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第十九回 得失淪肌髓舉報無寸功[/CENTER]
[CENTER] 只因急事功逃罪竟遭誅[/CENTER]
[JUSTIFY]天一熱洗衣洗澡活動就多了起來,人頭也就慢慢混熟了。洗澡是有嚴格的時間控制的,超時斷水,所以洗起來必須搶龍頭、搶時間。浴室是好大一個房間,四周佈滿淋蓬頭,大家光著身子搶佔到一個位置,打開龍頭水就不關了,胡亂地往身上抹肥皂,從頭到腳來一遍,然後就湊著龍頭沖,不一會水就毫無徵兆的戛然而止。沒經驗的以為是在家裏洗澡,慢慢悠悠的,那你只好帶著一身肥皂回監房去。遲鈍點的等自己衣服脫了卻發現身旁的水龍頭都被別人占了,趕緊往角落裏去尋,人均一個龍頭是肯定有的,只是水幕下一個個晃動著的光身子,影影綽綽的,讓人沒法子看清那裏有空缺的位置,等找到自己的龍頭洗澡的時間已過半了。有個手腳慢的,見水突然停了下來,還在“唉、埃”叫喚,沒人理他,沒人正眼瞧他,他只好用毛巾胡亂抹了抹半是肥皂沫的身子,套上衣服,跟上了隊伍。在這裏千萬別把自己當回事,有你不多,沒你不少,露尖冒頭沒你好處。洗澡只有夏天才有,到了秋天想洗澡只有待到來年了。沒熱水供應?條件受限?還是靈魂與身體同髒才更有利於改造,不得而知。[/JUSTIFY]
[JUSTIFY]“整個冬天不洗澡,日子怎麼過?”阿忠問。[/JUSTIFY]
[JUSTIFY]“猴子咋過人咋過,猴子往樹上蹭癢癢,我們就往牆上蹭。”阿鄉答。[/JUSTIFY]
[JUSTIFY]來的時間不長,故事卻發生了不少,阿忠感覺到自己尚未適應,也不想適應,內心裏還是盼望著早日從這裏滾蛋,走得越遠越好。而上樓頂出操的時候,這種一天都不想呆下去的情緒愈發強烈。一個人注視著家的方位,思念著家人,嚮往著自由,妄想著雙翼生翅,飛出這牢籠,可自由離自己遙遠得看不到邊,這真是叫人發瘋的感受。而阿忠其人,除了這張刀子般的嘴,別無所長,在行動上甚至於還要比別人慢半拍,更兼是個左撇子,聽到向左轉向右轉往往會回不過神來,只好看別人的動作再跟,行動自然就更緩慢,有時候還會反向運動。於是時常遭受批評指責,而把他一個人叫出來單個操練,一緊張,更是手忙腳亂的。藍波問見了搖搖頭,自言自語:“無可救藥。”雖說是自言自語,阿忠聽得分明,知道這是指他,心裏就更急,手腳就更不連貫利索了。藍波們商議著秋季全監獄列比賽,一個阿忠,一個張三毛將會留在監房裏。張三毛的問題是順拐,一開始列隊走的時候他還左手配合著右腳,右手配合著左腳,走著走著手就亂了。王組長讓張三毛單個教練只走對了前幾步,中隊長親自操刀張三毛一緊張反而走得更差,幾百號人瞧著,大家都笑了,中隊長也憋不住笑了起來。搞不清楚是天生的難以協調,還是後天缺乏訓練。[/JUSTIFY]
[JUSTIFY]這天阿忠正在睡覺房子晃動了起來,阿鄉急了:“地震!地震!”整個人緊緊拉著鐵門欄杆,惶恐不止,焦慮不安。阿忠翻個身根本不予理會又睡了,阿鄉看不下去了,推推阿忠,阿忠不耐煩地說:“激動什麼,就晃了幾下,用得著這麼緊張嗎?你放心,你家房子倒了,國際大廈倒了,這裏都不會倒,牢著呢。我還巴不得就把這牢房當著棺材,一了百了。”[/JUSTIFY]
[JUSTIFY]“沒心沒肺的,什麼人嘛。”阿鄉嘀咕了一句。[/JUSTIFY]
[JUSTIFY]沒想到有阿忠這種最好人類毀滅想法的還不少,但都是些刑期較長沒有什麼指望的。[/JUSTIFY]
[JUSTIFY]張三毛第二天就找阿忠說:“地震過了,你知道嗎?那你還死睡死睡的,我開心得睡不著了,就巴不得全部坍光,地球爆炸,沒想到就晃了這麼幾小下,就歇擱了。我等了一夜,哈欠連天就不睡,可惜沒動靜了,真是失望。喂,聽到了嗎?你說今天會不會再來大一點的。”[/JUSTIFY]
[JUSTIFY]“我沒你這麼興災樂禍,我就是不在乎,不在乎這個叫人絕望的世界,更不在乎我自己。”[/JUSTIFY]
[JUSTIFY]“不要再震了,不要再震了,我不想死。求求老天爺發發慈悲吧,我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下趟就是去做太監也不會做壞事吃官司了。我回去後補燒三百天高香,肯定的,肯定的。”阿鄉對著鐵門向著窗外雙手合攏像拜菩薩一樣,舞動個不停。[/JUSTIFY]
