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月 05, 2016 6:14 am
＊／
「我們試試看。」當科奧拿出簡易型通訊器與亞凱對談時，亞凱簡直不敢相信，安茲羅瑟人竟然會使用這玩意兒。「功能很簡單，短距離溝通沒問題。」
「你是從那裡拿來這東西？」亞凱挑起眉毛，好奇地問：「你會使用？」
「主上為我準備的。」科奧問：「聽說是你們發明的，你自己卻不知道？」
亞凱搔著頭。「除了待在修道院與練習神力法術之外，我對這些機械玩意其實還蠻陌生的。」
「因為你們文明低落，才不得不用這個和你聯繫。」
「安茲羅瑟人用什麼溝通？」
科奧大大的手掌輕碰亞凱的額頭。「這樣，你就應該知道我的想法。」
「這只限近距離吧？若兩人之間離得很遠，別說碰觸了，連人都看不見要如何溝通？」
科奧展開他的手掌，從掌中心變出一片奇特的圓形玻璃片，看起來像鏡子，卻照不出影像。「特殊的魂系法器只要頻率相同，我們可以將其藏入身體中，你們能嗎？」
亞凱瞪大眼睛說：「簡直難以置信，你們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我就曾經看過亞基拉爾瞬間變出一把金色大弓，我還在想他是怎麼將弓藏起來的。」
「遠距離溝通的方法很多，我手中這叫秘密之言，這是神力魔法基礎科技的造物，只需要與對方交換非常微量的魂系神力，想溝通隨時都可以。當然，這比不上天界人能以心靈直接交流的能力。」
亞凱露出綻開的笑容。「好有趣，能教我嗎？」
「你施展聖系神力法術以什麼為媒介？」
亞凱拿起隨身攜帶的長杖，將它交給科奧。「法杖內藏有神聖結晶碎片。」
科奧舉起法杖，仔仔細細地端視著。「只有碎片──難怪你們永遠無法與天界人、安茲羅瑟人相比。」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你提醒，只要是亞蘭納人都知道神力法術難學難精，亞凱抿著嘴唇，儘可能的不要與對方吵架。「你看了半天，想看斷我的法杖嗎？」亞凱語帶譏諷地問。
「嗯──」科奧沉吟半晌，終於回話：「和你身體的連繫感很強烈，看來你已經定型了，想學其他法術難上加難。」
亞凱將法杖收回。「雖然我對這些聞所未聞的新技能很感興趣，但還是辦正事比較要緊。」
「拿出通訊器就是為了上次和你提到的任務。」
亞凱面有難色。「非這麼做不可嗎？」
「你不管怎麼偽裝，只要在大街上，任何人都能聞出你的味道，片刻後你將會被撕成碎片，連骨頭都不剩。」
「但要我全身赤裸，實在是……」亞凱光是想像這情景，他內心就有千萬個不願意。
「我們養的亞蘭納人不會有衣服可穿，要潛入一定得這樣。」科奧說：「我會準備一個移動式的木牢，外面蓋上黑布，你就脫光進去，我會拉著你到圈養處。」
在異地生存，亞凱沒有太多的選擇，最後他依然只能放下自尊。
在脫去法袍坐上木牢車之前，亞凱擔心自己裸身受不了寒冷的氣溫，先吃了幾顆火棗恆定體溫。果然，火棗發揮功用，托佛的氣候變得溫暖如春。但比起寒風的刺骨，衣不蔽體的羞恥感更令亞凱覺得難受。
科奧拉著蓋上黑布的木牢車一路走過大道，接著穿越短距離傳送門，來到一處綠湖泊旁。科奧一邊單手拉著車，一邊沿著湖岸走。在牢車內的亞凱不時偷偷拉開黑布，觀看外面的景象。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安茲羅瑟人居住的都市參觀，他的好奇心快壓死他了。
外面的世界是更大更寬廣的洞穴，每一位甸疆城的居民都在他們居住的洞穴外做出各種不同的佈置，街道上則是相隔一段距離都有紫色光芒的石燈柱當照明，加上整片岩壁上隱隱約約冒出的淡藍光，時亮時暗，完全是亞凱想像之外的奇觀。
「住的地方怪，連人也奇怪。整個街道上死氣沉沉，路人之間也沒有什麼互動。」亞凱細聲地評論。
「不是叫你安靜嗎？」科奧將亞凱掀開的黑布再度掩上。「你死了可不關我事。」
