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9月 25, 2015 2:34 pm
第一卷第九十六章 金曲獎的由來
就在蒲逸安教導兒子之時，泉州城有史以來最盛大的一場秀已經拉開序幕。
當歌伎樂伎開始來到雪園時，起初謝屏森想要她們跟著運送工程器材的車隊走一段路，用類似車隊遊行表演的方式來吸引沿路百姓注意，藉此散播東湖引水工程將開工的消息。只是，當來到雪園的各類演藝人員增加到三百多人時，他的想法就變得不可行了。
這個運輸車隊本來的規模就不小，各類人等──花膀子、緊急找來的工人車伕、重金聘請的大將和黃族族人──共有六百多人，加上近百輛車子，走在街上都會造成交通堵塞。如果再加入三百多位演藝人員和她們的車子，恐怕到半夜還走不出城門口。
更何況，這些演藝人員的組成成分也是個問題。且不說這些人除宋人外，也有來自日本高麗和阿拉伯的女子，單是她們的專長就令人頭痛。這三百二十九人中，有二百二十七人是以歌藝見長的歌伎，有六十四人是專長樂器演奏的樂伎樂師；但剩下的人除有專門表演各類舞蹈的舞伎外，竟還有表演百舌和渾話的。
百舌是一種口技，表演者嘴裡含著一個叫做嘴叫子的工具，以之模仿禽鳥鳴叫聲和各類人說話的聲音。至於宋代所謂的渾話，即是後世的單口相聲。要在一個移動中的車隊上表演，歌伎樂伎是沒問題，百舌還算勉勉強強，但對那些舞伎與說渾話的人而言，那就是個笑話了。
眼見情況有點失控，被謝屏森委以打理庶務的黃華不得不跳出來收拾殘局，只見他向謝屏森行了個禮，訕訕說道：「族老，要不就打發這些人回去吧，想來只要給了約定的酬勞，也就不算失信了……」
黃華說這話時一臉尷尬，誰叫這些人都是他的老爹黃波招來的呢。不過，他願意慷謝屏森之慨平白付給那些演藝人員一大筆錢，可是人家卻不見得樂意。黃華的話才一說完，謝屏森三人都還沒表示意見，一直在旁等候吩咐的柳雲娘先就跳出來反對了。
但見柳雲娘斂衽正容向謝屏森三人行禮，說道：「邊森先生與兩位女史容稟，今日姊妹們之所以應黃海靖之邀來此，實非貪圖雪園給的報酬，而是聽黃海靖言李醫仙將施神技調水注東湖，有需我等略盡棉薄之力處。而今黃大郎卻要將我等打發回去，這也太令人寒心了。」
柳雲娘這話說的漂亮，卻是讓眾人直翻白眼，都是心想這若非是黃波那敗家老頭開了那麼高的酬勞，妳們會眼巴巴地都趕過來嗎？
但話說回來，柳雲娘之言雖是自吹自擂，卻也不能說全是假話。畢竟來雪園的這幾百人雖都不是行首級的大明星，卻也有幾個算小有名氣的，她們之中確實有些人是不在乎黃波開的那些酬勞。而她們之所以願意來此，無非是意識到了這可能是個讓她們聲名大噪的機會。
與現代的演藝界一樣，宋代的伎人要成為一個眾人追捧的大明星，必須是容貌、談吐、才藝、人脈、運氣缺一不可。而且，由於沒有現代世界的整容、電腦科技與各種無孔不入的宣傳手段，所以在宋代要成為大明星的困難度遠高於現代世界。
一般來說，能在勾欄瓦舍混飯吃的女伎，容貌談吐才藝至少也是中等，人脈運氣便成為能否成為大明星的重要關鍵。據說宋徽宗時的李師師是個不愛搭理人的冷美人，這種個性本是勾欄的大忌，只因有一個具戀姐情結的趙佶力捧，這才成為一代名伎。
趙佶這種敗家皇帝千古難尋，但有能力將一個平凡女伎捧成名伎的人卻也不難找。在這個時代，有這種能力的不是高官顯爵，更不是富商大賈，而是那些能寫出優美詩詞的文人。詩詞就是這時代的流行歌曲，一首家喻戶曉的詩詞不僅會讓作者名動天下，也會讓詩詞的被贈者與被寫進詩詞的人同為天下周知。
