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10月 11, 2015 2:27 pm
第一卷第九十七章 敗家三傻爭奪戰
這一晚忙碌的不是只有謝屏森他們，事實上在他們離開黃植家後，大約是在戌時正（晚上八點）左右，黃族幾宗的族長族老就開始分頭拜會自己在泉州城內的朋友，勸說他們支持東湖引水工程。
本來，依照黃永等人的看法，既然雪園與黃族有能力自行完成這個工程，就絕對不能讓其他人介入。要知這個工程一旦完成，泉州城將不再受乾旱之苦，這可是利國惠民的大功。先不說朝廷必有重賞，單單泉州百姓的感激，就可以讓黃族成為泉州最有影響力的家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傻瓜才會讓別人來分潤這好處。
然而，黃永他們這根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從一開始謝屏森就沒打算讓黃族出一文錢，而只是讓黃族幫忙購地與聘僱人力。真要說起來，黃族或許還能從這事中撈到不少實質好處。現在黃永他們的主張，卻是利也要名也要，把所有的便宜都佔盡。
不過，在謝屏森離開黃植家之前，卻曾拜託黃植黃朱兩兄弟，希望他們能促成陳偁等官員及其他宗族在這事上多少出點力，好讓他們能理直氣壯地分潤這事帶來的聲名與利益。
謝屏森之所以有此要求，是因為他隱隱感到一股反雪園的力量正在醞釀。這幾個月來雪園花錢的豪闊早已引人注目，先前李墨筠查探假錢來源之事絕非偶然，謝屏森相信現在應該已有不少人盯上雪園了。加上他們在泉州搞免費醫療體系，必然得罪不少人。而引領黃族開拓夷洲一事，也定然讓苦於耕地不足的泉州宗族嫉妒。謝屏森相信，當下個月他們離開泉州後，必然有人會藉機生事。他可不想在外奔波之時，老巢卻讓人給掀了。為了防範於未然，必須讓各方勢力都能分潤到東湖引水工程帶來的名利。
精通人情世故的黃植黃朱兩兄弟，對謝屏森的看法是深以為然。所以在他們的堅持下，黃永等人不得不讓步。
黃族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吳復古和無塵道長在知道黃族的決定後，立即就表示願捐助東湖引水工程，也會動員自己的人脈支持這個工程。這兩老其實並不富有，各自捐了一百貫已是能力所及的上限。但他們的名望太高，又都不是泉州人，連他們都捐了一百貫，泉州的宗族若不支助東湖引水工程，豈不被鄉親戳脊梁骨？
於是，一個謝屏森他們事先沒想到的情況發生了。黃族眾人所拜訪的人，都熱誠地表示了捐助的意願。而當遊街宣傳的女伎開始在城內外四處流竄後，各家捐助的意願更到了最高潮。最後，泉州各宗族富商竟共同捐出二十七萬八千四百五十貫。雖然對向來富裕的泉州民間來說，這筆錢其實也不多，但若考慮到這只是半個晚上的成果，那就很驚人了。
這筆捐款的出現，使東湖引水工程的預算變得十分充裕，讓謝屏森他們花的錢遠比先前估計的少得多。也因此，謝屏森三人還順手進行了東湖整治工程，卻又因而引出新風波。
本來，依照謝屏森的想法，所謂的東湖整治工程只是疏浚東湖，這頂多就是花個幾萬貫而已。不料李映雪說東湖太醜，堅持要把東湖變成像現代世界歐洲常見的美麗湖泊。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但老宅男為了生命安全，加上尚美雪強力支持李映雪的主張，他也只能含淚照辦。
然而，這麼一來東湖整治工程的規模就變得十分嚇人了。因為這首先就要防止東湖被破壞污染，這在毫無環保意識可言的中古幾乎是不可能的。到最後，謝屏森只得用最笨也是最保險的方法──盡可能買下東湖沿岸三公里內的土地。而為了做到這一點，就前後用了兩年多的時間，花了將近八十萬貫。