亞凱在木牢車中沒好氣地回著話：「任務結束後，我會立刻和你分道揚鑣。」
科奧也不加思索的回應：「我會立刻一口吃了你。」
「我倒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願雙子之神庇佑你。」亞凱這次一點也不想讓科奧在言語佔上風。
「安靜，前面來了麻煩的人。」
律政官拜權在路上叫住科奧。科奧讓木牢車停下，之後與律政官行禮。
「很重的味道。」拜權稍微露出嫌惡的神情。
「屬下正送亞蘭納人到圈養處。」
「科奧隊長連這種工作也做嗎？」拜權問。
「工作都是有益的。」科奧回答。
「守衛隊長還肯做這種粗賤的工作，你的心態不錯。」拜權走到牢車旁，將黑布掀開看裡面的亞蘭納人。
亞凱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他看見一名膚色黝黑、兩眼發出深色綠光的男子正看著他。那個人的鬍鬚與髮絲相連，每一條都像是會蠕來蠕去的細長軟蟲。亞凱被嚇得可不輕，他急忙裝成癡呆的模樣表現給對方看。
拜權斜眼瞟一下木牢車內的亞凱後就將布巾再度蓋上。「辛苦了。」他點頭示意科奧可以離去。
科奧行禮，拉著木牢車不急不徐地繼續前進。
「那個人的長相真驚人，他的頭髮和鬍鬚都是蠕蟲直接長在皮膚上嗎？」亞凱等過了一段時間後，忍不住向科奧詢問。
「沒用的問題就少問。」科奧面無表情的說：「剛剛你扮傻很像，繼續保持。」
「我什麼尊嚴都沒了。」亞凱只覺得難為情到想死。「在安普尼頓，我可是沙凡斯家的機關長，軍務大臣議事官……」
「很夠了。」科奧冷冷地說：「回不去的話，你只是別人眼中的大餐。」
「正因為如此，我非常的忍耐，已經夠多了。」亞凱早就快受不了這種生活。「還不如正大光明的一戰，死了倒輕鬆。」
「快到了。」
「那麼快？」亞凱十分訝異。「剛剛我有注意到我們穿過一道奇特的門，之後再從另一端出來時，景色就截然不同。」
「安茲羅瑟的神力魔法科技，將定位兩端地點的距離以縮短空間的方式進行移動的傳送門」科奧解釋。
亞凱驚呼：「這遠比車和飛機快多了，要是能將這種技術帶回去……」
「你們學不會的。」
亞凱發現木牢車停止晃動。「到了嗎？」
「我會送你進去。」
「你要用什麼理由？走失？撿到？」
「都可以。」科奧語氣平淡。
「難道你們管理亞蘭納人是那麼樣沒有秩序？」
「當然不會。」科奧猙獰的輕笑著，不懷好意的說：「管理員會發現從來沒有看過你，然後為了避免衍生事端，他們在你的屁股上草率地用烙印來標記你後，再一腳踢你進籠舍內。」
「掩人耳目的行動就到此為止，我自己想辦法潛入。」亞凱確定四下無人後，狼狽地爬出木牢車，面色不快。
科奧拿出一只白色錦囊交給亞凱。「收好，別被發現。」
亞凱攤著雙手。「你看我全身上下有能藏東西的地方嗎？」
科奧不理會亞凱。「裡面只有幾個餵養人在管理，我引開他們。」接著他漫步似的走入。
圈養處建於綠湖畔旁，鑿岩壁而成，看起來像個避難所。出入口只有一處，等科奧帶著餵養人笑嘻嘻地走出後，亞凱便發揮自己的能力潛入。
裡面非常陰暗，只有通道中央有一支石燈柱，兩側像是牢房，關著亞蘭納人。亞凱剛進入這地方就聞到一股潮溼酸敗的味道，裡面還夾雜著糞水的惡臭，狹小的空間不時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豈有此理，真的把人當牲畜在養。」亞凱看著籠舍內髒兮兮的亞蘭納人，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這些亞蘭納人一看到亞凱，就衝過來拍著木欄，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似乎是在乞討食物。
「原來你們連語言的能力都沒有。」亞凱輕抽一口氣，然後拿出錦囊內的開鎖工具，輕易的就將鎖打開。「用這種像屁一樣的鎖關人，你們安茲羅瑟人也覺得有優越感嗎？」
