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2月 27, 2016 11:44 am
一九六七年八月十五日，星期二。
謝子言一早起來，就被細川舞子抓去洗澡。細川舞子邊嘮叨他是個不愛乾淨的髒孩子，邊告訴他昨晚發生的事。這幾乎已經是細川舞子的習慣了，自從謝子言做了那個夢之後，似乎變得什麼都懂，許多時候講出來的話想出來的主意都老辣的像隻千年老狐狸。現在謝家和細川家的架子拉的太大，她很想聽聽謝子言的看法。
聽到大姑想賣冰，謝子言真是哭笑不得。他記得前世時謝淑雅真還去賣過冰，那時他還天天跑去跟謝淑雅要冷飲喝。不過那時謝淑雅賣冰好像也沒賺到什麼錢，他這個姑姑的個性太大而化之，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只是，現在的謝子言有了前世的見識，或許是可以幫這個姑姑的忙。
「舞子阿姨，我有夢到幾種很賺錢的飲料和冰品喔，還夢到幾家一年賺幾千萬的冰店。妳幫我買材料好不好，我們來做看看。」
細川舞子笑了，她不知道謝子言夢到的是什麼神奇的飲料和冰品，冰店又怎麼能夠一年賺好幾千萬，不過先前松井陽子依他說的方法做出的甜點確實好吃，她都想勸松井陽子乾脆留在台灣賣甜點好了。
只聽謝子言又說：「阿姨，其實妳們可以設個總管理處呀！我可是夢到許多大公司都會這樣做……。」
細川舞子聞言一震，心想這可真是個好方法。現在他們拉出的架子太大，又已經涉及台港日三地，這些公司彼此間還有或多或少的連動關係，單靠掌控財務是不夠的。如果有一個總管理的機制，讓像田島京、若林俊彌這樣的人能參與總體的管理，確實是更能做到有效管理。她得快告訴謝文堂與細川龍馬這件事，趕緊把這個總管理處建起來。
謝子言不知細川舞子心裡在想什麼，自顧自的繼續說：「阿姨，妳說那個姓陳的辦的報紙會不會有文藝版？如果有，我能不能投稿？我想多賺一點錢，我以後出國唸書要花很多錢的。」
細川舞子沒好氣地揉了一下謝子言的頭髮說：「小孩子那麼想賺錢幹什麼，你以後出國唸書的錢你家裡會準備的。」
謝子言不服氣地說：「我聽說美國有個大富翁洛克斐勒，他都讓兒子自己去送報的。阿姨，我要學那個洛克斐勒的兒子，我讀書的錢我自己賺。」
其實謝子言是從陳知秋想辦報的事，想到這年頭的報紙雜誌好像都用連載小說來刺激銷路與培養忠實閱讀者。金庸為了辦明報，武俠小說一寫十幾年，還寫成了宗師；《皇冠雜誌》更根本就是靠瓊瑤的小說才撐下去的。謝子言很想趕在金老爺子之前把《鹿鼎記》寫出來，最好再改一下一些設定與內容。金老爺子在書裡夾帶太多私貨，把康熙美化到令人噁心，謝子言可是一直想還原那段歷史的。
而且，以謝子言現在的年紀，以現在國內的氛圍，很多東西是不好在台灣發表的。如果陳知秋真的辦了報紙，那謝子言打算把那些東西都丟到那份報紙上去。反正他前世看過的小說可不下萬本，只要他勤勞一點又有可以發表的地方，寫出個百來部暢銷名著是小菜一碟。
細川舞子可不知謝子言心裡的彎彎曲曲，但她很贊成謝子言自食其力的想法。所以她笑著點頭說：「那我就提醒龍馬，讓他告訴那個陳知秋辦的報紙要有文藝版，還得讓你投稿。嗯，你不是嚷著說要買鋼筆嗎，等報紙刊你的小說，阿姨就向鋼筆廠訂製一枝小孩子用的鋼筆送你……。」
……………
這一天一個白天院子裡都是來來去去的工人，細川舞子不許三個小孩去院子裡，所以謝子言除了陪姐姐和阿容遊戲外，都窩在房間裡寫東西。現在這個房間裡可是堆了好幾箱黃金珠寶，坐在其中爬格子賺錢，也算是一種另類人生體驗。
現在他的寫作速度很驚人，如果整天關在房裡寫，一天都可寫出一萬多字。單是把這一個多月來講的短故事寫出來的稿子，都已經有十幾萬字了。而除了《魔女宅急便》外，《玩具總動員》和《怪獸電力公司》的初稿也已完成，等過幾日松井陽子回來要給她翻成日文的。
下午三點多最後一輛卡車走時謝文堂也跟車走了，細川舞子卻又匆匆帶著黃金和錢出門了。這邊的里長打電話去謝家的餐廳，說是已聯繫上了兩側的屋主，對方已答應賣房子。江寶蓮不放心細川舞子攜重金獨行，要打電話把謝安洲叫回來。細川舞子卻是拒絕了江寶蓮的好意，她是把主意打到馬克斯．史密特身上，他都是週二來教謝子言音樂的，正好被抓公差當保鏢去了。
忽然不用上課讓謝子言覺得有點落寞，只好試著做珍珠奶茶和泡沫茶打發時間。細川舞子的動作向來很快，早上謝子言說了想要的材料後，她就請謝淑美去永樂市場張羅。謝淑美不知道這是要幹嘛，卻是各種材料都買了一大堆回來。要煮要泡的活讓鶴田遙做，謝子言光出一張嘴說要怎麼做，兩個小丫頭就權當是白老鼠。
這些東西做起來都容易，難的是如何找出最佳比例。這事慢慢來不急，反正謝淑雅的冰店沒那麼快開。
細川舞子回來時，兩隻白老鼠正因喝多了飲料鬧肚子，黑心科學家謝子言卻已經躲到房裡去寫如何經營冰店的建議。細川舞子問明情況後是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沒罵謝子言，她剛把左鄰右舍掃地出門，心情好的很。
莫名其妙被抓公差的馬克斯．史密特卻是一點擔憂，他今天才知道細川舞子買房子竟是當場付黃金，這出門老帶一堆黃金也實在是太招搖了。但細川舞子根本不是個會聽勸的主，她還嫌馬克斯．史密特囉唆呢。
好心倒做了驢肝肺，一臉鬱悶的馬克斯．史密特只得逕自去找謝子言。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既約了今天要上課，就一定得上課。更何況，他還受了安德魯．吉布森之託，要問謝子言一些事。
然後，就在他敲門獲得允許推開門進去後，就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謝子言正坐在桌子前振筆急書，這沒什麼問題。雖然馬克斯．史密特認為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多花點時間在玩樂上，但他也知道這個小孩不能以常理度。讓他震驚的是那兩個坐在床上玩家家酒的小女孩，這應該算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她們拿在手上玩的那一顆顆亮晶晶的東西，竟然都是鑽石和各色寶石！
「阿、阿言，她們手上拿的是……」馬克斯．史密特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不聽使喚了，因為這時他又看到床邊一個打開的小木箱裡全是各色寶石，而且一顆顆都大的離譜。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這場景實在太匪夷所思太令人震撼了。
