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我那時候怎麼會跟著老師一起來。
台灣,一個陌生又遙遠的名字。只記得看過一些戰國時代的鎧甲,裡面的肩肘部位的襯裡是用一層柔軟的皮做的,聽父親說,那就是來自台灣的鹿皮。除此之外,我別無印象。
跟著軍隊的後面下了船,才發現這真是一個落後的地方,一路上盡是殘破不堪,快到台北城時,路邊到處躺著屍體,穿著不一樣樣式的衣服,相同的是他們的表情,張大著眼睛,十分的空洞。
老師有一個兒子,年齡與我相仿,但是卻已經有一位妻子了。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二十五歲的男子,有妻子是很正常的,也許像我這樣一直以來都一個人,才是怪異的吧!關於這點,母親也跟我抱怨過很多次,聽得我都覺得耳朵快裂開了。因為這樣,我才一個人跟隨老師來台灣也不一定。
那位在我眼中也許還不滿十五歲的年輕妻子,叫做希子,長的白白淨淨的,很瘦弱,瓜子臉上有著一雙細長的眼睛,眼角的地方微微向上揚。鼻子小巧而挺,嘴唇很薄,除了吃飯或問好之外,幾乎都是抿著的,算不上是一個美人吧!不過偶而眼中會迸出異樣的光彩,在看著黃昏落日的時候。
熱帶醫學在這裡是很需要的,這就是老師跟我來的原因。台灣的軍隊素質低落,武器差勁,根本打不過我們,其中絕大多數更是被用錢雇來的,前面的部隊一稍微失利,後面就一哄而散。但是蚊蟲跟各種傳染病才是致命的敵人,曾經到過中國南方一帶的老師,簡直就是軍方眼中最適當的人選。於是隨著被重金禮聘來的老師,他那位整天只會畫西洋畫的兒子,以及他妻子,也都跟來了。還有我這位助手,雖然不是最棒的,卻是唯一一位願意跟來的。
進入台北城的第四天,到處都是屍體的城外,開始發臭,蒼蠅嗡嗡的飛,有一些我們的士兵也開始全身發癢,或是發燒,整個軍隊中毫無士氣可言。這情景令我十分的厭惡,就像小時候路邊那些死去的流浪漢,全身發臭、發爛,蒼蠅遍佈,最後剩下一堆白骨。
出城去採集當地藥物的我,小心翼翼的跨過幾具屍體,取得了幾種在日本不曾見過的植物。這些藥物,真的有用嗎?說不定所有的軍隊,包括我在內,最後都會形成一堆白骨吧!想到這裡,我反而有種輕鬆感。
走了整個下午,最後到了一片斜坡,雖然我方向不太記得了,不過反正我是那種就算現在死了也無所謂的人。既然這裡剛好可以看見夕陽,似乎還可以看見海,就坐下來吧!看著火紅的落日,伴著微微的風,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陣嘴唇的濕潤感把我吵醒,我睜開眼睛一看,一個女子跪在我前面,用她那柔嫩的雙唇不停吸允、磨蹭我那乾燥的唇。散落的黑髮把我包圍起來,一股淡淡的體香散開在周圍,白晰的手捧著我的雙頰,我能夠感覺那靈活的舌尖試著交纏我的舌頭。我又興奮又疑惑,因為太陽已經落下了,對方又靠的太近,所以看不清楚臉,但我又不想推開他,只好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在一片漆黑的陌生環境中,繼續享受這既歡愉又害怕的感覺。
突然間,我的臉頰感到有水滴流下,睜開眼睛一看。對方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雙手摀著臉,無聲的哭泣。
「先生,對不起」希子低著頭繼續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