[JUSTIFY]一個是按天計數的刑期,過一天就離自由近一天,可以扳著指頭算的,似乎好日子就在眼前,自己為自己描繪的生活藍圖展現出來的是一片明媚,當然求生而畏死;而另一個刑期是按月都算不過來的,整天行屍走肉般苦度時日,死則心有不甘,活則了無生趣,災難當前,不過是生活之門關了一次,接著又再關上一次;苦難之門開啟一次,緊接著又開啟一次。[/JUSTIFY]
[JUSTIFY]雖說遇到了地震,整個樓面一切正常,並無異動。就算把鐵門打開,人都集中到操場上去,樓倒了一樣壓死。哪怕散到城裏,樓房那麼多,躲無可躲,不如聽天由命,抱頭大睡,這是普遍的心態想法。[/JUSTIFY]
[JUSTIFY]這裏“好日子”前加上了“似乎”,出獄了真的就好了嗎?就是現在發生時,拉線廣播說的。一個女囚,十幾歲時殺了她外婆,坐牢十多年,刑期將盡,為了讓她早日適應社會上的生活,獄方替女囚找了份工作,白天去上班,晚上回牢房。這是多麼好的安排,監獄方面煞費苦心為這位女囚找出路,可女囚已完全無法適應外界的生活,情願一直呆在牢房裏。她已經不習慣跟生人交往言談,花花綠綠的世界和花花綠綠的服裝已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她對牆外的世界有著極大的陌生感和恐懼感,外面的生活對她而言比坐牢還要艱難。對她來說,監獄才是她最理想的去處,牢房的生活才是她所需要的“好日子”。就像關久了的老虎,習慣了籠養生活,已經喪失了野外獨自捕食的能力,讓它自由就等於讓它餓死。廣播是為了宣揚監獄方面的有為治理,而從側面可以看出犯人回歸社會之艱難。[/JUSTIFY]
[JUSTIFY]再看那些老三毛們,坐牢生活還有保障,出獄就意味著生活無著,缺衣少食,日子反而艱難了。正常生活過不來了,作惡不久又坐牢,監獄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且不談那些庸碌之輩,即使菜根這樣的官司精英,回到社會同樣沒有混出個人樣來。[/JUSTIFY]
[JUSTIFY]對犯人來說,囚籠裏面盼自由是正常的,想像著自由到手樣樣皆有那是不正常的。自由了好日子自然就到來了,那只是大多數人的理想心態,大家其實內心也知道出獄的生活未見得就是美好的,只是在這樣險惡的環境裏,需要先虛擬一個烏托邦,給生活一個理想或者是空想的寄託,然後才會有勇敢活下去的信心。就像先人們遭遇到了暴君於是苦苦熬著,盼望等到下一位是仁君;這一生苦難無邊,就寄希望於下一世的榮華富貴。[/JUSTIFY]
[JUSTIFY]“放出去總歸是開心的,自由了,一切都是新鮮的。沒兩天煩惱就來了,吃的,用的,這一切全部是要鈔票的,沒鈔票就沒甜的鹹的。父母才幾個錢,靠得牢啊,再講也沒面孔向爺娘伸手了。他們袋袋裏掏出個一塊兩塊的,心多痛啊。怎麼辦?重出江湖,又開始冒險為了生活去搏了。”張三毛體會最深。[/JUSTIFY]
[JUSTIFY]“好種地的呀,吃用總會有了。”阿鄉是不會再出事了。[/JUSTIFY]
[JUSTIFY]“你當人家都是有自留地的啊?都是工人,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的,無產階級。”中年人說。[/JUSTIFY]
[JUSTIFY]“好工作的啊。”阿鄉畢竟生活在鄉下。[/JUSTIFY]
[JUSTIFY]“那麼簡單,誰要你?廠裏給你安排工作,保衛科就要增加人手,生怕你搞破壞。”中年人很熟悉國營工廠那一套。[/JUSTIFY]
[JUSTIFY]“學點本事呢?監獄裏真的什麼也學不到?”阿忠疑惑。[/JUSTIFY]
[JUSTIFY]“大部分人是學不到東西的,勞改農場種地的一套又沒用的,你出去會種地嗎?再加上我們這種天生就是好吃懶做的人,愛好就是吃喝嫖賭,真要找工作怎麼找不到,垃圾工作總歸還是找得到的,還是不想做,不想吃苦,再嫌錢少,一個月辛辛苦苦摸不到幾張票子,我看我是沒出路的。”張三毛分析自己。[/JUSTIFY]
[JUSTIFY]“回去怎麼辦真的還沒想過,還有這麼幾年呢,首先要度過眼面前的難關,爭取太太平平的,爭取減刑。”組長說。[/JUSTIFY]
[JUSTIFY]“蠻難的,大組長幾年也只減了一次。”中年人道。[/JUSTIFY]
[JUSTIFY]“曉得減刑是極難的,但是有指望總比沒指望要好,有奮鬥目標了,精神就會振奮起來,是吧?”[/JUSTIFY]