可是，東湖就在泉州城外不遠處，不僅是泉州平原的重要灌溉水源，也是泉州人經常遊憩之處。如果把東湖沿岸封鎖起來，不激起民變才怪。所以謝屏森和尚美雪又把東湖與沿岸地區做了整體規劃，讓這裡成為一個美麗乾淨到令人髮指的風景區。可這麼一來，東湖整治工程就變成一個超級大麻煩超級大錢坑。
為了讓東湖風景區與周邊地區區隔開來，也為了照顧到泉州人遊憩的需求，他們首先在風景區的邊緣地帶開闢了一條環湖大道。這條環湖大道完全依照現代的都市道路標準，中間是以水泥鋪成寬達二十公尺的車道，兩側是寬五公尺以青石板鋪成的人行道，車道與人行道之間是種滿花樹的綠帶，人行道外側還挖了一條寬約十公尺的小溪。為避免雨天時水淹道路，路面都是中間微高，下設排水箱涵，將雨水引至兩側的小溪。
環湖大道上每二十公尺就有一盞路燈，路燈下都有造型雅致的有背長椅和垃圾桶。每隔兩公里就有一座供人避雨歇息的亭子，每五公里有一間供應酒食的小店。而這些亭子與小店的建築造型都不相同，或古樸，或雅美，或可愛，甚至還有讓這時代的人嘆為華美絕倫的玻璃屋。
為了讓這條環湖大道變成世界最美麗的道路，環湖大道的花樹是分區段種植的，不同區段種植不同的花樹。數年之後，環湖大道不同區段的道路因其種植的花樹而有了新名字。像是東湖西岸那段，就被泉州人稱為櫻花道，而東湖南岸那一段道路，就被稱為鳳凰路。
在環湖大道與東湖之間的地區，被幾條特地挖出的小溪分成數個區塊。這裡有蔽天的綠蔭和幽靜的林間小徑，有一眼望不盡的花海，有大到令人咋舌的草地，還有幾十個栽種各種花卉的大溫室。每個區塊都有幾間小屋，這些小屋的樣式都不同，有宋式的木屋（即現代人所稱的日式建築），有地中海式的白色石屋，有中北歐的木屋，更有現代的小洋房。
對於東湖的水上活動，謝屏森他們也做了規劃。首先是引入這時代還沒出現的養殖業，以人工魚礁和定置網做出幾十個養殖區，然後與原來的近百戶漁家訂約，由他們經營這些養殖區，換取他們遵守規範。這些規範也很簡單，主要是不能污染東湖。同時，謝屏森他們也修建了十幾個碼頭，還造了百來艘畫舫和小舟，只要願遵守不污染東湖的要求，都可免費使用這些船。
為了盡可能減少污染，謝屏森他們做了許多讓這時代的人覺得匪夷所思之事。比如為了處理污水花大心思搞出來的污水處理系統，比如四處可見的秀美垃圾桶和垃圾分類，比如輪美奐的雪隱，比如要求進入環湖東道與東湖沿岸地區的騾馬都要裝上糞兜。而為了維持環境乾淨美麗所聘僱的各類人力，竟達四百五十七人之多。為了這些，謝屏森他們可沒少被人在背後嘲笑，事實上是連黃族的人都覺得謝屏森他們真是莫名其妙。
不能怪泉州人少見多怪，因為謝屏森他們似乎敗家敗上了癮，在熙寧十年（一Ｏ七七年）廖恩之亂結束後，他們又以重建泉州與促進經濟之名，說服泉州官府和泉州鄉親進行城市改造工程。這個包括了雨水及污水下水道、污水處理、公共給水、公共雪隱、街道清潔管理、公共交通、能源供給、公共照明及貧民區改建等一系列系統工程的龐大計劃，先後投入九百多萬貫，也與最終花了一百五十幾萬貫的東湖整治工程一樣，都是由雪園負擔。
有三個傻子花錢幫你提高生活水準，你要不要──只要腦袋沒壞掉的泉州人，都會給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於是，泉州人一方面嘲笑謝屏森他們，另一方面又愛死謝屏森他們，慶幸這三個傻子是住在泉州。
當然，不是人人都喜歡人傻錢多愛敗家的謝屏森他們。至少，以司馬光和程頤程顥兩兄弟為首的儒生是很不喜歡的。儒家要求儉樸，認為對慾望的追求將導致道德的敗壞，所以他們視謝屏森三人的「窮奢極侈」為惡，把謝屏森他們那「花錢能讓百姓生活變好」的說法視為邪說。但問題是，除了司馬光他們外，似乎滿大宋的人都喜歡謝屏森他們的邪說，更明確地說，他們都喜歡謝屏森他們的錢。
