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月 07, 2016 6:11 am
＊／
木鬚被邯雨軍釘在十字架上，他極力的想掙脫，但特殊的鋼釘蘊含咒系神力的力量，導致木鬚的恢復能力發揮不了作用，不論如何使力都是徒勞。他反而因此神智變得更不穩，看起來更像是受困的野獸。
庫雷以石塊丟擲木鬚，不偏不倚地命中頭部。「閉嘴，階下囚沒資格大聲嚷嚷。要不是吾主留你一命，你早就讓我大卸八塊。」
這些看守木鬚的邯雨士兵們把托佛的戰死者身上的衣物除去，然後拿利刀將內臟掏出後，肉塊切齊便開始以火烘烤。
「烤香一些，最近你們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差，害得我在打仗時被迫吃很多難以下咽的東西。」庫雷吩咐著一旁負責烤肉的小兵。
「是的，庫雷大人。」小兵忙著處理前置作業，他們將碎肉、骨頭、內臟、頭顱全部直接棄在一旁，環境變得和屠宰場沒兩樣。
庫雷邪惡地對木鬚一笑。「看吶！我正要吃你們的百姓還有士兵，會把這些屍體一個不剩地吃個乾淨。」
「呵哈哈……」木鬚帶著瘋狂的神態大笑。「托佛沒有人畏懼死亡，他們全是英勇的戰士，真主會為我們報仇，將你們徹底淨化！」
庫雷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各位托佛的勇士啊！你們的事蹟將會長存，你們的犧牲不會白費，長眠吧！真主會為你們復仇。」木鬚突然仰天大喊。
庫雷搔著耳朵，不滿地抱怨著。「吵死了！我真受夠這老神經病。」
「等真主回歸後，祂會讓你們復活。到時候請回應真主的呼喚，從裂面空間下爬回人世，然後舉起憤怒的長槍，直刺敵人的心窩。殺、殺、殺！將他們徹底殺光，完完全全地粉碎這些侵犯聖域的惡徒，讓他們嘗到天罰的滋味！」木鬚不理會庫雷，繼續高聲吶喊。
「老糊塗，你語無倫次了嗎？一下子叫他們安眠，一下子又說會復活他們，如果我是托佛的子民，肯定把你當成神經病。」庫雷譏諷道，他的獠牙在顫動著。「我倒想問問你們那位瘋狂的真主，他究竟在什麼地方展現過他的鳥神蹟，有見證人嗎？要是真那麼神通蓋世，怎麼甸疆城被攻破時卻沒見到這位偉大的真主來拯救你們？」
「住口！」木鬚喝斥。「毀謗真主的人、進犯聖域的人、以及屠殺信徒的人，你們全都是罪人！應該被千刀割、萬刀剮而死。」
「很好。」庫雷忍不住氣，立刻下令。「小子們！拿四根骨筋插入木鬚的身體，放他的血。我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們先死，來比比韌性怎樣？」
木鬚被凌虐的慘叫聲傳遍整個營區，連和邯雨軍紮營處保持一段距離的亞凱都聽到這野獸般的嘶吼。亞凱．沙凡斯獨自一人孤獨地燒著柴火，雙眼怔怔地看著火堆中心，目光無神，表情明顯地悶悶不樂。
「小子，你在這裡，害我到處找。」
光聽講話的語氣，亞凱就知道是科奧來找他，但是腳步聲不單調，後面還跟了另一個隨行的人。從科奧的位置飄來陣陣的肉味，亞凱也分不清到底是香還是臭，他的嗅覺變得有點遲鈍。
「別靠近我。」亞凱冷冷地說，他現在完全不想看到安茲羅瑟人。
「我聽說我們的貴賓身受重傷……你還好嗎？」說話的人穿著一襲黑衣猶如暗夜的螫伏者，長及肩的黑髮半遮面，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冷酷感。那人帶著和他外表形象不符的輕笑問：「你好，亞蘭納人。我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影休。我們帶了點食物來，你吃嗎？」
這名男子的模樣更與亞蘭納人雷同，不過自從亞凱知道這些安茲羅瑟人可以輕易改變外貌後，對這點也就沒太大的訝異。「我說別再靠近了！」亞凱的語氣轉為嚴厲。
「我們好像不太受歡迎。」影休攤著雙手說。科奧跟著點頭附和。
亞凱氣悶的繼續將木柴丟入火堆中，木鬚那鬼吼的叫聲真是要令他發瘋了。
「看起來傷勢有稍微好轉，你的恢復能力好像比一般的亞蘭納人更強，不過饑餓會讓你的體力透支，精神也變得不好。何必那麼倔強？我們沒有惡意。」
科奧在一旁補充道：「不只倔強，更虛弱，一碰就受重傷，這裡環境不適合他們。」
「你一個人坐在這裡，是害怕看到成堆的屍體嗎？還是對托佛人起了憐憫之心，不忍看到他們的死亡？」影休問。
亞凱不以為然地說：「我管你們安茲羅瑟人死幾億個都和我沒關係，我也不關心。我只想知道我和你們的約定什麼時候要兌現？我的朋友呢？什麼時候讓我回亞蘭納？」