「什麼聲音？」一名安茲羅瑟人來到旁邊，亞凱因為專注於籠舍上的工作而忽略了警戒。「你這彘是怎麼跑出來的。」然後他看了一下敞開的木欄門，叫道：「上一個值班真該死，想讓我背黑鍋嗎？」
亞凱情急下將錦囊丟入木欄內，然後躺在地上磨蹭，嘴巴也發出唏哩呼噜的怪聲音。
「糟了，還好沒被人發現你跑出來。」餵養人一腳踢亞凱入籠舍內，接著將門再度鎖上。「滾進去，你這髒東西想害我丟工作不成？」
反覆地把鎖和籠門檢查一遍又一遍，確定不會再有意外發生後，餵養人才倖倖然離去。
籠內的亞蘭納人好奇地爭著那只被亞凱丟入的白色錦囊。
「夠了夠了，那是我的東西，還我。」亞凱左臂遮著口鼻，右手揮趕他們。
這群亞蘭納人竟反過來黏著亞凱不放，出乎意料之外。惡臭與髒亂令亞凱充滿不耐地奮力將他們推開，等他拾起地上的白色錦囊再看到那五、六名蹲在角落顫抖的亞蘭納人後，他覺得自己剛剛的態度錯了。
亞凱長嘆了一口。「我覺得我和你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會這樣呢？要是連我都不同情你們，就真的沒人可救你們了。等著吧！那些貪食的惡魔將會付出代價。」
圈養處外，科奧正嘗試用通訊器和亞凱聯絡。「喂！聽到嗎？」
通訊器回應：「聽到了。」
「完成了嗎？」
「嗯，我還將柵門鎖都動了手腳，雖然外表看起來依然很堅固，實際上只要蠻力夠大……」
「快點出來，我們還有其他地方要去。」
亞凱從入口處走出，正和科奧迎個正著。「媽的，我偷偷摸摸的想溜出去，誰知道外面早就沒人了，你把他們都引去那兒？」
「官階高於他們，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科奧拉著木牢車。「進去，快點。」
「你行行好，我肚子餓到差點和裡面那些可憐的弟兄爭食飼料。」亞凱摸著肚皮抱怨：「你不能先填滿我的胃嗎？」
「不要讓雷赫大人等！」科奧面露慍色。
亞凱回到木牢車內坐下。「我們的行動應該沒被人發現吧？」
「也許吧！」科奧拉著木牢車開始移動。「我的腦識被主上封鎖，真主的意志統合能力對我沒用，對你這個亞蘭納人也沒用。我們要小心的只有長老院木鬚和銅鬚以及律政官拜權。」
「拜權？那個盤查你的人？」
「對，讓我嚇得心驚膽跳，幸虧大人公務繁忙才沒將注意力放到你身上。」
兩人前往雷赫的住處途中，另一名律政官又將他們攔下。
「科奧隊長，您運著彘要去那？味道可真重。」求利問。
「雷赫大人指定的糧食，我代為運送而已。」
「雷赫大人嗎？」求利哼道。「若是吃東西可以讓他安份的話，你就幫他送去吧！」
「屬下告退。」科奧繼續拉著木牢車前進。
到達目的地後，亞凱總算能穿上衣服。
「這傢伙挺氣派的。」亞凱邊整理服裝儀容，邊環顧四周。「雖然這個地方少了花草佈置，但看起來就像庭園。」
「對方是我國的高官貴爵，不會怠慢。」
＊／
「你終於來了。」隨著聲音掃視而去，亞凱看見的是身穿銀色華麗護袍的男子，他肩披銀紋斗篷，胸上紋有特殊的徽飾，額頭有一根短短的犄角。最令亞凱訝異的莫過於那名男子的臉長得粗獷威武，與亞蘭納人的長相完全無異。
「雷赫長老。」科奧鞠躬。
亞凱也是懂得看場面的人，他也迅速地向對方敬禮。
「就是他嗎？」雷赫嚴格審度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亞凱。「從異地來到此處的亞蘭納人。」
「長老，他將可以成為您的助力。」科奧說。
「有沒有用由我來判斷，你先離開，免得其他長老發現你親近我。」雷赫命令似地說。
「遵命。」科奧唯唯諾諾，依照雷赫的指示離開。
待在原處的亞凱仍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猛瞧著雷赫的面容。
「朋友，不要那麼驚訝。」雷赫以輕鬆的語氣與亞凱對話，試圖拉近距離。「這張臉是修飾很多次才有的，得來不易。以後你將會遇到更多接近亞蘭納人模樣的我們。」
