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晴】
光影倘恍,落日金黃。
依曾經自己一個人盪著鞦韆。
〝冷嗎?〞
我眼中的世界只有一個人,容不下第二人。
〝很冷。〞
〝這給妳。〞
女孩的回應換得了暖和的圍巾。
〝好暖。〞
臉上像是寫著道謝一般的千言萬語,說之不盡的情緒全部臉上。
〝妳……真的會回來嗎?〞
〝會,你呢?〞
妳總躲在角落裡哭,又站在陽光下笑,所以沒人知道快樂的妳其實很難過。
〝我……會出現在有妳的地方。〞
伸出的小指頭,在彼此的笑容下成為永遠的承諾。
甦醒的人是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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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我就外出了,地點是燁森外。這個地方很特別,靠近燁森外圍,附近又是堤岸溪流的源頭,附近的水很清澈,水裡面有魚兒在游動,看起來像個人間仙境。
自然是撫慰人心的恩師,樹葉間透出的陽光讓我心懷希望,找到了心跳的律動。
「女孩子都容易胡思亂想。」
「我也有感覺。」
我與光萌在附近邊走邊談話,希望能夠將心中所有苦都訴諸於他的雙耳。
雖然有同感,卻還是無力解決問題。
「我認為,你能做的事情不多。」
「我曉得。」
「可是──」
口氣轉變,光萌的目光也跟著柔和起來。
「你可以試著同理她。」
微風吹拂的時刻,就是幸福圓滿的時刻。每當我來到燁森,總是顯得心情平靜,沒有複雜的波動──
森鶯,妳會給我力量嗎?
也許她可以幫助住我。不,我必須要靠自己──
「怎麼同理?」
「假想你自己是依。」
「我知道了。」
昂首挺胸,絕不畏怯。
森鶯,你看到了嗎?這個勇敢的我──才是妳真正認識的那一個人。因為妳過去救了我,給予了我無上的勇氣,我才有辦法踏出堅忍的步伐。
「光萌,我呀──不想讓依在別人的故事裡傷春悲秋,感慨之後又繼續一個人爽朗又憂鬱的過日子。」
無窮的天空為我提供了無盡的藉慰,高吹的風吹不走光萌面目上滿意的笑。
依尋覓的已久的幸福,我會親自帶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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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閃爍,傍晚的許願牆上文字被照耀地一清二楚。人海人海中,我看不到人臉上的輪廓,人群變得透明,伸出的手捉不住誰的手心。
我把玩著掌心的音樂盒,一次一次地重複。
過一分鐘,人走了。再過一分鐘,人來了。
幸福的音樂盒依然旋轉著,這輩子第一聽著音樂落淚。
「嗨,呵呵。」
太東河站在我身旁傻笑,輕浮的模樣很友善。
「是你啊。」
「這麼失望幹嘛?」
太東河穿著一套完整的立領中山裝與白領襯衫,外套八顆鈕釦連成垂直的線條,純黑色的衣著讓他看起來沉穩很多,感覺頗有威嚴。
「因為我以為我可以安靜。」
「你應該跟依一起談談。」
誠實的人並不是我,而是置身於外的旁觀者。他的雙眼無比地清晰,看透了一切的真相,宛若天上的明星。
「鄉瓊跟依在一起。」
太東河回身眺看人潮與石壁,目光映射出前方牆面的倒影。人們手上提著燈籠,明滅的燈光點亮了未來的方向與位置。
「嗯。」
「你準備好了嗎?」
我反應很少,太東河看到後提高了眉頭,看起來相當有精神。
「當然!」
我想了一下,然後點頭站起來,拿出口袋中的音樂盒。
我做好的準備,帶回依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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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幸福在奔跑中迎上。
希望的彩霞不曾離人而去,每逢日落都會綻放出自己的光彩。我有了一個期許,我要成為依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輝。
