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1月 23, 2016 10:37 pm
《補天》第54章 你們會再丟一艘核子潛艇
倒楣的可不是只有空軍，由於鬼谷子門徒來信中顯示其對蔣家人的身體健康狀況知之甚詳，於是兩蔣的御醫、官邸侍衛和其他官邸的工作人員都倒了楣。要不是這些人大多是蔣介石的同鄉，算是老蔣的心腹，不然早就被警備總部送到綠島唱小夜曲了。
就因為被調查對象都是老蔣的心腹，警備總部和調查局不能用嚴刑逼供的老招，這就苦了警備總司令劉玉章和調查局局長沈之岳。現在他們是一聽到官邸來電，就會緊張的胃痙攣。若非知道現在撂挑子是找死，這兩人大概都會想求兩蔣幫他們調個職位了。
兩蔣還是信任警總和調查局的能力，所以當劉玉章和沈之岳一再告知查無結果時，他們除了震怒外，更多的是恐懼。既是疑懼身邊人已被這個神秘的鬼谷子組織滲透，更是怕這個組織真有預見未來的本事。
只是，人總是會找理由安慰自己的。宋美齡就認為切．格瓦拉的死與中情局有關，溥儀的死因恐怕也不簡單。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鬼谷子組織應該與中情局密切相關，雖不知他們寫那一封信的真正目的為何，但他們絕無預知未來的本事。
這是個能讓人安心的解釋，不過這個鬼谷子組織是否真如他們自稱的那麼神奇，還是得看他們所預言的地震、颱風、下雪等自然現象是否真會發生。這麼一來十月二十五日是不是真有地震，就成了檢驗的重要依據。
正因如此，當十月二十五這天一早蔣經國去士林官邸向父親請安時，所見到的蔣介石夫婦的樣子就只能用慘字來形容。向來生活規律的蔣介石難得的一夜未眠，而素來晚睡晚起的宋美齡根本是已經兩天沒闔眼了。一直非常重視儀容的大獨裁者夫婦這會兒都黑著眼圈，活像未來木柵動物園裡的團團圓圓。至於蔣經國自己，此刻絕對是比老爹更像熊貓。
等蔣經國行禮問安之後，一直自詡養氣功夫不錯的蔣介石卻是立即煩躁地問：「查的怎麼樣了？」
蔣經國暗暗苦笑，這幾天他老爹一天要問上七八遍這個問題，他都快被搞瘋了，難怪沈之岳這兩日會多了許多白頭髮，竟似忽然老了十幾歲的樣子。不過，既然父親垂問，他還是恭謹回道：「父親，警總和調查局那裡……啊！」
「啪！」
一陣忽來的天搖地動打斷了蔣經國的話，也讓宋美齡驚的失手讓手上的咖啡杯掉在地上。而蔣介石雖仍端坐不動，但他的雙手卻已不自覺地握緊拳頭，而且還在輕輕顫抖。
此刻，台灣最有權力的這三個人都確定了一件事──他們的麻煩大了。
……………
謝子言完全不知道他已經成功地把台灣現在的第一家庭嚇得半死，但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只是毫不在乎地撇一撇嘴。他現在忙著四處搧翅膀為這世界添亂，可沒時間去照顧那幾個獨裁者的心理健康問題。
十月二十五日的下午，依照艾倫．吉布森的請求，細川龍馬又帶著謝子言來到希望音樂天母錄音室。至於使用的藉口，當然還是那令人很無語的「探希望之鴿的班」。
「嘿！吉布森先生，我們公司的錄音室都快成了美國政府的會議室了，我可不喜歡這種趨勢。」細川龍馬一見到艾倫．吉布森就開口抱怨，同時眼睛望向站在艾倫．吉布森身後的五個人。
「還不是你們堅持不去西貢，我們才不得不安排在這裡會面？」艾倫．吉布森腹謗不已，但還是注意到細川龍馬眼神的方向，就低聲說：「我為你們介紹一下，他們是……」
「希望之鴿的粉絲！」謝子言打斷艾倫．吉布森的話，一臉天真地說：「吉布森先生，你的兒子安迪真厲害，竟然有粉絲特地來台灣看他。嗯，待會兒我得請他多幫我多簽幾份名，以後一定會很值錢的。」
「邊森，他們不……」艾倫．吉布森正要糾正謝子言時，卻發現謝子言對他猛眨眼睛，他才一愣，就聽到身後有人說：「小男孩，你的眼光真厲害，我們就是特地來請安迪簽名的。」
艾倫．吉布森轉過身去，發現那個身份最高者正以戲謔的眼神看著他，他的眼角餘光中，又見到中情局西貢站的負責人正輕輕對他搖了搖頭，似乎是他做錯了什麼事。他心裡一驚，再轉回頭，卻又見到細川龍馬那沒好氣的眼神。
剎那之間艾倫．吉布森忽然明白了，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是狡猾的狐狸，就連那個小男孩也不例外，只有他自己卻是頭笨豬。
剛剛那說自己是安德魯．吉布森的粉絲的中年人，看也不看艾倫．吉布森，走上前幾步把右手伸向向細川龍馬，微笑說道：「細川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吉米．柯林斯，你叫我吉米就好了。」
和細川龍馬握完手後，他又彎下腰把手伸向謝子言，微笑說：「嗨！邊森，真高興認識你。既然我們都是安迪的歌迷，那我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說完，他還向謝子言眨了眨眼睛。
謝子言伸出小手與這自稱叫吉米．柯林斯的人握了手，然後又是一臉天真地說：「柯林斯先生，你取的這個名字真不錯。」說完，他也眨了眨眼睛。
吉米．柯林斯一愣，旋即就露出會意的笑容。
謝子言猜的沒錯，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中情局官員用的是假名。事實上，由於這次他們來台一事屬高度機密，連中情局台北站都只有站長一人知道，所以他們一行五人全用的是化名。當然，這是以後謝子言才知道的事，現在他雖有懷疑，卻無法確認。
雖然說起來會讓人覺得虛偽，但大家還是互通姓名行禮如儀地握了手。趁這機會謝子言仔細觀察了對方五人，發覺兩個自稱軍情局官員的人都板著臉，其中一人還總是以輕蔑、懷疑甚至是敵視的眼神看著細川龍馬與謝子言，活像是他的老婆跟細川龍馬跑了一樣。相對於軍情局的人，那三個臉上總掛著微笑的中情局官員看來和善多了，但謝子言知道，這三個樣貌普通的人其實都屬笑面虎的，一不小心就會莫名其妙被他們給吃了。
眾人才分主客坐下，謝子言的觀察立刻得到初步驗證，因為那個眼露敵意自稱姓李的軍情局中中校立刻說：「細川先生，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們，你是從哪裡知道了我們的秘密行動計畫？」
怎麼聽這傢伙說話的語氣都像是在審訊犯人，讓細川龍馬和謝子言聽了都是大皺眉頭。細川龍馬正想說話，謝子言就搶著說：「吉布森先生應該告訴過你們了吧，那是我生病昏迷時夢到的。」
李中校瞥了謝子言一眼，卻是繼續逼問細川龍馬：「細川先生，我希望你能說實話。」
細川龍馬先是看了一眼滿臉尷尬的艾倫．吉布森，又看了其他四個擺明是要看好戲的傢伙，這才嘆了一口氣，側頭問謝子言：「阿言，人家根本不相信呀！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謝子言瞥了幾個老美一眼，撇撇嘴說：「那就不談算啦！反正死的是他們美國人，關我們什麼事！」說完他就跳起身來，拉著細川龍馬的手說：「龍馬叔叔，我們回家啦！這些人不但是笨蛋，還是壞人。哼哼，先前我要是傻傻地去了西貢，現在大概就會莫名其妙地被抓起來了。」
細川龍馬笑了笑，就也起身要和謝子言一起離開。艾倫．吉布森一見急了，趕緊說：「細川先生、邊森，你們別急著走啊！」
謝子言停下腳步，轉頭對艾倫．吉布森說：「吉布森先生，我不想看到安迪傷心，所以請你務必在年底前請調離開越南。如果上級不同意，你就乾脆辭職好了。我想博比應該能為你介紹一個安全點的工作。」
