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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這是張垍。皇帝遠遠看見那個逆光而來的身影,轉過頭對著身邊的楊貴妃說。
經過皇帝的提醒,楊貴妃認認真真地打量著向這邊走來的身影,在久雨初晴的明媚的陽光中,宛如一顆跳動的音符,由於距離使然,也由於今日陽光的燦爛,這跳動的身影,就像始終在原地跳動著那般,只不過逐漸地變得清晰起來,變得明朗起來,當這個由模糊漸近清晰的身影再如經過哪個畫聖手的精心雕工那般,讓每一處細微部位都清清爽爽地展現于眼前時,楊貴妃就不由自主地把頭一低,她幾乎忘記了在身邊的聖上,完全讓一股莫名的慌張主宰著她的身體。
張垍。皇帝只會直呼特別喜歡的人的名字,這樣既簡潔又親切。
太常卿、翰林院供奉官張垍,叩見聖上,太常卿、翰林院供奉官張垍,叩見貴妃娘娘。
皇帝用夠囉嗦的打趣話形容自己的喜愛時,楊貴妃才小心翼翼謹慎起來,她只應和著皇帝,別的,沒敢多說一句。
張垍也略懂音律呢!皇帝轉過身,看著楊貴妃的臉,又說,能懂音律的人,也懂得籌畫生活。
由於心情好,皇帝沒太在意身旁的楊貴妃,他口無遮攔地說,若張垍為相,一定會成為大唐的一段佳話。
皇帝不知如何是好地面對張垍、楊貴妃同時跪在他面前一左一右的這幕,也對張垍、楊貴妃異口同聲準備開口,感到震驚。不過皇帝打了個手勢,沒讓他們開口說話,但讓他們站起來,張垍和楊貴妃站起來後也幾乎同時地說道,聖上的話,讓他(她)感到害怕。
得到皇帝的許可,楊貴妃泣問道,楊國忠犯了什麼大罪過?
看見皇帝的眼神,張垍誠懇地說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才幹遠不及楊相位,即便勉強入相,恐怕日後會鬧出許多使人瞠目結舌的笑話。
見到皇帝陷入尷尬之境,楊貴妃破涕而笑說,其實張垍也不必過分自律,聖上的意思是將來,將來張垍一定能堪當相才。她看著皇帝時,又說,楊國忠之後必定是張垍,聖上剛剛的意思是如此吧?
皇帝這才回過神來,他為自己的疏忽感到很窘迫,還是他的愛妃足夠機靈,因此氣氛迅速地好轉起來,並且此刻,皇帝想起一件事,他問楊貴妃,上一次安祿山來此,給了大家許多樂趣,他給朕最大的印象,便是不計較一切,就像他的大肚子,仿佛真能容納許多東西似的。
皇帝的話讓楊貴妃此刻的心情變得很輕鬆,她說,安祿山仿佛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純真、真摯,略帶稚氣的可愛,統統能在安祿山的眼睛裏看得到!
張垍插不進嘴,只好在一旁笑聽著,可是他撞見皇帝異樣的目光時,心裏的忐忑又出現了。不過,他聽見皇帝說朕認為張垍若有了安祿山的大度,現在便可以為相了,才終於變得真正的輕鬆起來。
楊貴妃笑臉相向,內心裏卻對張垍恨之入骨,她認為張垍已經成了她楊家的大患,也讓她想起張垍的父親張說,在她記憶中,張說是個能看清楚任何一個人內心裏真實想法的沉默寡言的老頭子,他天生一顆睿智的大腦。楊貴妃仔細端詳張垍的腦袋,發現它被一張俊俏的面龐遮蓋住後,很容易被忽略掉。
安祿山馬上就要來了,我得為他準備禮物,做娘的不能失信于兒。
愛妃的話讓皇帝抑制不住內心裏的喜悅,他撲哧一笑後說,朕念念不忘安兒身裹繈褓衣時那副天真的可愛,安兒就是天生的活寶。
天生的,但不是活寶,大巧若拙。
張垍的這句突兀話,讓皇帝和楊貴妃都為之一震,不過皇帝心中的不快立即被楊貴妃對張垍這句話的肯定消弭得無影無蹤,也讓皇帝突然來了靈感似地,腦子裏有了一個新想法,皇帝此刻臉上綻放出無拘無束的笑,他拉著欲要轉身離去的楊貴妃說,自打朕真正懂得了音律,也常常被沒能拉得住稍縱即逝的靈感弄得灰頭土臉,它像一道閃電,很容易從眼前溜去。
楊貴妃輕輕拍了拍皇帝的手,給了一個甜美的回眸後,踏著輕盈的步子,簇擁著一群似彩蝶般的宮女,向一片翠竹林子方向漸漸遠去。
皇帝察覺楊貴妃餘音繚繞的麗影真正消失了,就轉過身,一把抓住張垍的手,說,走,朕還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得讓你去辦。
一路上,皇帝沒鬆開張垍的手,他倆穿過亭榭和麗湖,來到一座讓人倍覺清雅的建築物前,皇帝停止匆匆的腳步,回過頭,注視著張垍,說,朕覺得你與張說的文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張垍一臉茫然地自謙道,與家父比起來,張垍就似草叢中鳴叫的蟲子,哪敢與天空上的大鵬爭嘹亮呢。
朕卻不以為然,張說的字雖然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卻常常被癡蠢人誤解,而你的卻簡潔有力,目的明確,不失華彩。
張垍這才明白皇帝的用意,是想讓他起草個詔書。
是的,這個詔書非你張垍起草才不覺得有失品味。
皇帝看清楚門柱旁站立著的是楊國忠時,才想起來地對張垍說,他差點兒忘記了,他宣楊國忠來此的事情差點兒忘記了。皇帝沒把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年紀來這句話說出口,它曾經在皇帝眼中很不屑,即便他與楊貴妃在行男女之歡的大禮,也有善於調理的宦官,將一杯香羹讓他飲下,皇帝總不覺得筋骨酸痛,他美美睡上一覺,疲憊全消,可此刻,皇帝他的確把曾經宣召楊國忠來此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皇帝召見楊國忠來此可能是一種突發奇想的衝動,或者說壓根兒沒有什麼大事情使得他去宣召對方。如今楊國忠已經佇立在皇帝面前,皇帝只好興沖沖的大聲喊道,既然把楊愛卿召來,就與朕共同見證一下張垍的文筆!
