾而微微浮凸的血管,緊緊閉合,不願為了隨便是誰而綻放的穴口,周圍一圈細密的縐褶,全部。
  
  「我最珍視的身體……」
  
  克里莫夫低聲說著,舌環繞含苞未放的菊穴慢悠悠地畫圈,以尖輕輕刺激花心,微微侵入渴求交合又矜持閉鎖的愛穴。他順著柔軟的陰囊根部仔細往上舔,逐一以舌隔著肌膚,撫摸撥弄底下因為興奮勃起而收緊的一雙小球,繞著陰莖的根部滑動吸吮。戀人的下身裹著薄薄一層自慰射精時,肌膚濕潤地揉搓,仍復在暖氣空調中乾燥的精液氣味。克里莫夫嗅淫亂的蛋白質腥臊香氣,曳著舌頭與貪婪的鼻尖,一路舔向尖端,嘴唇含著他性器的整個頂部,給了他一個濕潤的吻。
  
  「我最珍視的人。」
  
  克里莫夫起身,用一雙極端溫柔的眼睛,仔細端詳瓦洛加的臉龐——比印象中多了幾分憂鬱,淺淺的滄桑。克里莫夫皺了皺眉。瓦洛加神色平淡地替他解開上衣的鈕扣,襯衫滑落他粗壯的肩膀,露出肩頭當初逃經波蘭時,他在他身上留下的吻咬痕跡。瓦洛加撫摸那個做愛時留下的咬痕,出了一陣子神,將額頭頂在他的頸側,嘴唇貼在他肌肉隆起的肩上,彷彿在說「被我烙下刻印的那個人回來了,我很安心」。
  
  「克里莫,你怎麼遲了那麼久?」
  
  「對不住,養工處最近接了個莫斯科市區的排水道更新案,掉到水溝裡,把我撈起來花了不少時間。」克里莫夫陪著笑臉。

  本以為戀人會淡淡地笑他真笨,卻見瓦洛加皺眉道:「有這種案子我怎麼完全沒聽見風聲?安全防護這麼差勁,不參養工處一本,他們還以為自己是退休局,專吃閒飯。你別出頭,我自會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克里莫夫知道瓦洛加真的會追查,而且他一旦發難,自己的謊言當然不戳自穿。克里莫夫摟著人兒的細腰半強求地攬他躺下,生毛的腿糾纏著他平滑的細腿,在他耳邊安撫:「好了,只不過是件地方性的小案,是我自己不知好歹要承攬它,隨它去吧。」
  
  他不會承認自己不甘寂寞地追蹤瓦洛加的辦公室已多時,偽造工作證混入普希金宮的服務人員裡,還成為騷亂的一部分,最後受直升機奇襲,掉到海中。幸虧在他性命一懸時,帶著兩隻小鯨魚的芬蘭科學研究船剛巧航過。克里莫夫默默地知道這些故事,只會使瓦洛兒焦心地發狂,他決心隱瞞下去。
  
  當時他隱隱望見船隊燈火與小鯨魚逐漸游近的深藍色翦影,他朦朧、混亂的意識相信自己看見化為人魚與泡沫的瓦洛兒,一陣難言的不祥將他竄醒,激發出求生意志瘋狂求救。克里莫夫在隨行醫護的照料下昏迷好幾天,撿回一命。芬蘭人與他語言不通,勉強用英文能溝通。他們堅持要他狀態平復之後才放人。
  
  「無論在戰爭或和平,我們曾經形影不離的時光,或者現在;無論你要我還是不要我,對我而言都一樣。在我眼前的,是我的寶物。等待很值得。」克里莫夫絮絮地對懷裡的愛人說著。
  
  「但是,我並不是真心想要這種平安無事,在令人眼紅、優渥的國防部閑差之中被漫長的厭倦坑殺死。我知道默默承受一切是你的生存態度之一,可我……就算要死,寧可跟你死在一處,瓦洛兒。身在情報單位多年,我並非愚鈍、完全不明白你所承受的政治鬥爭,因此這種安穩的日子更顯得像墳墓,是頹廢、是活生生地被消滅……」
  
  到後面,克里莫夫彷彿有些哽咽。但他認為自己意志強壯、堅定忍耐,他愛的人背後才有個依靠,便很快地撫平情感,苦笑道:「與你一同逃出德列斯登起,我幾乎看開了,你什麼都不對我說。我想與你同生共死也做不到。難道這只是我單方面的奢望嗎?」
  
  瓦洛加抬眼看看他,幽幽地道:「你想跟我同生共死什麼?笨部下,我現在做的又不是什麼光彩事,拉你進入我的世界,只是沒來由玷污你的雙手。你珍視我,難道就當我不珍視你?我想託付給你一個東西,已經戰戰兢兢,覺得夠陷你於險境了,你不能如此逼我。
  