當謝屏森他們在泉州城大搞都改時，清溪等幾個泉州轄下的縣首先就跳起來了，這其中又以清溪的聲音最大也最理直氣壯，誰叫你謝屏森是清溪黃族的族老呢。
接著，泉州隔壁的莆田也坐不住了。莆田現在屬興化軍，可是在宋太平興國四年（九七九年）前，莆田和泉州卻是同屬清源郡（郡治在泉州城）。依照莆田人的說法，雖然現在大家分了家，但怎麼說也算是鄉親吧，沒道理你們雪園就獨厚泉州吧？
莆田人這一吵，謝屏森他們的「老鄉親」也忍不住了。謝屏森說自己是陳郡謝氏之後，陳郡之地在北宋時屬京東西路應天府。李映雪自稱是老子後人，老子是楚國苦縣人，苦縣在北宋時為淮南路亳州。而尚美雪的尚姓出自姜尚所傳姜齊宗室，祖祠應是在北宋京東東路的青州。於是，應天府、亳州、青州三地的百姓和官員也跟著嚷嚷，要求謝屏森三人應還遷祖籍。而且，他們怕自己的聲音不夠大，還拉上各路的官員壯聲。然後，泉州所在的福建路官員也坐不住了……
可笑的是，這些讀書讀傻了的官員沒人去問謝屏森他們的意見，反是用上明發全國的奏折這種方式在吵架。這種方式實在是合大宋讀書人的口味，素來愛打嘴炮的儒生與官員不免見獵心喜，也紛紛上奏折加入戰場。儒家教育最大的特色，就是沒有邏輯以及總是對人不對事。所以大宋的士子與官員吵著吵著就忘了原先是為何事在爭論，吵著吵著就變成一場清算先前所有恩怨情仇的鬥爭。至於謝屏森三人的事嘛，反正那三個傻子花的是自己的錢，大宋又沒禁止傻子敗家，管他們幹嗎？
到了最後，連大宋周邊國家都因此知道了謝屏森三人人傻錢多愛敗家的英名。後來遼國與西夏的使者都曾以謝屏森三人之事嘲笑宋國，而死要面子的宋國朝廷則給出了讓人哭笑不得的回擊：「我煌煌大宋之勝於爾蠻夷之邦處，即大宋有錢多敗家之傻人，爾國卻只有傻人！」
這一晚忙碌的不是只有謝屏森他們，事實上在他們離開黃植家後，大約是在戌時正（晚上八點）左右，黃族幾宗的族長族老就開始分頭拜會自己在泉州城內的朋友，勸說他們支持東湖引水工程。
本來，依照黃永等人的看法，既然雪園與黃族有能力自行完成這個工程，就絕對不能讓其他人介入。要知這個工程一旦完成，泉州城將不再受乾旱之苦，這可是利國惠民的大功。先不說朝廷必有重賞，單單泉州百姓的感激，就可以讓黃族成為泉州最有影響力的家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傻瓜才會讓別人來分潤這好處。
然而，黃永他們這根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從一開始謝屏森就沒打算讓黃族出一文錢，而只是讓黃族幫忙購地與聘僱人力。真要說起來，黃族或許還能從這事中撈到不少實質好處。現在黃永他們的主張，卻是利也要名也要，把所有的便宜都佔盡。
不過，在謝屏森離開黃植家之前，卻曾拜託黃植黃朱兩兄弟，希望他們能促成陳偁等官員及其他宗族在這事上多少出點力，好讓他們能理直氣壯地分潤這事帶來的聲名與利益。
謝屏森之所以有此要求，是因為他隱隱感到一股反雪園的力量正在醞釀。這幾個月來雪園花錢的豪闊早已引人注目，先前李墨筠查探假錢來源之事絕非偶然，謝屏森相信現在應該已有不少人盯上雪園了。加上他們在泉州搞免費醫療體系，必然得罪不少人。而引領黃族開拓夷洲一事，也定然讓苦於耕地不足的泉州宗族嫉妒。謝屏森相信，當下個月他們離開泉州後，必然有人會藉機生事。他可不想在外奔波之時，老巢卻讓人給掀了。為了防範於未然，必須讓各方勢力都能分潤到東湖引水工程帶來的名利。
精通人情世故的黃植黃朱兩兄弟，對謝屏森的看法是深以為然。所以在他們的堅持下，黃永等人不得不讓步。