接著，他又對在那看戲的吉米．柯林斯揮了揮手說：「柯林斯先生，雖然交易談不成，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等明年你們再弄丟一艘核子潛艇以後，你還是可以來找我的。」
「啊！再弄丟一艘核子潛艇？」吉米．柯林斯一驚，再也無法淡定看戲了，趕緊站起來說：「等等！邊森，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子言搖著頭回道：「幾個月前我生病昏迷時作了一個奇怪的夢，越南和捷克的事就是那時夢到的。夢裡面還有兩件事應該是與美國有關，一件是明年上半年以色列、法國、蘇聯和你們的潛艇都會失事，另一件……算了，我來是想等交易完後告訴你們這兩件事，當作是給你們的禮物。不過，既然你們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謝子言說完後，轉頭拉著細川龍馬就走。吉米．柯林斯卻是望向另一個剛剛沒說話的軍情局官員，兩人迅速地透過眼神和唇語達成共識。那個自稱肯恩．波肯的軍情局官員官員趕緊出聲說：「細川先生，請你稍等一下！」
一隻腳已經越過門檻的細川龍馬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皺眉對肯恩．波肯說：「波肯先生，這又是怎麼啦？」
肯恩．波肯站起來快步走到細川龍馬和謝子言面前，笑著對兩人說：「我想剛剛我們雙方在溝通上產生了點誤解，我和柯林斯先生既然會來到這裡，就代表美國政府相信邊森確實作了一個驚人的夢，而美國政府對這個夢很有興趣。」
「是嗎？」謝子言撇撇嘴角，很不給面子地說：「可是剛剛才有個軍情局中校認為我們在說謊呢！」
肯恩．波肯的反應很明快，只見他轉頭對闖禍者說：「中校，請你立即向兩位紳士道歉！」
李中校楞了一下，抗辯說：「將軍，我……」
「這是命令！」肯恩．波肯打斷李中校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下了命令。
「操！這傢伙竟然是個將軍！」謝子言在心裡罵了句粗話，仰頭看看細川龍馬，只見他眉毛揚起，顯然也被這個肯恩．波肯的身份嚇了一跳。剛剛艾倫．吉布森在介紹這個戴著金邊眼鏡滿臉書卷氣的軍情局官員時，只稱呼他先生而沒說他的軍銜，讓謝子言和細川龍馬都以為這傢伙是個文職人員呢。
等那個叫榮．李的中校心不甘情不願地道了歉之後，吉米．柯林斯就對重新入座的細川龍馬與謝子言說：「其實我們已經調查過你們，對你們這幾個月來的作為有一定的瞭解。但就因如此，我們才感到疑惑。站在我們的立場，因為作夢而預知未來這種事太不可思議了，我們很難相信。」
他的話才說完，謝子言很不客氣地譏諷：「如果你們都能相信天上那顆黑暗騎士是俄國人發射的衛星，那你們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作夢夢到未來的事？」
一臉鬱悶的李上校忍不住說道：「除了俄國人那還會有誰？」
謝子言瞥了榮．李一眼，不屑地說：「拜託，那顆東西早在十九世紀末就被人發現了，如果當時的俄國人有發射衛星的能力，他們還會打不過日本人和德國人嗎？」
肯恩．波肯聽出謝子言話中有話，狐疑地問：「那麼那顆東西是？」
謝子言搖搖頭說道：「我只夢見幾十年後的聯合國會議上，因為發現那顆衛星重達十五公噸且在地球上空運行已有一萬多年，所以美俄兩國決定攜手研究太空，因應已經存在的來自太空的威脅。」
六個美國人都是倒吸一口氣，明白謝子言話裡的意思。如果謝子言說的是真的，那有麻煩的不只是美國而是整個人類。
「早知道就該找太空總署的人一起過來……。」吉米．柯林斯心裡嘟嚷著，覺得或許謝子言要告訴他們的事會超出他們的知識範圍，這樣子他們恐怕是無法判斷出其中的真偽，這可是個大麻煩。
肯恩．波肯卻是不去想這個問題，沉思一下後就問謝子言：「小男孩，這就是你準備送給我們的禮物？」
「不，黑暗騎士是關係到全人類的事，可不是你們美國人的專利。」謝子言露出一抹與年齡不合的狡笑，笑嘻嘻地說：「禮物是交易完成後才會給的，我只能透露一點，那就是你們的潛艇和登月太空人會有大麻煩。」
一聽到登月太空人，幾個美國人的眉毛又是一跳。這幾年美國集全國之力想把人送上月球，但至今仍未成功。照謝子言的話，是他夢到美國把人送上月球了，可是卻遭遇了大麻煩。如果這是真的，那事情可不太妙。
吉米．柯林斯用力甩了甩頭，決定盡快和對方進入主題，好能早點得知潛艇與登月太空人出了什麼事。他輕咳一聲，對細川龍馬和謝子言說：「依照先前吉布森先生與你們的商議結果，只要邊森提供的情報確實有可參考性，我們會立即將五十萬美元匯入你們指定的銀行戶頭。至於另一半的錢和為你們運送特殊物品的事，必須等情報完全確認之後。還有，你們想買的那些書的中文版權，我們可以賣給你們，但如果你們是要直接向美國的出版社買版權，我們雖然可以幫忙，但不能保證你們能以希望的價格買到授權。對這一點，你們有異議嗎？」
細川龍馬沒有立即回答，而試轉頭問謝子言：「阿言，你覺得怎樣？」
「不好！」謝子言把頭搖的像博浪鼓一樣，很不高興地說：「昨天湯普森律師告訴我們，說惠普要八十萬美元才肯賣發光二極管的專利。這一來我們可虧大了，所以你們必須為我們出這筆購買專利的費用。」
「不行！」吉米．柯林斯一口打斷小財迷的幻想，解釋說道：「我們得到的授權就是一百萬美元，」
「騙鬼去吧，白癡才會信你的話……。」謝子言心裡冷笑，嘴上毫不讓不地說：「聽說中情局一年有好幾億美元的預算，你們那個西方公司應該也有好幾千萬美元的錢。對了，你們不是還有一筆秘密預算嗎？」
三個中情局的人臉都綠了，想不通這小鬼怎會知道中情局有秘密預算？不過，中情局連面對國會時都否認有這筆不受國會監督的錢，這時他們自然不能承認。所以吉米．柯林斯趕緊搖頭說：「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事實上中情局根本沒有什麼秘密預算。」
對於吉米．柯林斯的打死不讓步，謝子言感到很失望。不過他眼睛一轉就想到了主意，就對細川龍馬說：「龍馬叔叔，既然他們沒錢了，那就算了，我們還是趕進告訴他們越南和捷克的事，早點談完早點收工回家。」
細川龍馬看了謝子言一眼，他可是瞭解謝子言是屬狐狸的，會這麼好說話必然有古怪。但他還不知謝子言是在玩什麼把戲，搖了搖頭之後，還是從從公事包裡拿出兩個公文夾遞給美國人。
兩個公文夾裡面，分別是明年越共那在越戰歷史上扮演關鍵角色的春季攻勢的詳細經過，以及布拉格之春的始末。前世是個政治學者的謝子言對這兩件影響二十世紀中末期發展的大事熟得很，所以不僅給了異乎尋常的豐富記述，甚至連越共在西貢市郊的庫奇大型地下通道的各個出口與大致路線圖都畫了出來。
幾個中情局和軍情局的官員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等看到那張庫奇地下通道的圖時，據說是中情局西貢站站長的布魯斯．沃麥克不禁驚呼：「不可能！西貢市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又密集的地下通道？這不可能！」
「沃麥克先生，前兩年我們國家在西貢的大使館才被越共炸毀過呢，你覺得西貢附近那麼多越共游擊隊從哪來的？」謝子言不客氣地把話堵回去後，又好心地說：「提醒你們兩件事，第一，現在南越的難民營裡已經混進不少越共的人，你們如果好好搜一搜，搞不好可以找到幾個團的武器。如果不能有效地管理難民，這場戰爭你們鐵定是輸定了。第二，你們的轟炸無法炸毀越共的地下通道，如果不發展出摧毀地下通道的方法，你們也是輸定了。」