謝子言轉過頭去看了一下那兩個拜金丫頭，一臉苦相地說：「那些都是我爺爺要給我舅公的，我舅公這幾天沒空，就先放到舞子阿姨家，結果就堆到這個房間來了。真討厭，這房間這麼小，還得放這些東西佔空間。然後舞子阿姨又不許她們把這些東西拿出這房間，她們兩個就賴在這裡不肯走……。」
他是真的不爽，現在這個小房間裡堆了一堆箱子，連他腳下都還有一個裝黃金的木箱當腳墊，小房間變得更狹小。而且，因為先前院子裡有一大群工人進進出出，阿容午睡醒來後不能出去玩，就竄到他房間來搗亂。她無法無天慣了，看到謝子言房間裡多了些木箱自會去探看，看到一箱已開封的寶石就樂翻了。都說女人和傳說中的龍一樣喜歡收集亮晶晶的石頭，阿容和謝子卿都已經賴在這裡兩個小時不肯出去，看來女人和龍真的是同類。
馬克斯．史密特這才注意到，謝子言房間裡類似的小木箱有十來個。他猛吞了一口口水，卻不知該怎麼接謝子言的話。經過上次細川龍馬的炫富，他已經知道謝家其實很有錢，卻不知有錢到可以讓小孩把大把大把的寶石拿來玩家家酒。而且，看謝子言對此的反應，還好像是很鄙夷兩個小丫頭的沒見過世面。
馬克斯．史密特用力地甩了甩頭，決定今天不上課了。他可是個正常人，做不到在一大堆寶石旁還能淡定授課。不過，他還得完成朋友的託付。
「阿言，安迪想要問你究竟和他父親說了什麼？他對他父親臨時爽約沒去看他表演可是很失望的。」
「他自己不會去問他老爸呀……」謝子言心裡嘀咕，但馬克斯．史密特對他很好，他不好不回答，只是這話實在難說，所以他當下決定把皮球踢給某外交官：「馬克斯，艾倫．吉布森先生說那是國家機密，我不能說的……。」
……………
大約就在謝子言和馬克斯．史密特說話的時候，在美國東岸的某個豪華庄園中，老約瑟夫．派屈克．甘迺迪臉色凝重地看著桌上的幾張信紙，沉聲問：「博比，確定是艾倫．吉布森的信嗎？」
坐在他對面的羅伯特．法蘭西斯．甘迺迪點點頭說：「艾倫在台北時有打了通電話回來，這信上的七處暗記也完全吻合，可以確定這是他寫的。」
老約瑟夫．派屈克．甘迺迪聽兒子說可以確定這封信的真實性後，眉頭鎖的更緊，他知道艾倫．吉布森是個行事謹慎之人，若無一定的把握，絕不會寫這封信。但是，一個台灣小孩能夢見真實的未來這種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沉吟一會兒後，又問：「博比，你打算怎麼做？」
羅伯特．法蘭西斯．甘迺迪輕鬆地說：「如果八月三十一日香港的股市收市指數真如那小孩預言的，那我打算去東亞勞軍。我想台灣的政府應該會很歡迎一個甘迺迪家族的參議員去訪問的，或許我可以在台北見那個小孩。」
老約瑟夫．派屈克．甘迺迪搖搖頭說：「博比，這樣不好。照這信上的說法，那個小孩要求對他的身份保密，尤其是不能讓那邊的政府知道。」
羅伯特．法蘭西斯．甘迺迪語氣慎重地回說：「我會請我們的朋友安排一次偶遇和秘密會面，如果不行，我就安排讓那小孩秘密到日本一趟。喬，你放心，我不會讓甘迺迪家族善待朋友的聲譽蒙羞。」
……………
這天晚上，台北的國賓大飯店住進了三個香港來的客人。當他們各自安頓好行李後，就全到了其中一間房間和陳律師見面。
「陳律師，我們什麼時候能和對方見面？」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他是呂樂的得力助手曾啟榮，現職的香港警官。呂樂對陳律師的情報很重視，特地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派過來。這一次香港方面來的三人以他為首，所以也是他先說話。
陳律師對曾啟榮的態度很滿意，如果對方開口是問安排他們去哪裡開心，那他就會重新考慮自己在這件事中的角色了。
「對方說明早九點見你們。這是謝家與細川家的資料，你們先看看。」
他把兩張紙遞過去，這是他今天整理出來的資料，上面除了他所知道的這兩家的底細外，也包括了謝家近來的一連串動作。
曾啟榮三人看完後都是一臉驚容，相互對視一眼後，曾啟榮沉聲說：「陳律師，這些都是真的嗎？」
陳律師點頭說：「我從昨晚就找人盯著，今天謝家從細川舞子那裡運了六十七車次的東西去勸業銀行。我的人用望遠鏡看過了，每一輛卡車上載的箱子都不多，箱子也都不大，但看來都非常沉重，我估計就是黃金。確實數量不知道，但運走的箱子至少有兩千箱。另外，圓山大飯店這幾天確實有一個姓史東的英國客人，應該就是細川龍馬說的那個英國律師。」
這時一個身材較矮胖一臉江湖相的中年男子說：「那我們要怎樣下手？這裡可不是我們的地盤。」
陳律師聞言一驚，趕緊說：「馬惜如，誰說是要對謝家下手的？」
馬惜如聞言一愣說：「不是要對這隻肥羊下手？那找我們來幹嘛？」
陳律師又氣又急地說：「難道呂樂沒告訴你嗎？謝家可以知道英國政府打算怎樣整頓香港以及何時動手，你們必須取得謝家的合作。而且，你們和謝家合作會有大油水的……。」
陳律師把細川龍馬的提議說了一遍，還把謝家這幾日來怎麼買屋也大致說了一下。
香港來的三人面面相覷，都對謝家這樣做的用意大惑不解。草莽出身的馬惜如第一個就嚷嚷起來：「這根本是賠錢買房嘛，這姓謝的一家都是傻子嗎？」
「哼！」這時剛剛一直沒說話的一個高瘦戴眼鏡中年男子重重哼了一聲後，才有點不屑地說：「馬惜如，你覺得一個傻子家族能做到這麼有錢卻一直這麼低調嗎？他們這樣做是在收買人心！」
馬惜如對這人顯然不太感冒，反唇相譏：「藍文彬，你以為就你們讀書人懂事嗎，那你告訴我，這台灣人收買香港人的人心有什麼用？」
那個叫藍文彬的中年男子噎了一下，還真無法回答馬惜如的話。
曾啟榮對這兩個同伴的拌嘴顯然很不耐煩，瞪了兩人一眼後，問陳律師：「陳律師，樂哥交代過要我們一切聽你的。不管這謝家是傻了還是別有用心，總之你說該怎麼跟他們談我們就怎麼跟他們談。」
陳律師對曾啟榮的態度很滿意，點點頭說：「看來呂樂想的很明白。我告訴你們，我是猜不透細川龍馬究竟想幹什麼，不過我認為他這樣做不但幫了你們，也幫了香港政府。你們想一想，如果有人用這樣的好條件向你買房子，你賣不賣？你賣了房子得了一大筆錢，還能以很便宜的房租繼續住在原來的地方，那你要如何處理賣屋賺來的這筆錢？不管你是把錢拿去做生意還是存入銀行，這對香港的經濟都是有幫助的。同樣的，你們得到的仲介費要怎麼用？除非你把錢埋起來，不然只要你存入銀行或花出去，都還是對經濟有幫助。這賣屋的人少了是看不出影響，可是如果賣屋的人有幾千人甚至是幾萬人呢？」
曾啟榮和馬惜如根本不懂經濟方面的事，聽的是暈頭轉向，那叫藍文彬的人卻是個中學教師，多少聽懂了陳律師的意思，當下就倒抽一口氣說：「陳律師，你是說謝家這樣做就能把香港的市面盤活了？」
陳律師點了點頭，卻又立即搖頭說：「細川龍馬讓我看了他們與英國人簽的協議，謝家至少會在香港投入一千萬英鎊。這筆錢是很多，但以香港現在的情況，要盤活市面這些錢是不夠的。不過，我猜謝家應該只是馬前卒，那個叫史東的英國人代表的應該是英國政府和資本家，他們才是真正的大頭……。」