「我是順安!」
我敲了白色房間的大門,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門的風鈴,在幾分鐘之後響應。
「耶,順安!」
鄉瓊拉開門,用著喜悅的表情注視著我,似乎已經等了我很久。
「妳好。」
「依在我後面……」
鄉瓊很努力地軟化自己的聲音,擔心風聲走露的太快。
依的身影出現在門後,鄉瓊看到後將們完全拉開,讓我跟依面對面相望與對話。依沒有聲音,我也沒有聲音,鄉瓊迅速地離開,拔腿就跑,快得像天際間移動的流星,眼睛完全跟不上。
「我還記得,小時候妳很喜歡盪鞦韆。」
我走進了門內。依站著不動,眼神有些空洞,沉默不語的她,看了令我感到心酸。
「為什麼是你呢?」
這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也是她跨出的第一步。
「每當我徬徨的時候、寂寞的時候、空虛的時候,都是你。」
「妳說過──在我死之前,我想要成為新郎的新娘。」
只有當人們心靈契合,才能夠演奏出動聽的和弦。愛的體現在於接納對方的弱點、缺點、無知與缺陷。只有如此,才能夠長長久地走下去。
「妳不需要為妳是誰而煩惱,未來在哪而擔憂。不管將來是光明還是黑暗,我都會伴隨在妳的身旁,在妳傷落難過的時候鼓舞妳。我也不管妳是不是依,我只要妳,我其他全都不要!」
依的意義並不在依這個字,而是在於內心自我的內涵。縱使她配合了我,那個人也不是真正的依,這樣只是在傷害她而已。唯一能保護她的方式,就是接受她的一切,不論她到底是不
是依。
「嗯!好……」
麻醉的心重現出了原本的豐富情感。她墮下的淚水,就是最好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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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多年前的堤岸叫水燈道,每逢中華祭當日都會有大量的水燈被人們放在河面漂流,水燈的終點在遙遠一處的出海口,那邊會灑下網子捕捉全部的水燈。水燈又稱流燈,它是來自外國文化的一種傳統,用以祭祀烈組與先人。在中華祭當晚,水燈編織出美麗又壯觀的景象,形成一片金色的水上倒影。
由於水燈有水汙染的問題,政府禁止了一切與水燈有關的活動,現在居民只能提燈籠,這是目前唯一被允許的燈類活動。燈籠在傳統的意義上是種文化藝術,也是一種指引祖先回家的儀式,用以祭祀逝者。
我沒有提著燈籠外出,只是在家的庭園外陪伴全部的朋友與家人。親友是人們的心靈依歸,人們都喜歡團聚的時光,無一例外。
「看來是那時候的我也隱瞞了你,所以你才不知道我父母走了。」
依已經能夠坦然替面對自己的過去,任何與依有關的事件她都可以侃侃而談,不再逃避與退縮。
「我知道心理的傷疤多痛,所以我理解為何那時候的妳不告訴我。」
「那我還真的是有夠悶騷,你不嫌這樣的女孩無趣嗎?」
我與依攜手同遊,在坡路旁共遊。再往前走就是河岸,晚風與月光在那邊迷藏,與人類共築千伶鎮上的許多亮麗景致。
「喂──誕馨說你曾經不小心被煙火燒到屁股,這是真的嗎?」
依,她有標誌的五官,以及秀麗的長髮。
「我早忘了,不過既然誕馨都這樣說,那就是真的。」
我牽著她手,不會再輕易在放開手。
「太東河說你記憶有些問題,是真的嗎?」
「真的,我以前大腦受過傷。」
「那你為何不說?」
「我知道我還是我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
星花浩瀚無垠,星際落在天邊的盡頭,群星閃爍著營火般的光耀。
光明即將來臨,黑暗彌留。我忽然淚眼朦朧,人能夠活在這世界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眼前中世界就是一個天然的漢服展,人們各自換裝,服裝樣態多變,各有各的特別,令人回味無窮。
「這裡是?」
依向前小跑步,河岸上的螢火蟲四處飛舞,為迷路的人們點著燈。
這裡是最接近燁森的河堤一岸,人群成千上百在這欣賞來自大自然的曠世奇景。美景令人迷醉,讓五官沉澱在這一片奇蹟一般的和平世界。白天的此處是翠綠一片,夜晚則是燈盞熒熒的絢爛。