  如果我發起狠來真心要保全你,我會消失——消失得徹徹底底、毫無痕跡。不,我陷在這個黑坑裡,還不如趁早死了算了!我沒有辦法滅了我倆這愛火,至少死了一乾二淨,也讓你終於對我死了心……只是我太想要你了,實在沒那個勇氣。」
  
  克里莫夫聞言無語。瓦洛加身心俱疲,嘆道:「我竟會在這個節點上貪生怕死,等到我的靈魂被破壞,就連自殺的自我意志都沒有了。你真是我幹軍人的生涯中的最大敗筆,你懂嗎?戀心情懷本身就是無盡的墮落——墜入情網的心情,一次就夠了,夠像我這樣的人陷入死境——更可厭的是,我每次親手弄走你,又重新見你一次,便身不由己地再度成為自由落體,一次又一次地……與同一個你,如無底深淵般的你啊。」
  
  克里莫夫激烈地吻他,想將穿越時局、鬥爭與死亡的愛戀傳到他的心坎裡,那並非純粹帶來不安與絕望的心之深谷。瓦洛加被吻熱了,雙手沒處擺,下意識地抽他的皮帶,解他的褲子。

  克里莫夫撫慰地道:「不要這樣悲觀,不要被捲進官場污穢,身不由己就輕易言死。你要討厭我,我走就是了,我自己會滾,滾得遠遠,教你不再看見我。你不要我,就權當我死了,那也一樣;你遇上什麼事情需要我,管他是半夜跑來的打手,還是半路殺出突然發難的程咬金,我都偷偷幫你收拾掉。你不知道我在偷偷保護你,只道我已經死了,眼不見為淨,完全沒有差。直到有一天你覺得見我也不錯,你隨便擺個什麼暗號,我就出來抱抱你,哄你一夜,隔天一早你就當半夜鬧鬼好了。這主意不錯,好不好?」
  
  瓦洛加知道他就算隨便亂說話,到最後可是會當真,失笑道:「笨部下滿嘴胡說八道,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世上有鬼。你還是我學弟的時候,才拿相仿的一招騙過我——說什麼一生只愛一個人,是最輕微、不太嚴重的犯規,只有一人,所以沒什麼大不了。我就被你這句話哄了半輩子,初吻被你哄走了,初夜也被你哄走了,只知道想著你一人。到頭來,我什麼都被你哄去了,你又想拿類似的話再騙我一次。你這麼會哄人,為什麼不去哄哄女孩子,娶妻生子,幹點正經事?天底下只聽過學長壓榨學弟,沒聽過後輩欺負前輩的,你這傢伙算什麼英雄好漢?」
  
  瓦洛加認為自己的話夠重了,突然冷靜起來,把他推到一邊。但克里莫夫還是嘻皮笑臉地將他摟過來:「如果前輩你是女子,我當然哄上你,娶你回去,每天給你吃好的、用好的。你是男人,即使明知不能哄,還是一樣哄上你。雖然能不能娶你,我身不由己,但是我私心要覺得你是我的人,誰都管不著。」
  
  瓦洛加這下真覺得他拿這個笨蛋部下,完全沒輒。瓦洛加初時把他提拔入國家情報單位為下屬,就不只一次對這事情不安。
  
  「好好想清楚,如果我被北大西洋公約國家的情報單位俘了去,你該怎麼處置?」
  
  瓦洛加將圈收整齊的鞭子抵著克里莫夫的下頷,令他立正站好,直視前方,非禮勿動。克里莫夫也不敢戲笑,正經回應:「立刻蒐集情報,編一小隊,把長官救出來;或者也俘一名對方的指揮官,做人質交換。」
  
  瓦洛加很不滿意地搖頭道:「愚蠢,正確的判斷,應該是靜待我留暗號。等不著的話,表示我已經被敵方嚴嚴地扣住了。一名指揮若成了交易籌碼,最終會讓國家吃虧,令西方人認為有機可乘。你們必須把我的資料盡數銷毀,此後檔案上沒有我這個人,將基地的副官扶正了坐我現在的位置。菁英情報人員最要緊的是維護國家利益,反過來要國家救我們,成何體統?有種從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手中自己掙出來,跟同袍們裡應外合,把那些資本主義豬的地盤整個掀掉,這才算真本事。」
  
  瓦洛加語畢,見克里莫夫悶悶不樂地僅回了一句「是,長官」,嘆息道:「你心中還有一個我,要怎麼為國家效力?我心中還有一個你,該如何義無反顧地執行任務?」
  
  克里莫夫還想牽他的手,道:「話別說得這麼死,長官。優秀的情報人員,國家哪有不救的道理?」

  瓦洛加見狀,拈起皮鞭的一端,朝他手腕唰的一下掃過去:「壞東西,我沒叫你稍息,你反倒給我原地解散!」
  
  對瓦洛加而言,聽長官的話的定義是「服從長官,尊重上級,完成任務,成為一個負責任的下屬」。但克里莫夫心中的版本卻是「對長官百依百順,低聲下氣地寵愛上級,滿足上級一切有的沒有的要求,做一個稱職的貓奴」。
  