……………
謝文堂和細川龍馬在勸業銀行直忙到六點多，才算將清點與相關文件的事都完成。其中首飾與珠寶只是先上了封條，過兩日勸業銀行會從日本找幾個專業鑑定師過來，在田島京的監督下對所有珠寶首飾進行鑑價，屆時會再開一份完整的清單與鑑價報告。勸業銀行對這些東西負有完全的保管與賠償責任，不慎重不行。
除了一式四份的存放與保管文件外，細川龍馬還要求另外開立一份分批的黃金存放保管文件，將其中的二千二百塊共二十七公噸四百二十二點八公斤的黃金另立一份文件。這是準備拿來和國民黨政府交易的，謝文堂與細川龍馬可不敢讓國民黨知道全部黃金的數量。
牧野董事和勸業銀行台北分行的中村經理都很高興，請大家去吃了一頓豐盛的日本料理。飯後中村經理又要請大家去六條通，不過謝文堂、細川龍馬和史東律師都婉拒了，倒是武田雅彥和田島京興致盎然地跟去了。未來他們與勸業銀行打交道的日子多著呢，還得趁機多增進一下雙方的感情。
謝文堂與細川龍馬回到細川舞子家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卻意外發現威廉．衛斯理和希望之鴿的四個人都在。原來傍晚馬克斯．史密特正要離開時，威廉．衛斯理剛好來了電話，說是與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談判已經完成，先簽了草約，約好明早十一點正式簽約，他得把草約送給謝子言的家人。知道馬克斯．史密特正在這邊後，他乾脆聯絡其他三人也過來了。
在法律上細川舞子是不能代表謝子言的，今天謝安京夫婦又一起去了彰化，簽約的事還得由謝文堂出面。不過謝文堂不懂英文，也不清楚音樂這一行的規矩，最後還是得由細川家兄妹來做判斷。至於謝子言的意見，誰讓他現在還是一個小小孩，在謝家是沒發言權的。
不過，威廉．衛斯理和細川舞子都是知道謝子言很有主見的，所以在謝文堂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讓謝子言知道草約的內容。
草約其實有三份，第一份是關於希望之鴿的，第二份是關於謝子言的，第三份是關於要成立的那家音樂公司的。在這裡威廉．衛斯理擅自作主把那家新音樂公司取名為希望音樂，細川舞子和謝子言卻也沒什麼意見。
希望之鴿的約是三年五張唱片，基本簽約金十萬美元。另外每張唱片的灌錄費是兩萬美元，如唱片銷售超過八萬張，那還有每張三成的抽成。
在錄音與宣傳的問題上，前者哥倫比亞唱片做了讓步，他們會在兩週內派一組編曲及樂隊來，租用台灣的錄音室配合希望之鴿練習；但若十月十五日時台灣尚無合格的國際級錄音室，就得去美國正式錄音，好趕在感恩節出第一張唱片。至於宣傳活動上，哥倫比亞唱片堅持至少有六週的宣傳活動，在這段時間內希望之鴿得全力配合，這已經是哥倫比亞唱片能做的最大讓步。
謝子言的約是三年專屬作曲家約，在這三年內謝子言至少得提供八十首哥倫比亞公司接受的英文歌。此外，哥倫比亞唱片對謝子言在這段時間內創作的英文歌有優先購買權。
由於謝子言堅持歌曲的版權不賣斷，哥倫比亞唱片只能擁有二十五年的使用權，所以謝子言的專屬作家簽約金只有一萬美元。但威廉．衛斯理為謝子言爭到了抽成的權利：歌曲使用在唱片和卡帶上時，除每首歌一千美元的基本使用費外，只要銷售超過八萬張，每張每首再抽零點一五美元；若是在唱片以外的用途使用，謝子言可分到收益的兩成。
不論是希望之鴿的約還是謝子言的約，哥倫比亞唱片在合約期滿後有優先談判續約權。此外，哥倫比亞唱片公司與其相關人員對謝子言的身份有二十五年保密義務。若哥倫比亞唱片違約，需賠償謝子言一千五百萬美元；若違約的是哥倫比亞唱片的員工，則除違約者需賠償謝子言五百萬美元外，哥倫比亞唱片也需賠償一千萬美元。
在希望音樂的合約上，哥倫比亞唱片將以十五萬美元出售一個完整全新裝備的國際級錄音室，所有設備將在九月十五日前運抵台灣。此外，哥倫比亞唱片也將以五十萬美元的售價，出售一個已在一九六六年開始運作的五萬張產量唱片製造工廠，全廠設備將在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前運抵台灣；同時哥倫比亞唱片將派出一組工程師指導設廠與生產運作，為期六個月，但他們的薪資必須由希望音樂以比照美國本土的待遇加兩成的方式付給。
最後還有關於代理權的部分。自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起至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三十日，希望音樂擁有除日本以外東亞與東南亞地區哥倫比亞唱片出版品的代理權。每張唱片的代理費為一點五美元，但全年代理費至少為四十萬美元。
這不是一份能讓人完全滿意的合約，尤其是在希望音樂的那份合約上，哥倫比亞唱片事實上是佔了大便宜。但一來滿眼血絲的威廉．衛斯理已經盡了力，二來哥倫比亞唱片的整廠輸出模式與技術人力支援，確實解了希望音樂的燃眉之急，所以細川龍馬還是滿意的。而且，看到威廉．衛斯理這麼盡心盡力，他也忽然有了一個新主意。
「比爾，你做的太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希望音樂的總經理。以後這家公司除了自行發行唱片的業務外，其他的事原則上你都有決策權。不過，雖然我們要過幾天才能與你簽訂工作合約，但你明早在與哥倫比亞唱片簽約前必須先和我去見幾個人。這幾個香港人不是音樂人，但他們對未來希望音樂在香港的業務推動可以幫上很大的忙。」
威廉．衛斯理點點頭，卻不知屬狐狸的細川龍馬這是拿他來唬那幾個香港地頭蛇呢。
……………
一九六七年八月十六日，星期三早上，陳律師的事務所。
兩邊的人馬在陳律師的相互引見後，在小會議室內長方形會議桌兩側各自落座。一邊是曾啟榮三人，另一邊是細川龍馬、大江拓哉、田島京、木村由伸、威廉．衛斯理和謝子言。做為中間人的陳律師，則獨自一人坐在桌子較短的那一邊。
「細川先生，陳律師說你們需要幫忙，所以樂哥要我們來台灣見你。你希望我們怎麼幫你？」
小妹送上茶水離開後，或許是為了搶得主動權，曾啟榮不待陳律師和細川龍馬開口就搶著說話。不過，顯然細川龍馬對於曾啟榮的態度不太滿意，只聽他微笑著說：「曾先生，我想你似乎誤解了一件事，不是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是我們彼此都需要對方的幫助。」
細川龍馬這個說法很正確，只是對方好像不這麼認為。只聽馬惜如語氣有點不善地說：「喂！日本人，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們要到香港做生意，沒有我們的同意我看你怎麼做！」