肯恩．波肯越聽越覺得奇怪，因為謝子言剛剛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像是個三歲小孩能講的話。他皺著眉頭說：「邊森，這些都是你夢到的嗎？」
「是啊！」小狐狸開始賣萌，一臉天真地說：「我夢到我在一個大會議室開會，每個人都在講美國是怎樣輸掉越戰的，是怎樣讓捷克的民主化功虧一簣，然後中國與俄國是怎樣一步步獲勝，把資本主義趕出亞洲和歐洲大陸。他們說了一遍又一遍，我想不記下來都難。」
幾個美國人都仔細觀察謝子言的表情，卻完全找不出破綻。吉米．柯林斯想了想，決定先不去探究謝子言講的這些話是有人教的還是夢到的。他先看了一眼肯恩．波肯，這才對謝子言說：「邊森，那現在可以告訴我們潛艇和太空人的事了嗎？」
「好啊！」謝子言很痛快地應允，說道：「你們的阿波羅計畫會成功，但登月太空人以後都會死於新血管疾病與腦瘤。禍首是月球上極細極小的有毒粉塵，你們的太空衣根本擋不住這些粉塵。如果你們不研究出更高分子密度的太空衣，那你們走向宇宙的腳步就會被迫停止。」
「至於潛艇嘛，嗯，明年上半年很多國家都會丟失潛艇，以色列、法國、蘇聯和你們都各丟了一艘潛艇，報紙會說這是潛艇瘟疫。」
吉米．柯林斯和肯恩．波肯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潛艇這種東西有一定的危險性，從沒聽過有哪個國家的潛艇沒出過事的，但如果非戰期間幾個國家的潛艇接連失事，那就大有問題了。更何況，美蘇法三國可是現在地球上的三大核武國家，潛艇上面都有核彈的。
吉米．柯林斯和肯恩．波肯不約而同地都看了一下各自部屬的反應，見他們都是一臉的驚駭與茫然，顯然也是從沒想過會有這種事。吉米．柯林斯和肯恩．波肯又對望了一眼，後者向前者微微點頭，於是吉米．柯林斯對謝子言說：「邊森，如果你夢到的是真的，那你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以色列那艘是被打沉的。」謝子言露出奸計得逞的微笑，繼續說道：「至於你們和法國的潛艇嘛……，嘿嘿，在我的夢想面，你們可是花了四十年才找到那個潛艇殺手。嗯，這屬於我的業務機密，你們想知道，拿一百萬美元來換！」
幾個美國人都是聞言氣結，終於搞清楚剛剛這隻小狐狸為什麼這麼爽快了。
就在幾個美國情報官員大眼瞪小眼時，剛剛一直沒講話的艾倫．吉布森忽然跳出來刷存在感，問道：「邊森，那蘇聯的潛艇是怎麼一回事？」
「蘇聯的潛艇啊……，」謝子言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幽幽說道：「被你們的潛艇撞沉的！」
……………
第二天中午，鶴田遙和田島京、武田雅彥飛抵台北，同行的還有星野鐵矢和他的助手。
武田雅彥這傢伙為了尋花問柳方便，是要住國賓飯店的。星野鐵矢和他帶來的人也是先安排住國賓飯店，所以就和武田雅彥一起搭車先去國賓飯店了。至於和細川龍馬一樣都得在台日之間來來去去的田島京，已在細川舞子家附近有個固定的落腳處，所以就搭了細川龍馬的便車。
田島京上車後，就從西裝口袋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後座的細川龍馬，用疲憊的語氣說：「阿言講的鹿兒島菱刈町那塊地的所有權狀，保險起見，我把旁邊能買的地也買下來了。廢棄了百年的舊礦山，地很便宜，但菱刈町那邊的人要求我們的任何開發都需先經過自治議會同意，而且他們還希望我們能對地方經濟發展做出積極的貢獻。」
細川龍馬一邊把文件收進西裝口袋裡，一邊說道：「秋天到了，正是泡溫泉的好季節。我們請幾個作家去菱刈町洗溫泉……，嗯，就讓松井家的泉一郎先去那裡待幾個禮拜好了。呵呵，也許泉一郎會遇見一個名叫薰的舞孃呢！」
田島京與鶴田遙都笑了，細川龍馬這是在學川端康成，可是泉一郎可沒有川端康成的才華，何況菱刈町那個沒落的小鎮大概也沒有舞孃。
接著，鶴田遙從手提包裡拿出一份文件給細川龍馬，笑嘻嘻地說：「阿言那小鬼怎麼沒來？這是他要的東西，過幾天就可以去海關提領。」
細川龍馬接過文件，見都是謝子言要的棒球用具和羽絨衣，把文件收起後，有點無可奈何地說：「他昨天在天母錄音室和幾個美國佬鬥嘴，贏了一點彩頭，就吵著要吃牛排。結果吃壞肚子了，現在還躺在他家裡。」
……………
謝子言的腸胃本來就弱，這幾個月又有點過度勞累，這一吃壞肚子竟整整病了三天，嚇得謝家上下都是提心吊膽。至於放縱謝子言大吃牛排的細川龍馬，很難得地被謝文堂夫婦狠訓了一頓。
生病也有生病的好處，至少大部分來探病的人都會帶禮物來。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受待見的，像是安德魯．吉布森和安潔莉娜．凱瑞這對活寶──誰叫他們帶著一盒奶油蛋糕來探望腸胃有問題的病人。
這對到現在中文還是烏鴉鴉的活寶當然不是自己來的，事實上若非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要來探望謝子言，他們是根本不會來的。而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堅持來探望謝子言的主要原因，還是來與謝子言告別。這個月二十九日晚上希望之鴿要搭機去美國了，那個時間謝子言是不可能去送機的，所以他們先來探病兼道別。
依照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計畫，希望之鴿的第一張專輯會在感恩節前在北美地區和英國上市。歌曲的錄音已經完成，他們這次去美國要做的是造形設計和配合宣傳。只是和和兩個滿面春風的美國活寶不同，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顯然對出唱片這事不那麼熱中，說起得在美國待一段時間都是眉頭深鎖。尤其是馬克斯．史密特，本來是要在明年春天完成在台的研究回德國的，現在怕是得多待幾個月了。
謝子言看到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悶悶不樂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用台語小聲問：「馬克斯，你和戴安娜怎麼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馬克斯．史密特看了一眼黛安娜．史東，小聲地說：「她最近被一個法國佬纏住了，就是以前騷擾她的那個法國佬。那傢伙也不知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這幾天一直等在錄音室門口，還跟到她家去。」
「怎麼法國男人都是這德行啊！」謝子言心裡嘀咕著，好奇地問：「怎麼不報警？」
謝子言話才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果然，馬克斯．史密特苦笑說：「報警了，可是警察說那人又沒做什麼犯法的事。而且，我看這裡的警察好像根本不想受理的樣子。」
馬克斯．史密特說的沒錯，這個年頭台灣的外事警察看到老外都是卑膝屈恭，哪敢去管兩個老外之間的事。而且，這時代不要說是台灣，連歐美也沒有反跟蹤及反性騷擾的法律。除非是找人把那個法國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不然還針對他沒輒。