  雖然呈現出來的結果都一樣,但瓦洛加知道不對勁、氣悶。講了他好幾次,克里莫夫白天「是,長官」,晚上把長官的臉蛋捧在手掌心裡吻,吻得他骨頭酥,蜷在男人的懷裡。

  他頂多勉強擺擺上級的架子,半推半就,把部下指來使去地辦一堆小事,直到男人抱得他慾火中燒,終於插進去之後才乖下來。皮手套下的白手腕鉤住克里莫夫的脖子,像羞於見人的家貓掛在愛人的頸邊,臉藏在他的深褐色自然捲髮裡,隨著抽插的節奏,失神地頻頻低語:「嗚,我好愛你……我是你的人……」
  
  克里莫夫扶著他的雪白臀部,令這副身軀上下吞吐粗大的陽具,手腕上仍留下隱隱一絲鞭痕,就像貿然摸貓時,被貓兒兇了。在秘密的東德寓所中,長官的軍旅睡床上,男人聆聽他懷中淒美的國家英雄,平穩地呼吸睡去,彷彿冷戰中釋放的眾多威脅情報,都只是戰略桌上虛夢一場。他知道他的愛人並非天生好戰。
  
  「瓦洛兒,我怎麼樣都好,只有一件事求你,千萬不要再嫌自己骯髒;我不是對你說過,就算你私底下做的是反黨行動,我也……」
  
  「並不是。一切對你我而言早已明白,不是麼——即使以黨立國,久了終究改朝換代;不改朝換代也好,也無形中變質為無人能理解的混亂、政治汙泥。然而我做的事情比那更髒,別拿我跟與官方抱持不同想法的人比……」

  瓦洛加自止話語。光明會的勾當,他不知道該說幾分、藏幾分。克里莫夫顯然想把這三四年中積壓下來的困惑與慾求不滿一次釐清,他再也無法逃避。
  
  「難道是像八六年時那樣,上級又派你去做不好看的勾當……你又被強了?」克里莫夫忍氣吞聲地問。他見瓦洛加不好回答,便順著他細滑的白背肌慢慢撫摸,對他訴盡衷腸,多少委屈都兩人一同討回來,多少不堪都替他洗乾淨云云,萬般溫柔地逗他說話。

  瓦洛加在他懷中怔怔地,不管他說什麼都默然搖頭,克里莫夫微微愣了一下,沉吟道:「KGB在解散之前,彼此出賣的狀況非常嚴重;上級究竟把你怎麼了?」
  
  克里莫夫雙手握住他的上手臂輕輕搖晃,半強迫地要他回答。瓦洛加木然地睜著一雙藍眼,面無表情地聽,話未說,眼眶卻先紅了起來。那點點淚晶掙扎著硬不落下。克里莫夫看他渾身一股說不上來的豔麗,強壓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慢慢地道:「請長官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他們把你賣去當私相授受時的『款待』,是嗎?」
  
  瓦洛加心知肚明克里莫夫不願意將「男妓」兩個字挑明了講,猜測也只對了一半。但實情雖不中亦不遠矣,咬咬牙,不敢看愛人的眼睛,點了點頭。
  
  克里莫夫所有摟抱與搓揉的愛撫動作,僵滯下來。兩人之間頓時一陣可怕的沉默。
  
  克里莫夫沒有多說什麼。他冷冷地起身披衣,穿好內褲,轉身下床,瓦洛加連拉住他都來不及。從前克里莫夫將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千依百順,他偶爾還嫌克里莫夫膩人;今見愛人突然之間如此冷淡,瓦洛加心涼了半截,趴在床沿想叫住他,討他的懷抱,卻不敢出聲。他見他就這麼離開,心害怕到麻木,眼淚卻不知不覺間撲簌簌流了下來。
  
  克里莫夫並沒有往外走,大步跨進浴室,把門反鎖上。安靜了數秒之後,瓦洛加聽見男人野獸一般十二萬分悲憤的怒吼、東西唏哩嘩啦掉落一地的聲音、莫名的巨響、玻璃掉落和塑膠碎裂混在一起的恐怖聲音。就連身經百戰的瓦洛加也不由得抓著棉被縮成一團。
  
  浴室中又安靜了十幾秒,克里莫夫粗重的呼吸聲,隔著門板隱隱透出。瓦洛加一動也不敢動,默聽了彷彿永遠那麼久,克里莫夫終於緩緩從浴室走出來。溫黃色圓形壁燈照耀下,置物架已經摔破在地,四分五裂的鏡子映出男人歪曲的影像,白色地磚與壁磚上斑斑點點地,灑滿紅色圓點血跡。男人很流暢地復把門關上,爬上床,背著光,用拇指撫摸瓦洛加的嘴唇。瓦洛加感受唇上肌膚被溫暖的液體沾濕,他聞到血腥味。
  
