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美雪很生氣,因為她的手機被李映雪摔壞了,而那手機裡有著她亡父亡母的照片。雖然她的電腦裡也有這些照片,但李映雪的行為實在太過份,她的脾氣再好也受不了。

李映雪也很生氣,她一早起來後想到莫名其妙被弄來中世紀,頓時覺得怒火中燒,恨不得把作弄她的上帝抓起來海扁一頓。至於這關不關上帝的事,她可不在乎。只是就算這是上帝搞的鬼,祂老人家也不會笨的出現在一隻暴怒的人形暴龍面前。於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的李映雪開始砸東西。不幸的是,她順手拿起就砸出去的東西,卻是尚美雪的手機。

謝屏森沒有怒氣,但他有滿腔的怨氣。他一早聽到兩個女人的爭吵聲,趕緊過去看發生了什麼事,卻是自動送到李映雪的槍口上,被正覺得委屈的李映雪當早練的沙包海扁了一頓。然後他想向尚美雪求援時,正在氣頭上的尚美雪卻是也不給他好臉色。謝屏森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但經驗告訴他,這時不裝龜孫子鐵定死的比被腰斬的金聖嘆還慘,遂只能把怨氣往肚裡吞。

於是,早上七點多時,謝屏森三人帶著各自的怨氣或怒氣,一臉陰沉地去為傷者換藥。看到他們三人一副無常出巡生人勿近的氣勢,一眾古人只覺這三人根本是來殺人而非救人,嚇的臉都白了,有個膽小的傷患乾脆就暈了過去,也算是眼不見為淨。

不過,有膽小的,必然也有膽大的,像黃苙就是。這小子見李映雪為傷患換藥,湊過來說他也有傷,還嘻皮笑臉地想問李映雪的姓名。然後……

「唉,這小子的眼力太差了,竟然看不出那女人是一隻披著人皮的暴龍,還是一隻盛怒中的暴龍。淨往她身旁湊,真是自己找死……」謝屏森心裡嘀咕著,看著最少被李映雪踢出五公尺遠的黃苙,有點為自己的祖先中竟有黃苙這樣的人感到羞愧。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連所見的女人是溫馴的羔羊還是吃人的惡虎都看不清楚,就太丟臉了。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祖先呀,總不能坐視不管吧。所以謝屏森掏出一瓶酸痛藥膏,拿給一臉怒容的黃華,說道:「替伊擦一擦,這藥很有效的。就剩這一瓶了,省點用。」

接著,他又對一臉愁容蹲在黃苙身邊檢視兒子狀況的黃波說:「海靖,叫汝的兒子檢點一些,我不想讓泉州黃族的人死在這裡。」

語畢,他也不管黃波父子的反應,轉身就去幫尚美雪的忙。

黃波父子楞楞望著謝屏森的背影,謝屏森那一句不想讓泉州黃族的人死在這裡,表達了對他們的親善,卻也勾起了他們的疑惑,不知此人為何語中竟有迴護泉州黃族之意。然而,此時他們無論如何是不敢探究的,只能留待以後有機會再說。

黃波也沒有等很久,一個時辰後他就有了與謝屏森詳談的機會。

............

幫所有傷者換藥後,謝屏森就拿了一面小化妝鏡和一隻男用勞力士滿天星手錶給馬里奧,權充是向他購船的訂金。這都是罹難者的遺物,本該還給罹難者家屬的,既然現在三人回不去了,就拿來廢物利用一下。

從馬里奧與周邊人等的或驚喜若狂或嫉妒羨慕的表現中,謝屏森算是確認了目前三人手上物資大致可能的價值,也增強了與這些人談判的底氣。但手上究竟有什麼可以幫三人在這陌生的時空中生存下去的東西,還得等檢視完所有電子數位產品內的資料。而目前三人眼前的要務,卻是得設法裝神弄鬼收服那一大群古人。

為了準備裝神弄鬼,李映雪和尚美雪回飛機殘骸上去找滅火器,而謝屏森則帶著沒受傷的歐洲船員與奴隸去處理那兩艘風帆船。這兩艘船停的位置離岸邊有點遠,得將將它們拖到離岸邊近一點的地方。然後再將船內內艙隔板拆下,好用來蓋窩棚。這事並不容易,因為這些古人的工具實在太差,而飛機上也沒有拆船的工具。好在人手不少,多花些時間罷了。

謝屏森站在岸邊皺著眉頭看著忙碌的眾人,不時還搖頭嘆氣。在他看來這些人的組織能力太差,做事的效率低的讓他想罵人。不過他可不懂拉丁語,就算用閩南語開罵,能聽懂的也只有此刻站在他身旁的黃波與碧娜芝。