朋友？不知道為什麼亞凱對雷赫口中說出的這兩個字感到非常突兀，似乎將朋友這兩個字用得太廉價了。「如果要你變成你們最厭惡、鄙視的亞蘭納人，您在同儕間不會受到恥笑嗎？」
「怎麼會，我依然是我。」雷赫輕擺著手說：「朋友，您對我們成見很深。我知道您有不好的刻板印象，在這個甸疆城內的居民也把亞蘭納人當作牲畜來圈養。這些愚蠢的人窮極一生都待在這個深邃、晦暗的洞穴內與世隔絕，他們也從沒見過在聖路之地上的亞蘭納聯盟進步到什麼程度，所以眼界狹小可想而知。」
「你們殘害我的同胞是事實。」亞凱一提起這個就特別咬牙切齒。
雷赫微笑道：「安茲羅瑟人重視的唯有生存，相信我，在肚子饑餓難耐時，我們會連自己的同胞也一口吞下。」
「這是逼不得已這麼做的藉口嗎？」亞凱譏諷道。
「朋友，我們與你們沒有什麼分別的，在死後歸入裂面空間下時，都會成為支撐蒼冥七界靈柱的一部份。」雷赫說：「我們同時擁有智慧的人形體與狂暴的獸形體；在理智與殘忍中掙扎著；在原始與文明的交界創造文化。很多時候，主宰著我們行動力的源頭就只是那為了求生的天性，而非本性。」
「這不都是相同？」亞凱笑說：「不用那麼刻意做作，我就是知道你的處境才會來的。」
雷赫也莞爾一笑。「朋友，我們同樣都是在宙源這殘酷的環境中茍延殘喘的生活著，即使為了生活方式的不同而有爭執，但我相信能理性溝通者，終會有跨越族群藩籬的一天。」
「想要排除芥蒂那有什麼問題？」亞凱拍著肚子。「先讓我飽餐一頓什麼都好談，不過我可不希望你為我準備烤亞蘭納人的肉排。」
究竟亞基拉爾與甸疆城間的爭執到了什麼地步，亞凱不知道也不想過問。住在雷赫居處的日子也過了數天，亞凱發現雷赫總是忙碌著，他沒有一刻閒暇的時間可以和亞凱深談，經常在一頓飽餐或是稍微休息後，他就匆忙出門，然後有好一段時間都不見人影。至於這時間是多久，亞凱也沒有確切去計算。利用這閒暇的時間，他可以翻遍雷赫的住處，看完他的數百本藏書。
「你倒悠哉。」科奧冷不防的出現，嚇到了埋首於閱讀中的亞凱。
「你知道你的行為非常沒有禮貌嗎？」亞凱厲聲道。
「莫非你在這做什麼虧心事？」科奧忍俊不禁。
亞凱不耐地說：「我在此很沒安全感，行嗎？」
「好了。」科奧招手。「我們也該離開了，事先種下的果樹應當已經結果，那就得去收成。」
由科奧的口中得知雷赫其實早就是被囚禁之身，按照時間點來說大約在阿特納爾事件過後他就一直被關在牢獄之中，正因為科奧的幫忙他才有暫時離開監牢返回住家的時間，當然這是不被允許的。難怪雷赫總是來去匆匆，亞凱總算明白箇中因由。
「雷赫大人有在家養殖亞蘭納人的興趣，在甸疆城內，大人算是與亞蘭納最親近的人。正因為大人養的那亞蘭納人最近死亡……」
亞凱接上科奧後面沒講的話。「所以你要我代替那名死亡的亞蘭納人？」
「你有施展神力法術的能力，大人會很開心地接納你。」
科奧雖然這麼說，但自從他將亞凱送進雷赫家開始，亞凱跟雷赫幾乎沒有互動的時間，這樣真的可以拉近距離嗎？亞凱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不過現在不是回想這件往事的時候，科奧在進去監獄之前和亞凱耳提面命的叮嚀著，一定要在看到火光的時候再引爆他事前埋於監獄內外的炸藥。「即使是我們，也聞不到定雷珠的硝煙味，就這樣將他們全部炸光吧！」
亞凱內心有了更可怕的想法，假如不照約定就胡亂的按下引爆鈕又會如何？「就這樣將他們全部炸光吧！這不正是科奧最希望的嗎？」一開始本來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科奧也沒再進一步指示，完全不曉得劫獄的過程到底順不順利。亞凱莫名其妙的就將按鈕按下，在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的時候……