[JUSTIFY]“道理是對的,但是你越是積極面對,越是放不開,就越是覺得痛苦,越是覺得壓抑。”阿忠的灑脫是以離開此處為前提的,真的走不了,未必敢輕狂放肆。[/JUSTIFY]
[JUSTIFY]“氽不啦,眼睛一閉,氽到哪里是哪里。這裏吃官司又不需要動腦筋的。”張三毛教組長。[/JUSTIFY]
[JUSTIFY]“我又不是死白魚,沒頭腦沒思想的,正常情感還是有的,好壞對錯總歸還是要分分的。雖然做錯了,不對了,但是做人的基本準則還是有的,是是非非還是要掌握的。”[/JUSTIFY]
[JUSTIFY]“思想這麼好,你怎麼會吃官司?”張三毛略帶嘲諷。[/JUSTIFY]
[JUSTIFY]跑題了。[/JUSTIFY]
[JUSTIFY]坐牢時門和窗都關閉了,世界沒有一絲光亮給你;出獄了,門只開啟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你必須自己動手推開門,再打開窗戶。[/JUSTIFY]
[JUSTIFY]監獄裏有一個世代繁衍的群體,百年下來正不知已傳了幾十代,它們白天睡大覺,晚上四處活動,吃鮮的,喝豔的,日子過得滋潤無比,那就是躲在木頭縫隙裏的臭蟲。[/JUSTIFY]
[JUSTIFY]“我就搞不懂了,你看我身上一塊一塊的,又紅又腫又癢的,皮膚都摳爛了,臭蟲憑什麼只咬我,不咬你?欺生?”阿忠文阿鄉。[/JUSTIFY]
[JUSTIFY]“大概你肉比我香,血比我甜,我三年不曬太陽也比你黑,我粗糙嘎,臭蟲不喜歡。”阿鄉也會說鬼話。[/JUSTIFY]
[JUSTIFY]“臭蟲也看著紅寶書,喊著萬萬歲,專啃反動派,只咬黑五類,根紅苗正的一律不咬?不對啊,我又不是革命對象,充其量只能算是可教育好子女,臭蟲也是的,不辨是非,不搞統一戰線,不懂得拉攏團結大多數。”[/JUSTIFY]
[JUSTIFY]阿忠就問兩隔壁的。[/JUSTIFY]
[JUSTIFY]“怎麼不咬?你新來的,皮膚不適應,反應大。我們時間呆長了,身上就是一個個紅點子,不那麼嚴重過敏了。當初還不是跟你一樣的,我前些天還抓到過好幾個吃得飽飽的臭蟲呢。臭蟲跟人有點像,貪得無厭,不喝血是癟塌塌的,一喝血要胖到鼓起來,像球一樣,還是死死叮著不放。”中年人說。[/JUSTIFY]
[JUSTIFY]“沒見小黑說嘛。”[/JUSTIFY]
[JUSTIFY]“小黑住在養雞場早就跟臭蟲蚊子老鼠蒼蠅交上好朋友了,在養雞場他是客人,人家是主人,大家和諧相處習慣了。再加上他皮又厚肉又多的,蚊子紮不進去,臭蟲在咬鐵皮。就是狼見到了都不敢咬他,以為是力道很大的黑猩猩呢。這裏比他的養雞場環境還要好一些,當然沒反應啰。”[/JUSTIFY]
[JUSTIFY]小黑“嘿嘿”笑了:“沒狼的,只有黃鼠狼,不咬人的,我養了兩只鵝的,現在真想我的兩只鵝。”[/JUSTIFY]
[JUSTIFY]消滅臭蟲的行動終於大規模展開了,一個晴朗的日子裏,在藍波問的帶領下,全民參與,提法不對,犯人不是良民,連草民賤民都稱不上。不過所謂民者,無官無職之大多數也,這萬人的監獄裏面,只有犯人屬於此類群體,故妄稱之。整個樓面的犯人幾乎全體投入,大家高高興興地舉著、扛著、抬著沉甸甸的地板下樓放進一個大大的裝滿消毒水的池子裏,略浸一浸,再放到太陽下麵暴曬,一大群人躲在樓房的陰涼處聊天說笑。指導員和中隊長在邊上守著,並不干涉犯人之間的嬉笑。[/JUSTIFY]
[JUSTIFY]接下來的日子裏臭蟲真的失蹤了,大家好高興。不過有經驗的老住戶說,殺一次效果是明顯的,就是斷不了根,臭蟲的繁殖能力是很強的,過上一段時間,又會成群結隊了,它們是趕不盡殺不絕的。浸泡除不盡,留種便又生,大概監獄在,頑強無比的臭蟲就在。[/JUSTIFY]
[JUSTIFY]還好這裏的犯人身上都沒有蝨子,不然就要學山洞裏的猴子,湊著太陽,翻開衣服到處找蝨子了,跟公園猴籠裏看到的情形差不多。[/JUSTIFY]
[JUSTIFY]拉線廣播又響了起來,前兩個地方叫寬嚴大會,或者叫政策兌現大會,這裏就只好叫動員大會了。作報告的是監獄的高級幹部,不見其人只聞其聲,講話底氣十足,保證自己能夠一言九鼎,可在聲勢上卻遠不如收容所和拘留所,對於日日夢想著出獄的犯人,當場造勢放掉一兩個才會有極大的震撼力和蠱惑力,這裏無法做到。道理很簡單,抓放是警的事,刑期是法院的事。[/JUSTIFY]