「還真是沒教養的小流氓呀！」細川龍馬心裡嘀咕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幾張紙放到對方面前的桌子上。
曾啟榮和藍文彬狐疑地拿起來看，沒幾秒鐘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識字不多的馬惜如卻是看不懂上面寫些什麼，不滿地對著細川龍馬嚷嚷：「喂！這上面寫什麼？」
細川龍馬看見曾藍兩人的神情，知道從謝子言的資料上抄下來的這些東西果然厲害，心裡已經開始樂起來了。不過，面對馬惜如的質問，他卻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麼，只是呂樂以下香港十四個警官的犯罪資料……對了，還有你們馬家兄弟幹了什麼好事的紀錄。」
馬惜如聞言臉色一變，刷地轉頭看向曾啟榮。曾啟榮知道這隻白粉馬想問什麼，陰著臉點點頭表示細川龍馬說的沒錯。
曾啟榮三人都是臉色變幻不定地瞪著細川龍馬，見細川龍馬好整以暇地喝著茶，另外兩個日本人和那個美國人卻只是臉帶微笑，那個台灣小孩更只顧低頭寫著什麼，全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曾啟榮終於忍不住問：「英國人什麼時候動手？」
曾啟榮沒問這些資料哪裡來的，因他已被陳律師的話誤導，以為這些都是英國人蒐集的資料。他會這樣想是很正常的，畢竟誰會想到有穿越這種事呢。而如果英國人已經蒐集了這麼多資料，那離下手的時間也不遠了。
細川龍馬放下茶杯，微笑回說：「那得看你們能幫我們的忙到什麼程度了。英國政府是已經想對你們動手了，但港督戴麟趾爵士還沒同意。不過，現在香港的狀況這麼糟，如果戴麟趾爵士不能盡快穩定香港，讓香港重新繁榮起來，英國議會就會要求立即換一個新港督。到那時候，也就是英國政府對你們動手的時候了。」
脾氣比較暴躁的馬惜如一聽就炸了，又要跳起來罵娘，卻被曾啟榮一把扯住。只見曾啟榮深呼吸一口氣後，沉聲問：「保住了戴麟趾爵士就沒事嗎？」
細川龍馬搖搖頭苦笑著說：「戴麟趾爵士可不會一輩子都擔任港督的。我明白說吧，你們包娼包賭英國人都還能忍耐，但英國人絕不能忍受販毒。現在香港警察對毒販的包庇犯了英國人的大忌，英國政府是一定會整頓香港警界的。不過，如果你們能幫我們，那戴麟趾爵士就能再擔任幾年港督，你們就能多爭取到一些時間。當然，如果你們肯大力掃蕩香港的販毒活動，而且收斂一點不要貪污的那麼誇張，或許英國政府會放過你們。」
稍頓，他又對馬惜如說：「馬惜如，相識便是有緣，所以我勸你還是趕快放掉毒品買賣吧！如果你們能放棄毒品買賣，並且把那些不義之財拿來做點善事，或許英國政府會放過你們。」
曾啟榮三人都是臉色鐵青，不知該怎麼接話。這時剛剛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律師說話了。
「龍馬，別人我不管，但你們就幫幫呂樂嗎？」
細川龍馬暗嘆一口氣，苦笑著對陳律師說：「文雄叔，我不是英國首相呀……唉，我提出來的那些條件已經是在幫呂樂了。如果他們能與我合作，照我的方法去做，一定可以一定程度地改變英國政府對他們的看法。」
陳律師聞言苦笑著說：「龍馬，那你把你的辦法說一遍，說詳細一點。」
細川龍馬點點頭，從公事包裡面拿出幾張紙發給陳律師和曾啟榮三人，這才仔細說明。
細川龍馬提出的是一個共榮的合作模式。他將要在香港設立的公司總稱為新世界集團，這個集團會先把資金投入於購買房地產及其他產業，以迅速挽救現在香港崩壞的經濟，之後再視能力許可與否進行各種投資。不過，只要港府同意，興建一座日產十萬公噸淡水的海水淡化廠是必然的項目。
在購買房地產上，新世界集團將採取類似細川舞子先前買房子的模式，以目前市價加一成為購價，而原屋主或房客可以用同地段平均房租的七成續租，租約一期五年。期滿後若新世界集團對房屋無其他利用，房客可續租，期滿後可續租。若租期中新世界集團對房屋有其他利用，房客可獲得等同於六個月房租之搬遷補償費。而新世界集團未來將會在香港進行社區更新與新社區開發，原承租新世界集團房屋者有八折的購屋優惠價。
在呂樂等人可得的好處上，新世界集團將付給仲介一成仲介費，但條件是仲介不能以暴力脅迫方式逼人賣屋。呂樂等人需保護新世界集團的產業及商業行為，對此新世界集團將付出每年三十萬美元的治安維持費，但這筆錢將在台灣以其他商業行為的方式給付。新世界集團將投資至少三十萬美元開設一家保安公司，優先聘用退休警員與呂樂等警官推薦之人。新世界集團與謝家將以合理價格購買呂樂等人之產業；謝家與細川家的電子廠和音樂公司也將撥出百分之十的股權，提供呂樂等人優先認股。最重要的是，謝家承諾在英國政府決定對呂樂等人動手前，會以最快時間通知他們，好讓他們離開香港。
曾啟榮對這些條件不是很滿意，卻也不敢過度貪心。他和藍文彬、馬惜如低聲嘀咕幾分鐘後，對細川龍馬說：「細川先生，這仲介費和治安維持費是不是太低了？還有，你不是謝家的人，能代表謝家說話嗎？你又怎麼保證能在英國政府要對我們動手前，能及時通知我們？」
細川龍馬聞言臉上笑的更燦爛了，嘴上淡淡說道：「一成仲介費和三十萬美元的治安維持費不少了，再多就超過我們的忍受極限，所以你的第一個要求我不能答應。至於我能不能代表謝家……」他輕輕拍了下謝子言的頭說：「文雄叔可以作證，這孩子是謝家的繼承人，也是我細川家的繼承人。這孩子出現在這裡，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稍頓，他先對威廉．衛斯理露出一個充滿深意的微笑，這才對曾啟榮三人說：「至於我們有沒有能力事先知道英國政府的決策……這位衛斯理先生是台灣美軍電台的主持人，也是我們將成立的那家音樂公司的總經理。今天稍晚他會代表謝家與美國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簽約，正式取得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亞洲代理權。不過，我ˋ提醒你們的是他的另一個身份，他的父親在美國中情局工作，他和他的父親也是美國甘迺迪家族的好朋友！」
這真是一石驚起千重浪，除了聽不懂國語的木村由伸和低頭專心寫東西的謝子言外，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威廉．衛斯理。因為細川龍馬這話等於是暗示威廉．衛斯理與美國中情局及甘迺迪家族有關，他是中情局和甘迺迪家族派在謝家的聯絡人甚至是代理人。這麼一來，謝家在香港的行動就不是只代表謝家這個家族，而是還代表了美國中情局和顯赫的甘迺迪家族了。美國中情局竟也要去香港炒房，怎不令人驚訝震撼？
