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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哈歐終於發現控制阿西奧沙漠的幕後黑手,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喜悅,反而被氣餒的無力感壓垮內心的鬥志。
  
  「看到黑暗圈後,你有什麼感想?」比哈歐的神情似乎正中畢格博金的預料。
  
  比哈歐陷入沉默,看來他正處於苦惱的狀態中。
  
  「覺得勝算渺茫嗎?」畢格博金試探性的問。
  
  「即使火神大人在都不一定有勝算,現今的墜陽猶如一盤散沙,根本沒法抵抗往昔之主。」
  
  畢格博金笑道:「往昔之主的實力真有那麼強勁,為何在前線騷擾你們的只有低下的土賓人?」
  
  比哈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古托拉奧佩茲納祖和奧底克西一樣,現階段仍處於封印狀態。這也代表他們沒辦法施展全力,僅能指揮他們的信奉者做事。」
  
  「傳說討伐奧底克西的成員多為蘇羅希爾兄弟會的成員,包括火神,然後……」
  
  「不,我不是要你講這個,何況傳說多為穿鑿附會,不具事實。」學者制止比哈歐繼續發言,「不管這些往昔之主究竟被什麼封印都不重要,我要說的是想要對抗這些古神,你們會需要遠古看守者的協助。」
  
  「遠古看守者?」
  
  「每一名往昔之主都有負責看管祂們封印情況的英雄,遠古看守者則是我們公會對這些人的稱呼。」
  
  「你們從何得知世界上有看守者的存在?」
  
  「你都稱呼我們是專家了,我們當然有特殊的情報來源。」學者說:「像往昔之主這麼危險的存在,單是封印能讓人心安嗎?」
  
  「但是遠古看守者的能力也很讓我質疑,被封印的畢竟是往昔之主。」
  
  「也許遠古看守者的真正身份並非是人,而是其他神祇也說不定。」
  
  「搞半天你講的都是推論?」比哈歐有點不滿。
  
  「以前我們的確是這麼推測沒錯,直到我們偶然找到拉倫羅耶的密卷──沉淪集,終於證實我們的論據是對的。」
  
  「那個沉淪集的記載有比腐朽文本詳盡嗎?」
  
  「流傳世間的腐朽文本不過是沉淪集裡面的一小部份篇章罷了。」
  
  「我想看那個東西。」比哈歐提出請求。
  
  畢格博金搖頭拒絕。「那個密卷很重要,不能輕易出借。更何況您懂得翻譯拉倫羅耶古語嗎?」
  
  比哈歐陷入短暫沉默後回答:「不懂。」接著再問:「那麼古托拉奧佩茲納祖的看守者是誰?」
  
  「沉淪集沒有明確註明這些看守者的身份,何況拉倫羅耶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要是早知道身份的話豈不是會有所行動?」學者說:「不過想要明白看守者是誰也沒那麼困難,拉倫羅耶汲汲營營的目的都是為了能讓往昔之主重返世間,那麼他們的目標肯定先指向遠古看守者,所以只要從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可以看出端倪。」畢格博金意有所指的笑道:「你知道土賓人為什麼想侵略墜陽嗎?」
  
  「因為領地靠近,他們想擴張勢力。」
  
  學者點頭。「您想的點不錯,但並不是如此。試著想想,土賓人在自己主人都還沒完全解封前就四處招惹別人,是想證明自身有過人的實力與自信嗎?結果現在卻引起墜陽和天界人的注意,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若他們想要的不是這樣,那又是什麼原因?另外,你還記得我們公會曾派人調查過饕豐的事吧?」
  
  比哈歐狐疑的說:「你想說古托拉奧佩茲納祖的看守者就是我們的熔爐主君饕豐?不可能。」他很肯定的回答。
  
  「你又為何那麼篤定不可能?」
  
  「既然調查過熔爐主君,你們也該知道主君大人的來歷並不是什麼遠古看守者。」
  
  「虛空之王雷亞納是讓元素產生自我意識的天神,而一切元素能量的起源則是來自原始火炬。」學者解釋:「雖然叫火炬,但卻和字面名稱毫無關聯。原始火炬代表的是世間水、火、風、土的平衡點,也是支援自然界所有元素的重要關鍵。而現在……這原始火炬就存在於饕豐的體內。」
  
  比哈歐大為震驚。「你們到底知道多少?」
  
  學者卻一如往常般,平淡的說:「這股力量不正是能抗衡往昔之主的最佳選擇嗎?還有什麼好懷疑。」
  
  「就因為原始火炬蘊含四族強大無比的元系神力,饕豐主君無法駕馭自如才導致常常失控。原始火炬之力若是外洩後果不堪設想,為了安全起見,主君大人如今被十八條煉獄鎖銬在熔爐核心的最底層。」比哈歐嗤之以鼻。「所以你說主君大人那還有餘力去看守往昔之主?」
  