[JUSTIFY]首先是舉例,有個盜竊犯交代了偷盜黃金的餘案沒有被加刑,領導說這是他親自辦理的,他當時對那個犯人說多虧你交代了,如果查出來一定會沒命的,現在講清楚了,一陣風吹過,沒事了。領導還說了幾個事件,自然是立功得到減刑的,並信誓旦旦地保證交代餘罪的絕不算帳加刑,不過他留了一條尾巴——只要不是命案。於是至少有兩個人因為身背命案不敢交代而掉了腦袋。[/JUSTIFY]
[JUSTIFY]按張三毛的說法這種大會已經開過幾次了,不新鮮了,該講的早就搶跑道講光了,油都榨幹了,沒多大油水了。他提醒阿忠:“記牢,一個人是鐵門,兩個人是木門,三個人沒門。什麼事情都別想包住,都會東窗事發的。”可張三毛話音未落,計呆子就舉手說有案子要舉報,交代那是自己跟同夥的事,舉報那就意味著別人要遭殃。[/JUSTIFY]
[JUSTIFY]計呆子是街道裏小有名氣的混混,幾乎什麼壞事都做,少年時代就進過少教所,幾年壞事做下來積累了大量的素材,真不是一下子可以交代清楚的,現在他要說的是自己知道而並未參與的。此人在樓面上基本屬於落後分子,表現不佳,怪話不少;事不肯幹,斤斤計較。計呆子是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利益的一類人,他想獲得好處,獲得減刑唯一的途徑就是壞事大搜索,把所有的做過的,知道的一一羅列出來。[/JUSTIFY]
[JUSTIFY]計呆子是笑容撲面到隊長辦公室去的,又是笑容滿面回到監房的。大家對計呆子又是嫉恨,又是羡慕。樓面上一時都在議論他。[/JUSTIFY]
[JUSTIFY]“癟三”、“縮貨”、“惡蟲”、“狗”……。罵他的既有看不慣其為人的,更有妒嫉他掌握得了這麼多猛料的。[/JUSTIFY]
[JUSTIFY]“看他這兩天神抖抖的,走路好像都在跳三跳,裝上彈簧了,會不會免去餘刑,直接走人?”[/JUSTIFY]
[JUSTIFY]“不一定,想走人也蠻難的,他在收容所、拘留所就是經常吃得到雙份的,也就是飽飽肚皮的獎勵,別的沒多大好處嘛。”有了解他的。[/JUSTIFY]
[JUSTIFY]事件的發展似乎脫離了計呆子的預計,他的舉報沒有得到積極的反響,和之前的舉報沒多大不同。這使得計呆子大為不滿:“監獄長放屁嘛,大會上講的話也好不算數的,嘴巴像屁股一樣,哄臭哄臭的,比流氓阿飛還不如嘛,……。”計呆子自己講話從來不算數,可他對人家的要求是言出必行。[/JUSTIFY]
[JUSTIFY]計呆子一長串的抱怨辱罵第一時間就被彙報了上去,雖然他的舉報件件坐實,可這一切等於沒做,沒什麼大案子,無非是小偷不僅一次,賭嫖事外有事,打架再加一場,沒什麼震撼性的大案子,自然警方興趣就不大,本想也給個積極分子什麼的,其實給也是白給,卻被計呆子這張爛嘴給抵消了,計呆子寸功未得,白歡喜一場。[/JUSTIFY]
[JUSTIFY]而馬甘泉確實受到了一次驚嚇,原來幾年前計呆子約他去揍計的情敵,給過那人幾個耳光,當時那人嚇得信誓旦旦地保證再也不去找拉三張了。馬甘泉是那種女色上不怎麼在意,而爭強鬥狠十分搶前,具有相當暴力傾向義氣深重的狠角色。被提審時,當警談及此事時,他一百個不承認,是因為架打得太多記不清哪一場,還是三十六計,賴為上計,不得而知。[/JUSTIFY]
[JUSTIFY]馬甘泉本來就是因為打架被判刑坐的牢,多此一件難以查實的往事,還在馬甘泉上一次勞動教養之前發生的,案件的價值實在不大。警方認為不值得為此大動干戈,忙碌一場,雖說一定可以坐實,卻也不能再把馬怎麼樣,於是決定不再深究。而馬甘泉做夢都不會想到是關在對過樓的計呆子舉報的,前些日子出操遇見還點過頭,打過招呼。[/JUSTIFY]
[JUSTIFY]計呆子就是這種人,個人利益比天大,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犧牲朋友毫不在意,出賣別人眼睛都不眨一眨,哪怕像馬甘泉那樣是為他出力的。在他眼裏誰都可以死,只要自己不死;誰都可以倒楣,只要自己不倒楣,是典型的帝王作風,可惜缺乏帝王的命運。正因為如此他反而什麼都得不到,害人而不利己,悖論哪。大家聚在一起時,他也不怕別人議論,臉無愧色,心無愧疚,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私下裏獄友們說千萬千萬別和這種人交朋友,知心話萬萬不可對他說,這人是人渣中的人渣。[/JUSTIFY]