問題是，謝子言不能教和黛安娜．史東這麼做。就算他想教，也不能當著他老媽的面前講出來，否則那個法國佬還沒挨揍，他就先得被老媽扁一頓。不過，雖然不能讓那個法國佬消失，卻可以在那傢伙想進一步亂來時讓他吃個大苦頭。
謝子言主意一定，就笑嘻嘻地用英語向和黛安娜．史東說：「戴安娜，剛剛馬克斯說了妳的煩惱。等妳從美國回來，我送妳一個防身武器，保證會讓那個色狼吃足苦頭。」
和黛安娜．史東眨了眨她那美麗的大眼睛，有點疑惑謝子言是要送她什麼東西。她還沒開口呢，安潔莉娜．凱瑞就搶著問道：「嗨，小男孩，你又有什麼好東西？」
謝子言瞥了一眼老媽，見聽不懂英語的她一臉茫然，趕緊說道：「隨身攜帶的小型生化武器和電擊器，防身用的，整不死人但足以自保。對了，這事你們不能讓我家人知道，不然我跟你們翻臉。」
幾個老外都笑了笑，沒人把謝子言的威脅當真。他們現在都知道這小鬼就是個財迷，要是搞出了好東西哪能不拿出來賣？他這一賣，還能不讓他家人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
謝子言見這幾個傢伙的神情哪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他也不想解釋這兩種東西在現在的台灣是犯禁的。反正他找李師科偷偷把東西做出來交給黛安娜．史東，就算被人發現這個英國美女身懷違禁物品，只要她不把人弄死弄殘，台灣的警察應該也會裝作沒看見。
謝子言覺得自己像是從惡龍口中拯救了美女的騎士，又有挑戰權威的快感，心裡樂得很。但他還是很講義氣的，所以還是繼續追問老朋友馬克斯．史密特在煩惱什麼。
馬克斯．史密特猶豫了一下，才用台語說：「哥倫比亞唱片希望我們能在美國待到明年春天，好配合他們的宣傳。我和黛都覺得這會影響我們在台灣的事，但是……」說到這裡他看了兩個美國活寶一眼，卻沒有把話說完。
但是，馬克斯．史密特所說的已經足以讓謝子言瞭解問題的所在了。他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知道希望之鴿大概要成為世界流行音樂史上興起最快也最快解散的天團了。
……………
就在謝子言感慨希望之鴿生命的短暫這一天，遠在萬里之外的倫敦某律師事務所內，正有一群人在為台灣一隻小妖蛾掀起的風浪而爭議不休。
只見煙霧裊繞的會議室內，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憤怒地咆哮：「愛迪生，你怎麼能讓我們屈居一群黃皮猴子之下受他們管理？你這是在自甘墮落！」
愛迪生．史東沉著臉，卻還是忍著氣說：「哈利，我記得四年前有個美國人想投資你的化工廠，好像他提的條件很不錯，但卻被你粗暴的拒絕了。」
一聽愛迪生．史東說起這事，哈利．羅林就滿肚子火氣，咬牙切齒說：「哼！那個奴隸的後代竟然說想派顧問進駐我的工廠，也不想想我答應讓他投資已經是賜予他天大的的榮典了，竟然想對我比手畫腳？我也只是叫人把他丟出工廠外而已，這該死的暴發戶竟然還去告我……。」
在會議室裡的其他人都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位仁兄還真像他那個當海盜的祖先，擺明就是不講理嘛！不過，大家都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了，也不好讓這傢伙太難堪。更何況，身為投資人，他們也確實對愛迪生．史東的某些處置感到不解與不滿。
這時只聽愛迪生．史東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哈利，你就坦白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辦？」
不能怪愛迪生．史東沒耐心，從他大致介紹了東方之行的成果後，哈利．羅林就已經咆哮了快四十分鐘了。時間就是金錢，在場的人沒有人耽擱得起。
「很簡單，我們必須擁有那個新世界實業的多數股權，而且……」哈利．羅林頓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所有主管都得由英國人擔任！」
愛迪生．史東皺了皺眉頭，轉頭望向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班奈迪克．洛和山姆．康柏拜區，他們兩人都對愛迪生．史東苦笑搖搖頭。愛迪生．史東明白他們的意思，就又問坐在哈利．羅林右手邊的投資人：「湯姆，你和哈利的意見是一樣的嗎？」
經營連鎖零售商店的湯姆．麥艾維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我關注的是我投資的十五萬英鎊能賺到多少錢，你知道的，我的公司並不賺錢，我的財務壓力很大。」
湯姆．麥艾維的回答在愛迪生．史東的意料之內，所以他點點頭之後又問坐在湯姆．麥艾維右邊的人：「吉姆，那你呢？」
詹姆士．希德斯頓是愛迪生．史東的大學室友，這時他聽到愛迪生．史東叫他的暱稱，知道老朋友是希望從他這裡得到支持。但詹姆士．希德斯頓有自己的考量，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才字字斟酌地說：「出資多少就佔有多少的權利，不過，我很懷疑那些亞洲人哪來的那麼多錢？」
詹姆士．希德斯頓這話的潛台詞，就是質疑所謂的新世界實業根本是家空頭公司，至少它的資產與財力絕不像愛迪生．史東說的那樣。愛迪生．史東完全沒想到老朋友竟然會提出這種質疑，蹙眉回道：「我剛剛不是讓你們看了匯豐與渣打兩家銀行為新世界實業開立的財力證明？莫非你認為這兩家銀行的文件做不得準？」
這時坐在會議桌最左邊的麥克．帕金森忽然說：「我們可是聽說了香港那裡的情況比想像中的惡劣，匯豐與渣打的情況也很不好，它們的證明文件效力值得質疑。」
愛迪生．史東聞言一驚，脫口問道：「匯豐與渣打的情況不好？麥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怎麼我竟沒聽過？」
戴著玳瑁框眼鏡容貌瘦削的麥克．帕金森沒答話，卻是看了一眼坐他右邊的哈利．羅林。
愛迪生．史東豈能不知問題出在哪裡，於是他瞪著哈利．羅林，語氣不悅地問：「哈利，你是從哪裡聽來這謠言的？」
「謠言？」哈利．羅林嘴一撇，諷刺說道：「全英國都知道香港要完蛋了，匯豐渣打經營不善也早是倫敦金融圈公開的秘密，你竟然還想串通黃皮猴子來騙我們，你當我們是傻瓜呀？」
「你！」愛迪生．史東氣得全身發抖，但他畢竟是個執業多年的律師，雖是氣憤仍能保持一點基本的理智，轉頭問合夥人：「山姆，哈利說的關於匯豐與渣打的事是真的嗎？」
頭髮花白看來已是花甲之年的山姆．康柏拜區點點頭說：「愛迪生，倫敦金融圈確實有這種傳聞，但我無法證實這種說法的正確性。」接著，他雙眼放出睿智的光芒，語氣平靜地說道：「愛迪生，我想對於這個投資案多數的投資者已有共識，既然他們不想繼續下去，那就依照合約來處理吧！」
山姆．康柏拜區的話才說完，哈利．羅林就趕緊說：「先前戴麟趾爵士說了，這時去香港投資至少有三倍的獲利……。」
「羅林先生，這不對……，」愛迪生．史東的另一名合夥律師班奈迪克．洛搖著頭說：「當初戴麟趾爵士說的是五年後應該有三倍的獲利，而且如果依據契約，你們在投資案成立後前兩年是不能要求撤資的，否則最多只能收回三分之一的投資金額，同時還須賠償我們事務所在運作這個案子上的行政支出。」
哈利．羅林一驚，以完全與他體型不符的速度跳起身來，大喊：「不！你們這三個吸血鬼不能這磨做！」
其他三個投資人也是臉色大變，正想出聲抗辯時，卻聽山姆．康柏拜區冷冷說道：「不管你們怎麼想，契約訂了就必須照章執行。你們都是劍橋畢業的，不會連契約神聖不可侵犯的道理都不懂吧？」