「事情還沒結束，何必急。」影休聳肩說。
「哼！我早料到你們的回覆是什麼了。」亞凱冷笑。
「吾主必會遵守信諾，不用擔心，先養好身體比較要緊。」影休與科奧各將一盤肉糊端到亞凱面前，盤上的食物還飄著煙，熱騰騰的。不過，看起來並不美味。
亞凱只是輕瞥了這兩盤東西一眼，語氣平緩的問：「這是什麼肉？」
影休指著左邊那盤。「這是亞蘭納人的肉，另一盤是托佛人的肉，怕不合你胃口，所以拿了兩種口味讓你選。」
亞凱胸中一股怒氣差點就要爆發，可是他看對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惡整他，因此忍住不動。「你們……是認真要我吃這些嗎？」
「怎麼？不能吃嗎？這對你來說應該沒有毒，我們這裡很多東西你們都不能吃，想到就覺得麻煩。」科奧說。
「這些東西是給人吃的嗎？你們連同伴都吃，我可做不到。」亞凱啐道。
「又不是讓你茹毛飲血，這肉都烤熟的，只是焦了點，為什麼不吃？」影休點點頭。「沒錯，你們很高尚，不願意吃人肉。那你要怎麼活？光靠喝水嗎？要這樣慢性自殺還不如拿把劍割自己的頸子更快。」
「既然如此，當初問你時，何必要我救？」科奧繼續笨拙的講著話，亞凱倒希望他閉上嘴。「以亞蘭納的尊嚴，這樣死掉不更好？」
尊嚴？一聽到這詞，亞凱啞然失笑。「為了生存，我在街上赤身裸體著，吃那些餵養牲畜的飼料，我什麼榮譽、面子都丟到地上碎光了，還有什麼尊嚴？」
「你的兩位朋友不也一樣和我們一起過活。」影休納悶著。
「我才不信，肯定是你們拐騙，他們不可能和你們同流合污。」亞凱篤定的說。
「合作也好，同流合污也好。一旦與黑夜並行，你們將不再受到光明眷顧。以天界人的影響力以及亞蘭納人對我們的排斥，即使你等三人回到聖路之地，日子還會好過嗎？你應該明白這點。」影休說。
確實，不管再怎麼隱藏都是瞞不過天界人的耳目。「那又怎麼樣？這是威脅？」
「不是威脅，只是告訴你一個重點，人是要靠自己活下去。什麼騎士榮譽、什麼豐功偉業都是這個世界稱讚『活人』的騙術；『死人』能夠得到的除了輕輕一聲嘆外，就是毫無意義的鞠躬。」影休勸道。
亞凱完全明白，但就是嘴上不饒人。「閣下想必不知道什麼是名譽之心吧？流芳百世的頌讚總好過遺臭萬年的咒罵。」
「隨便你，愛吃不吃你自己的事。」影休轉身背向亞凱。「喂！科奧隊長，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
科奧點頭並尾隨在影休身後。
等到兩人身影漸漸在眼前消去後，亞凱長嘆口氣。這些安茲羅瑟人真是可惡，他們這種惡劣的性格真不知道是與生俱來還是後天養成，也許看到別人陷入困境正是他們最大的樂趣吧？這也是這個種族一直飽受厭惡的原因。
雖然他們又醜陋又卑劣，但亞凱還是將其中一盤碟子拉到自己面前，他實在餓壞了，在和他們繼續賭氣之前，自己一定會先餓死在異鄉。
亞凱舔著嘴角，心裡十萬分的猶豫。安茲羅瑟人的肉，這到底是該吃還是不吃？
躊躇的手抓起一塊肉片，亞凱將鼻子湊上去聞了又聞，嗯！好像沒什麼異味。僵硬的嘴勉強張開，亞凱輕咬一小口，他閉著眼，屏著呼吸在品嘗。不過彈指之間，他就像是碰到什麼天大的災難，以非常誇張的表情馬上將肉吐出來，接著拿起水壺來漱口。
「好噁心的東西！」亞凱不斷的將唾液吐出，就像吃到滿嘴沙一樣。「完全腐敗酸臭，吃起來又硬又老又燒焦，我的鼻腔和嘴巴全是他媽臭乳酪的氣味。這下好了，我一輩子刷牙都沒用了。」亞凱嘴上不滿地叨叨罵個不停，並以袖子用力的擦著嘴唇。他真想馬上漱口將味道除去，真搞不懂安茲羅瑟人是怎麼把這玩意兒當成珍饈來品嘗的。
這是最不得已的選擇，亞凱將另一盤碟子也拉到自己面前。他以哀傷的神情看著碟子上的肉。「如果我是這盤肉，被別人吃的時候我一定很不甘心。現在我要吃你們，你們也是一樣的心情嗎？」亞凱抓起肉片，和剛剛的恐懼不同，他的內心五味雜陳。「食者與被食者的立場常常不是我們本身可以決定的。被食者不願被食，而食者只是為了延續生命就可以那麼自私的犧牲你們嗎？如果今天要被宰殺的是我，那我一定滿心憎恨安茲羅瑟人。……也許我也是自私的，但我已經沒有辦法，你們願意幫助我嗎？我會連你們的生命一併珍惜地活下去。若有來世，再報答你們；如不願意幫忙，那麼請儘管恨我吧！將我當成一名無血無淚的殺人狂，若有來世，請痛快的給我一刀。願創造之神坦海恩永遠祝福你們，坦海恩將與我們同在。以雙子之神阿加優與歐霍肯為名，保佑你們前往裂面空間下時能心靈平靜、無牽無掛，今世之罪就此終止，光之門已在來世之路為你們敞開。等我死後也到了底神柱時，請允許我親口對你們賠罪。諸神慈悲，為我見證。」
