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逆旅第一卷第一百零一章 陳太守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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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百零一章 陳太守認親

黃約與黃瑞父子聞言都是如遭雷殛,他們可是聽說過黃族要開拓夷洲之事,知道那地方根本是蠻荒瘴癘之地,黃瑞這一去夷洲,還能有生還故里的機會嗎?

大驚的黃約噗通一聲就跪下來了,淚流滿面地哀求黃淳:「宗子,是我要伙計打開店門的,陳大成和彭凱也是聽我的話才打開舊衣舖和油行店門的,這些都不關阿瑞的事,請宗子處罰我一人就好,不要叫阿瑞去夷洲好嗎?」

黃約這一跪把黃淳與幾個官員嚇了一跳,陳偁等幾個官員更趕緊快步走遠到六七公尺外,以讓黃淳處理家族事務。

而黃淳見黃約如此,不禁皺起眉頭,隨即他的心中卻又升起一股怒火。因為在黃約跪下的同時,陳五娘也跪下了,但當事人黃瑞卻只是站在那裡,一臉不甘與不服地瞪著黃淳。

「這孩子人品不好,阿約這個當爹的真是沒把孩子教好呀!」黃淳心中暗嘆,同時上前兩步把黃約拉起來,說道:「阿約,都是族中兄弟,切勿如此。汝先別急,且聽我把話說完。」

接著,黃淳還是不理黃瑞,而是和顏對陳五娘說:「陳娘子,我處理族中事務,不關汝之事,汝為何屈膝?」

只聽陳五娘低聲說道:「此事全因小女子而起,一切罪責應由小女子承擔,還請直夫先生收回處置黃掌櫃與黃瑞之令。」

黃淳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對陳五娘的好感大增,又聽她說話的口音竟與好友相同,特意仔細打量了她一下,見到陳五娘衣帶上繫著一塊羊脂白玉佩,心中一動,說道:「陳娘子,汝起來吧,此事我自有計較。」

等陳五娘站起來後,黃淳卻還是不理黃瑞,而是又問陳五娘:「陳娘子的口音不似泉州人,卻為何來了泉州?」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不知黃淳怎會與陳五娘拉起家常來。當事人陳五娘更是一頭霧水,但見黃淳和顏悅色似父兄的殷殷垂詢,卻穿透了陳五娘年來在勾欄生活中武裝起來的心防,觸動了她積壓已久的情緒,不自禁地就把身世來歷都說了起來。

她目光泛淚低聲說道:「小女子本名陳葳蕤,是南劍州沙縣人……」

陳葳蕤的父親陳介是個屢試不第的士子,不過他生性豁達,對科場失意很看得開,常常四出遊歷山川。熙寧三年(一O七O年)慶州兵變時,正在長安遊歷的陳介因緣際會地幫了時任陝西都轉運使的沈起一些忙,頗獲沈起欣賞。加上沈起是明州人(今浙江寧波),而陳介之妻也是明州人,在北地關中兩人怎樣也算是難得一見的鄉親,所以就結為好友了。當時沈起邀請陳介留在陝西路,但陳介思念家中妻小,婉拒了沈起的好意。

熙寧六年(一O七三年)四月,沈起知桂州,負責籌備進攻交趾事宜。沈起又想起陳介,再度力邀陳介去桂州任掌書記。這次陳介答應了,在該年六月,他就離開沙縣單身赴任。八月中秋後三日,陳介就到了桂州。由於可能得在桂州待上好幾年,考慮到年已六歲的幼子也該是啟蒙之時了,所以在安頓好之後,陳介就寫信回家,要妻子在臘月時帶著子女搬到桂州。

然而,陳介沒想到的是,他這趟桂州之行其實是條黃泉路。沈起上任後,為修邕州(今廣西南寧)、宜州(今廣西宜山)一帶的防禦工事,派人誘騙羈廉州首領儂善美的部下來做工。但這些儂人到達後,才發現不僅工資被層層剋扣後所餘無幾,那些監管的北地軍官也視儂人如牛馬奴隸般動輒打殺。工程開始沒多久,儂人就因受不了壓迫而譁變,而當時奉沈起命令正在宜州巡視的陳介當場就丟了性命。

於是,陳介之妻帶著女兒陳葳蕤與兒子陳不器好不容易才跋涉到桂州時,迎接他們的不是陳介溫暖的笑臉,而是冷冰冰的棺木。更悲慘的是,由於這次的儂人譁變死傷近萬人,事情鬧的太大,必須有人扛起責任,沈起得罪不起那些他從北地帶來的邊軍禁軍,已死的陳介就成了替罪羔羊。好在沈起自知理虧,加上宋代有罪不及妻孥的好傳統,陳介的妻兒才沒因而受禍。

熙寧六年臘月二十八日,陳介的妻兒在沒有任何官府協助下扶棺歸鄉。走至廣南東路境內時陳介的妻子幼子就生病了,雖曾延醫治療,卻不見大好。但陳介之妻卻不敢多所耽擱,因辦完陳介入殮之事後所餘盤纏已不多,若非心裡不安的沈起叫人送來十貫錢,恐怕還沒走出廣南西路就沒旅費了。但陳介之妻抱病上路後,拖到泉州時病勢已相當嚴重,加上先前一度生病的陳不器這時又病了,一家人只得停在泉州。

熙寧七年五月,端午都還沒到,陳介之妻就撒手人寰了。陳葳蕤將母親入殮後,本想帶著父母的棺材與幼弟返鄉,無奈這時陳不器的病尚未痊癒,根本不適合長途旅行,更重要的是,這時她們姊弟身上已無分文,還欠下旅店與醫舖一大筆錢。為了還錢與籌措旅費及幼弟的治病費用,陳葳蕤找過幾個工作,但所得卻是入不敷出。最後,在旅店老闆的建議下,也只有走上賣唱這一途了。因為怕損及父母家族名聲,這才用了小名五娘當藝名。