「我們試試看。」當科奧拿出簡易型通訊器與亞凱對談時，亞凱簡直不敢相信，安茲羅瑟人竟然會使用這玩意兒。「功能很簡單，短距離溝通沒問題。」
「你是從那裡拿來這東西？」亞凱挑起眉毛，好奇地問：「你會使用？」
「主上為我準備的。」科奧問：「聽說是你們發明的，你自己卻不知道？」
亞凱搔著頭。「除了待在修道院與練習神力法術之外，我對這些機械玩意其實還蠻陌生的。」
「因為你們文明低落，才不得不用這個和你聯繫。」
「安茲羅瑟人用什麼溝通？」
科奧大大的手掌輕碰亞凱的額頭。「這樣，你就應該知道我的想法。」
「這只限近距離吧？若兩人之間離得很遠，別說碰觸了，連人都看不見要如何溝通？」
科奧展開他的手掌，從掌中心變出一片奇特的圓形玻璃片，看起來像鏡子，卻照不出影像。「特殊的魂系法器只要頻率相同，我們可以將其藏入身體中，你們能嗎？」
亞凱瞪大眼睛說：「簡直難以置信，你們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我就曾經看過亞基拉爾瞬間變出一把金色大弓，我還在想他是怎麼將弓藏起來的。」
「遠距離溝通的方法很多，我手中這叫秘密之言，這是神力魔法基礎科技的造物，只需要與對方交換非常微量的魂系神力，想溝通隨時都可以。當然，這比不上天界人能以心靈直接交流的能力。」
亞凱露出綻開的笑容。「好有趣，能教我嗎？」
「你施展聖系神力法術以什麼為媒介？」
亞凱拿起隨身攜帶的長杖，將它交給科奧。「法杖內藏有神聖結晶碎片。」
科奧舉起法杖，仔仔細細地端視著。「只有碎片──難怪你們永遠無法與天界人、安茲羅瑟人相比。」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你提醒，只要是亞蘭納人都知道神力法術難學難精，亞凱抿著嘴唇，儘可能的不要與對方吵架。「你看了半天，想看斷我的法杖嗎？」亞凱語帶譏諷地問。
「嗯──」科奧沉吟半晌，終於回話：「和你身體的連繫感很強烈，看來你已經定型了，想學其他法術難上加難。」
亞凱將法杖收回。「雖然我對這些聞所未聞的新技能很感興趣，但還是辦正事比較要緊。」
「拿出通訊器就是為了上次和你提到的任務。」
亞凱面有難色。「非這麼做不可嗎？」
「你不管怎麼偽裝，只要在大街上，任何人都能聞出你的味道，片刻後你將會被撕成碎片，連骨頭都不剩。」
「但要我全身赤裸，實在是……」亞凱光是想像這情景，他內心就有千萬個不願意。
「我們養的亞蘭納人不會有衣服可穿，要潛入一定得這樣。」科奧說：「我會準備一個移動式的木牢，外面蓋上黑布，你就脫光進去，我會拉著你到圈養處。」
在異地生存，亞凱沒有太多的選擇，最後他依然只能放下自尊。
在脫去法袍坐上木牢車之前，亞凱擔心自己裸身受不了寒冷的氣溫，先吃了幾顆火棗恆定體溫。果然，火棗發揮功用，托佛的氣候變得溫暖如春。但比起寒風的刺骨，衣不蔽體的羞恥感更令亞凱覺得難受。
科奧拉著蓋上黑布的木牢車一路走過大道，接著穿越短距離傳送門，來到一處綠湖泊旁。科奧一邊單手拉著車，一邊沿著湖岸走。在牢車內的亞凱不時偷偷拉開黑布，觀看外面的景象。這可是他第一次在安茲羅瑟人居住的都市參觀，他的好奇心快壓死他了。
外面的世界是更大更寬廣的洞穴，每一位甸疆城的居民都在他們居住的洞穴外做出各種不同的佈置，街道上則是相隔一段距離都有紫色光芒的石燈柱當照明，加上整片岩壁上隱隱約約冒出的淡藍光，時亮時暗，完全是亞凱想像之外的奇觀。
「住的地方怪，連人也奇怪。整個街道上死氣沉沉，路人之間也沒有什麼互動。」亞凱細聲地評論。
「不是叫你安靜嗎？」科奧將亞凱掀開的黑布再度掩上。「你死了可不關我事。」
亞凱在木牢車中沒好氣地回著話：「任務結束後，我會立刻和你分道揚鑣。」
科奧也不加思索的回應：「我會立刻一口吃了你。」
「我倒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願雙子之神庇佑你。」亞凱這次一點也不想讓科奧在言語佔上風。