[JUSTIFY]雖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還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其實計呆子這等齷齪下流之輩的形成,是有其深刻的家庭原因和社會因素的。[/JUSTIFY]
[JUSTIFY]接下來的一場拉線廣播聽起來就不那麼輕鬆了,還是計呆子稱之為監獄長的那位,說的是四位犯人被拉上刑場的事件,廣播沒有名稱,或可稱之為屠宰報告。[/JUSTIFY]
[JUSTIFY]第一位死者是自己主動申請的,原判死緩,本來兩年一到可以自動改為無期的,又兩年則可改為有期,十八年、二十年的都有。問題在於這位仁兄已經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氣和耐心,為了找死不斷地違規違紀,最嚴重的一件事情是拿著木制小板凳擊打獄警,敢於對獄警動手那是聞所未聞之事,需要超凡的膽量。經過自己不懈的努力,積極的爭取,他終於登上了死刑直通車。他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一句名言:不自由,毋寧死。他用他的膽識又駁斥了一句名言:好死不如賴活著。[/JUSTIFY]
[JUSTIFY]結論:你們好好呆著,太太平平的,別沒事找事,想下地獄還不容易,用行動打報告唄,政府不缺子彈。[/JUSTIFY]
[JUSTIFY]第二位是不得不死,難以獲得一絲同情。這是一位小組長,想必平日裏十分囂張霸道,有位組員聲稱人不舒服幹不動活,竟惹惱了這位大幹部,先是辱罵,接著是拳腳相加,還把人的腦袋往馬桶裏塞,結果組員一命嗚呼,緊跟著組長也一命嗚呼。[/JUSTIFY]
[JUSTIFY]結論,不管是誰,不管為誰,不管是什麼原因,殺人償命。[/JUSTIFY]
[JUSTIFY]第三位死得不該,又死得活該。這是藍波問一類級別的犯人,應該是大組長。此人心計極深、潛伏極深、偽裝極深,為了逃獄,策劃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而且他的逃法是全新的,具有開拓性的。[/JUSTIFY]
[JUSTIFY]按代代相傳、口口相傳的說法,四九年之後,是非橋監獄實施逃跑行為的一共三位,一是用繩索的,沒有成功,被斃,是否當場不得而知。[/JUSTIFY]
[JUSTIFY]據觀察,用繩索之類的工具想從這座監獄成功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說得不對,應該是完全不可能的,沒有可操作性。圍牆百尺,電網吱吱吱;四周豎碉樓,兵娃荷槍守。不僅是犯人,只要是長著四條腿的動物都無法出得去。一般的小飛蟲進出都有相當的困難,小翅膀扇不動大風,攀不上高牆。[/JUSTIFY]
[JUSTIFY]第二位是吸附在送貨的卡車底盤上逃跑成功的,只知被抓被斃,餘皆不詳。想必此人亦是輕功不凡,膽大包天之輩。他是怎麼躲得過眾人獨自鑽到卡車下麵去的,卻是個謎。[/JUSTIFY]
[JUSTIFY]第三位就是演繹眼下這場鬧劇的狡詐之徒。他充分利用了獄警對他的信任,上個月偷頂警帽,這個月偷件警服,用了大半年的時間,終於湊足了整套裝備,然後瞅准了間隙,穿著警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監獄大門。可這場精心籌畫的大戲,從開幕到謝幕總共只有三個半小時,抓住時距離監獄才五公里。[/JUSTIFY]
[JUSTIFY]結論: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JUSTIFY]
[JUSTIFY]大組長自知必死卻還是昧著良心檢舉揭發了他最知心的一位獄友,這位鐵杆獄友知曉他的一切籌畫,並把私藏的僅有的半斤糧票資助給他。結果這位可憐的獄友陪斬,兩人一同奔赴黃泉。[/JUSTIFY]
[JUSTIFY]結論:流氓和那些具有流氓品質的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JUSTIFY]