亞凱將肉吃盡，痛苦的他完全吃不出肉味，心中的情緒也陷入憂鬱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直到他將肉完全咽下後，亞凱內心有一種自己最該死的想法。可恨的是，他什麼也不能做，既不能自殺也沒辦法報仇。像深淵般的空虛感，以及這陣子以來壓抑的情緒，讓他快要崩潰。
當木鬚因為受虐又發出哀嚎後，亞凱隨手抄起了劍，憤怒地衝往營區內。在那裡，他看到木鬚正被邯雨軍隊鞭打，還嘲笑著他，似乎以此取樂。
亞凱二話不說，舉起劍來當場卸掉木鬚的一條腿，墨綠色的血順著傷口噴濺而出。
營區內的邯雨士兵們雖然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著，卻也沒阻止亞凱的行為。
「去你的，不長眼的安茲羅瑟人，只會飲酒作樂和凌虐人，當我們都畜牲是嗎？你們這些操他媽狗娘養的混蛋！」亞凱對著木鬚破口大罵。
這聽在庫雷的耳中很不是滋味。「喂！亞蘭納人，你兜了一圈是在罵我們嗎？」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一對綠眼怒視亞凱。
亞凱聽完庫雷的話後，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從正想發出囁嚅之聲的木鬚口中塞入。「閉嘴！我沒要你說話，一開口就想放屁，你們拉得出屎來嗎？」
庫雷可忍不住對方的挑釁，勃然大怒地站起他那三層高的身子。「這分明是衝著我講的，你這條禽獸有膽再說一次！」
儘管有傷在身，周圍又全是衝動的安茲羅瑟人。亞凱卻不懼反笑，臉上盡是得意的笑容，同時他的左手也抓緊了法杖，擺出隨時都可以戰鬥的架勢。「肥彘，我是安普尼頓的沙凡斯軍務大臣亞凱，勸你最好牢記我的名字。不然，等到我直接刻在你臉上時，你想忘都忘不掉了。」
「你這狗東西……」
庫雷正舉起大斧要砍那個口出不遜的亞蘭納人時，影休阻止了他。「喂！沙凡斯先生是陛下的貴賓，別動手動腳。」
庫雷忍著氣坐了下來。「他可不是我的貴賓。」
「長的那麼巨大，腦子好像不怎麼靈光，有點可悲。」亞凱繼續口不擇言。
庫雷只當沒聽到，否則他清楚自己真的發起脾氣來，那場面可不好收拾。
「就讓他發洩吧！反正木鬚大人也不會死。」影休指揮著小兵。「你們將木鬚大人安全地送到主上那兒去，主上大人要親自審判這位托佛高官了。」
「要他做什麼？」庫雷問。
「身為臣下就該盡忠職守，不要多問，懂嗎？」影休說：「我們兩個也該是時候到前線整理一下環境了，可不能讓城外那些藏頭縮尾的人找機會溜進來。」
＊／
「真……真主啊！偉大的真主。」拜權躺在地上，氣若游絲。
托賽因在接受臣下的召喚時就知道自己一手辛苦創立的基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他一回到聖域甸疆城後，眼前盡是瘡痍滿目、斷垣殘壁。
四名使出大傳召令的律政官都氣空力盡的倒在地面。只有一種可以解釋這情況的理由，那就是他們都已經為這國家犧牲了一次生命，因此在替命術發揮作用後，在還來不及回復氣力時就勉強發動大傳召令，如今已經油盡燈枯。
拜權見到真主回歸後，就像在荒洋中迷航的孤舟終於獲得了救援，托佛將要絕處逢生。他舉起無力的手，面帶虛弱的微笑。
托賽因怒哼一聲，揚手之間便將四人剩餘不多的生命力全數吸收。隨後，開展的獸翼鼓動，朝著甸疆城中心，如離弦之箭般疾射而去。
＊／
邯雨軍隊移往前線，科奧與亞凱待在原本的營區中正無所事事。忽然，瀰天蓋地的龐大壓力直衝而下，兩人為此大吃一驚。科奧更是在毫無防備中被一股吸力迅速地拉上高空。
亞凱目瞪口呆一看，一名巨大的有翼人正振翅飄飛半空上。
人？那真的是人嗎？開展的八條肢臂就像觸手般噁心的搖曳著，兩條強而有力的腿也像是野獸的蹄子。除此之外，因為環境昏黑的關係，亞凱就看不清楚了。儘管如此，光是托賽因那宛如魔王降臨的可怕氣勢就夠亞凱震撼不已。
「你以為有塔利兒那個雜種封鎖你的意識父就不知道你已經背叛托佛了嗎？」托賽因（男聲）吼道。
「哼！哈哈……」科奧只是發出低鳴般的苦笑，沒有回話。
「我就先殺了你，再找亞基拉爾那個孬種算帳！」托賽因不知道對科奧做了什麼，天上竟下起了血雨，科奧散落的內臟還掉到亞凱的頭頂上。
托賽因發現了亞凱的存在，僅只花費一眨眼的時間，那個怪物就已經來到亞凱的面前。