「安靜，前面來了麻煩的人。」
律政官拜權在路上叫住科奧。科奧讓木牢車停下，之後與律政官行禮。
「很重的味道。」拜權稍微露出嫌惡的神情。
「屬下正送亞蘭納人到圈養處。」
「科奧隊長連這種工作也做嗎？」拜權問。
「工作都是有益的。」科奧回答。
「守衛隊長還肯做這種粗賤的工作，你的心態不錯。」拜權走到牢車旁，將黑布掀開看裡面的亞蘭納人。
亞凱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他看見一名膚色黝黑、兩眼發出深色綠光的男子正看著他。那個人的鬍鬚與髮絲相連，每一條都像是會蠕來蠕去的細長軟蟲。亞凱被嚇得可不輕，他急忙裝成癡呆的模樣表現給對方看。
拜權斜眼瞟一下木牢車內的亞凱後就將布巾再度蓋上。「辛苦了。」他點頭示意科奧可以離去。
科奧行禮，拉著木牢車不急不徐地繼續前進。
「那個人的長相真驚人，他的頭髮和鬍鬚都是蠕蟲直接長在皮膚上嗎？」亞凱等過了一段時間後，忍不住向科奧詢問。
「沒用的問題就少問。」科奧面無表情的說：「剛剛你扮傻很像，繼續保持。」
「我什麼尊嚴都沒了。」亞凱只覺得難為情到想死。「在安普尼頓，我可是沙凡斯家的機關長，軍務大臣議事官……」
「很夠了。」科奧冷冷地說：「回不去的話，你只是別人眼中的大餐。」
「正因為如此，我非常的忍耐，已經夠多了。」亞凱早就快受不了這種生活。「還不如正大光明的一戰，死了倒輕鬆。」
「快到了。」
「那麼快？」亞凱十分訝異。「剛剛我有注意到我們穿過一道奇特的門，之後再從另一端出來時，景色就截然不同。」
「安茲羅瑟的神力魔法科技，將定位兩端地點的距離以縮短空間的方式進行移動的傳送門」科奧解釋。
亞凱驚呼：「這遠比車和飛機快多了，要是能將這種技術帶回去……」
「你們學不會的。」
亞凱發現木牢車停止晃動。「到了嗎？」
「我會送你進去。」
「你要用什麼理由？走失？撿到？」
「都可以。」科奧語氣平淡。
「難道你們管理亞蘭納人是那麼樣沒有秩序？」
「當然不會。」科奧猙獰的輕笑著，不懷好意的說：「管理員會發現從來沒有看過你，然後為了避免衍生事端，他們在你的屁股上草率地用烙印來標記你後，再一腳踢你進籠舍內。」
「掩人耳目的行動就到此為止，我自己想辦法潛入。」亞凱確定四下無人後，狼狽地爬出木牢車，面色不快。
科奧拿出一只白色錦囊交給亞凱。「收好，別被發現。」
亞凱攤著雙手。「你看我全身上下有能藏東西的地方嗎？」
科奧不理會亞凱。「裡面只有幾個餵養人在管理，我引開他們。」接著他漫步似的走入。
圈養處建於綠湖畔旁，鑿岩壁而成，看起來像個避難所。出入口只有一處，等科奧帶著餵養人笑嘻嘻地走出後，亞凱便發揮自己的能力潛入。
裡面非常陰暗，只有通道中央有一支石燈柱，兩側像是牢房，關著亞蘭納人。亞凱剛進入這地方就聞到一股潮溼酸敗的味道，裡面還夾雜著糞水的惡臭，狹小的空間不時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豈有此理，真的把人當牲畜在養。」亞凱看著籠舍內髒兮兮的亞蘭納人，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這些亞蘭納人一看到亞凱，就衝過來拍著木欄，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似乎是在乞討食物。
「原來你們連語言的能力都沒有。」亞凱輕抽一口氣，然後拿出錦囊內的開鎖工具，輕易的就將鎖打開。「用這種像屁一樣的鎖關人，你們安茲羅瑟人也覺得有優越感嗎？」
「什麼聲音？」一名安茲羅瑟人來到旁邊，亞凱因為專注於籠舍上的工作而忽略了警戒。「你這彘是怎麼跑出來的。」然後他看了一下敞開的木欄門，叫道：「上一個值班真該死，想讓我背黑鍋嗎？」
亞凱情急下將錦囊丟入木欄內，然後躺在地上磨蹭，嘴巴也發出唏哩呼噜的怪聲音。