既然罵了也沒用,那他乾脆庾黃波、碧娜芝說說話,藉機瞭解一下這個時代的狀況。

「海靖,今日是什麼時候了?」

黃波想了一下,才說道:「是甲寅年辛丑日。」

謝屏森一聽頭都大了,嘆口氣後說:「海靖,我的家鄉不時興用干支這種記日法,汝可以直接告訴我現今大宋官家的年號和現在是幾月幾日嗎?」

黃波聞言楞了一下,但還是很快說道:「今日是熙寧七年三月初四。」

謝屏森隨口應說:「那麼,昨日是女兒節了,真想看看大宋的女兒節呀……。」

三月三日女兒節是古代華夏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在這一日婦女結伴出遊,也藉機與心儀的男子約會。到了宋代,女兒節更發展成全民同歡的節日。在這一日,從皇家園林到民間的庭園,都會開放供人遊玩。而各式各樣的演藝活動,也會在這一日達到最高潮。很可惜地,這種習俗在南宋滅亡後就隱沒了,現今只有日本韓國還留存女兒節這個節日,但過節的方式已與宋人有異。以前謝屏森曾在一些宋人著作中看過對女兒節的描述,此時真來了這個時代,還真有點想親眼瞧瞧女兒節的風采。

不過,謝屏森隨即又想到他剛才從馬里奧那裡知道的事,馬里奧說今日應是一O七四年四月二日。也就是說,謝屏森三人是在四月一日知道原來流落到了中世紀。雖然現在還沒有愚人節的說法,但謝屏森總有被上帝愚弄的感覺。

黃波見謝屏森說起大宋的女兒節時一臉嚮往的樣子,心裡一動趁機說道:「既然恩人對大宋的女兒節有興趣,何不往泉州一遊,我黃族當掃榻以待。」

謝屏森聞言看了黃波一眼,知他是想探問自己與泉州黃族的關係,但此時還不是說此事的時機,所以他也只漫聲回道:「呵呵,會有機會的……。」

…………

這一天晚上,謝屏森三人總算將所有未加密的電腦與隨身碟都大致檢視了一遍,然後三個人就是面面相覷,都是一臉古怪。

只聽謝屏森喃喃自語道:「學者,政客,網路寫手,軍事迷,中醫師,黑幫頭目,色情狂……,天呀!這架飛機的乘客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呀!我難道碰到一個牛鬼蛇神旅行團嗎?」

尚美雪和李映雪沒接謝屏森的話,但從她們的表情來看,顯然她們也同意謝屏森的話。

謝屏森的哀嚎是有原因的,因為扣除昨晚那一台滿是日本愛情動作片的隨身碟不算,在今天檢視的四十七台電腦和隨身碟中,就有十九台裡面有或多或少的愛情動作片或類似的圖片,另有兩台裡面灌滿了《花花公子》的裸女照和各國美女的清涼寫真集。誇張的是竟然還有一台裡面都是空姐的裙底風光,氣的李映雪當場就嚷著要把這些資料的主人挖出來鞭屍。

除色情狂之外,有一台筆電中都是中國某省的各種官方工程與商業合作文件,妙的是還有一份收受回扣及各種贈禮的清單,以及十幾個各國帳戶的密碼及金額。謝屏森算了一下,那些帳戶裡的錢總數竟有十億美金之多。不用想都知道這台電腦的主人一定是個貪污的官員,那些帳戶都是他放賄款的地方。要是謝屏森能回到現代世界,鐵定是要來個劫富濟貧,立即將這些帳戶的錢弄到自己名下。

色情狂與貪官的資料對謝屏森三人是沒用的了,雖然站在謝屏森的立場,他是真的希望能留下那些宅男們的心血結晶,頂多銷毀那些空姐裙底風光就好。畢竟這些資料是眾家宅男們兢兢業業辛苦工作的成果,是現代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說是人類文明的瑰寶也不為過。

但是,他身旁的那兩個女人的想法顯然與老宅男不同。在這兩個不尊重人類文明資產的女人用飽含殺意的凌厲眼神威脅下,老宅男也只能暗自垂淚地將之歸屬為待銷毀物件了。

除此之外,還有些資料是乍看有用實則是廢物的。在一台看來是屬於一個史學研究所博士生所有的隨身碟裡,謝屏森不但發現了一篇未完稿的博士論文,還找到整套《資治通鑑》和簡要版的元明清斷代史。遺憾的是,謝屏森他們此刻所在的時代是北宋,除非想要搶在司馬光之前,將這時應還在撰寫的《資治通鑑》出版問世,否則他們還真想不出來這個隨身碟裡的資料有什麼用。

類似的情況還不少,像是一台電腦裡竟有許多槍械火砲的資料,從最古老的火繩槍青銅火炮,到一戰時的春田步槍毛瑟九八步槍及法國七五小姐速射炮,分明就是一個軍事迷的心血結晶。問題是,謝屏森三人可不認為上帝把他們弄來中古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征服世界。更何況,就算三人腦袋進水想組支現代化軍隊來玩玩,也得考慮這個時代的工業基礎環境能否支持。

謝屏森三人不想征服世界,但這班飛機上想幹這事的瘋子卻不少。在其他幾台電腦和隨身碟裡,還有各國空軍飛機圖鑑與軍艦圖鑑,甚至還有一些如何改變現代史以讓中國稱霸世界的猜想。從這些資料都是簡體字來看,這些資料的主人都是想征服世界想瘋了的中國人。

不過,有個應該也是軍事迷所擁有的隨身碟裡,卻是有一些謝屏森感興趣的資料,那是古今中外的戰史與重要戰爭成敗的分析。看得出來隨身碟的主人很用心,因為裡面還有大量各時代的地圖。謝屏森他們根本搞不清楚這時代的具體地理狀況,隨身碟裡的地圖資料對他們多少有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