  「某些人疼愛的心頭肉,只是另外某些人刀俎上的待宰羔羊、堆上貨櫃的雜項商品。所以我們國家的政治交易原來是這麼回事嗎?很好,非常好……」克里莫夫陰沉地道。
  
  「克里莫……」
  
  「你老實告訴我,」克里莫夫異常冷靜平淡地道,但瓦洛加知道他已經在發狂的邊緣,除了說實話,說什麼都沒有用。
  
  「大環境這麼差,我卻這麼輕易坐上現在這個位子……你兩個女兒的基本安全與我的保障,難不成都是你出賣自己的對價?」
  
  瓦洛加不敢則聲地點點頭。他切膚地感受克里莫夫怒火飆升的溫度。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克里莫夫照著他臉上瘋狂地大吼,嚇得瓦洛加眼睛都閉起來了。克里莫夫推開他,曲身抱著頭厲聲咆哮、哭喊。瓦洛加見他的雙手被塑膠與玻璃碎片刮得傷痕累累,也怕他這樣下去會再度傷害自己,伸出雙手想輕輕握住他的手腕,卻被克里莫夫一巴掌搧開他的手,憤怒地大聲道:
  
  「不要碰我!我再怎麼沒骨氣,也不需要你出賣肉體換個美缺來給我!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愛你的人,會是什麼心情?你也會落到這個地步,非要如此作賤自己,非要如此作賤我?」
  
  瓦洛加愣了一下,多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被克里莫夫斷然拒絕,睜著絕望的藍眼睛看看他。幾年下來細心羅布的西洋鏡,全揭穿了,一切都結束了。身為區區政商名流小玩物,他默默地自忖心愛的人這麼一來,大概不會再愛自己了。瓦洛加沁著淚水,低頭嘆息,靜靜起身想穿上衣服離去,懷中還下意識地抱著那件多少夜裡,在他身邊代替克里莫夫的外套。
  
  他很傷心,傷心欲死。但他理性中某一部份知道這是合理的結果,也是最好的結局——雖然他不能想像接下來將如何活下去,輕輕地道:
  
  「我身體的東西弄髒了你的外套,等我洗乾淨之後會寄還給你。至於那件事……算了吧,我不能再為難你,我自己會另行處置。」
  
  見克里莫夫依然故我地在暴怒的狀態中,沒有回應,似乎也沒有原諒他的打算。

  瓦洛加垂著眼繼續道,語氣儼然返回封印住感情的禁欲時代:「我愛你,這些年來謝謝你。我已經幸福過了,已經夠了。再見。」
  
  「等一等!」
  
  瓦洛加覺得背上一涼,披到一半還來不及扣的白襯衫不知何時被抽走;腰間陡然一緊,男人令人窒息地把他從後面抱住。克里莫夫留有鬍髭的臉頰,蹭他帶著淚痕的臉龐下緣,激烈地吻著他的後頸,立刻在白膚上留下一串粉紫色近乎帶傷的吻痕。

  男人瘋狂而濕潤地舔著瓦洛加泛紅的耳殼,一邊口齒不清晰地道:「對不起,瓦洛兒,我冒撞你了;別生我的氣,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氣急了,不是故意兇你的……我的心好痛,痛得我都鬧不清自己在做什麼。有沒有傷著你?」
  
  他明白過來,他一時弄錯,男人仍舊愛他。瓦洛加從梳妝鏡內看見自己艷紅的嘴唇沾血;立刻鬆懈下來的微醺藍眼是一種啟示,他不由得仰起脖子,心想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心已經被緊緊扣死在這個人的身上,無法回頭,不可能回到毫無罣礙、寡欲的寂靜的自我了。
  
  「我都變成這樣了,還把你長期蒙在鼓裡,你還是要我嗎?」
  
  瓦洛加問著,背後的男人拚命點頭,粗髮蹭得他的肌膚火燒火燎。
  
  「克里莫,你好傻,我這個人沒什麼好的,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離了我,去過跟軍方和政府沒有關係的安穩日子……」

  他背後的男人聞言,猛力搖頭,悶聲道:「我是不是扯你後腿了?」
  
  「我很幸運擁有你這個下屬。」
  
  在男人涕淚縱橫的懷抱中,瓦洛加被胡亂搓揉愛撫,幾乎生疼。無可遏止地,他的心越過了那條禁忌線——某個人的重要性大於一切。

  心頭被愛情切了一刀,汩汩流出幸福與蜜;瓦洛加眼睜睜地看著鏡中身為探員、精明幹練的自己,慢慢地流失原本的果斷與志氣而逝去;褪盡多年訓練的洗禮,回歸成一個普通的小男人。
  
  「只不過……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要接什麼禁閉室的管教任務。」瓦洛加幾乎無聲地道。
  