  「雖然我沒親眼看見熔爐核心內部的情形,不過我大概可以想像那個畫面。」學者意味深長的問:「煉獄鎖能鎖住原始火炬,想必是非常不得了的東西,請問那是像鐵鍊般延伸出去的枷鎖嗎?」
  
  「我看過幾次,所以我能肯定的回答你──沒錯!那是十八條巨型神力鎖鍊,大到你難以想像。」
  
  「那您知道鐵鍊的另一端延伸到那嗎?」
  
  「不知道,也許是將煉獄鎖束縛在熔爐底端吧?」比哈歐並不確定。
  
  「那麼,只要饕豐想脫困,豈不是把熔爐的地形扯個粉碎就好了嗎?」學者輕笑。「有沒有可能饕豐不是不動,而是不能動?因為鎖鍊的另一端拉著的正是足以和原始火炬神力抗衡的往昔之主,所以饕豐才動彈不得。」
  
  比哈歐大叫一聲。「這……這、這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想到這樣誇張又離譜的故事。」驚異的表情代表比哈歐的內心已經動搖。「不、不、不,你說的確實有可能。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連災炎一族都不曉得的情報?」
  
  「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學者攤著雙手。
  
  「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必須回到墜陽,然後一見主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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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溯神蹟公會營地來了一名不速之客,也是個讓比哈歐感到意外的人。那名身體冒著大火,外貌已被燒得不成人形的人是克洛克桑特。
  
  「你是怎麼來到這邊的?」比哈歐疑問。
  
  克洛克桑特身體微傾,抖動的雙肩讓身上的火燄不安地搖晃,從外觀看來他的神態呈現瘋狂,樣貌陰森恐怖。「人們刺穿耳蝸躲避無時不在的煩亂,穿越往昔之間的耳語卻依然在呢喃著,直到精神衰竭為止。」他低聲的朗誦著。
  
  「要留神。」學者提醒道:「這個人已經神智不清。」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火眼比哈歐,熔爐執法官,你的上司。」
  
  克洛克桑特似乎沒有聽見比哈歐的話,他依然沉浸在狂亂的情緒中。「跪拜吧!向神祈禱吧!末日就要來臨。」
  
  比哈歐拿出勒德的顱骨。「還認得嗎?這是你的兒子,你唯一的獨生子,還記得他怎麼死的嗎?別跟我說你忘了。」
  
  克洛克桑特指尖一指,火燄彈瞬間打碎他兒子的頭骨。「別白費工夫,愚民們的掙扎皆是徒勞,信奉偽神者全都有罪。」他敞開雙臂。「天神就要降世,祂將在世人面前揭穿那十二名偽神的真面目。」
  
  突如其來的神術攻擊讓比哈歐猝不及防,他的背部被貫穿一個大洞,當場倒地。傷口既大且深,不斷冒出黑煙及火花,比哈歐趴在地上痛苦的掙扎。
  
  一個接著一個,為數眾多的土賓人從地面躍起,把整個追溯神蹟公會營地團團包圍,人數有數百人之眾,這群潛在地底的刺客竟都沒人發覺。
  
  血蠹人腳步緩慢,緊跟在後,他們也一併加入包圍網。
  
  「我是拉倫羅耶天示使者,上帝已宣判爾等的罪行。」一名頭戴罩臉金盔,身穿閃閃發亮的金袍,手持玉杖的人移動到比哈歐的身旁,他就是發出神術偷襲的男子。
  
  天示使者的腳部鬆垮癱軟,像觸鬚似的在地面鋪開,其中幾條觸手還包住比哈歐的臉。
  
  克洛克桑特左手掌心打開,裡面有兩道在空氣中迴轉的火燄。
  
  「那……那是我的傳導之火,你竟把重要的情報給截住!」
  
  就在比哈歐的注視下,克洛克桑特把傳導之火捏熄。「天神的秘密不能被洩漏,你們的靈魂也要永世留在阿西奧沙漠,生生世世成為神的僕人,以償還罪行。」
  
  天示使者以玉杖底端輕點比哈歐的背部,接著他整個身體開始灰化,最終被消滅殆盡。
  
  「還有你們。」天示使者轉身看向追溯神蹟公會的四名成員。
  
  畢格博金膽怯地退到三位隨扈的身後。「我能不能安然離開全靠你們三人了。」
  
  只見站在中間那名隨侍的臉開始出現裂痕,接著痕跡越來越大並開始分解。他喉間發出低沉的笑聲。「呵呵,拉倫羅耶又怎麼樣?只不過殺了幾個沒用的聖火修行者和天界人就變得猖狂,真當安茲羅瑟沒能人嗎?我們惡災殃鼠眾就偏不把你們放在眼中。」那人的指甲轉尖,虎齒變利,粗糙的鱗片刮破假皮。「讓你瞧瞧哈魯路托直屬精英部隊以及血祠院萬生者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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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哈歐外形被毀,變成鬼火的他拖著殘命飄回怒火核心。
  