[JUSTIFY]報告會之後的私下議論是空前的,當然這些議論都只在小圈子之內。[/JUSTIFY]
[JUSTIFY]“千古艱難唯一死,佩服,佩服。”阿忠對那位勇敢赴死之人讚歎不已。[/JUSTIFY]
[JUSTIFY]“死了,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活受罪,活受罪,勇敢地活下去,不怕受罪才是真好漢。”中年人以為。[/JUSTIFY]
[JUSTIFY]“怎麼好尋死呢,父母還在,吃官司就是不孝,自己先去就更是不孝。”組長說。[/JUSTIFY]
[JUSTIFY]“不過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身體是他自己的,他有權處理。他的心情我體會得到。”張三毛還是怪論,也不是沒有道理,雖說身體發膚是有來源的,既然已是獨立的個體了,就可以對自己行使自主權。[/JUSTIFY]
[JUSTIFY]“人總歸要死的,急什麼,老天爺收你再去嘛,想不通。”阿鄉插上一句。[/JUSTIFY]
[JUSTIFY]“是想得通,受那麼多的罪再死,不如一槍頭了斷,長痛不如短痛。”張三毛道。[/JUSTIFY]
[JUSTIFY]“嗨,挨不下去了,生不如死,沒信心了。”中年人感歎。[/JUSTIFY]
[JUSTIFY]“嚴打肯定是重要因素,判重了,心態壞掉了,再加上官司難吃,越想越沒信心。”阿忠道。[/JUSTIFY]
[JUSTIFY]“是這麼回事,一開始想到能夠保牢一條小命就滿足了,拘留所裏都是這麼想的。後來想想官司要吃到牙齒掉光,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重新投胎,重新來過。”組長說道。[/JUSTIFY]
[JUSTIFY]談到第二個案例,大家都義憤填膺。[/JUSTIFY]
[JUSTIFY]“活該,惡有惡報。”[/JUSTIFY]
[JUSTIFY]“被打死的倒楣,父母白養。說不定家裏還以為他生毛病死的。獄警會實話實講嗎?”[/JUSTIFY]
[JUSTIFY]“我看不一定,怕家屬鬧事情。”[/JUSTIFY]
[JUSTIFY]“曉得被犯人打死的,有賠償嗎?”[/JUSTIFY]
[JUSTIFY]“不知道,沒聽說過。”[/JUSTIFY]
[JUSTIFY]“用組長有問題的,這種人就不該用。管教也有問題的,用人不當。”[/JUSTIFY]
[JUSTIFY]“應該不是偶然的,平常一貫霸道的,否則出不了這麼大的事。”[/JUSTIFY]
[JUSTIFY]“不一定是打死的,有毛病的,不打也差不多了呢?”[/JUSTIFY]
[JUSTIFY]“也有這個可能,怎麼鑒定呢?只有就事論事。”[/JUSTIFY]
[JUSTIFY]“真的毛病蠻重了,組長多少就有點冤枉。武大郎吃砒霜,吃是死,不吃也是死。”[/JUSTIFY]
[JUSTIFY]“還有一個勞動指標問題,每個小組都有任務的,一個人不做就耽擱了整個組完成任務。作為組長心裏肯定急的,任務完成多少,完成好壞跟他的考核評比是直接掛鉤的,做得好評到個積極分子會減刑的。可能還跟其他組員的評比表現有關系,不知道是不是捆綁式的,啥人曉得這麼不經打……。”[/JUSTIFY]
[JUSTIFY]“其實裝毛病是老多的,甚至於可以講是普遍的,我沒指望先進了,何必再賣力呢?又沒獎金可拿,往往三分寒熱就趴掉了,像馬上就要死了。其他的頭痛肚皮痛看不出來的,誰知道是真的假的。再講我跟你組長非親非故的,有必要為你組長賣命嗎?”[/JUSTIFY]
[JUSTIFY]“照這麼講,組長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冤枉的,不過……。”[/JUSTIFY]
[JUSTIFY]“不去打人不就行了嘛,看看我們樓面上有動手的嗎?幾年都沒一起鬥毆事件,警棍吊在辦公室裏生灰了,看不到管教使用。我們的兩個領導到底有點年齡了,經驗足了,階級鬥爭再複雜,也是智力較量,管理起來不需要五斤吼六斤的,老早就過掉了動粗的初級階段了。再看我們的小組長,都是三十幾歲的,都是頭官司,事情都是出在鈔票女人身上,能壞到哪里去?沒減刑當然心痛,但總比加刑,比送命強吧。我可以肯定這個槍斃鬼是個流氓,是個打手,打人不是第一次,只是這次沒想到三拳兩腳的會要了別人的命,就像魯智深沒想到幾拳頭打死了鄭屠夫一樣,總之,出人命大事終究還是手癢。”<a組長下結論。[/JUSTIFY]