「糟了，還好沒被人發現你跑出來。」餵養人一腳踢亞凱入籠舍內，接著將門再度鎖上。「滾進去，你這髒東西想害我丟工作不成？」
反覆地把鎖和籠門檢查一遍又一遍，確定不會再有意外發生後，餵養人才倖倖然離去。
籠內的亞蘭納人好奇地爭著那只被亞凱丟入的白色錦囊。
「夠了夠了，那是我的東西，還我。」亞凱左臂遮著口鼻，右手揮趕他們。
這群亞蘭納人竟反過來黏著亞凱不放，出乎意料之外。惡臭與髒亂令亞凱充滿不耐地奮力將他們推開，等他拾起地上的白色錦囊再看到那五、六名蹲在角落顫抖的亞蘭納人後，他覺得自己剛剛的態度錯了。
亞凱長嘆了一口。「我覺得我和你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會這樣呢？要是連我都不同情你們，就真的沒人可救你們了。等著吧！那些貪食的惡魔將會付出代價。」
圈養處外，科奧正嘗試用通訊器和亞凱聯絡。「喂！聽到嗎？」
通訊器回應：「聽到了。」
「完成了嗎？」
「嗯，我還將柵門鎖都動了手腳，雖然外表看起來依然很堅固，實際上只要蠻力夠大……」
「快點出來，我們還有其他地方要去。」
亞凱從入口處走出，正和科奧迎個正著。「媽的，我偷偷摸摸的想溜出去，誰知道外面早就沒人了，你把他們都引去那兒？」
「官階高於他們，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科奧拉著木牢車。「進去，快點。」
「你行行好，我肚子餓到差點和裡面那些可憐的弟兄爭食飼料。」亞凱摸著肚皮抱怨：「你不能先填滿我的胃嗎？」
「不要讓雷赫大人等！」科奧面露慍色。
亞凱回到木牢車內坐下。「我們的行動應該沒被人發現吧？」
「也許吧！」科奧拉著木牢車開始移動。「我的腦識被主上封鎖，真主的意志統合能力對我沒用，對你這個亞蘭納人也沒用。我們要小心的只有長老院木鬚和銅鬚以及律政官拜權。」
「拜權？那個盤查你的人？」
「對，讓我嚇得心驚膽跳，幸虧大人公務繁忙才沒將注意力放到你身上。」
兩人前往雷赫的住處途中，另一名律政官又將他們攔下。
「科奧隊長，您運著彘要去那？味道可真重。」求利問。
「雷赫大人指定的糧食，我代為運送而已。」
「雷赫大人嗎？」求利哼道。「若是吃東西可以讓他安份的話，你就幫他送去吧！」
「屬下告退。」科奧繼續拉著木牢車前進。
到達目的地後，亞凱總算能穿上衣服。
「這傢伙挺氣派的。」亞凱邊整理服裝儀容，邊環顧四周。「雖然這個地方少了花草佈置，但看起來就像庭園。」
「對方是我國的高官貴爵，不會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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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來了。」隨著聲音掃視而去，亞凱看見的是身穿銀色華麗護袍的男子，他肩披銀紋斗篷，胸上紋有特殊的徽飾，額頭有一根短短的犄角。最令亞凱訝異的莫過於那名男子的臉長得粗獷威武，與亞蘭納人的長相完全無異。
「雷赫長老。」科奧鞠躬。
亞凱也是懂得看場面的人，他也迅速地向對方敬禮。
「就是他嗎？」雷赫嚴格審度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亞凱。「從異地來到此處的亞蘭納人。」
「長老，他將可以成為您的助力。」科奧說。
「有沒有用由我來判斷，你先離開，免得其他長老發現你親近我。」雷赫命令似地說。
「遵命。」科奧唯唯諾諾，依照雷赫的指示離開。
待在原處的亞凱仍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猛瞧著雷赫的面容。