楊國忠以為皇帝想考考張垍,想見識一下被人傳頌的張垍那好學能文的才能。
看見楊國忠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走了過來,皇帝用詭秘的表情像告訴好友那般親密地說道,朕想讓安祿山當宰相,但這個詔書不好起,不過如今有了張垍,朕大可放心,一紙傳世奇文的詔書,立刻就會出現在你楊國忠面前。
第二天,張垍按約定來到大殿前,值守的官員告訴張垍,聖上也之所以取消早朝是因為聖體不適。張垍沒敢繼續打聽,呆呆地站在巍峨的大殿前。難道皇帝忘記了他昨天興致勃勃地對張垍說明日來殿堂的約定?張垍腦海裏浮現當時楊國忠力阻安祿山當宰相的事情,他先像啄米的雞那樣,腦袋通通通地磕著地面,然後用一個假如安祿山與張垍融為一體的話,來形容皇帝所說的宰相,使皇帝很難堪。皇帝也不得不面對楊國忠的提醒,安祿山不識字,任命他為宰相,恐怕四方少數民族會輕視唐朝。平心而論,楊國忠此話很正確,但張垍當時沒敢發表異議,因為他看見了楊國忠向他甩來的一記冷眼,它使得了張垍突然想起皇帝想立他為相的事情。由此張垍揣測,皇帝身體不適可能是一個與此事有關聯的藉口。
張垍看清楚一個宦官從殿內出來,立即迎過去,然後向高力士行了個禮。
高力士回禮後說道,駙馬行此大禮,讓老奴很受不起!
看得出高力士雖然一副謙恭的樣子,骨子裏散出的卻是冷冰冰的疏遠。張垍仍然硬著頭皮,沖著他一笑後問,聖上龍體欠安?
是的!
安祿山只逗留了會兒?張垍換了個話題。
高力士沒答話,示意對方跟著,才在張垍緊跟其後時地輕語道,聖上沒讓安祿山當宰相,他很不高興,老奴送他到長樂坡時,安祿山仍然陰沉著臉,老奴還是頭一回見過如此小肚雞腸的人。
小人!
高力士心頭一怔並應道,小人可惡!
所以,聖上被安祿山的小人嘴臉氣壞了龍體。
聖上的確是被小人氣壞了龍體。
但張垍從他嘴裏聽出了異樣,小心翼翼問,聖上沒責怪張垍吧?
張垍!高力士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怎麼說你張垍才好呢?又不是聖上不讓你張垍為相,而安祿山當不當宰相,也是聖上說了算,只有光明磊落的人,才會得到聖上真正的欣賞!
張垍有點兒糊塗了,但頃刻後,他已經清楚了一切,也知道皇帝用身體不適為藉口不想讓張垍去見的真正原因。張垍滿臉滄桑了,也感到很力不從心了。張垍在想皇帝為何輕易誤會他做了一回小人,為何會認為一個從沒見過安祿山面的人會用什麼辦法告訴對方做了回小人時,腦子裏突然閃現楊國忠那張模樣很憨厚很一本正經的臉。
被突如其來的雨淋亂了思緒的張垍,遠遠看見高力士拿著雨具跑到他身邊時,他還想再問問,聖上是否真生他氣了?但高力士重重歎了一口氣地說,聖上懷疑有人洩漏了消息,聖上非常氣憤!高力士說完把雨具塞他懷裏,轉身,急匆匆的,奔向了滂沱的大雨中。
存在於歷史中的故事
如幻影般重現眼前
在時代洪流中
很多事情也是不由你說
欣賞與厭惡僅是一線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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