[JUSTIFY]“組長,你這裏一本《刑法》我看過了,逃跑最多好像加刑七年哎,怎麼就打洞了呢?”阿忠問道。[/JUSTIFY]
[JUSTIFY]“還有偷警服嘎。”[/JUSTIFY]
[JUSTIFY]“盜竊算價值的,一套警服還比得過一只電視機啊,不值多少的,偷電視機最多也不過十年。搞不清楚用的是什麼法律條款,要有罪名才好槍斃的。”[/JUSTIFY]
[JUSTIFY]組長難以應對。[/JUSTIFY]
[JUSTIFY]“只有這裏是特殊的,我在農場吃官司,逃跑就是加幾年刑,沒槍斃的,要麼是當場被打死的。”張三毛知道。[/JUSTIFY]
[JUSTIFY]“這國家到底有沒有法律?”[/JUSTIFY]
[JUSTIFY]“不過這人實在可恨,臨死都要拉個墊背的,太過分、太惡毒了。”阿鄉似有正義感。[/JUSTIFY]
[JUSTIFY]“組長,我要感謝大組長他們,不是他們嚴格搜查,萬一漏網留下個五分一毛的,正好阿鄉要逃跑我資助他,不是怎麼死都不知道啦。”[/JUSTIFY]
[JUSTIFY]邊上聽到的都笑了,阿鄉見拿自己取笑,不幹了,叫起了大組長。大組長匆匆趕來忙問什麼事。阿鄉一指阿忠:“他講我要逃跑。”[/JUSTIFY]
[JUSTIFY]大組長一聽急了,這是頭等大事:“你說說清楚。”[/JUSTIFY]
[JUSTIFY]阿忠嬉皮笑臉的解釋:“我的話主要是感激你們,真把那人的半斤糧票抄掉了不是有命沒事了嘛。沒講他逃,打比方,打比方,知道了嘛。”[/JUSTIFY]
[JUSTIFY]“幹嘛不說你自己,用我來開涮,當著大組長你要收回污蔑我的話。”[/JUSTIFY]
[JUSTIFY]“好好好,我說我自己,你有糧票嗎?”[/JUSTIFY]
[JUSTIFY]“沒有。”阿鄉一臉嚴肅。[/JUSTIFY]
[JUSTIFY]“話講出去就收不回來了,我現在講你不逃,你不逃我沒事,萬一你想不通逃了我不是要承擔責任啦。”阿忠明擺著就是在欺負阿鄉。阿鄉氣得臉色發白,腳直跺,卻答不上話來。大組長搖搖頭,笑笑要走。[/JUSTIFY]
[JUSTIFY]“他還說你是藍波問。”阿鄉見一枚手榴彈沒響,又扔一枚。[/JUSTIFY]
[JUSTIFY]“你什麼意思,你?”大組長掉過頭來,直視著阿忠,滿臉不高興。[/JUSTIFY]
[JUSTIFY]“藍波問呀,就是這個。”阿忠豎起大拇指:“你就是藍波,史泰龍演的。”阿忠又做了個用手端槍的樣子比劃著。[/JUSTIFY]
[JUSTIFY]“沒空跟你們嚼舌頭,忙著呢。”藍波問轉身離去。[/JUSTIFY]
[JUSTIFY]邊上兩個房間的人都還在聽戲還在笑,阿鄉狠狠地說:“這事沒完,我還要彙報指導員、中隊長。”[/JUSTIFY]
[JUSTIFY]“你直接彙報,不要找人家,免得別人添油加醋的,佐料亂加。”阿忠仍舊是一副嬉笑的嘴臉。[/JUSTIFY]
[JUSTIFY]“都別再瞎講了,沒人有糧票,也沒人會逃跑。真做得不會掛在嘴邊上。”[/JUSTIFY]
[JUSTIFY]“還是組長思路清爽。”阿忠拍馬屁。[/JUSTIFY]
[JUSTIFY]雖說流氓是極端自私的一個群體,事不關己,管他颳風下雨,就是水淹城門,只要未進家門。可大家這回都一致對半斤糧票致死感到可惜,都覺得那個大組長實在是太不上路。[/JUSTIFY]
[JUSTIFY]阿忠覺得大組長沒有死罪,雖然此人很可惡。而半斤糧票就更不該遭受極刑了。監獄方面過於強勢了,把自己淩駕於法律之上,而法院也沒有獨立的行使司法權力,居然成了監獄的殺人工具。真不清楚判人死刑的條文是怎樣書寫的,或者乾脆就沒有使用條文,直接綁縛刑場?[/JUSTIFY]
[JUSTIFY]嘴裏殺人不是割韭菜,行動上殺人就像割韭菜。[/JUSTIFY]
[JUSTIFY]討論還在繼續:“如果曉得自己必死無疑,還會不會舉報半斤糧票?”阿鄉問道。[/JUSTIFY]
[JUSTIFY]“難講,總歸先要審訊,要把事情交待清楚再判,大組長心裏想交待徹底點,態度好點,說不定會有一條生路的,管教肯定也在叫他搏態度,像釣魚一樣,喂點好吃的,最後才上砧板挨宰。”張三毛道。[/JUSTIFY]