謝子言一早起來，就被細川舞子抓去洗澡。細川舞子邊嘮叨他是個不愛乾淨的髒孩子，邊告訴他昨晚發生的事。這幾乎已經是細川舞子的習慣了，自從謝子言做了那個夢之後，似乎變得什麼都懂，許多時候講出來的話想出來的主意都老辣的像隻千年老狐狸。現在謝家和細川家的架子拉的太大，她很想聽聽謝子言的看法。
聽到大姑想賣冰，謝子言真是哭笑不得。他記得前世時謝淑雅真還去賣過冰，那時他還天天跑去跟謝淑雅要冷飲喝。不過那時謝淑雅賣冰好像也沒賺到什麼錢，他這個姑姑的個性太大而化之，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只是，現在的謝子言有了前世的見識，或許是可以幫這個姑姑的忙。
「舞子阿姨，我有夢到幾種很賺錢的飲料和冰品喔，還夢到幾家一年賺幾千萬的冰店。妳幫我買材料好不好，我們來做看看。」
細川舞子笑了，她不知道謝子言夢到的是什麼神奇的飲料和冰品，冰店又怎麼能夠一年賺好幾千萬，不過先前松井陽子依他說的方法做出的甜點確實好吃，她都想勸松井陽子乾脆留在台灣賣甜點好了。
只聽謝子言又說：「阿姨，其實妳們可以設個總管理處呀！我可是夢到許多大公司都會這樣做……。」
細川舞子聞言一震，心想這可真是個好方法。現在他們拉出的架子太大，又已經涉及台港日三地，這些公司彼此間還有或多或少的連動關係，單靠掌控財務是不夠的。如果有一個總管理的機制，讓像田島京、若林俊彌這樣的人能參與總體的管理，確實是更能做到有效管理。她得快告訴謝文堂與細川龍馬這件事，趕緊把這個總管理處建起來。
謝子言不知細川舞子心裡在想什麼，自顧自的繼續說：「阿姨，妳說那個姓陳的辦的報紙會不會有文藝版？如果有，我能不能投稿？我想多賺一點錢，我以後出國唸書要花很多錢的。」
細川舞子沒好氣地揉了一下謝子言的頭髮說：「小孩子那麼想賺錢幹什麼，你以後出國唸書的錢你家裡會準備的。」
謝子言不服氣地說：「我聽說美國有個大富翁洛克斐勒，他都讓兒子自己去送報的。阿姨，我要學那個洛克斐勒的兒子，我讀書的錢我自己賺。」
其實謝子言是從陳知秋想辦報的事，想到這年頭的報紙雜誌好像都用連載小說來刺激銷路與培養忠實閱讀者。金庸為了辦明報，武俠小說一寫十幾年，還寫成了宗師；《皇冠雜誌》更根本就是靠瓊瑤的小說才撐下去的。謝子言很想趕在金老爺子之前把《鹿鼎記》寫出來，最好再改一下一些設定與內容。金老爺子在書裡夾帶太多私貨，把康熙美化到令人噁心，謝子言可是一直想還原那段歷史的。
而且，以謝子言現在的年紀，以現在國內的氛圍，很多東西是不好在台灣發表的。如果陳知秋真的辦了報紙，那謝子言打算把那些東西都丟到那份報紙上去。反正他前世看過的小說可不下萬本，只要他勤勞一點又有可以發表的地方，寫出個百來部暢銷名著是小菜一碟。
細川舞子可不知謝子言心裡的彎彎曲曲，但她很贊成謝子言自食其力的想法。所以她笑著點頭說：「那我就提醒龍馬，讓他告訴那個陳知秋辦的報紙要有文藝版，還得讓你投稿。嗯，你不是嚷著說要買鋼筆嗎，等報紙刊你的小說，阿姨就向鋼筆廠訂製一枝小孩子用的鋼筆送你……。」
……………
這一天一個白天院子裡都是來來去去的工人，細川舞子不許三個小孩去院子裡，所以謝子言除了陪姐姐和阿容遊戲外，都窩在房間裡寫東西。現在這個房間裡可是堆了好幾箱黃金珠寶，坐在其中爬格子賺錢，也算是一種另類人生體驗。
現在他的寫作速度很驚人，如果整天關在房裡寫，一天都可寫出一萬多字。單是把這一個多月來講的短故事寫出來的稿子，都已經有十幾萬字了。而除了《魔女宅急便》外，《玩具總動員》和《怪獸電力公司》的初稿也已完成，等過幾日松井陽子回來要給她翻成日文的。
下午三點多最後一輛卡車走時謝文堂也跟車走了，細川舞子卻又匆匆帶著黃金和錢出門了。這邊的里長打電話去謝家的餐廳，說是已聯繫上了兩側的屋主，對方已答應賣房子。江寶蓮不放心細川舞子攜重金獨行，要打電話把謝安洲叫回來。細川舞子卻是拒絕了江寶蓮的好意，她是把主意打到馬克斯．史密特身上，他都是週二來教謝子言音樂的，正好被抓公差當保鏢去了。
忽然不用上課讓謝子言覺得有點落寞，只好試著做珍珠奶茶和泡沫茶打發時間。細川舞子的動作向來很快，早上謝子言說了想要的材料後，她就請謝淑美去永樂市場張羅。謝淑美不知道這是要幹嘛，卻是各種材料都買了一大堆回來。要煮要泡的活讓鶴田遙做，謝子言光出一張嘴說要怎麼做，兩個小丫頭就權當是白老鼠。
這些東西做起來都容易，難的是如何找出最佳比例。這事慢慢來不急，反正謝淑雅的冰店沒那麼快開。
細川舞子回來時，兩隻白老鼠正因喝多了飲料鬧肚子，黑心科學家謝子言卻已經躲到房裡去寫如何經營冰店的建議。細川舞子問明情況後是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沒罵謝子言，她剛把左鄰右舍掃地出門，心情好的很。
莫名其妙被抓公差的馬克斯．史密特卻是一點擔憂，他今天才知道細川舞子買房子竟是當場付黃金，這出門老帶一堆黃金也實在是太招搖了。但細川舞子根本不是個會聽勸的主，她還嫌馬克斯．史密特囉唆呢。
好心倒做了驢肝肺，一臉鬱悶的馬克斯．史密特只得逕自去找謝子言。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既約了今天要上課，就一定得上課。更何況，他還受了安德魯．吉布森之託，要問謝子言一些事。
然後，就在他敲門獲得允許推開門進去後，就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謝子言正坐在桌子前振筆急書，這沒什麼問題。雖然馬克斯．史密特認為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多花點時間在玩樂上，但他也知道這個小孩不能以常理度。讓他震驚的是那兩個坐在床上玩家家酒的小女孩，這應該算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她們拿在手上玩的那一顆顆亮晶晶的東西，竟然都是鑽石和各色寶石！
「阿、阿言，她們手上拿的是……」馬克斯．史密特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不聽使喚了，因為這時他又看到床邊一個打開的小木箱裡全是各色寶石，而且一顆顆都大的離譜。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這場景實在太匪夷所思太令人震撼了。
謝子言轉過頭去看了一下那兩個拜金丫頭，一臉苦相地說：「那些都是我爺爺要給我舅公的，我舅公這幾天沒空，就先放到舞子阿姨家，結果就堆到這個房間來了。真討厭，這房間這麼小，還得放這些東西佔空間。然後舞子阿姨又不許她們把這些東西拿出這房間，她們兩個就賴在這裡不肯走……。」