黃族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吳復古和無塵道長在知道黃族的決定後，立即就表示願捐助東湖引水工程，也會動員自己的人脈支持這個工程。這兩老其實並不富有，各自捐了一百貫已是能力所及的上限。但他們的名望太高，又都不是泉州人，連他們都捐了一百貫，泉州的宗族若不支助東湖引水工程，豈不被鄉親戳脊梁骨？
於是，一個謝屏森他們事先沒想到的情況發生了。黃族眾人所拜訪的人，都熱誠地表示了捐助的意願。而當遊街宣傳的女伎開始在城內外四處流竄後，各家捐助的意願更到了最高潮。最後，泉州各宗族富商竟共同捐出二十七萬八千四百五十貫。雖然對向來富裕的泉州民間來說，這筆錢其實也不多，但若考慮到這只是半個晚上的成果，那就很驚人了。
這筆捐款的出現，使東湖引水工程的預算變得十分充裕，讓謝屏森他們花的錢遠比先前估計的少得多。也因此，謝屏森三人還順手進行了東湖整治工程，卻又因而引出新風波。
本來，依照謝屏森的想法，所謂的東湖整治工程只是疏浚東湖，這頂多就是花個幾萬貫而已。不料李映雪說東湖太醜，堅持要把東湖變成像現代世界歐洲常見的美麗湖泊。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但老宅男為了生命安全，加上尚美雪強力支持李映雪的主張，他也只能含淚照辦。
然而，這麼一來東湖整治工程的規模就變得十分嚇人了。因為這首先就要防止東湖被破壞污染，這在毫無環保意識可言的中古幾乎是不可能的。到最後，謝屏森只得用最笨也是最保險的方法──盡可能買下東湖沿岸三公里內的土地。而為了做到這一點，就前後用了兩年多的時間，花了將近八十萬貫。
可是，東湖就在泉州城外不遠處，不僅是泉州平原的重要灌溉水源，也是泉州人經常遊憩之處。如果把東湖沿岸封鎖起來，不激起民變才怪。所以謝屏森和尚美雪又把東湖與沿岸地區做了整體規劃，讓這裡成為一個美麗乾淨到令人髮指的風景區。可這麼一來，東湖整治工程就變成一個超級大麻煩超級大錢坑。
為了讓東湖風景區與周邊地區區隔開來，也為了照顧到泉州人遊憩的需求，他們首先在風景區的邊緣地帶開闢了一條環湖大道。這條環湖大道完全依照現代的都市道路標準，中間是以水泥鋪成寬達二十公尺的車道，兩側是寬五公尺以青石板鋪成的人行道，車道與人行道之間是種滿花樹的綠帶，人行道外側還挖了一條寬約十公尺的小溪。為避免雨天時水淹道路，路面都是中間微高，下設排水箱涵，將雨水引至兩側的小溪。
環湖大道上每二十公尺就有一盞路燈，路燈下都有造型雅致的有背長椅和垃圾桶。每隔兩公里就有一座供人避雨歇息的亭子，每五公里有一間供應酒食的小店。而這些亭子與小店的建築造型都不相同，或古樸，或雅美，或可愛，甚至還有讓這時代的人嘆為華美絕倫的玻璃屋。
為了讓這條環湖大道變成世界最美麗的道路，環湖大道的花樹是分區段種植的，不同區段種植不同的花樹。數年之後，環湖大道不同區段的道路因其種植的花樹而有了新名字。像是東湖西岸那段，就被泉州人稱為櫻花道，而東湖南岸那一段道路，就被稱為鳳凰路。
在環湖大道與東湖之間的地區，被幾條特地挖出的小溪分成數個區塊。這裡有蔽天的綠蔭和幽靜的林間小徑，有一眼望不盡的花海，有大到令人咋舌的草地，還有幾十個栽種各種花卉的大溫室。每個區塊都有幾間小屋，這些小屋的樣式都不同，有宋式的木屋（即現代人所稱的日式建築），有地中海式的白色石屋，有中北歐的木屋，更有現代的小洋房。
對於東湖的水上活動，謝屏森他們也做了規劃。首先是引入這時代還沒出現的養殖業，以人工魚礁和定置網做出幾十個養殖區，然後與原來的近百戶漁家訂約，由他們經營這些養殖區，換取他們遵守規範。這些規範也很簡單，主要是不能污染東湖。同時，謝屏森他們也修建了十幾個碼頭，還造了百來艘畫舫和小舟，只要願遵守不污染東湖的要求，都可免費使用這些船。