倒楣的可不是只有空軍，由於鬼谷子門徒來信中顯示其對蔣家人的身體健康狀況知之甚詳，於是兩蔣的御醫、官邸侍衛和其他官邸的工作人員都倒了楣。要不是這些人大多是蔣介石的同鄉，算是老蔣的心腹，不然早就被警備總部送到綠島唱小夜曲了。
就因為被調查對象都是老蔣的心腹，警備總部和調查局不能用嚴刑逼供的老招，這就苦了警備總司令劉玉章和調查局局長沈之岳。現在他們是一聽到官邸來電，就會緊張的胃痙攣。若非知道現在撂挑子是找死，這兩人大概都會想求兩蔣幫他們調個職位了。
兩蔣還是信任警總和調查局的能力，所以當劉玉章和沈之岳一再告知查無結果時，他們除了震怒外，更多的是恐懼。既是疑懼身邊人已被這個神秘的鬼谷子組織滲透，更是怕這個組織真有預見未來的本事。
只是，人總是會找理由安慰自己的。宋美齡就認為切．格瓦拉的死與中情局有關，溥儀的死因恐怕也不簡單。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鬼谷子組織應該與中情局密切相關，雖不知他們寫那一封信的真正目的為何，但他們絕無預知未來的本事。
這是個能讓人安心的解釋，不過這個鬼谷子組織是否真如他們自稱的那麼神奇，還是得看他們所預言的地震、颱風、下雪等自然現象是否真會發生。這麼一來十月二十五日是不是真有地震，就成了檢驗的重要依據。
正因如此，當十月二十五這天一早蔣經國去士林官邸向父親請安時，所見到的蔣介石夫婦的樣子就只能用慘字來形容。向來生活規律的蔣介石難得的一夜未眠，而素來晚睡晚起的宋美齡根本是已經兩天沒闔眼了。一直非常重視儀容的大獨裁者夫婦這會兒都黑著眼圈，活像未來木柵動物園裡的團團圓圓。至於蔣經國自己，此刻絕對是比老爹更像熊貓。
等蔣經國行禮問安之後，一直自詡養氣功夫不錯的蔣介石卻是立即煩躁地問：「查的怎麼樣了？」
蔣經國暗暗苦笑，這幾天他老爹一天要問上七八遍這個問題，他都快被搞瘋了，難怪沈之岳這兩日會多了許多白頭髮，竟似忽然老了十幾歲的樣子。不過，既然父親垂問，他還是恭謹回道：「父親，警總和調查局那裡……啊！」
「啪！」
一陣忽來的天搖地動打斷了蔣經國的話，也讓宋美齡驚的失手讓手上的咖啡杯掉在地上。而蔣介石雖仍端坐不動，但他的雙手卻已不自覺地握緊拳頭，而且還在輕輕顫抖。
此刻，台灣最有權力的這三個人都確定了一件事──他們的麻煩大了。
……………
謝子言完全不知道他已經成功地把台灣現在的第一家庭嚇得半死，但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只是毫不在乎地撇一撇嘴。他現在忙著四處搧翅膀為這世界添亂，可沒時間去照顧那幾個獨裁者的心理健康問題。
十月二十五日的下午，依照艾倫．吉布森的請求，細川龍馬又帶著謝子言來到希望音樂天母錄音室。至於使用的藉口，當然還是那令人很無語的「探希望之鴿的班」。
「嘿！吉布森先生，我們公司的錄音室都快成了美國政府的會議室了，我可不喜歡這種趨勢。」細川龍馬一見到艾倫．吉布森就開口抱怨，同時眼睛望向站在艾倫．吉布森身後的五個人。
「還不是你們堅持不去西貢，我們才不得不安排在這裡會面？」艾倫．吉布森腹謗不已，但還是注意到細川龍馬眼神的方向，就低聲說：「我為你們介紹一下，他們是……」
「希望之鴿的粉絲！」謝子言打斷艾倫．吉布森的話，一臉天真地說：「吉布森先生，你的兒子安迪真厲害，竟然有粉絲特地來台灣看他。嗯，待會兒我得請他多幫我多簽幾份名，以後一定會很值錢的。」
「邊森，他們不……」艾倫．吉布森正要糾正謝子言時，卻發現謝子言對他猛眨眼睛，他才一愣，就聽到身後有人說：「小男孩，你的眼光真厲害，我們就是特地來請安迪簽名的。」
艾倫．吉布森轉過身去，發現那個身份最高者正以戲謔的眼神看著他，他的眼角餘光中，又見到中情局西貢站的負責人正輕輕對他搖了搖頭，似乎是他做錯了什麼事。他心裡一驚，再轉回頭，卻又見到細川龍馬那沒好氣的眼神。
剎那之間艾倫．吉布森忽然明白了，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是狡猾的狐狸，就連那個小男孩也不例外，只有他自己卻是頭笨豬。
剛剛那說自己是安德魯．吉布森的粉絲的中年人，看也不看艾倫．吉布森，走上前幾步把右手伸向向細川龍馬，微笑說道：「細川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吉米．柯林斯，你叫我吉米就好了。」
和細川龍馬握完手後，他又彎下腰把手伸向謝子言，微笑說：「嗨！邊森，真高興認識你。既然我們都是安迪的歌迷，那我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的話題。」說完，他還向謝子言眨了眨眼睛。
謝子言伸出小手與這自稱叫吉米．柯林斯的人握了手，然後又是一臉天真地說：「柯林斯先生，你取的這個名字真不錯。」說完，他也眨了眨眼睛。
吉米．柯林斯一愣，旋即就露出會意的笑容。
謝子言猜的沒錯，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中情局官員用的是假名。事實上，由於這次他們來台一事屬高度機密，連中情局台北站都只有站長一人知道，所以他們一行五人全用的是化名。當然，這是以後謝子言才知道的事，現在他雖有懷疑，卻無法確認。
雖然說起來會讓人覺得虛偽，但大家還是互通姓名行禮如儀地握了手。趁這機會謝子言仔細觀察了對方五人，發覺兩個自稱軍情局官員的人都板著臉，其中一人還總是以輕蔑、懷疑甚至是敵視的眼神看著細川龍馬與謝子言，活像是他的老婆跟細川龍馬跑了一樣。相對於軍情局的人，那三個臉上總掛著微笑的中情局官員看來和善多了，但謝子言知道，這三個樣貌普通的人其實都屬笑面虎的，一不小心就會莫名其妙被他們給吃了。
眾人才分主客坐下，謝子言的觀察立刻得到初步驗證，因為那個眼露敵意自稱姓李的軍情局中中校立刻說：「細川先生，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們，你是從哪裡知道了我們的秘密行動計畫？」
怎麼聽這傢伙說話的語氣都像是在審訊犯人，讓細川龍馬和謝子言聽了都是大皺眉頭。細川龍馬正想說話，謝子言就搶著說：「吉布森先生應該告訴過你們了吧，那是我生病昏迷時夢到的。」
李中校瞥了謝子言一眼，卻是繼續逼問細川龍馬：「細川先生，我希望你能說實話。」
細川龍馬先是看了一眼滿臉尷尬的艾倫．吉布森，又看了其他四個擺明是要看好戲的傢伙，這才嘆了一口氣，側頭問謝子言：「阿言，人家根本不相信呀！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謝子言瞥了幾個老美一眼，撇撇嘴說：「那就不談算啦！反正死的是他們美國人，關我們什麼事！」說完他就跳起身來，拉著細川龍馬的手說：「龍馬叔叔，我們回家啦！這些人不但是笨蛋，還是壞人。哼哼，先前我要是傻傻地去了西貢，現在大概就會莫名其妙地被抓起來了。」
細川龍馬笑了笑，就也起身要和謝子言一起離開。艾倫．吉布森一見急了，趕緊說：「細川先生、邊森，你們別急著走啊！」
謝子言停下腳步，轉頭對艾倫．吉布森說：「吉布森先生，我不想看到安迪傷心，所以請你務必在年底前請調離開越南。如果上級不同意，你就乾脆辭職好了。我想博比應該能為你介紹一個安全點的工作。」
接著，他又對在那看戲的吉米．柯林斯揮了揮手說：「柯林斯先生，雖然交易談不成，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等明年你們再弄丟一艘核子潛艇以後，你還是可以來找我的。」