他是真的不爽，現在這個小房間裡堆了一堆箱子，連他腳下都還有一個裝黃金的木箱當腳墊，小房間變得更狹小。而且，因為先前院子裡有一大群工人進進出出，阿容午睡醒來後不能出去玩，就竄到他房間來搗亂。她無法無天慣了，看到謝子言房間裡多了些木箱自會去探看，看到一箱已開封的寶石就樂翻了。都說女人和傳說中的龍一樣喜歡收集亮晶晶的石頭，阿容和謝子卿都已經賴在這裡兩個小時不肯出去，看來女人和龍真的是同類。
馬克斯．史密特這才注意到，謝子言房間裡類似的小木箱有十來個。他猛吞了一口口水，卻不知該怎麼接謝子言的話。經過上次細川龍馬的炫富，他已經知道謝家其實很有錢，卻不知有錢到可以讓小孩把大把大把的寶石拿來玩家家酒。而且，看謝子言對此的反應，還好像是很鄙夷兩個小丫頭的沒見過世面。
馬克斯．史密特用力地甩了甩頭，決定今天不上課了。他可是個正常人，做不到在一大堆寶石旁還能淡定授課。不過，他還得完成朋友的託付。
「阿言，安迪想要問你究竟和他父親說了什麼？他對他父親臨時爽約沒去看他表演可是很失望的。」
「他自己不會去問他老爸呀……」謝子言心裡嘀咕，但馬克斯．史密特對他很好，他不好不回答，只是這話實在難說，所以他當下決定把皮球踢給某外交官：「馬克斯，艾倫．吉布森先生說那是國家機密，我不能說的……。」
……………
大約就在謝子言和馬克斯．史密特說話的時候，在美國東岸的某個豪華庄園中，老約瑟夫．派屈克．甘迺迪臉色凝重地看著桌上的幾張信紙，沉聲問：「博比，確定是艾倫．吉布森的信嗎？」
坐在他對面的羅伯特．法蘭西斯．甘迺迪點點頭說：「艾倫在台北時有打了通電話回來，這信上的七處暗記也完全吻合，可以確定這是他寫的。」
老約瑟夫．派屈克．甘迺迪聽兒子說可以確定這封信的真實性後，眉頭鎖的更緊，他知道艾倫．吉布森是個行事謹慎之人，若無一定的把握，絕不會寫這封信。但是，一個台灣小孩能夢見真實的未來這種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沉吟一會兒後，又問：「博比，你打算怎麼做？」
羅伯特．法蘭西斯．甘迺迪輕鬆地說：「如果八月三十一日香港的股市收市指數真如那小孩預言的，那我打算去東亞勞軍。我想台灣的政府應該會很歡迎一個甘迺迪家族的參議員去訪問的，或許我可以在台北見那個小孩。」
老約瑟夫．派屈克．甘迺迪搖搖頭說：「博比，這樣不好。照這信上的說法，那個小孩要求對他的身份保密，尤其是不能讓那邊的政府知道。」
羅伯特．法蘭西斯．甘迺迪語氣慎重地回說：「我會請我們的朋友安排一次偶遇和秘密會面，如果不行，我就安排讓那小孩秘密到日本一趟。喬，你放心，我不會讓甘迺迪家族善待朋友的聲譽蒙羞。」
……………
這天晚上，台北的國賓大飯店住進了三個香港來的客人。當他們各自安頓好行李後，就全到了其中一間房間和陳律師見面。
「陳律師，我們什麼時候能和對方見面？」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他是呂樂的得力助手曾啟榮，現職的香港警官。呂樂對陳律師的情報很重視，特地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派過來。這一次香港方面來的三人以他為首，所以也是他先說話。
陳律師對曾啟榮的態度很滿意，如果對方開口是問安排他們去哪裡開心，那他就會重新考慮自己在這件事中的角色了。
「對方說明早九點見你們。這是謝家與細川家的資料，你們先看看。」
他把兩張紙遞過去，這是他今天整理出來的資料，上面除了他所知道的這兩家的底細外，也包括了謝家近來的一連串動作。
曾啟榮三人看完後都是一臉驚容，相互對視一眼後，曾啟榮沉聲說：「陳律師，這些都是真的嗎？」
陳律師點頭說：「我從昨晚就找人盯著，今天謝家從細川舞子那裡運了六十七車次的東西去勸業銀行。我的人用望遠鏡看過了，每一輛卡車上載的箱子都不多，箱子也都不大，但看來都非常沉重，我估計就是黃金。確實數量不知道，但運走的箱子至少有兩千箱。另外，圓山大飯店這幾天確實有一個姓史東的英國客人，應該就是細川龍馬說的那個英國律師。」
這時一個身材較矮胖一臉江湖相的中年男子說：「那我們要怎樣下手？這裡可不是我們的地盤。」
陳律師聞言一驚，趕緊說：「馬惜如，誰說是要對謝家下手的？」
馬惜如聞言一愣說：「不是要對這隻肥羊下手？那找我們來幹嘛？」
陳律師又氣又急地說：「難道呂樂沒告訴你嗎？謝家可以知道英國政府打算怎樣整頓香港以及何時動手，你們必須取得謝家的合作。而且，你們和謝家合作會有大油水的……。」
陳律師把細川龍馬的提議說了一遍，還把謝家這幾日來怎麼買屋也大致說了一下。
香港來的三人面面相覷，都對謝家這樣做的用意大惑不解。草莽出身的馬惜如第一個就嚷嚷起來：「這根本是賠錢買房嘛，這姓謝的一家都是傻子嗎？」
「哼！」這時剛剛一直沒說話的一個高瘦戴眼鏡中年男子重重哼了一聲後，才有點不屑地說：「馬惜如，你覺得一個傻子家族能做到這麼有錢卻一直這麼低調嗎？他們這樣做是在收買人心！」
馬惜如對這人顯然不太感冒，反唇相譏：「藍文彬，你以為就你們讀書人懂事嗎，那你告訴我，這台灣人收買香港人的人心有什麼用？」
那個叫藍文彬的中年男子噎了一下，還真無法回答馬惜如的話。
曾啟榮對這兩個同伴的拌嘴顯然很不耐煩，瞪了兩人一眼後，問陳律師：「陳律師，樂哥交代過要我們一切聽你的。不管這謝家是傻了還是別有用心，總之你說該怎麼跟他們談我們就怎麼跟他們談。」
陳律師對曾啟榮的態度很滿意，點點頭說：「看來呂樂想的很明白。我告訴你們，我是猜不透細川龍馬究竟想幹什麼，不過我認為他這樣做不但幫了你們，也幫了香港政府。你們想一想，如果有人用這樣的好條件向你買房子，你賣不賣？你賣了房子得了一大筆錢，還能以很便宜的房租繼續住在原來的地方，那你要如何處理賣屋賺來的這筆錢？不管你是把錢拿去做生意還是存入銀行，這對香港的經濟都是有幫助的。同樣的，你們得到的仲介費要怎麼用？除非你把錢埋起來，不然只要你存入銀行或花出去，都還是對經濟有幫助。這賣屋的人少了是看不出影響，可是如果賣屋的人有幾千人甚至是幾萬人呢？」
曾啟榮和馬惜如根本不懂經濟方面的事，聽的是暈頭轉向，那叫藍文彬的人卻是個中學教師，多少聽懂了陳律師的意思，當下就倒抽一口氣說：「陳律師，你是說謝家這樣做就能把香港的市面盤活了？」
陳律師點了點頭，卻又立即搖頭說：「細川龍馬讓我看了他們與英國人簽的協議，謝家至少會在香港投入一千萬英鎊。這筆錢是很多，但以香港現在的情況，要盤活市面這些錢是不夠的。不過，我猜謝家應該只是馬前卒，那個叫史東的英國人代表的應該是英國政府和資本家，他們才是真正的大頭……。」
……………