  「蠢部下、壞部下才離了你沒幾日就開始欠揍,亟需要你的嚴加管教,你儘管揍我好了。」
  
  克里莫夫厚著臉皮膩他。見瓦洛加發著獃,心事重重地沒有理會,他想做傻事討他歡心,便輕輕抓著戀人的手腕要他打自己耳光。克里莫夫歉意滿滿地和他頑皮了一會兒,但瓦洛加沒心情跟他笑鬧,柔柔地摸上他的鬍子臉頰,哀婉地道:
  
  「你對我言聽計從,從來不多問一句廢話,是我背叛你的信任在先。我在你背後自作聰明……」
  
  「我們逃吧。」克里莫夫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什麼?」如貴族王子聽到一個窮小子要帶著他私奔,瓦洛加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不,逃出這個國家,逃得遠遠的……」
  
  「你在說什麼?克里莫,給我清醒點!」
  
  「我幫你在山裡蓋一座小木屋,這點土木工程沒有甚麼難處,電力跟通訊什麼的都可以靠我,半點用不上公眾事業。沒人能找得到我們,我替你做牛做馬,每天有彼此就足夠了。」克里莫夫認真地道,「我要你,無論必須付出什麼代價。」
  
  「你給我醒醒!我逃的話,死了就算了;但是你,與你我周圍所有人,難道你都不管了?」瓦洛加臉色煞白,「如果只是受中央官僚組織的通緝,也就罷了;憑我們兩個,擺脫愚蠢的警察一點也不麻煩,軍方也只是稍微難對付一點;同時與西方各國的情治單位探員過,可非鬧著玩的!」
  
  克里莫夫心中一凜:「是哪種跨國集團力量這麼大?」
  
  瓦洛加避而不答,靠在他的懷裡,道:「你乖乖待在莫斯科,哪也別去。我的要求已經很卑微了,只求你不死。」
  
  聽著戀人的語氣異常嚴肅,克里莫夫自忖這是個無解的議題,暗暗納罕。他一邊偷偷計算著瓦洛加身後的組織究竟有多大,一邊摟著他,讓他面向自己,令他伏在懷中,頻頻安撫:「好,我答應你,不會輕舉妄動。但你也要答應我,別放棄希,我會帶著你逃;你要相信我總有一天會帶著你逃出去,好嗎?」
  
  「逃出去……」瓦洛加空洞地輕輕重複道。
  
  「沒錯,寶貝,逃到天涯海角。想像一下,我們兩個安安靜靜地隱姓埋名,自給自足;國防部的工作我也不要了,我甚麼都不要了,我會做一些零碎的機械工作跟發明養活你。天天清晨,有你把我喚醒,我們一早相對吃著粗茶淡飯,每晚相擁而眠。」
  
  「逃出這個組織,真的辦得到嗎?」
  
  「辦得到,絕對辦得到!無論你困在什麼裡頭,我求求你相信,一定辦得到。」
  
  「你不是哄我?」瓦洛加的口氣幾乎像哀求、撒嬌。克里莫夫將他深深擁入懷裡,道:「辦得到唷,這次真的不是哄你。」
  
  「克里莫,救救我!目前為止我潔身自好,尚未被有錢男人碰過;長老們看似無暇多管我這枝微末節的人物;這只能算是我運氣好,興許撐不了多久……」瓦洛加嗚咽,「我不想被任何人碰,我不想跟別的男人做愛;但是我賣都被賣了,毒誓也發下去了,根本沒有說不的選項。我不要這樣……嗚嗚……」
  
  克里莫夫擁著他,任他在懷裡流淚,另一手默默地潤滑自己。他將瓦洛加輕輕放倒在床上,在棉被底下分開戀人的大腿,手指圍繞著他的後穴挑逗,慢慢探入。小肉環撫摩生暖,麗人感受到男人情慾的呼喚,身體自然放鬆,呈現準備好做愛的狀態。陽具的頂端對準他小小的洞口,一挺腰便進入了戀人,在他體內滑順地進出;瓦洛加側著臉,心情已經稍稍平復,含著手指情色地吸吮,微微拱起背,使肚子深處更能容納克里莫夫粗大的男根。
  
  「手借我一下。」
  
  聞言,瓦洛加看看他,手指離開微張的嘴唇;克里莫夫握著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
  
  「閉上眼睛。」
  
  瓦洛加依言照做。克里莫夫下體加快了抽插的速度,肉體規律地在他的股間與臀部撞擊,淫亂的體液潤滑聲與逐漸升高的體內溫度,使金髮的麗人在偉岸男人肌肉結實的身下融化。克里莫夫伏在他耳邊,溫柔地道:
  
  「幸福嗎?」
  
  「嗯嗯……」
  
  「記得這個感覺。遇到討厭的事情,把心放空,閉上眼睛想著我;想像我握你的手,跟你說話。其他的你都別管,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再大的痛苦,都會在幸福中很快地走開;就算人暫時逃不掉,心可以逃得遠遠地。」
  