為了盡可能減少污染，謝屏森他們做了許多讓這時代的人覺得匪夷所思之事。比如為了處理污水花大心思搞出來的污水處理系統，比如四處可見的秀美垃圾桶和垃圾分類，比如輪美奐的雪隱，比如要求進入環湖東道與東湖沿岸地區的騾馬都要裝上糞兜。而為了維持環境乾淨美麗所聘僱的各類人力，竟達四百五十七人之多。為了這些，謝屏森他們可沒少被人在背後嘲笑，事實上是連黃族的人都覺得謝屏森他們真是莫名其妙。
不能怪泉州人少見多怪，因為謝屏森他們似乎敗家敗上了癮，在熙寧十年（一Ｏ七七年）廖恩之亂結束後，他們又以重建泉州與促進經濟之名，說服泉州官府和泉州鄉親進行城市改造工程。這個包括了雨水及污水下水道、污水處理、公共給水、公共雪隱、街道清潔管理、公共交通、能源供給、公共照明及貧民區改建等一系列系統工程的龐大計劃，先後投入九百多萬貫，也與最終花了一百五十幾萬貫的東湖整治工程一樣，都是由雪園負擔。
有三個傻子花錢幫你提高生活水準，你要不要──只要腦袋沒壞掉的泉州人，都會給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於是，泉州人一方面嘲笑謝屏森他們，另一方面又愛死謝屏森他們，慶幸這三個傻子是住在泉州。
當然，不是人人都喜歡人傻錢多愛敗家的謝屏森他們。至少，以司馬光和程頤程顥兩兄弟為首的儒生是很不喜歡的。儒家要求儉樸，認為對慾望的追求將導致道德的敗壞，所以他們視謝屏森三人的「窮奢極侈」為惡，把謝屏森他們那「花錢能讓百姓生活變好」的說法視為邪說。但問題是，除了司馬光他們外，似乎滿大宋的人都喜歡謝屏森他們的邪說，更明確地說，他們都喜歡謝屏森他們的錢。
當謝屏森他們在泉州城大搞都改時，清溪等幾個泉州轄下的縣首先就跳起來了，這其中又以清溪的聲音最大也最理直氣壯，誰叫你謝屏森是清溪黃族的族老呢。
接著，泉州隔壁的莆田也坐不住了。莆田現在屬興化軍，可是在宋太平興國四年（九七九年）前，莆田和泉州卻是同屬清源郡（郡治在泉州城）。依照莆田人的說法，雖然現在大家分了家，但怎麼說也算是鄉親吧，沒道理你們雪園就獨厚泉州吧？
莆田人這一吵，謝屏森他們的「老鄉親」也忍不住了。謝屏森說自己是陳郡謝氏之後，陳郡之地在北宋時屬京東西路應天府。李映雪自稱是老子後人，老子是楚國苦縣人，苦縣在北宋時為淮南路亳州。而尚美雪的尚姓出自姜尚所傳姜齊宗室，祖祠應是在北宋京東東路的青州。於是，應天府、亳州、青州三地的百姓和官員也跟著嚷嚷，要求謝屏森三人應還遷祖籍。而且，他們怕自己的聲音不夠大，還拉上各路的官員壯聲。然後，泉州所在的福建路官員也坐不住了……
可笑的是，這些讀書讀傻了的官員沒人去問謝屏森他們的意見，反是用上明發全國的奏折這種方式在吵架。這種方式實在是合大宋讀書人的口味，素來愛打嘴炮的儒生與官員不免見獵心喜，也紛紛上奏折加入戰場。儒家教育最大的特色，就是沒有邏輯以及總是對人不對事。所以大宋的士子與官員吵著吵著就忘了原先是為何事在爭論，吵著吵著就變成一場清算先前所有恩怨情仇的鬥爭。至於謝屏森三人的事嘛，反正那三個傻子花的是自己的錢，大宋又沒禁止傻子敗家，管他們幹嗎？
到了最後，連大宋周邊國家都因此知道了謝屏森三人人傻錢多愛敗家的英名。後來遼國與西夏的使者都曾以謝屏森三人之事嘲笑宋國，而死要面子的宋國朝廷則給出了讓人哭笑不得的回擊：「我煌煌大宋之勝於爾蠻夷之邦處，即大宋有錢多敗家之傻人，爾國卻只有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