亞凱連退數步，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噁心的怪物。
那名黑壓壓的巨人有著四張臉，同時頭部可以像鳥類一樣自由的轉動，看起來就像沒有頸骨的人。其中有著笑容扭曲的白面女，看起來十分奸佞；滿是皺紋且形貌枯槁的老人，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森恐怖感；帶著哀愁表情的小孩，這張臉最面目可憎，尤其是當他張口說話露出滿嘴參差不齊的尖牙時更讓人感同身受。
「怎麼會有該死的亞蘭納人在這兒？」和亞凱說話的是一張嚴厲怒相的男子，他和拜權一樣，有著像蠕動蛆蟲的鬍鬚。
怪物，不要靠近我！亞凱心跳加速，腳步慢慢的往後挪。
托賽因身上有許多華麗的裝飾與金製品，不知道是象徵他地位崇高或是代表他愛慕榮華。他赤裸的上半身是結實的胸膛，而頭顱上的四張臉也滿佈於他的皮膚上，大小不一，看起來比較像是長了滿身的瘡。不同的是，這些瘡會隨著頭上不同的臉說話而跟著對應的臉也發出同樣的聲音，就如同許多音箱同時發出回音般。
托賽因一邊蹣跚的走近亞凱，一邊伸展著他八條長過膝的手臂，每一隻手上都持有不同的神器。「這個也是和亞基拉爾一夥人前來搗亂的，死吧！死吧！」小孩的臉說起話來齜牙裂嘴的，只要看了都會心生厭惡。
不過亞凱可沒打算跟眼前的怪物一較高下的意思。
當托賽因正揮掌要攻擊眼前的亞蘭納人時，天外飛來一支銳不可當的利箭，直直貫入他的手掌中心。「恭迎真主回歸，在此等候您許久了，就連我也快要成為您的忠實信徒！」亞基拉爾冷不防地出現在面前。加列斯由空中降下，他的獸翼收回後，隨即變回原來的皮膚。
一隻羽白的巨鷹以雙爪攫著亞基拉爾的雙肩緩緩降落，看來亞基拉爾並不會飛翔。
亞凱越看越覺得這隻飛禽相當眼熟，這不正是害他掉入安茲羅瑟世界的元兇嗎？
「退開，此處沒你的事。」亞基拉爾完全是命令式的口氣。
不需要你說，我也不想留在這裡。假如亞凱也有一對翅膀，他必定一刻也不想逗留，馬上飛出這個令他作嘔的地方。
倒是亞基拉爾的長相好像變得判若兩人，完全與亞凱在阿特納爾時初見到他的印象一點都不符。眼前的他不再是個面容兇惡的怪物，儘管頭上仍然長著一對有別於亞蘭納人的倒勾雙角，如今的他可是一頭藍髮，長相年輕斯文的少年。從身上的氣息判斷應該就是本人無誤，到底為何前後會有那麼大的差距，亞凱也不明白。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安茲羅瑟人長得越像他們亞蘭納人，他就越覺得噁心，也覺得毛骨悚然。
「聽說您特地帶人來拜訪我們邯雨，可惜在下因事外出未能招待，今日特地前來賠罪。」亞基拉爾依舊維持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賠罪？」托賽因（女聲）高分貝的叫聲聽起來格外刺耳。「拿你等二人的命來也賠不起！這些不中用的東西竟然讓外人侵入了這神聖的領域，你們和我那些無用的手下通通都要以死謝罪！」他的心中仍然在怪罪木鬚等人守城不力。
托賽因舉劍朝著亞基拉爾當頭劈落，加列斯先一步衝到亞基拉爾前方，以長棍抵住劍鋒。
「此為托佛聖殿八神器之一的處刑斬，砍下你等不敬之徒的首級再適合不過。」托賽因（老人聲）說。
加列斯架住攻勢後，馬上將劍格開，隨後揮動長棍連番快攻，托賽因一時被擊退。
「我聽說加列斯有一把舉世無雙的神戟，怎麼只是根普通的長棍？」托賽因（女聲）問。
長棍？亞凱怎麼看那都不像根棍子，倒不如說他是某個不明生物的脊骨，棍身還會發出邪惡的氣息。如果那真的是脊骨，那個生物的身形一定很龐大，因為那根脊骨大到加列斯要用扛的，不過他單手揮動倒是沒問題，也許沒有外表看來那麼笨重吧？
這名叫加列斯的人怒眉時的神情絲毫不遜於托賽因的男臉，同樣給人畏敬的迴避感，再加上他紋著半胛的刺青，就算他長得一副亞蘭納人的模樣，看起來也不像善男信女。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現場的魂系神力特別強大的關係，他們三人的對戰總會有一陣一陣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傳來，這與亞凱體內的聖系神力相衝，造成他身上的傷勢再度爆發，鮮血直流，逼得亞凱不得不遠離這三個惡魔。
若是不懂神力法術的普通亞蘭納人，只要隨意接近加列斯，恐怕會有致命的危險。以亞凱粗略的估計，他的實力可能還在亞基拉爾與托賽因之上。更遑論他是以人形的狀態應戰而非原始的獸形。