  「再大的痛苦都會過去……」瓦洛加喃喃地道,臉龐靠在克里莫夫的頸側,感受他緊湊的節奏,與兩人體內逼近的高潮。
  
  「在我眼中,你永遠都像當初給了我的那個處子那樣乾淨。」
  
  「克里莫,別走,救我,愛我,永遠做我深愛的傻部下……」
  
  「我願意。」
  
  克里莫夫在他耳邊喘息地道,將濃稠灼熱的液體射在他體內的深處。
  
  「傻瓜。」
  
  ***
  
 
  (逃?你想逃去哪?不要以為會與你往來交合的對象,都是些政商名流,你還算得上是青樓名妓,就自以為了不起啊!愛麗絲,別忘了你的意識深處還有一個我——你的一部份。人無法逃避內心腐敗的那一面,不,沒那麼簡單!你就算鑽得出光明會,接受愛情的灌溉將我壓得死死地,我還是你的一部份!絕對無法防範的叛徒莫過於自己,你就不怕我用了你的雙手,親手出賣你最愛的人?想不想看看克里莫夫到時候會用什麼表情面對你?
  
  (你老早就知道了,一步步把克里莫夫逼走,才是這個男的最好的出路。你為什麼不能更臉酸心硬一點?現在看看你,這是什麼德行?將來後悔時,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哈哈哈哈!)
  
  
  ***
  
  
  「逃不掉的!一個也別讓他們逃了!」
  
  共產與法西斯主義歧見日趨嚴重的動盪三零年代,NKVD奉史達林與紅軍之命,在各地清算戶口、糾察各地區人種、大肆搜刮思想叛徒。指揮官柯里葉帶著共產黨法警隊,趁著夜深人靜時突襲鄉下一戶人家。這一家人與某位年輕學者有些親戚關係——該學者以筆鋒為劍,與當局意識型態作對,撰文批評共產主義警察制度與殘忍無道的寡頭專制政權,故連累九族。

  隔壁老頭貪慕錢財,希望國家將鄰居房屋劃在自家名下,告了這家人的密。有有頭有臉的共產文官們,在鄉鎮市區密密麻麻的身家調查文件裡,總是能針對任何人湊出一大籮筐秘密,就巴不得人們彼此告密。有時候連當事人都鬧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掉出來那麼多罪名。
  
  「不要啊!共產主義萬歲!我們沒做錯任何事,放過我們!」
  
  「吵死了!政治犯的集中營,跟特殊管制的永久流放刑,你們自己選一個!」
  
  指揮官柯里葉生著容長臉蛋、紅栗色頭髮,透露清高俊色。他知道這是標準程序,也不能怎樣,只能皺皺眉頭,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吵吵嚷嚷的手下們把這戶人家一個一個拖出來,銬上手銬腳鐐。一家老小一群人,人人步履不穩,被軍警載運豬隻一樣一把一個,扔到軍用卡車上。

  柯里葉身旁的地方戶口文官聽見卡車地板上撞出「碰」的一聲,就在檔案夾上劃掉一個人口。厚眼鏡小鬍子的文官見眾警察拉下鐵幕、栓上鐵鍊,準備要把卡車開走,便獐頭鼠目地左顧右盼,對柯里葉道:
  
  「你的人辦事行不行?好像還少了一個小的。」
  
  「我們四處都搜過了。這戶人家跟他們方圓十里內認識的人,房屋內部幾乎給我們拆光了!如果有什麼閣樓密室,早就發現了。」柯里葉的部下們回話道。
  
  柯里葉聞言,環顧了一下房屋周遭,逕自走向屋後飼養牛羊牲口的加蓋貯水槽,一腳把那個乍看密封的塑膠桶踢翻。死水應聲流了滿地,滾出一個年紀頂多上小學堂的孩子。

  
  「搞什麼?原來躲在這裡,要我們好找!」文官看見,奔過去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卻被柯里葉當場喝斷。
  
  「小傢伙,我看你很機靈,也很有膽識,你現在爸媽親戚都沒了,要不要跟著我?」柯里葉半跪在地上,對著不斷咳水的孩子伸出手。
  
  「長官,您這樣包庇他,已經構成犯罪行為,這……」
  
  「趕盡殺絕只要點到為止就好了,他還這麼小,也充不了業績。我武你文,在共產官僚體系裡邊,我們都幹到一個階級以上了,你有我的把柄,我有你的把柄。你們文官想參我一本,我這個秘密警察指揮官,沒什麼好怕的。」柯里葉陰沉地道。那個眼鏡官僚中年男子嚇得退了好幾步,嘴上犯嘟囔,在檔案上把沃夫卡的名字也劃掉了。

  沒想到小沃卡冷不防撲在柯里葉的手上,狠狠咬了他一口,哭鬧道:「你這人才大我堂哥沒多少,你算什麼?我大堂哥才是真正的英雄,紅軍仗著史達林欺負自己同胞,才是狗熊啦!哇啊!」
  