人們走在一起取暖──認同彼此,包容彼此的傷慟,這就是社會的力量。
「其實,我早就看過了自己以前寫過的日記……筆跡一模一樣呢。」
依雙手擺後轉了一圈,笑得很燦爛。
「是嗎?看到了一些什麼呢?」
「你是白馬王子。」
「聽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羞澀的紅顏,是我現在最好的寫照。
「謝謝你。謝謝陪我一起發呆、陪我一起看星星、陪我一起盪鞦韆…‥陪我一起吃咖哩飯!」
依自顧自地說著,不知不覺中就傳出了悲咽的聲音。
「謝謝妳,沒有忘記我。嗯──」
曾幾何時,我們忘了身旁每個人都是陌生人?卻也是對方生命中的貴人──
感悟生命的浩瀚,感謝生命的偉大。星夜之下,這份悲壯沉得讓人呼吸不來,仿佛置身在永恆與希望之間,看不清事物的本質。
星月璀璨,透明的川流就是黑色天際頂端的銀河。牛郎與織女,就在此時相遇。
一年難得一次的際遇,發生在燁森外暗處的一角。我們在空無一人的地方親吻著彼此,當初這個地點是因跟光萌私下說話而發現,那裡不會有人,就只有自己的時間。
「咦。」
新娘從未見過,兩掌心的神奇玩具。
把玩著面前的玩具,一下無趣地搓弄,一下伸出舌尖緩慢地地舔食。危險遊戲是生命中最新鮮的體會,不知何時會鬧出人命。
「片子是這樣演的。」
少女對於年少的禁忌感到好奇,試圖重現出海腦中的影片劇本。面對聖經中的禁忌,少女與少年都是同樣的懵然無知。
一段時間後,依開始掃興地把弄尖挺而厚實的活玩偶,不知何時會噴灑出煙火的葷腥味。
光陰造弄著彼此,玩出花樣的手指是纖細柔軟的口舌,興奮的玩偶在雙重夾殺下噴出熟稔的糖漿。
「啊……」
嗆鼻的異味煙火燻天,眼前人忘不了燙手的黏性。
「嗚!」
依抹去皮膚上的濁白,噁心地吐出燙舌的火藥。
我積蓄已久的激動早就無法忍受更多的玩弄!依被我壓在地上翻滾,翻來覆去,如火如荼。
褪去衣服,難得的坦然相見,我們就此偷嚐禁果。
我們的第一次──在手忙腳亂的羞澀裡頭醞釀出最為羞澀的回憶。
「啊……」
花辮楓紅,點燃花火。
纏綿留在貼身的交合,溫存化成連結的橋樑。
顫抖的肉體源於樂園的禮讚,極樂剎那震入極地的底層,貫穿嚮往的樂土。
神的祝福心懷感恩,輕飄的腦後忽明忽暗,忽快忽慢,輕微之勢越演強烈。探索,來到生命的起源。然後,找到夢寐以求的真理。
節奏在時間下流逝,手法越顯殘酷與無情。神與信徒,含情脈脈,相交的沸點在燃燒中沸騰。
「呼──呃。」
閉緊雙眼,豎直腳尖。仰躺的玻璃心,猛然震顫。
封印的喉頭,凋零在情慾的燃燒中乾燒材木,擦動著灼熱的血脈。光榮返回思念的故鄉,神的救濟是生命中最溫柔的灌溉,幻化出壯麗的驚濤大浪。
風雨過後的太平世界花火未熄,滅不了貪欲。
枯寂的死灰,浴火重生──
「唔!」
血濡染悲慟,淚流如雨下。
攻堅的偉大,造就不可違逆的破壞。劇烈的喘息,隨著未止的抗議繼續發起起革命,邁向絕情的迫害。
蕪穢的繁茂跳動心血,山岳在地震中動盪,海嘯在潮汐中爆發。
慾念在乾枯的燒焦中灑油,燎原的慾火加速了暴躁。
「啊──啊!」
敗壞的墮落沉溺於炭火中淪喪,快意活在感官內無法自拔。
十指交合,環環相扣。長了獠牙的野狼,空腹已久,併吞眼前的死屍;迴圈的吞嚥,連同骨頭一起咬碎。
輪迴的噩夢,是人們尋覓多年的伊甸。禁果,是最斷人心腸的佳餚。飛行,直上雲霄,理智在瘋狂中失去了矜持,意識反覆於清醒與昏迷中流轉。
意識在蹂躪下粉粹,熱血在窩巢中焚燒。
「啊……嗚。」
撥開的深處,坐立在饗宴前,準備播下印記。自發的強震,粉碎了寄託的渴求,折磨而焦灼痛苦,陷落在地震的強迫裡頭播種。
「呼……」
深沉的喘息,了無節奏,心肺暴亂。沉澱的思維,覆蓋在聖地的恩惠中思索著快樂的歡愉。
播種後的楓糖,染上鮮紅的果醬。蜜蜂的巢穴,滾出大量蜜糖。
「抱歉。」
不知不覺間,搏命的演出已經過了半小時。我們靠在樹旁,拿著衣服遮掩身體。
「我沒事。」
我仿佛看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依就那樣安靜的睡在樹下。不過是活在過去,還是活在現在,只要她還是她,我都會接受她。
我抬頭看星星,甘願成為依的枕頭與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