木鬚被邯雨軍釘在十字架上，他極力的想掙脫，但特殊的鋼釘蘊含咒系神力的力量，導致木鬚的恢復能力發揮不了作用，不論如何使力都是徒勞。他反而因此神智變得更不穩，看起來更像是受困的野獸。
庫雷以石塊丟擲木鬚，不偏不倚地命中頭部。「閉嘴，階下囚沒資格大聲嚷嚷。要不是吾主留你一命，你早就讓我大卸八塊。」
這些看守木鬚的邯雨士兵們把托佛的戰死者身上的衣物除去，然後拿利刀將內臟掏出後，肉塊切齊便開始以火烘烤。
「烤香一些，最近你們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差，害得我在打仗時被迫吃很多難以下咽的東西。」庫雷吩咐著一旁負責烤肉的小兵。
「是的，庫雷大人。」小兵忙著處理前置作業，他們將碎肉、骨頭、內臟、頭顱全部直接棄在一旁，環境變得和屠宰場沒兩樣。
庫雷邪惡地對木鬚一笑。「看吶！我正要吃你們的百姓還有士兵，會把這些屍體一個不剩地吃個乾淨。」
「呵哈哈……」木鬚帶著瘋狂的神態大笑。「托佛沒有人畏懼死亡，他們全是英勇的戰士，真主會為我們報仇，將你們徹底淨化！」
庫雷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各位托佛的勇士啊！你們的事蹟將會長存，你們的犧牲不會白費，長眠吧！真主會為你們復仇。」木鬚突然仰天大喊。
庫雷搔著耳朵，不滿地抱怨著。「吵死了！我真受夠這老神經病。」
「等真主回歸後，祂會讓你們復活。到時候請回應真主的呼喚，從裂面空間下爬回人世，然後舉起憤怒的長槍，直刺敵人的心窩。殺、殺、殺！將他們徹底殺光，完完全全地粉碎這些侵犯聖域的惡徒，讓他們嘗到天罰的滋味！」木鬚不理會庫雷，繼續高聲吶喊。
「老糊塗，你語無倫次了嗎？一下子叫他們安眠，一下子又說會復活他們，如果我是托佛的子民，肯定把你當成神經病。」庫雷譏諷道，他的獠牙在顫動著。「我倒想問問你們那位瘋狂的真主，他究竟在什麼地方展現過他的鳥神蹟，有見證人嗎？要是真那麼神通蓋世，怎麼甸疆城被攻破時卻沒見到這位偉大的真主來拯救你們？」
「住口！」木鬚喝斥。「毀謗真主的人、進犯聖域的人、以及屠殺信徒的人，你們全都是罪人！應該被千刀割、萬刀剮而死。」
「很好。」庫雷忍不住氣，立刻下令。「小子們！拿四根骨筋插入木鬚的身體，放他的血。我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們先死，來比比韌性怎樣？」
木鬚被凌虐的慘叫聲傳遍整個營區，連和邯雨軍紮營處保持一段距離的亞凱都聽到這野獸般的嘶吼。亞凱．沙凡斯獨自一人孤獨地燒著柴火，雙眼怔怔地看著火堆中心，目光無神，表情明顯地悶悶不樂。
「小子，你在這裡，害我到處找。」
光聽講話的語氣，亞凱就知道是科奧來找他，但是腳步聲不單調，後面還跟了另一個隨行的人。從科奧的位置飄來陣陣的肉味，亞凱也分不清到底是香還是臭，他的嗅覺變得有點遲鈍。
「別靠近我。」亞凱冷冷地說，他現在完全不想看到安茲羅瑟人。
「我聽說我們的貴賓身受重傷……你還好嗎？」說話的人穿著一襲黑衣猶如暗夜的螫伏者，長及肩的黑髮半遮面，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冷酷感。那人帶著和他外表形象不符的輕笑問：「你好，亞蘭納人。我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影休。我們帶了點食物來，你吃嗎？」
這名男子的模樣更與亞蘭納人雷同，不過自從亞凱知道這些安茲羅瑟人可以輕易改變外貌後，對這點也就沒太大的訝異。「我說別再靠近了！」亞凱的語氣轉為嚴厲。
「我們好像不太受歡迎。」影休攤著雙手說。科奧跟著點頭附和。
亞凱氣悶的繼續將木柴丟入火堆中，木鬚那鬼吼的叫聲真是要令他發瘋了。
「看起來傷勢有稍微好轉，你的恢復能力好像比一般的亞蘭納人更強，不過饑餓會讓你的體力透支，精神也變得不好。何必那麼倔強？我們沒有惡意。」
科奧在一旁補充道：「不只倔強，更虛弱，一碰就受重傷，這裡環境不適合他們。」
「你一個人坐在這裡，是害怕看到成堆的屍體嗎？還是對托佛人起了憐憫之心，不忍看到他們的死亡？」影休問。
亞凱不以為然地說：「我管你們安茲羅瑟人死幾億個都和我沒關係，我也不關心。我只想知道我和你們的約定什麼時候要兌現？我的朋友呢？什麼時候讓我回亞蘭納？」
「事情還沒結束，何必急。」影休聳肩說。
「哼！我早料到你們的回覆是什麼了。」亞凱冷笑。