  小鬼頭邊哭邊作勢又要咬,柯里葉也不怕痛,也不收手,只柔聲道:「你已經不能再背負你堂哥那個姓氏了,從今以後你跟我姓,就姓荷洛維茲吧。」
  
  「為什麼?索忍尼辛這個姓有什麼不好?」小孩委屈地道。

  柯里葉用警棍指指他的部下們:「你看這些警官叔叔,他們等等就會放火燒你家的禁書,跟你爸媽偷藏的手稿。如果你願意跟我姓,我就讓你救你堂哥的稿子,怎麼樣?」

  (我的名字是……)
  
  「臭老頭,給我醒醒!」
  
  沃卡被檢警方輪番審問了約莫二十小時,大感精疲力盡,模模糊糊地打瞌睡,彷彿夢到了令人萬分懷念的一幕。在殘酷螢白色探照光的疲勞轟炸曝曬下,老人被吵鬧的員警賞了兩巴掌,沒好氣地醒來。

  「長官好啊,吃過飯了嗎?」警方祭出再怎麼卑鄙的脅迫威壓,沃卡老練地拐彎子,不屈服於任何心理戰術。
  
  這些時間下來,老人多少摸著了底——他被偷偷地移交到軍法審判單位底下了。傻樣的普通警察換成兩個話語同樣繞得令人厭煩的傢伙。他們不透露這廂的究竟是哪處,可見是做黑的,大有KGB內部腐敗,好人賣盡,壞人濫竽充數之遺風。沃卡冷眼旁觀這些人對囚犯不給食、不給水、不給睡、暴力相向,活脫脫奴才狗仗人勢;沒骨氣偏偏做得過狠,心虛浮上面,嘴臉難看至極。

  沃卡臉上瘀青,依然假笑道:「小哥,我都鬼混這麼久了,照正常程序走,編派給我的律師應該來了吧?」
  
  「究竟是你為難我,還是我為難你?連姓氏都造假的KGB老賊,不說真話,妄想我們編派給你什麼?招!你是什麼人?你的竊聽器是哪裡來的?你就是外貿舞會上冒出來鬧場的恐怖分子,對不對?我們已經掌握物証了,就剩你死活賴著不肯招供!」
  
  沃卡失笑道:「老夫退伍前、退伍後,參與的單位跟工程沒半點屁關係;我怎麼分得出來你們撿到的是哪個灰姑娘的扣子,還是真竊聽器?還有,荷洛維茲這個姓我從吃奶起就用到現在,你要問我是什麼人,真會把我混糊塗。您老為什麼不去問問聖彼得堡戶政事務所?」
  
  單位不明的員警突然抓住沃卡的後領子,拿他的頭用力往鐵桌上撞,發出磅的一聲巨響;生冷的訊問室內撞擊回音不止。沃卡的雙手仍被銬在鐵椅的靠背架子上,被瞬間猛力往前一帶,立刻感到肩膀脫臼,內心暗道:「靠,這下玩真的,蘇聯不管解不解體,有些東西真他媽的永遠不會變。」
  
  這時候有另一員警立在外面,隔著鐵網雙層窗,對審問沃卡的傢伙猛招手。那人出去之後,兩個匆匆忙忙地大談起來。沃卡放亮耳朵想聽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只可惜這處審問間的門是隔音的,什麼都聽不分明。
  
  「有個難纏得要死的小律師在各司法單位要人!本來我搪塞他,該嫌疑人已經有官派的委任律師,但那傢伙立馬發現全是虛構的律師,四處烙人陳情,非要弄得全天下都知道!這下可好,我們幹的勾當,並非所有上級單位都知道、都罩著。現在他要求幾日之內,檢調單位一定要回應。懂法律的就這麼討厭!如果是老百姓,早就混過去了。現在他還在外面等,你看怎麼著?推卸責任?」
  
  負責審問的聽了,慌了手腳,急道:「能丟還給索布夏嗎?甭以為官官一定相護,萬一殺出個壞單位揪小辮子勒索我們——市長那個老賊你也曉得,不見得認帳——擺平事情的款子,你付還是我付?對方真是麻煩律師,漏洞只會越補越大洞!你趕快叫他進來,之後還好收尾一點,快!」
  
  這兩人又亂了一會兒,窸窣談話聲漸行漸遠。過沒多久,狄米特大手大腳地踏進來,一壁拉椅子坐下,一壁犯嘀咕:「不給帶紙、不給帶筆、不給拿資料!真是流氓臭員警!請他們報上單位,扭手扭腳,囉哩囉唆。真是,哪來的一批人啊?喔!阿伯你怎麼了!」狄米特慢半拍才瞧見沃卡的慘狀,一聲驚呼。
  
  沃卡好氣又好笑,道:「臭小子,老夫又還沒死!你先過來幫我弄一下肩膀,我一個口令你一個動作,別亂搞。」狄米特依言站在沃卡身後,握住老人的肩膀,往上一抬,往前一壓,啪的一聲,將脫臼的關節接回去。
  