「啊！再弄丟一艘核子潛艇？」吉米．柯林斯一驚，再也無法淡定看戲了，趕緊站起來說：「等等！邊森，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子言搖著頭回道：「幾個月前我生病昏迷時作了一個奇怪的夢，越南和捷克的事就是那時夢到的。夢裡面還有兩件事應該是與美國有關，一件是明年上半年以色列、法國、蘇聯和你們的潛艇都會失事，另一件……算了，我來是想等交易完後告訴你們這兩件事，當作是給你們的禮物。不過，既然你們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謝子言說完後，轉頭拉著細川龍馬就走。吉米．柯林斯卻是望向另一個剛剛沒說話的軍情局官員，兩人迅速地透過眼神和唇語達成共識。那個自稱肯恩．波肯的軍情局官員官員趕緊出聲說：「細川先生，請你稍等一下！」
一隻腳已經越過門檻的細川龍馬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皺眉對肯恩．波肯說：「波肯先生，這又是怎麼啦？」
肯恩．波肯站起來快步走到細川龍馬和謝子言面前，笑著對兩人說：「我想剛剛我們雙方在溝通上產生了點誤解，我和柯林斯先生既然會來到這裡，就代表美國政府相信邊森確實作了一個驚人的夢，而美國政府對這個夢很有興趣。」
「是嗎？」謝子言撇撇嘴角，很不給面子地說：「可是剛剛才有個軍情局中校認為我們在說謊呢！」
肯恩．波肯的反應很明快，只見他轉頭對闖禍者說：「中校，請你立即向兩位紳士道歉！」
李中校楞了一下，抗辯說：「將軍，我……」
「這是命令！」肯恩．波肯打斷李中校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下了命令。
「操！這傢伙竟然是個將軍！」謝子言在心裡罵了句粗話，仰頭看看細川龍馬，只見他眉毛揚起，顯然也被這個肯恩．波肯的身份嚇了一跳。剛剛艾倫．吉布森在介紹這個戴著金邊眼鏡滿臉書卷氣的軍情局官員時，只稱呼他先生而沒說他的軍銜，讓謝子言和細川龍馬都以為這傢伙是個文職人員呢。
等那個叫榮．李的中校心不甘情不願地道了歉之後，吉米．柯林斯就對重新入座的細川龍馬與謝子言說：「其實我們已經調查過你們，對你們這幾個月來的作為有一定的瞭解。但就因如此，我們才感到疑惑。站在我們的立場，因為作夢而預知未來這種事太不可思議了，我們很難相信。」
他的話才說完，謝子言很不客氣地譏諷：「如果你們都能相信天上那顆黑暗騎士是俄國人發射的衛星，那你們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作夢夢到未來的事？」
一臉鬱悶的李上校忍不住說道：「除了俄國人那還會有誰？」
謝子言瞥了榮．李一眼，不屑地說：「拜託，那顆東西早在十九世紀末就被人發現了，如果當時的俄國人有發射衛星的能力，他們還會打不過日本人和德國人嗎？」
肯恩．波肯聽出謝子言話中有話，狐疑地問：「那麼那顆東西是？」
謝子言搖搖頭說道：「我只夢見幾十年後的聯合國會議上，因為發現那顆衛星重達十五公噸且在地球上空運行已有一萬多年，所以美俄兩國決定攜手研究太空，因應已經存在的來自太空的威脅。」
六個美國人都是倒吸一口氣，明白謝子言話裡的意思。如果謝子言說的是真的，那有麻煩的不只是美國而是整個人類。
「早知道就該找太空總署的人一起過來……。」吉米．柯林斯心裡嘟嚷著，覺得或許謝子言要告訴他們的事會超出他們的知識範圍，這樣子他們恐怕是無法判斷出其中的真偽，這可是個大麻煩。
肯恩．波肯卻是不去想這個問題，沉思一下後就問謝子言：「小男孩，這就是你準備送給我們的禮物？」
「不，黑暗騎士是關係到全人類的事，可不是你們美國人的專利。」謝子言露出一抹與年齡不合的狡笑，笑嘻嘻地說：「禮物是交易完成後才會給的，我只能透露一點，那就是你們的潛艇和登月太空人會有大麻煩。」
一聽到登月太空人，幾個美國人的眉毛又是一跳。這幾年美國集全國之力想把人送上月球，但至今仍未成功。照謝子言的話，是他夢到美國把人送上月球了，可是卻遭遇了大麻煩。如果這是真的，那事情可不太妙。
吉米．柯林斯用力甩了甩頭，決定盡快和對方進入主題，好能早點得知潛艇與登月太空人出了什麼事。他輕咳一聲，對細川龍馬和謝子言說：「依照先前吉布森先生與你們的商議結果，只要邊森提供的情報確實有可參考性，我們會立即將五十萬美元匯入你們指定的銀行戶頭。至於另一半的錢和為你們運送特殊物品的事，必須等情報完全確認之後。還有，你們想買的那些書的中文版權，我們可以賣給你們，但如果你們是要直接向美國的出版社買版權，我們雖然可以幫忙，但不能保證你們能以希望的價格買到授權。對這一點，你們有異議嗎？」
細川龍馬沒有立即回答，而試轉頭問謝子言：「阿言，你覺得怎樣？」
「不好！」謝子言把頭搖的像博浪鼓一樣，很不高興地說：「昨天湯普森律師告訴我們，說惠普要八十萬美元才肯賣發光二極管的專利。這一來我們可虧大了，所以你們必須為我們出這筆購買專利的費用。」
「不行！」吉米．柯林斯一口打斷小財迷的幻想，解釋說道：「我們得到的授權就是一百萬美元，」
「騙鬼去吧，白癡才會信你的話……。」謝子言心裡冷笑，嘴上毫不讓不地說：「聽說中情局一年有好幾億美元的預算，你們那個西方公司應該也有好幾千萬美元的錢。對了，你們不是還有一筆秘密預算嗎？」
三個中情局的人臉都綠了，想不通這小鬼怎會知道中情局有秘密預算？不過，中情局連面對國會時都否認有這筆不受國會監督的錢，這時他們自然不能承認。所以吉米．柯林斯趕緊搖頭說：「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事實上中情局根本沒有什麼秘密預算。」
對於吉米．柯林斯的打死不讓步，謝子言感到很失望。不過他眼睛一轉就想到了主意，就對細川龍馬說：「龍馬叔叔，既然他們沒錢了，那就算了，我們還是趕進告訴他們越南和捷克的事，早點談完早點收工回家。」
細川龍馬看了謝子言一眼，他可是瞭解謝子言是屬狐狸的，會這麼好說話必然有古怪。但他還不知謝子言是在玩什麼把戲，搖了搖頭之後，還是從從公事包裡拿出兩個公文夾遞給美國人。
兩個公文夾裡面，分別是明年越共那在越戰歷史上扮演關鍵角色的春季攻勢的詳細經過，以及布拉格之春的始末。前世是個政治學者的謝子言對這兩件影響二十世紀中末期發展的大事熟得很，所以不僅給了異乎尋常的豐富記述，甚至連越共在西貢市郊的庫奇大型地下通道的各個出口與大致路線圖都畫了出來。
幾個中情局和軍情局的官員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等看到那張庫奇地下通道的圖時，據說是中情局西貢站站長的布魯斯．沃麥克不禁驚呼：「不可能！西貢市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又密集的地下通道？這不可能！」
「沃麥克先生，前兩年我們國家在西貢的大使館才被越共炸毀過呢，你覺得西貢附近那麼多越共游擊隊從哪來的？」謝子言不客氣地把話堵回去後，又好心地說：「提醒你們兩件事，第一，現在南越的難民營裡已經混進不少越共的人，你們如果好好搜一搜，搞不好可以找到幾個團的武器。如果不能有效地管理難民，這場戰爭你們鐵定是輸定了。第二，你們的轟炸無法炸毀越共的地下通道，如果不發展出摧毀地下通道的方法，你們也是輸定了。」
肯恩．波肯越聽越覺得奇怪，因為謝子言剛剛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像是個三歲小孩能講的話。他皺著眉頭說：「邊森，這些都是你夢到的嗎？」