黃淳聽陳葳蕤說完後,先是看了剛剛已經走近聽陳葳蕤說話的陳偁一眼,見他輕輕點頭後,就又向陳葳蕤說:「陳娘子,我見汝所繫玉佩並非凡物,何以不將之典當變現?」

陳葳蕤聞言摸了摸玉佩,低聲回道:「直夫先生有所不知,此物是小女子出生時一位長輩所賜,先父曾言此是小女子的嫁妝,要小女子妥為保管,所以……」

黃淳點點頭,卻又說道:「我見此物頗是不凡,陳娘子可否將之借我一觀?」

陳葳蕤點頭同意,立即解下玉佩用雙手拿著遞給黃淳。

黃淳拿過玉佩後仔細一瞧,點了點頭說:「這是漢代的古物,來歷非凡,其價當在千貫,確是傳家之物。陳娘子,難道汝父竟未告訴汝此物是何人所贈嗎?」說完,他就把玉佩遞還給陳葳蕤。

陳葳蕤搖了搖頭說:「小女子曾聽先父說過,這是當年他雲遊時所識好友之物。當時先父接獲家中來信告知先慈有孕,先父的那位好友便以此相贈預為滿月之禮。但先父只說過那位長輩姓黃,是小女子族伯的摯友。至於具體姓名為何,先父不曾說過,似乎先慈也不知道。」

這時眾人都看出事情有些蹊蹺了,不然以黃淳的身份,斷不會與一個勾欄女子如此敘話。只是,事情接下來的發展還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卻聽黃淳又說:「陳娘子,汝既是沙縣陳家人,據我所知,沙縣陳家可是出了一位高官,何以當時陳娘子的先慈不向這位族人求助?」

陳葳蕤淚眼愁眉地回道:「直夫先生說的是小女子的族伯陳君舉陳大人吧,直夫先生有所不知,小女子的族伯雖曾任開封府尹,卻於熙寧六年秋因案下獄。若非小女子的族伯失勢,桂州那些人怎敢誣陷先父呢?」

這時除了陳葳蕤之外,所有人都已知道黃淳何以會對陳葳蕤的身世如此在意了。他們的目光都望向陳偁,卻見陳偁已是老淚縱橫。

柳渭見狀嘴角微揚輕輕一笑,轉頭對陳葳蕤說道:「陳娘子有所不知,陳君舉大人已於去年夏天被釋出獄,還在去年冬日來了福建路任官。」

陳葳蕤聞言猛地抬頭,驚喜說道:「呀!真是太好了,蒼天保佑,族伯終於脫險了……」

這時陳偁好不容易才收拾了激動的情緒,正想說話時,黃淳卻搶在他前面開口說道:「陳娘子,若我沒料錯的話,汝應是在嘉祐五年秋天出生的吧?」

陳葳蕤聞言一愣,驚道:「小女子卻是生於嘉祐五年九月,不知直夫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但聽黃淳幽幽「嘉佑五年春,我至惠州尋訪時任惠州知州的朋友,在伊那裡見到了伊的族弟,因兩人的表字一樣,就結為好友……威蕤,當時那個惠州知州就是汝之族伯陳君舉,而伊之族弟就是汝父陳介陳直夫了。當時陳直夫曾言,其妻若生子,則以君子不器之意取名不器,若生女,則從張子壽詩『蘭葉春葳蕤』取名威蕤……汝手上那塊玉佩本是我隨身之物,我當然知道汝之生辰。」

「呀!」陳葳蕤掩嘴驚呼,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巧事,但更令她驚訝的還在後面。

卻聽黃淳又說:「威蕤,汝之族伯陳君舉已於去年臘月就任泉州知州事……」

說到這裡,他轉頭向陳偁說:「君舉,此為汝家芝蘭,汝還楞在那裡做什麼?」

…………

黃淳看著陳偁與陳葳蕤這一對相對而泣的伯姪,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是等他轉過頭來看著仍在那目瞪口呆的黃瑞時,臉上卻已布滿寒霜。

只聽他冷冷地對黃瑞說:「跟過來!」然後他轉身就走,一直走到十幾公尺外,這才停住腳步,又轉過身來看著跟在後面的黃瑞,面沉似水地說道:「黃瑞,汝對我的處置不滿?」

黃瑞憤聲說道:「我知道我犯了錯,可是這也只是小錯,更況若非我這樣做,那能引出這麼多鄰里?宗子把我打發去夷洲,是處置不公!」

黃瑞的話讓因擔心而緊跟過來的黃約大吃一驚,趕緊喝斥道:「阿瑞,怎可對宗子無禮!還不速向宗子賠罪!」

黃瑞聞言轉頭望著黃約,大聲說道:「爹,我說的難道有錯嗎?」

黃約正想再罵兒子,卻被黃淳揮手制止。他不敢冒犯宗子的權威,只得恨恨瞪了不懂事的兒子一眼,垂首退在一旁。

只聽黃淳淡淡說道:「黃瑞,汝既覺得我這個宗子處事不公,那好,我就來說說汝犯了什麼錯。」
人際緣分在對話中
如清代小說方式般
娓娓道出彼此因緣
清楚交代
以承後續發展

問好
跳舞鯨魚
分隔千里,卻能遇見,
所繫玉佩價值千金,
卻為了一個承諾而不願變賣,
並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著。
對比現今瞬息萬變的世界,
好像許多東西都不再那麼穩固了。

ocoh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