  管理者燐一掌將鬼火從空中擒下,隨後再以塑形神術幫比哈歐重造軀殼。
  
  比哈歐看著自己復原如初,心中滿懷感激。「多謝燐大人。」
  
  「發生什麼事?」
  
  比哈歐注意到亞敘德大臣涅語也返回怒火核心,於是他忽略燐提出的問題,急忙向前追問阿西奧沙漠的情況。「涅語小姐。」他雖然著急仍不忘行禮。「您知道克洛克桑特發生的意外嗎?」
  
  她解釋道:「克洛克桑特大人突然情緒激動的衝出營外,原本我還想派人去尋找,但土賓人卻突然大舉來襲,導致血岩崗哨大亂。雖然早已做好應敵準備,仍然有戰力上的差異。土賓人實在太驍勇了,再加上地形之利,我們也只能先選擇退回墜陽。」
  
  「我有遇到克洛克桑特大人,可是……他似乎已經神智錯亂,認不出我來。」
  
  燐聽到此,也大致了解情況。「現在說這些都於事無補,早該料到他死在阿西奧沙漠之後,屍體會有被控制的可能發生,毫不意外。倒是你有完成交辦的事項嗎?」
  
  比哈歐正想回報,他開口的同時卻被突然闖入的傳令打斷對話。
  
  「燐大人,火、火神大人回來了!」
  
  火神.烈的回歸無疑是替墜陽打入一劑強心針,他們一行人立刻趕奔至征怒火海。特別是燐,他想見兒子的心情更為強烈。
  
  不過等到達目的地後,即使他們還沒登上火脊島,光站在火海旁就已經知道島上此時毫無神力存在。
  
  「又說火神回來,為什麼卻感受不到他的神力?」燐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他的怒意頓時浮現。
  
  「他……火神大人他剛剛……」守衛顯得結結巴巴,「進火脊島拿了把吉他後就要離去。」
  
  開什麼玩笑?恣意妄為也該有個限度,火神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把墜陽當成是自己的領地在管轄?比哈歐不明白,他更是氣憤。
  
  最後,他們趕在火神步出墜陽前攔下他。
  
  「我只是回來拿東西,別擋著我。」火神的左眼戴上獨眼眼罩,右手扶著背上的吉他。「恆定冰球的效用時間快過了,吉他要是損壞,我唯你們是問。」
  
  「你就只關心你那沒用的音樂,看看你穿的是什麼死樣子。」燐對火神沒使用尊稱,語氣裡充份表現出他的惱怒。
  
  火神今天穿著黑色的長襯衫搭深色長褲,第一、二格的鈕扣還故意不扣,脖子掛著一條粗鍊子,看在災炎人的眼裡確實是奇裝異服。「閉嘴,我現在很急不和你爭,別讓我重覆的話再說第二次。」火神急躁的性格讓他停不下來。
  
  「火神大人。」比哈歐擋在火神前方。「有關熔爐主君大人以及往昔之主的消息,您一定得聽。」
  
  「與我何干?」火神大發雷霆,再不讓路恐怕怒氣就要爆發。
  
  比哈歐仍堅持擋道,這件關係到墜陽未來的事無論如何他絕不讓步。想不到自己效忠的領主竟然這麼墮落,安達瑞特家族的未來真是堪慮。「火神大人,事情是這樣……」
  
  碰──蹦──。烈燄炸開的聲音發出巨響,比哈歐幾乎在沒有掙扎、沒有哀叫的狀況下被赤紅的高熱吞沒。可憐的他好不容易在阿西奧沙漠逃出生天,卻被火神的無情一擊送回大自然。
  
  比哈歐的意識和元系神力盡被火神吸收,他腦中的資訊、獲得的情報已經深植入火神的腦海。就某方面來說,比哈歐也算達成使命。
  
  「嗯──古托拉奧佩茲納祖和黑暗圈……」遺憾的是,火神明明瞭解情況的惡劣,他依舊無動於衷。
  
  其餘的災炎人全都瞠目結舌,他們變得噤若寒蟬,再不敢擋在火神前方。
  
  火神邁開大步離開,就在他與涅語擦身而過時,不知為何又折返。
  
  「我看過妳嗎?妳是什麼人?」火神問。
  
  涅語恭敬地向火神行禮。「向崇高的火神致意,屬下是向太陽皇子宣誓的亞敘德大臣涅語。」
  
  「太陽皇子手下有妳這樣的美人我竟不知道,我果真不配當領主。」
  
  奇怪的是,火神並不像真的在稱讚她。兩人之間短暫的接觸,卻有種劍拔弩張的壓迫氣氛。涅語絲毫不懼火神施予的壓力,雙方正面對峙,之後是陷入詭譎的沉默。
  
  「您好好保重。墜陽現在有您這種人才也不需要我擔心,就此道別。」
  
  涅語扶著裙擺欠身。「恭送火神。」
  
  火神以眼角餘光瞟了她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