「朋友，不要那麼驚訝。」雷赫以輕鬆的語氣與亞凱對話，試圖拉近距離。「這張臉是修飾很多次才有的，得來不易。以後你將會遇到更多接近亞蘭納人模樣的我們。」
朋友？不知道為什麼亞凱對雷赫口中說出的這兩個字感到非常突兀，似乎將朋友這兩個字用得太廉價了。「如果要你變成你們最厭惡、鄙視的亞蘭納人，您在同儕間不會受到恥笑嗎？」
「怎麼會，我依然是我。」雷赫輕擺著手說：「朋友，您對我們成見很深。我知道您有不好的刻板印象，在這個甸疆城內的居民也把亞蘭納人當作牲畜來圈養。這些愚蠢的人窮極一生都待在這個深邃、晦暗的洞穴內與世隔絕，他們也從沒見過在聖路之地上的亞蘭納聯盟進步到什麼程度，所以眼界狹小可想而知。」
「你們殘害我的同胞是事實。」亞凱一提起這個就特別咬牙切齒。
雷赫微笑道：「安茲羅瑟人重視的唯有生存，相信我，在肚子饑餓難耐時，我們會連自己的同胞也一口吞下。」
「這是逼不得已這麼做的藉口嗎？」亞凱譏諷道。
「朋友，我們與你們沒有什麼分別的，在死後歸入裂面空間下時，都會成為支撐蒼冥七界靈柱的一部份。」雷赫說：「我們同時擁有智慧的人形體與狂暴的獸形體；在理智與殘忍中掙扎著；在原始與文明的交界創造文化。很多時候，主宰著我們行動力的源頭就只是那為了求生的天性，而非本性。」
「這不都是相同？」亞凱笑說：「不用那麼刻意做作，我就是知道你的處境才會來的。」
雷赫也莞爾一笑。「朋友，我們同樣都是在宙源這殘酷的環境中茍延殘喘的生活著，即使為了生活方式的不同而有爭執，但我相信能理性溝通者，終會有跨越族群藩籬的一天。」
「想要排除芥蒂那有什麼問題？」亞凱拍著肚子。「先讓我飽餐一頓什麼都好談，不過我可不希望你為我準備烤亞蘭納人的肉排。」
究竟亞基拉爾與甸疆城間的爭執到了什麼地步，亞凱不知道也不想過問。住在雷赫居處的日子也過了數天，亞凱發現雷赫總是忙碌著，他沒有一刻閒暇的時間可以和亞凱深談，經常在一頓飽餐或是稍微休息後，他就匆忙出門，然後有好一段時間都不見人影。至於這時間是多久，亞凱也沒有確切去計算。利用這閒暇的時間，他可以翻遍雷赫的住處，看完他的數百本藏書。
「你倒悠哉。」科奧冷不防的出現，嚇到了埋首於閱讀中的亞凱。
「你知道你的行為非常沒有禮貌嗎？」亞凱厲聲道。
「莫非你在這做什麼虧心事？」科奧忍俊不禁。
亞凱不耐地說：「我在此很沒安全感，行嗎？」
「好了。」科奧招手。「我們也該離開了，事先種下的果樹應當已經結果，那就得去收成。」
由科奧的口中得知雷赫其實早就是被囚禁之身，按照時間點來說大約在阿特納爾事件過後他就一直被關在牢獄之中，正因為科奧的幫忙他才有暫時離開監牢返回住家的時間，當然這是不被允許的。難怪雷赫總是來去匆匆，亞凱總算明白箇中因由。
「雷赫大人有在家養殖亞蘭納人的興趣，在甸疆城內，大人算是與亞蘭納最親近的人。正因為大人養的那亞蘭納人最近死亡……」
亞凱接上科奧後面沒講的話。「所以你要我代替那名死亡的亞蘭納人？」
「你有施展神力法術的能力，大人會很開心地接納你。」
科奧雖然這麼說，但自從他將亞凱送進雷赫家開始，亞凱跟雷赫幾乎沒有互動的時間，這樣真的可以拉近距離嗎？亞凱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不過現在不是回想這件往事的時候，科奧在進去監獄之前和亞凱耳提面命的叮嚀著，一定要在看到火光的時候再引爆他事前埋於監獄內外的炸藥。「即使是我們，也聞不到定雷珠的硝煙味，就這樣將他們全部炸光吧！」
亞凱內心有了更可怕的想法，假如不照約定就胡亂的按下引爆鈕又會如何？「就這樣將他們全部炸光吧！這不正是科奧最希望的嗎？」一開始本來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科奧也沒再進一步指示，完全不曉得劫獄的過程到底順不順利。亞凱莫名其妙的就將按鈕按下，在他自己也沒注意到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