「是啊！」小狐狸開始賣萌，一臉天真地說：「我夢到我在一個大會議室開會，每個人都在講美國是怎樣輸掉越戰的，是怎樣讓捷克的民主化功虧一簣，然後中國與俄國是怎樣一步步獲勝，把資本主義趕出亞洲和歐洲大陸。他們說了一遍又一遍，我想不記下來都難。」
幾個美國人都仔細觀察謝子言的表情，卻完全找不出破綻。吉米．柯林斯想了想，決定先不去探究謝子言講的這些話是有人教的還是夢到的。他先看了一眼肯恩．波肯，這才對謝子言說：「邊森，那現在可以告訴我們潛艇和太空人的事了嗎？」
「好啊！」謝子言很痛快地應允，說道：「你們的阿波羅計畫會成功，但登月太空人以後都會死於新血管疾病與腦瘤。禍首是月球上極細極小的有毒粉塵，你們的太空衣根本擋不住這些粉塵。如果你們不研究出更高分子密度的太空衣，那你們走向宇宙的腳步就會被迫停止。」
「至於潛艇嘛，嗯，明年上半年很多國家都會丟失潛艇，以色列、法國、蘇聯和你們都各丟了一艘潛艇，報紙會說這是潛艇瘟疫。」
吉米．柯林斯和肯恩．波肯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潛艇這種東西有一定的危險性，從沒聽過有哪個國家的潛艇沒出過事的，但如果非戰期間幾個國家的潛艇接連失事，那就大有問題了。更何況，美蘇法三國可是現在地球上的三大核武國家，潛艇上面都有核彈的。
吉米．柯林斯和肯恩．波肯不約而同地都看了一下各自部屬的反應，見他們都是一臉的驚駭與茫然，顯然也是從沒想過會有這種事。吉米．柯林斯和肯恩．波肯又對望了一眼，後者向前者微微點頭，於是吉米．柯林斯對謝子言說：「邊森，如果你夢到的是真的，那你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以色列那艘是被打沉的。」謝子言露出奸計得逞的微笑，繼續說道：「至於你們和法國的潛艇嘛……，嘿嘿，在我的夢想面，你們可是花了四十年才找到那個潛艇殺手。嗯，這屬於我的業務機密，你們想知道，拿一百萬美元來換！」
幾個美國人都是聞言氣結，終於搞清楚剛剛這隻小狐狸為什麼這麼爽快了。
就在幾個美國情報官員大眼瞪小眼時，剛剛一直沒講話的艾倫．吉布森忽然跳出來刷存在感，問道：「邊森，那蘇聯的潛艇是怎麼一回事？」
「蘇聯的潛艇啊……，」謝子言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幽幽說道：「被你們的潛艇撞沉的！」
……………
第二天中午，鶴田遙和田島京、武田雅彥飛抵台北，同行的還有星野鐵矢和他的助手。
武田雅彥這傢伙為了尋花問柳方便，是要住國賓飯店的。星野鐵矢和他帶來的人也是先安排住國賓飯店，所以就和武田雅彥一起搭車先去國賓飯店了。至於和細川龍馬一樣都得在台日之間來來去去的田島京，已在細川舞子家附近有個固定的落腳處，所以就搭了細川龍馬的便車。
田島京上車後，就從西裝口袋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後座的細川龍馬，用疲憊的語氣說：「阿言講的鹿兒島菱刈町那塊地的所有權狀，保險起見，我把旁邊能買的地也買下來了。廢棄了百年的舊礦山，地很便宜，但菱刈町那邊的人要求我們的任何開發都需先經過自治議會同意，而且他們還希望我們能對地方經濟發展做出積極的貢獻。」
細川龍馬一邊把文件收進西裝口袋裡，一邊說道：「秋天到了，正是泡溫泉的好季節。我們請幾個作家去菱刈町洗溫泉……，嗯，就讓松井家的泉一郎先去那裡待幾個禮拜好了。呵呵，也許泉一郎會遇見一個名叫薰的舞孃呢！」
田島京與鶴田遙都笑了，細川龍馬這是在學川端康成，可是泉一郎可沒有川端康成的才華，何況菱刈町那個沒落的小鎮大概也沒有舞孃。
接著，鶴田遙從手提包裡拿出一份文件給細川龍馬，笑嘻嘻地說：「阿言那小鬼怎麼沒來？這是他要的東西，過幾天就可以去海關提領。」
細川龍馬接過文件，見都是謝子言要的棒球用具和羽絨衣，把文件收起後，有點無可奈何地說：「他昨天在天母錄音室和幾個美國佬鬥嘴，贏了一點彩頭，就吵著要吃牛排。結果吃壞肚子了，現在還躺在他家裡。」
……………
謝子言的腸胃本來就弱，這幾個月又有點過度勞累，這一吃壞肚子竟整整病了三天，嚇得謝家上下都是提心吊膽。至於放縱謝子言大吃牛排的細川龍馬，很難得地被謝文堂夫婦狠訓了一頓。
生病也有生病的好處，至少大部分來探病的人都會帶禮物來。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受待見的，像是安德魯．吉布森和安潔莉娜．凱瑞這對活寶──誰叫他們帶著一盒奶油蛋糕來探望腸胃有問題的病人。
這對到現在中文還是烏鴉鴉的活寶當然不是自己來的，事實上若非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要來探望謝子言，他們是根本不會來的。而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堅持來探望謝子言的主要原因，還是來與謝子言告別。這個月二十九日晚上希望之鴿要搭機去美國了，那個時間謝子言是不可能去送機的，所以他們先來探病兼道別。
依照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計畫，希望之鴿的第一張專輯會在感恩節前在北美地區和英國上市。歌曲的錄音已經完成，他們這次去美國要做的是造形設計和配合宣傳。只是和和兩個滿面春風的美國活寶不同，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顯然對出唱片這事不那麼熱中，說起得在美國待一段時間都是眉頭深鎖。尤其是馬克斯．史密特，本來是要在明年春天完成在台的研究回德國的，現在怕是得多待幾個月了。
謝子言看到馬克斯．史密特和黛安娜．史東悶悶不樂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用台語小聲問：「馬克斯，你和戴安娜怎麼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馬克斯．史密特看了一眼黛安娜．史東，小聲地說：「她最近被一個法國佬纏住了，就是以前騷擾她的那個法國佬。那傢伙也不知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這幾天一直等在錄音室門口，還跟到她家去。」
「怎麼法國男人都是這德行啊！」謝子言心裡嘀咕著，好奇地問：「怎麼不報警？」
謝子言話才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果然，馬克斯．史密特苦笑說：「報警了，可是警察說那人又沒做什麼犯法的事。而且，我看這裡的警察好像根本不想受理的樣子。」
馬克斯．史密特說的沒錯，這個年頭台灣的外事警察看到老外都是卑膝屈恭，哪敢去管兩個老外之間的事。而且，這時代不要說是台灣，連歐美也沒有反跟蹤及反性騷擾的法律。除非是找人把那個法國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不然還針對他沒輒。
問題是，謝子言不能教和黛安娜．史東這麼做。就算他想教，也不能當著他老媽的面前講出來，否則那個法國佬還沒挨揍，他就先得被老媽扁一頓。不過，雖然不能讓那個法國佬消失，卻可以在那傢伙想進一步亂來時讓他吃個大苦頭。