「吾主必會遵守信諾，不用擔心，先養好身體比較要緊。」影休與科奧各將一盤肉糊端到亞凱面前，盤上的食物還飄著煙，熱騰騰的。不過，看起來並不美味。
亞凱只是輕瞥了這兩盤東西一眼，語氣平緩的問：「這是什麼肉？」
影休指著左邊那盤。「這是亞蘭納人的肉，另一盤是托佛人的肉，怕不合你胃口，所以拿了兩種口味讓你選。」
亞凱胸中一股怒氣差點就要爆發，可是他看對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惡整他，因此忍住不動。「你們……是認真要我吃這些嗎？」
「怎麼？不能吃嗎？這對你來說應該沒有毒，我們這裡很多東西你們都不能吃，想到就覺得麻煩。」科奧說。
「這些東西是給人吃的嗎？你們連同伴都吃，我可做不到。」亞凱啐道。
「又不是讓你茹毛飲血，這肉都烤熟的，只是焦了點，為什麼不吃？」影休點點頭。「沒錯，你們很高尚，不願意吃人肉。那你要怎麼活？光靠喝水嗎？要這樣慢性自殺還不如拿把劍割自己的頸子更快。」
「既然如此，當初問你時，何必要我救？」科奧繼續笨拙的講著話，亞凱倒希望他閉上嘴。「以亞蘭納的尊嚴，這樣死掉不更好？」
尊嚴？一聽到這詞，亞凱啞然失笑。「為了生存，我在街上赤身裸體著，吃那些餵養牲畜的飼料，我什麼榮譽、面子都丟到地上碎光了，還有什麼尊嚴？」
「你的兩位朋友不也一樣和我們一起過活。」影休納悶著。
「我才不信，肯定是你們拐騙，他們不可能和你們同流合污。」亞凱篤定的說。
「合作也好，同流合污也好。一旦與黑夜並行，你們將不再受到光明眷顧。以天界人的影響力以及亞蘭納人對我們的排斥，即使你等三人回到聖路之地，日子還會好過嗎？你應該明白這點。」影休說。
確實，不管再怎麼隱藏都是瞞不過天界人的耳目。「那又怎麼樣？這是威脅？」
「不是威脅，只是告訴你一個重點，人是要靠自己活下去。什麼騎士榮譽、什麼豐功偉業都是這個世界稱讚『活人』的騙術；『死人』能夠得到的除了輕輕一聲嘆外，就是毫無意義的鞠躬。」影休勸道。
亞凱完全明白，但就是嘴上不饒人。「閣下想必不知道什麼是名譽之心吧？流芳百世的頌讚總好過遺臭萬年的咒罵。」
「隨便你，愛吃不吃你自己的事。」影休轉身背向亞凱。「喂！科奧隊長，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
科奧點頭並尾隨在影休身後。
等到兩人身影漸漸在眼前消去後，亞凱長嘆口氣。這些安茲羅瑟人真是可惡，他們這種惡劣的性格真不知道是與生俱來還是後天養成，也許看到別人陷入困境正是他們最大的樂趣吧？這也是這個種族一直飽受厭惡的原因。
雖然他們又醜陋又卑劣，但亞凱還是將其中一盤碟子拉到自己面前，他實在餓壞了，在和他們繼續賭氣之前，自己一定會先餓死在異鄉。
亞凱舔著嘴角，心裡十萬分的猶豫。安茲羅瑟人的肉，這到底是該吃還是不吃？
躊躇的手抓起一塊肉片，亞凱將鼻子湊上去聞了又聞，嗯！好像沒什麼異味。僵硬的嘴勉強張開，亞凱輕咬一小口，他閉著眼，屏著呼吸在品嘗。不過彈指之間，他就像是碰到什麼天大的災難，以非常誇張的表情馬上將肉吐出來，接著拿起水壺來漱口。
「好噁心的東西！」亞凱不斷的將唾液吐出，就像吃到滿嘴沙一樣。「完全腐敗酸臭，吃起來又硬又老又燒焦，我的鼻腔和嘴巴全是他媽臭乳酪的氣味。這下好了，我一輩子刷牙都沒用了。」亞凱嘴上不滿地叨叨罵個不停，並以袖子用力的擦著嘴唇。他真想馬上漱口將味道除去，真搞不懂安茲羅瑟人是怎麼把這玩意兒當成珍饈來品嘗的。
這是最不得已的選擇，亞凱將另一盤碟子也拉到自己面前。他以哀傷的神情看著碟子上的肉。「如果我是這盤肉，被別人吃的時候我一定很不甘心。現在我要吃你們，你們也是一樣的心情嗎？」亞凱抓起肉片，和剛剛的恐懼不同，他的內心五味雜陳。「食者與被食者的立場常常不是我們本身可以決定的。被食者不願被食，而食者只是為了延續生命就可以那麼自私的犧牲你們嗎？如果今天要被宰殺的是我，那我一定滿心憎恨安茲羅瑟人。……也許我也是自私的，但我已經沒有辦法，你們願意幫助我嗎？我會連你們的生命一併珍惜地活下去。若有來世，再報答你們；如不願意幫忙，那麼請儘管恨我吧！將我當成一名無血無淚的殺人狂，若有來世，請痛快的給我一刀。願創造之神坦海恩永遠祝福你們，坦海恩將與我們同在。以雙子之神阿加優與歐霍肯為名，保佑你們前往裂面空間下時能心靈平靜、無牽無掛，今世之罪就此終止，光之門已在來世之路為你們敞開。等我死後也到了底神柱時，請允許我親口對你們賠罪。諸神慈悲，為我見證。」