[JUSTIFY]“肯定不死,大概不會出賣朋友的。”阿忠書生想法。[/JUSTIFY]
[JUSTIFY]“估計照講不誤,認罪態度好是可以減少刑期的,他這種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中年人以為大組長犧牲半斤糧票是必然,不管是死是活。[/JUSTIFY]
[JUSTIFY]“那麼監獄裏還會有朋友嗎?還敢相信朋友嗎?”阿鄉雖然沒朋友,但是他想知道這一灰色地帶的事情。[/JUSTIFY]
[JUSTIFY]“怎麼沒有,鐵杆朋友都有,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朋友都有。”張三毛道。[/JUSTIFY]
[JUSTIFY]“我跟阿鄉就是鐵杆朋友,誰也拆不開。”阿忠又拿阿鄉說事取笑。[/JUSTIFY]
[JUSTIFY]“誰是你朋友,玩都被你玩死了,整天沒一句正經話的,最會拿我尋開心。”阿鄉不滿阿忠。[/JUSTIFY]
[JUSTIFY]“不好這樣講的,我們不是朋友是什麼,我是故意表現不好,讓你表現好的,你還不相信的話,我真的角角落落再尋尋翻翻,弄個三兩半斤的交給你,表表忠心?”[/JUSTIFY]
[JUSTIFY]“組長,又來了,阿忠又來了。”[/JUSTIFY]
[JUSTIFY]“阿忠,我知道你是明白人,用心發揮起來我們只配做你跟班,我就是不懂得你的做法,肯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是有所圖的。”[/JUSTIFY]
[JUSTIFY]阿忠不能再言語什麼,組長似乎看得透自己的用意。[/JUSTIFY]
[JUSTIFY]“那這人怎麼這樣?要曉得半斤糧票是什麼都不圖的。”阿鄉顯然對張三毛的回答不敢苟同。[/JUSTIFY]
[JUSTIFY]中年人分析道:“這不是一般人,講他聰明也好狡詐也罷,能混到大組長這個位子,百裏挑一;能瞞天過海,騙過管教,騙過其他大小組長多少困難啊,要知道天天二十四小時要跟醫務犯、管帳的、勞役犯呆在一起,居然大半年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活動,沒被發現,不得不稱之為奇跡。光一頂帽子就多少難藏,我都設想不出來他能藏到哪里去。再看他的心理素質,現在讓你穿警服你敢套嗎?他不但穿了,還大搖大擺走了出去,一點不緊張,不露出丁點破綻,內心必須是很強大才做得到的,這傢伙本事真不是一點點。可能有這種腦筋的人是有的,但是真把事情做成功了的,唯此一人。不是千裏挑一,應該是萬裏挑一。不過從被抓到出賣朋友,人品上看跟一般流氓沒啥兩樣。”[/JUSTIFY]
[JUSTIFY]“他隱藏得蠻深的,像做大事情的人,可惜路走岔了。”阿忠為此人惋惜。[/JUSTIFY]
[JUSTIFY]“像這種不擇手段的人,隊裏混好了是隊裏遭殃;公社混好了一社人遭殃。他終究還是只沒什麼人性的畜牲。”組長很不喜歡這個人。[/JUSTIFY]
[JUSTIFY]“像計呆子這類人料糗是寫在臉上的,壞事情能做到什麼程度,大奸大惡的事反而輪不到他。不像這位大組長沒出事情前誰相信他會狗膽包天,等到大事不妙了,還會有許多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包括他的大蓋帽領導。”組長又是一番補充。[/JUSTIFY]
[JUSTIFY]《菜根譚》裏說得好:[/JUSTIFY]
[JUSTIFY]惡之顯者禍淺[/JUSTIFY]
[JUSTIFY]惡之隱者禍深[/JUSTI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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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FY]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JUSTIFY]
[JUSTIFY] ——衰翁摘錄[/JUSTIF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