謝文堂和細川龍馬在勸業銀行直忙到六點多，才算將清點與相關文件的事都完成。其中首飾與珠寶只是先上了封條，過兩日勸業銀行會從日本找幾個專業鑑定師過來，在田島京的監督下對所有珠寶首飾進行鑑價，屆時會再開一份完整的清單與鑑價報告。勸業銀行對這些東西負有完全的保管與賠償責任，不慎重不行。
除了一式四份的存放與保管文件外，細川龍馬還要求另外開立一份分批的黃金存放保管文件，將其中的二千二百塊共二十七公噸四百二十二點八公斤的黃金另立一份文件。這是準備拿來和國民黨政府交易的，謝文堂與細川龍馬可不敢讓國民黨知道全部黃金的數量。
牧野董事和勸業銀行台北分行的中村經理都很高興，請大家去吃了一頓豐盛的日本料理。飯後中村經理又要請大家去六條通，不過謝文堂、細川龍馬和史東律師都婉拒了，倒是武田雅彥和田島京興致盎然地跟去了。未來他們與勸業銀行打交道的日子多著呢，還得趁機多增進一下雙方的感情。
謝文堂與細川龍馬回到細川舞子家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卻意外發現威廉．衛斯理和希望之鴿的四個人都在。原來傍晚馬克斯．史密特正要離開時，威廉．衛斯理剛好來了電話，說是與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談判已經完成，先簽了草約，約好明早十一點正式簽約，他得把草約送給謝子言的家人。知道馬克斯．史密特正在這邊後，他乾脆聯絡其他三人也過來了。
在法律上細川舞子是不能代表謝子言的，今天謝安京夫婦又一起去了彰化，簽約的事還得由謝文堂出面。不過謝文堂不懂英文，也不清楚音樂這一行的規矩，最後還是得由細川家兄妹來做判斷。至於謝子言的意見，誰讓他現在還是一個小小孩，在謝家是沒發言權的。
不過，威廉．衛斯理和細川舞子都是知道謝子言很有主見的，所以在謝文堂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讓謝子言知道草約的內容。
草約其實有三份，第一份是關於希望之鴿的，第二份是關於謝子言的，第三份是關於要成立的那家音樂公司的。在這裡威廉．衛斯理擅自作主把那家新音樂公司取名為希望音樂，細川舞子和謝子言卻也沒什麼意見。
希望之鴿的約是三年五張唱片，基本簽約金十萬美元。另外每張唱片的灌錄費是兩萬美元，如唱片銷售超過八萬張，那還有每張三成的抽成。
在錄音與宣傳的問題上，前者哥倫比亞唱片做了讓步，他們會在兩週內派一組編曲及樂隊來，租用台灣的錄音室配合希望之鴿練習；但若十月十五日時台灣尚無合格的國際級錄音室，就得去美國正式錄音，好趕在感恩節出第一張唱片。至於宣傳活動上，哥倫比亞唱片堅持至少有六週的宣傳活動，在這段時間內希望之鴿得全力配合，這已經是哥倫比亞唱片能做的最大讓步。
謝子言的約是三年專屬作曲家約，在這三年內謝子言至少得提供八十首哥倫比亞公司接受的英文歌。此外，哥倫比亞唱片對謝子言在這段時間內創作的英文歌有優先購買權。
由於謝子言堅持歌曲的版權不賣斷，哥倫比亞唱片只能擁有二十五年的使用權，所以謝子言的專屬作家簽約金只有一萬美元。但威廉．衛斯理為謝子言爭到了抽成的權利：歌曲使用在唱片和卡帶上時，除每首歌一千美元的基本使用費外，只要銷售超過八萬張，每張每首再抽零點一五美元；若是在唱片以外的用途使用，謝子言可分到收益的兩成。
不論是希望之鴿的約還是謝子言的約，哥倫比亞唱片在合約期滿後有優先談判續約權。此外，哥倫比亞唱片公司與其相關人員對謝子言的身份有二十五年保密義務。若哥倫比亞唱片違約，需賠償謝子言一千五百萬美元；若違約的是哥倫比亞唱片的員工，則除違約者需賠償謝子言五百萬美元外，哥倫比亞唱片也需賠償一千萬美元。
在希望音樂的合約上，哥倫比亞唱片將以十五萬美元出售一個完整全新裝備的國際級錄音室，所有設備將在九月十五日前運抵台灣。此外，哥倫比亞唱片也將以五十萬美元的售價，出售一個已在一九六六年開始運作的五萬張產量唱片製造工廠，全廠設備將在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前運抵台灣；同時哥倫比亞唱片將派出一組工程師指導設廠與生產運作，為期六個月，但他們的薪資必須由希望音樂以比照美國本土的待遇加兩成的方式付給。
最後還有關於代理權的部分。自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起至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三十日，希望音樂擁有除日本以外東亞與東南亞地區哥倫比亞唱片出版品的代理權。每張唱片的代理費為一點五美元，但全年代理費至少為四十萬美元。
這不是一份能讓人完全滿意的合約，尤其是在希望音樂的那份合約上，哥倫比亞唱片事實上是佔了大便宜。但一來滿眼血絲的威廉．衛斯理已經盡了力，二來哥倫比亞唱片的整廠輸出模式與技術人力支援，確實解了希望音樂的燃眉之急，所以細川龍馬還是滿意的。而且，看到威廉．衛斯理這麼盡心盡力，他也忽然有了一個新主意。
「比爾，你做的太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希望音樂的總經理。以後這家公司除了自行發行唱片的業務外，其他的事原則上你都有決策權。不過，雖然我們要過幾天才能與你簽訂工作合約，但你明早在與哥倫比亞唱片簽約前必須先和我去見幾個人。這幾個香港人不是音樂人，但他們對未來希望音樂在香港的業務推動可以幫上很大的忙。」
威廉．衛斯理點點頭，卻不知屬狐狸的細川龍馬這是拿他來唬那幾個香港地頭蛇呢。
……………
一九六七年八月十六日，星期三早上，陳律師的事務所。
兩邊的人馬在陳律師的相互引見後，在小會議室內長方形會議桌兩側各自落座。一邊是曾啟榮三人，另一邊是細川龍馬、大江拓哉、田島京、木村由伸、威廉．衛斯理和謝子言。做為中間人的陳律師，則獨自一人坐在桌子較短的那一邊。
「細川先生，陳律師說你們需要幫忙，所以樂哥要我們來台灣見你。你希望我們怎麼幫你？」
小妹送上茶水離開後，或許是為了搶得主動權，曾啟榮不待陳律師和細川龍馬開口就搶著說話。不過，顯然細川龍馬對於曾啟榮的態度不太滿意，只聽他微笑著說：「曾先生，我想你似乎誤解了一件事，不是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是我們彼此都需要對方的幫助。」
細川龍馬這個說法很正確，只是對方好像不這麼認為。只聽馬惜如語氣有點不善地說：「喂！日本人，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們要到香港做生意，沒有我們的同意我看你怎麼做！」
「還真是沒教養的小流氓呀！」細川龍馬心裡嘀咕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幾張紙放到對方面前的桌子上。