亞凱將肉吃盡，痛苦的他完全吃不出肉味，心中的情緒也陷入憂鬱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直到他將肉完全咽下後，亞凱內心有一種自己最該死的想法。可恨的是，他什麼也不能做，既不能自殺也沒辦法報仇。像深淵般的空虛感，以及這陣子以來壓抑的情緒，讓他快要崩潰。
當木鬚因為受虐又發出哀嚎後，亞凱隨手抄起了劍，憤怒地衝往營區內。在那裡，他看到木鬚正被邯雨軍隊鞭打，還嘲笑著他，似乎以此取樂。
亞凱二話不說，舉起劍來當場卸掉木鬚的一條腿，墨綠色的血順著傷口噴濺而出。
營區內的邯雨士兵們雖然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著，卻也沒阻止亞凱的行為。
「去你的，不長眼的安茲羅瑟人，只會飲酒作樂和凌虐人，當我們都畜牲是嗎？你們這些操他媽狗娘養的混蛋！」亞凱對著木鬚破口大罵。
這聽在庫雷的耳中很不是滋味。「喂！亞蘭納人，你兜了一圈是在罵我們嗎？」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一對綠眼怒視亞凱。
亞凱聽完庫雷的話後，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從正想發出囁嚅之聲的木鬚口中塞入。「閉嘴！我沒要你說話，一開口就想放屁，你們拉得出屎來嗎？」
庫雷可忍不住對方的挑釁，勃然大怒地站起他那三層高的身子。「這分明是衝著我講的，你這條禽獸有膽再說一次！」
儘管有傷在身，周圍又全是衝動的安茲羅瑟人。亞凱卻不懼反笑，臉上盡是得意的笑容，同時他的左手也抓緊了法杖，擺出隨時都可以戰鬥的架勢。「肥彘，我是安普尼頓的沙凡斯軍務大臣亞凱，勸你最好牢記我的名字。不然，等到我直接刻在你臉上時，你想忘都忘不掉了。」
「你這狗東西……」
庫雷正舉起大斧要砍那個口出不遜的亞蘭納人時，影休阻止了他。「喂！沙凡斯先生是陛下的貴賓，別動手動腳。」
庫雷忍著氣坐了下來。「他可不是我的貴賓。」
「長的那麼巨大，腦子好像不怎麼靈光，有點可悲。」亞凱繼續口不擇言。
庫雷只當沒聽到，否則他清楚自己真的發起脾氣來，那場面可不好收拾。
「就讓他發洩吧！反正木鬚大人也不會死。」影休指揮著小兵。「你們將木鬚大人安全地送到主上那兒去，主上大人要親自審判這位托佛高官了。」
「要他做什麼？」庫雷問。
「身為臣下就該盡忠職守，不要多問，懂嗎？」影休說：「我們兩個也該是時候到前線整理一下環境了，可不能讓城外那些藏頭縮尾的人找機會溜進來。」
＊／
「真……真主啊！偉大的真主。」拜權躺在地上，氣若游絲。
托賽因在接受臣下的召喚時就知道自己一手辛苦創立的基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他一回到聖域甸疆城後，眼前盡是瘡痍滿目、斷垣殘壁。
四名使出大傳召令的律政官都氣空力盡的倒在地面。只有一種可以解釋這情況的理由，那就是他們都已經為這國家犧牲了一次生命，因此在替命術發揮作用後，在還來不及回復氣力時就勉強發動大傳召令，如今已經油盡燈枯。
拜權見到真主回歸後，就像在荒洋中迷航的孤舟終於獲得了救援，托佛將要絕處逢生。他舉起無力的手，面帶虛弱的微笑。
托賽因怒哼一聲，揚手之間便將四人剩餘不多的生命力全數吸收。隨後，開展的獸翼鼓動，朝著甸疆城中心，如離弦之箭般疾射而去。
＊／
邯雨軍隊移往前線，科奧與亞凱待在原本的營區中正無所事事。忽然，瀰天蓋地的龐大壓力直衝而下，兩人為此大吃一驚。科奧更是在毫無防備中被一股吸力迅速地拉上高空。
亞凱目瞪口呆一看，一名巨大的有翼人正振翅飄飛半空上。
人？那真的是人嗎？開展的八條肢臂就像觸手般噁心的搖曳著，兩條強而有力的腿也像是野獸的蹄子。除此之外，因為環境昏黑的關係，亞凱就看不清楚了。儘管如此，光是托賽因那宛如魔王降臨的可怕氣勢就夠亞凱震撼不已。
「你以為有塔利兒那個雜種封鎖你的意識父就不知道你已經背叛托佛了嗎？」托賽因（男聲）吼道。
「哼！哈哈……」科奧只是發出低鳴般的苦笑，沒有回話。
「我就先殺了你，再找亞基拉爾那個孬種算帳！」托賽因不知道對科奧做了什麼，天上竟下起了血雨，科奧散落的內臟還掉到亞凱的頭頂上。
托賽因發現了亞凱的存在，僅只花費一眨眼的時間，那個怪物就已經來到亞凱的面前。
亞凱連退數步，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噁心的怪物。