謝子言主意一定，就笑嘻嘻地用英語向和黛安娜．史東說：「戴安娜，剛剛馬克斯說了妳的煩惱。等妳從美國回來，我送妳一個防身武器，保證會讓那個色狼吃足苦頭。」
和黛安娜．史東眨了眨她那美麗的大眼睛，有點疑惑謝子言是要送她什麼東西。她還沒開口呢，安潔莉娜．凱瑞就搶著問道：「嗨，小男孩，你又有什麼好東西？」
謝子言瞥了一眼老媽，見聽不懂英語的她一臉茫然，趕緊說道：「隨身攜帶的小型生化武器和電擊器，防身用的，整不死人但足以自保。對了，這事你們不能讓我家人知道，不然我跟你們翻臉。」
幾個老外都笑了笑，沒人把謝子言的威脅當真。他們現在都知道這小鬼就是個財迷，要是搞出了好東西哪能不拿出來賣？他這一賣，還能不讓他家人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
謝子言見這幾個傢伙的神情哪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他也不想解釋這兩種東西在現在的台灣是犯禁的。反正他找李師科偷偷把東西做出來交給黛安娜．史東，就算被人發現這個英國美女身懷違禁物品，只要她不把人弄死弄殘，台灣的警察應該也會裝作沒看見。
謝子言覺得自己像是從惡龍口中拯救了美女的騎士，又有挑戰權威的快感，心裡樂得很。但他還是很講義氣的，所以還是繼續追問老朋友馬克斯．史密特在煩惱什麼。
馬克斯．史密特猶豫了一下，才用台語說：「哥倫比亞唱片希望我們能在美國待到明年春天，好配合他們的宣傳。我和黛都覺得這會影響我們在台灣的事，但是……」說到這裡他看了兩個美國活寶一眼，卻沒有把話說完。
但是，馬克斯．史密特所說的已經足以讓謝子言瞭解問題的所在了。他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知道希望之鴿大概要成為世界流行音樂史上興起最快也最快解散的天團了。
……………
就在謝子言感慨希望之鴿生命的短暫這一天，遠在萬里之外的倫敦某律師事務所內，正有一群人在為台灣一隻小妖蛾掀起的風浪而爭議不休。
只見煙霧裊繞的會議室內，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憤怒地咆哮：「愛迪生，你怎麼能讓我們屈居一群黃皮猴子之下受他們管理？你這是在自甘墮落！」
愛迪生．史東沉著臉，卻還是忍著氣說：「哈利，我記得四年前有個美國人想投資你的化工廠，好像他提的條件很不錯，但卻被你粗暴的拒絕了。」
一聽愛迪生．史東說起這事，哈利．羅林就滿肚子火氣，咬牙切齒說：「哼！那個奴隸的後代竟然說想派顧問進駐我的工廠，也不想想我答應讓他投資已經是賜予他天大的的榮典了，竟然想對我比手畫腳？我也只是叫人把他丟出工廠外而已，這該死的暴發戶竟然還去告我……。」
在會議室裡的其他人都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位仁兄還真像他那個當海盜的祖先，擺明就是不講理嘛！不過，大家都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了，也不好讓這傢伙太難堪。更何況，身為投資人，他們也確實對愛迪生．史東的某些處置感到不解與不滿。
這時只聽愛迪生．史東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哈利，你就坦白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辦？」
不能怪愛迪生．史東沒耐心，從他大致介紹了東方之行的成果後，哈利．羅林就已經咆哮了快四十分鐘了。時間就是金錢，在場的人沒有人耽擱得起。
「很簡單，我們必須擁有那個新世界實業的多數股權，而且……」哈利．羅林頓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所有主管都得由英國人擔任！」
愛迪生．史東皺了皺眉頭，轉頭望向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班奈迪克．洛和山姆．康柏拜區，他們兩人都對愛迪生．史東苦笑搖搖頭。愛迪生．史東明白他們的意思，就又問坐在哈利．羅林右手邊的投資人：「湯姆，你和哈利的意見是一樣的嗎？」
經營連鎖零售商店的湯姆．麥艾維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我關注的是我投資的十五萬英鎊能賺到多少錢，你知道的，我的公司並不賺錢，我的財務壓力很大。」
湯姆．麥艾維的回答在愛迪生．史東的意料之內，所以他點點頭之後又問坐在湯姆．麥艾維右邊的人：「吉姆，那你呢？」
詹姆士．希德斯頓是愛迪生．史東的大學室友，這時他聽到愛迪生．史東叫他的暱稱，知道老朋友是希望從他這裡得到支持。但詹姆士．希德斯頓有自己的考量，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才字字斟酌地說：「出資多少就佔有多少的權利，不過，我很懷疑那些亞洲人哪來的那麼多錢？」
詹姆士．希德斯頓這話的潛台詞，就是質疑所謂的新世界實業根本是家空頭公司，至少它的資產與財力絕不像愛迪生．史東說的那樣。愛迪生．史東完全沒想到老朋友竟然會提出這種質疑，蹙眉回道：「我剛剛不是讓你們看了匯豐與渣打兩家銀行為新世界實業開立的財力證明？莫非你認為這兩家銀行的文件做不得準？」
這時坐在會議桌最左邊的麥克．帕金森忽然說：「我們可是聽說了香港那裡的情況比想像中的惡劣，匯豐與渣打的情況也很不好，它們的證明文件效力值得質疑。」
愛迪生．史東聞言一驚，脫口問道：「匯豐與渣打的情況不好？麥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怎麼我竟沒聽過？」
戴著玳瑁框眼鏡容貌瘦削的麥克．帕金森沒答話，卻是看了一眼坐他右邊的哈利．羅林。
愛迪生．史東豈能不知問題出在哪裡，於是他瞪著哈利．羅林，語氣不悅地問：「哈利，你是從哪裡聽來這謠言的？」
「謠言？」哈利．羅林嘴一撇，諷刺說道：「全英國都知道香港要完蛋了，匯豐渣打經營不善也早是倫敦金融圈公開的秘密，你竟然還想串通黃皮猴子來騙我們，你當我們是傻瓜呀？」
「你！」愛迪生．史東氣得全身發抖，但他畢竟是個執業多年的律師，雖是氣憤仍能保持一點基本的理智，轉頭問合夥人：「山姆，哈利說的關於匯豐與渣打的事是真的嗎？」
頭髮花白看來已是花甲之年的山姆．康柏拜區點點頭說：「愛迪生，倫敦金融圈確實有這種傳聞，但我無法證實這種說法的正確性。」接著，他雙眼放出睿智的光芒，語氣平靜地說道：「愛迪生，我想對於這個投資案多數的投資者已有共識，既然他們不想繼續下去，那就依照合約來處理吧！」
山姆．康柏拜區的話才說完，哈利．羅林就趕緊說：「先前戴麟趾爵士說了，這時去香港投資至少有三倍的獲利……。」
「羅林先生，這不對……，」愛迪生．史東的另一名合夥律師班奈迪克．洛搖著頭說：「當初戴麟趾爵士說的是五年後應該有三倍的獲利，而且如果依據契約，你們在投資案成立後前兩年是不能要求撤資的，否則最多只能收回三分之一的投資金額，同時還須賠償我們事務所在運作這個案子上的行政支出。」
哈利．羅林一驚，以完全與他體型不符的速度跳起身來，大喊：「不！你們這三個吸血鬼不能這磨做！」
其他三個投資人也是臉色大變，正想出聲抗辯時，卻聽山姆．康柏拜區冷冷說道：「不管你們怎麼想，契約訂了就必須照章執行。你們都是劍橋畢業的，不會連契約神聖不可侵犯的道理都不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