曾啟榮和藍文彬狐疑地拿起來看，沒幾秒鐘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識字不多的馬惜如卻是看不懂上面寫些什麼，不滿地對著細川龍馬嚷嚷：「喂！這上面寫什麼？」
細川龍馬看見曾藍兩人的神情，知道從謝子言的資料上抄下來的這些東西果然厲害，心裡已經開始樂起來了。不過，面對馬惜如的質問，他卻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麼，只是呂樂以下香港十四個警官的犯罪資料……對了，還有你們馬家兄弟幹了什麼好事的紀錄。」
馬惜如聞言臉色一變，刷地轉頭看向曾啟榮。曾啟榮知道這隻白粉馬想問什麼，陰著臉點點頭表示細川龍馬說的沒錯。
曾啟榮三人都是臉色變幻不定地瞪著細川龍馬，見細川龍馬好整以暇地喝著茶，另外兩個日本人和那個美國人卻只是臉帶微笑，那個台灣小孩更只顧低頭寫著什麼，全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曾啟榮終於忍不住問：「英國人什麼時候動手？」
曾啟榮沒問這些資料哪裡來的，因他已被陳律師的話誤導，以為這些都是英國人蒐集的資料。他會這樣想是很正常的，畢竟誰會想到有穿越這種事呢。而如果英國人已經蒐集了這麼多資料，那離下手的時間也不遠了。
細川龍馬放下茶杯，微笑回說：「那得看你們能幫我們的忙到什麼程度了。英國政府是已經想對你們動手了，但港督戴麟趾爵士還沒同意。不過，現在香港的狀況這麼糟，如果戴麟趾爵士不能盡快穩定香港，讓香港重新繁榮起來，英國議會就會要求立即換一個新港督。到那時候，也就是英國政府對你們動手的時候了。」
脾氣比較暴躁的馬惜如一聽就炸了，又要跳起來罵娘，卻被曾啟榮一把扯住。只見曾啟榮深呼吸一口氣後，沉聲問：「保住了戴麟趾爵士就沒事嗎？」
細川龍馬搖搖頭苦笑著說：「戴麟趾爵士可不會一輩子都擔任港督的。我明白說吧，你們包娼包賭英國人都還能忍耐，但英國人絕不能忍受販毒。現在香港警察對毒販的包庇犯了英國人的大忌，英國政府是一定會整頓香港警界的。不過，如果你們能幫我們，那戴麟趾爵士就能再擔任幾年港督，你們就能多爭取到一些時間。當然，如果你們肯大力掃蕩香港的販毒活動，而且收斂一點不要貪污的那麼誇張，或許英國政府會放過你們。」
稍頓，他又對馬惜如說：「馬惜如，相識便是有緣，所以我勸你還是趕快放掉毒品買賣吧！如果你們能放棄毒品買賣，並且把那些不義之財拿來做點善事，或許英國政府會放過你們。」
曾啟榮三人都是臉色鐵青，不知該怎麼接話。這時剛剛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律師說話了。
「龍馬，別人我不管，但你們就幫幫呂樂嗎？」
細川龍馬暗嘆一口氣，苦笑著對陳律師說：「文雄叔，我不是英國首相呀……唉，我提出來的那些條件已經是在幫呂樂了。如果他們能與我合作，照我的方法去做，一定可以一定程度地改變英國政府對他們的看法。」
陳律師聞言苦笑著說：「龍馬，那你把你的辦法說一遍，說詳細一點。」
細川龍馬點點頭，從公事包裡面拿出幾張紙發給陳律師和曾啟榮三人，這才仔細說明。
細川龍馬提出的是一個共榮的合作模式。他將要在香港設立的公司總稱為新世界集團，這個集團會先把資金投入於購買房地產及其他產業，以迅速挽救現在香港崩壞的經濟，之後再視能力許可與否進行各種投資。不過，只要港府同意，興建一座日產十萬公噸淡水的海水淡化廠是必然的項目。
在購買房地產上，新世界集團將採取類似細川舞子先前買房子的模式，以目前市價加一成為購價，而原屋主或房客可以用同地段平均房租的七成續租，租約一期五年。期滿後若新世界集團對房屋無其他利用，房客可續租，期滿後可續租。若租期中新世界集團對房屋有其他利用，房客可獲得等同於六個月房租之搬遷補償費。而新世界集團未來將會在香港進行社區更新與新社區開發，原承租新世界集團房屋者有八折的購屋優惠價。
在呂樂等人可得的好處上，新世界集團將付給仲介一成仲介費，但條件是仲介不能以暴力脅迫方式逼人賣屋。呂樂等人需保護新世界集團的產業及商業行為，對此新世界集團將付出每年三十萬美元的治安維持費，但這筆錢將在台灣以其他商業行為的方式給付。新世界集團將投資至少三十萬美元開設一家保安公司，優先聘用退休警員與呂樂等警官推薦之人。新世界集團與謝家將以合理價格購買呂樂等人之產業；謝家與細川家的電子廠和音樂公司也將撥出百分之十的股權，提供呂樂等人優先認股。最重要的是，謝家承諾在英國政府決定對呂樂等人動手前，會以最快時間通知他們，好讓他們離開香港。
曾啟榮對這些條件不是很滿意，卻也不敢過度貪心。他和藍文彬、馬惜如低聲嘀咕幾分鐘後，對細川龍馬說：「細川先生，這仲介費和治安維持費是不是太低了？還有，你不是謝家的人，能代表謝家說話嗎？你又怎麼保證能在英國政府要對我們動手前，能及時通知我們？」
細川龍馬聞言臉上笑的更燦爛了，嘴上淡淡說道：「一成仲介費和三十萬美元的治安維持費不少了，再多就超過我們的忍受極限，所以你的第一個要求我不能答應。至於我能不能代表謝家……」他輕輕拍了下謝子言的頭說：「文雄叔可以作證，這孩子是謝家的繼承人，也是我細川家的繼承人。這孩子出現在這裡，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稍頓，他先對威廉．衛斯理露出一個充滿深意的微笑，這才對曾啟榮三人說：「至於我們有沒有能力事先知道英國政府的決策……這位衛斯理先生是台灣美軍電台的主持人，也是我們將成立的那家音樂公司的總經理。今天稍晚他會代表謝家與美國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簽約，正式取得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亞洲代理權。不過，我ˋ提醒你們的是他的另一個身份，他的父親在美國中情局工作，他和他的父親也是美國甘迺迪家族的好朋友！」
這真是一石驚起千重浪，除了聽不懂國語的木村由伸和低頭專心寫東西的謝子言外，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威廉．衛斯理。因為細川龍馬這話等於是暗示威廉．衛斯理與美國中情局及甘迺迪家族有關，他是中情局和甘迺迪家族派在謝家的聯絡人甚至是代理人。這麼一來，謝家在香港的行動就不是只代表謝家這個家族，而是還代表了美國中情局和顯赫的甘迺迪家族了。美國中情局竟也要去香港炒房，怎不令人驚訝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