  「左邊也幫我弄一下,希望你左手勁跟右手勁一樣好。」
  
  「還來啊,阿伯!」狄米特瞇著一邊眼睛。沃卡不見痛,狄米特倒擠眉弄眼。那喀擦一聲他聽了就覺得肉疼。
  
  「個性這麼婆婆媽媽,你追委員長追一萬年都不會追到手。」

  「好!我做,我當然做!忍著點喔阿伯。」
  
  沃卡瞇著老眼睛,狄米特一咬牙,又是啪擦一聲,阿伯的左肩膀也接回去了。完了之後,雙手反銬的沃卡有限度地活動一下上半身,滿意地道:「小子,非常好,要是能來點你上次給我的那種菸草,那就更好了。」
  
  「阿伯,那個……」

  「大律師先生,我現在只想行使我的緘默權。老夫身陷囹圄,多說多錯,不說就不錯。錯了多少,就落多少把柄在人家手上;沒有人出錯麼,大家耗著混。不如悶頭辦事,不要廢話。」
  
  沃卡的話,初時讓狄米特一頭霧水。老人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右側的桌角,狄米特往那底下一摸,摸著了圓圓的像是麥克風之類的東西,心中一凜——那應該是竊聽器一類的玩意兒。一老一小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狄米特清清喉嚨道:「被告客戶還有什麼別的要交代的嗎?」

  「有,幫我向外貿辦公室的頂頭長官們問聲好。」
  
  狄米特有默契地將沃卡的話轉譯成「這時候走正規管道也只是費事,想辦法跟有權的人拉關係,還有點出去的希望。」
  
  「包括委員長在內嗎?」

  「你傻啦?委員長事忙,忙中出亂,所以能不煩他就不煩他。」
  
  狄米特腦中翻譯成「正因為瓦洛加檯面下不知道何事鬧大了,上面才抓了他當墊背,何必拉委員長強出頭,找死嗎?」心想有道理,點點頭,又問:「最後還有別事的嗎?」
  
  「那兩個警察小哥對我態度還不錯,代老夫向他們道謝。你如果不太喜歡他們,謝禮方面也就不勉強了。但是在社會上做人就是這樣,你再長得大點,自然會懂得。」

  小夥子聽到沃卡這話,雖然天資聰明,立即領悟他的意思,但還是無奈地扁了扁嘴。

  狄米特踅出來之後,兩個員警像看門狗一樣一邊一個,虎視眈眈惡狠狠地瞪著他,簡直要用眼神把狄米特血淋淋活剝了。

  狄米特假意對他們笑一笑,從公事包中摸出支票簿,從中撕下兩張,寫了個金額,簽上名,恭敬地雙手奉上給這兩人,大聲道:「荷洛維茲先生麻煩你們照顧了,有什麼不如意事請多擔待,之後還是麻煩您們兩個對我們家老先生從輕發落,十分感謝。」

  這兩個貪財的人渣不承望突然降下來兩筆肥美的賄賂,樂不可支,鞠躬哈腰地頻頻說道:「哈哈哈,哪兒的話,一點都不麻煩,我們不會太為難他的,還請大律師您有空常常來探望。」

  諸事辦畢,狄米特提著和氣質不相襯的公事包一步一跳地離開地檢署,回頭對著那巨大正經八百的俄文石雕字體做了個鬼臉:「嗚,大人的世界,真是噁心死了!」

[HR]

  【本章後話】
  「至少以我們事業的角度來看,意識形態僅是製造暴民的工具,沒有任何高於製造衝突的內在價值。宏觀而言,真正帶給人類文明實際價值的事物,唯有『人性』。若民眾偏偏不懂精緻文化的根源,只知擁黨派、宗教、主義、理論自重,便如同正邪兩方合作無間地,將拉拉扯扯的鬧劇永遠演下去。我喜歡做嗎?我做得很膩、很煩。然而說到底,我父親是對的:若諸位民眾明白生為人真正的價值是什麼,不興這套,『衝突』自然失去賣點;就算敝家族不賺這個錢,想賺的人多得很。所以兄弟叔伯們做得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筆者的「法國朋友」

  「安佐梅耶‧羅斯柴爾德發現,銀行假借存款人的黃金,說服他人他擁有權力的外殼,他人自然而然會將自己的權利拱手讓給銀行家。所謂『他人』亦包含政府在內。當政府允許銀行藉放貸與控制央行等途徑過度印鈔,而鈔票量超過經濟體生產值,便導致通貨膨脹。無論關於利率理論如何花俏,這是通貨膨漲的唯一根本原因:過剩的鈔票導致錢的購買力縮水。為何政府輕易地以刺激消費之名,放任實際上非政府體系的央行這麼做,追根究底是因為人民貪,直觀地認為名為鈔票的張紙增加,等於財富增加。人類一日貪財愛勢,便一日無法辨認系統腐壞的根源;若推說這就是人性,人類唯任人予取予求。」

  --William Cooper,書目Behold the Pale Horse


  ※待續/每周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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