那名黑壓壓的巨人有著四張臉，同時頭部可以像鳥類一樣自由的轉動，看起來就像沒有頸骨的人。其中有著笑容扭曲的白面女，看起來十分奸佞；滿是皺紋且形貌枯槁的老人，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森恐怖感；帶著哀愁表情的小孩，這張臉最面目可憎，尤其是當他張口說話露出滿嘴參差不齊的尖牙時更讓人感同身受。
「怎麼會有該死的亞蘭納人在這兒？」和亞凱說話的是一張嚴厲怒相的男子，他和拜權一樣，有著像蠕動蛆蟲的鬍鬚。
怪物，不要靠近我！亞凱心跳加速，腳步慢慢的往後挪。
托賽因身上有許多華麗的裝飾與金製品，不知道是象徵他地位崇高或是代表他愛慕榮華。他赤裸的上半身是結實的胸膛，而頭顱上的四張臉也滿佈於他的皮膚上，大小不一，看起來比較像是長了滿身的瘡。不同的是，這些瘡會隨著頭上不同的臉說話而跟著對應的臉也發出同樣的聲音，就如同許多音箱同時發出回音般。
托賽因一邊蹣跚的走近亞凱，一邊伸展著他八條長過膝的手臂，每一隻手上都持有不同的神器。「這個也是和亞基拉爾一夥人前來搗亂的，死吧！死吧！」小孩的臉說起話來齜牙裂嘴的，只要看了都會心生厭惡。
不過亞凱可沒打算跟眼前的怪物一較高下的意思。
當托賽因正揮掌要攻擊眼前的亞蘭納人時，天外飛來一支銳不可當的利箭，直直貫入他的手掌中心。「恭迎真主回歸，在此等候您許久了，就連我也快要成為您的忠實信徒！」亞基拉爾冷不防地出現在面前。加列斯由空中降下，他的獸翼收回後，隨即變回原來的皮膚。
一隻羽白的巨鷹以雙爪攫著亞基拉爾的雙肩緩緩降落，看來亞基拉爾並不會飛翔。
亞凱越看越覺得這隻飛禽相當眼熟，這不正是害他掉入安茲羅瑟世界的元兇嗎？
「退開，此處沒你的事。」亞基拉爾完全是命令式的口氣。
不需要你說，我也不想留在這裡。假如亞凱也有一對翅膀，他必定一刻也不想逗留，馬上飛出這個令他作嘔的地方。
倒是亞基拉爾的長相好像變得判若兩人，完全與亞凱在阿特納爾時初見到他的印象一點都不符。眼前的他不再是個面容兇惡的怪物，儘管頭上仍然長著一對有別於亞蘭納人的倒勾雙角，如今的他可是一頭藍髮，長相年輕斯文的少年。從身上的氣息判斷應該就是本人無誤，到底為何前後會有那麼大的差距，亞凱也不明白。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安茲羅瑟人長得越像他們亞蘭納人，他就越覺得噁心，也覺得毛骨悚然。
「聽說您特地帶人來拜訪我們邯雨，可惜在下因事外出未能招待，今日特地前來賠罪。」亞基拉爾依舊維持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賠罪？」托賽因（女聲）高分貝的叫聲聽起來格外刺耳。「拿你等二人的命來也賠不起！這些不中用的東西竟然讓外人侵入了這神聖的領域，你們和我那些無用的手下通通都要以死謝罪！」他的心中仍然在怪罪木鬚等人守城不力。
托賽因舉劍朝著亞基拉爾當頭劈落，加列斯先一步衝到亞基拉爾前方，以長棍抵住劍鋒。
「此為托佛聖殿八神器之一的處刑斬，砍下你等不敬之徒的首級再適合不過。」托賽因（老人聲）說。
加列斯架住攻勢後，馬上將劍格開，隨後揮動長棍連番快攻，托賽因一時被擊退。
「我聽說加列斯有一把舉世無雙的神戟，怎麼只是根普通的長棍？」托賽因（女聲）問。
長棍？亞凱怎麼看那都不像根棍子，倒不如說他是某個不明生物的脊骨，棍身還會發出邪惡的氣息。如果那真的是脊骨，那個生物的身形一定很龐大，因為那根脊骨大到加列斯要用扛的，不過他單手揮動倒是沒問題，也許沒有外表看來那麼笨重吧？
這名叫加列斯的人怒眉時的神情絲毫不遜於托賽因的男臉，同樣給人畏敬的迴避感，再加上他紋著半胛的刺青，就算他長得一副亞蘭納人的模樣，看起來也不像善男信女。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現場的魂系神力特別強大的關係，他們三人的對戰總會有一陣一陣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傳來，這與亞凱體內的聖系神力相衝，造成他身上的傷勢再度爆發，鮮血直流，逼得亞凱不得不遠離這三個惡魔。
若是不懂神力法術的普通亞蘭納人，只要隨意接近加列斯，恐怕會有致命的危險。以亞凱粗略的估計，他的實力可能還在亞基拉爾與托賽因之上。更遑論他是以人形的狀態應戰而非原始的獸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