以蘇軾為例，讀過他《飲湖上初晴后雨》的人，在為「欲把西湖比西子」擊節叫好時，必然也要想到那個觸動蘇軾文思的西子──後來成為蘇軾後半生的紅顏知己，陪他顛沛流離最後餓死於惠州的舞伎王朝雲。同樣地，那個在蘇軾的好友王鞏被貶時自願隨王鞏到嶺南，卻仍能笑說「此心安處便是吾鄉」的歌伎宇文柔奴，也是因蘇軾一首《定風波》而天下聞名。
正因好的詩詞是這時代最有力的傳播利器，所以柳雲娘才會要求以謝屏森的詩詞為報酬。畢竟在此之前謝屏森所「創作」的詩詞都是傳世之作，而謝屏森幾乎不出入勾欄瓦舍，先前泉州的女伎也只有李墨筠才能從謝屏森這裡得到詩詞。現在柳雲娘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自然是不肯放棄了。
與柳雲娘同來雪園的演藝人員中，自也有人打著和柳雲娘一樣的主意，但更多的是希望藉參與雪園的活動出名。要知自謝屏森三人來泉州後每每有驚人之舉，能參與其間就有可能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所以她們一聽到黃華要打發她們走人，當然也是不願意的。
這世界上最煩人的事是女人的嘮叨，如果有比這更煩人的，那就是一群女人的嘮叨。現在幾百個女人一起抗議，群雌粥粥都把黃華說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大惡人了，嚇得黃華頻頻以眼神向謝屏森求救。
問題是，謝屏森也怕這些女人呀！所以他也只能望著尚美雪和李映雪，希望她們能想個法子打發這些人。
跳出來救援的是李映雪，只見她一腳將站在旁邊的專屬人形沙包踹開，高聲怒斥道：「都給我安靜下來！」
李大公主霸氣四溢，嚇得眾人立即安靜下來。沒辦法，一看到一臉痛苦還趴在地上的謝屏森，誰還敢說話？
對這個效果，李映雪顯然很滿意，只聽她哼哼兩聲，說道：「我只要十個會唱歌的，其他的人都給我散到城內外各處去。」
「呀？」
李映雪的主意立即就讓一堆人都傻眼了，這散到城內外各處是什麼意思呀，難道是要大家各自回家睡覺嗎？
還好，還是有人聽的懂李映雪究竟想說什麼，只見尚美雪眼睛一亮，說道：「這主意好！黃華，汝將這些人分隊再散到城內外各街道，遊行也好，定點也行，總之就是各展才藝吸引百姓圍觀。汝在李海虎的人裡面挑一些口才伶俐的人跟去，向圍觀的百姓宣傳花期錯亂的原因及東湖引水工程之事。」
這時，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謝屏森接話道：「現在的時辰有些晚了，多派幾個人跟著，別讓人給驚擾了。還有，庫房裡的防風燈不少，就一人發一盞吧……」
說到這裡，他腦中靈光一閃，就高聲對眾人說：「我知道各位並不在乎酬勞，可雪園也不能委屈了各位。我願奉上每人五十貫，還有一面小化妝鏡及六塊香皂，只求各位娘子能在街頭獻藝一個時辰。」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三天後，雪園將在各城門口設投票處，由泉州鄉親對各位今晚的演出做出評價。這評價分個人與團體兩部分，得票最多的三人，將分別得到三千貫、二千貫、一千貫的賞金，還能得到一座獎盃和時尚堂終身貴賓卡；得票最多的三個團隊，依名次高低，每個人可得到一千貫、八百貫、六百貫的賞金，也都有獎盃和時尚堂終身貴賓卡。此外，雪園也會從參與投票的鄉親中抽出一百人，每人可以得到一百貫。呀，對了，這個活動得有個名稱，就叫金曲獎好了。」
謝屏森的話才一說完，所有的演藝人員都熱血沸騰了。她們雖然搞不太懂什麼是投票，卻都意識到只要能得到最多鄉親的肯定，就極可能從此聲名大噪，甚至有一躍成行首的可能。於是，她們都趕緊拉著相熟的人組隊，又趕緊圍著黃華要爭取到人多的地方去。
這下子謝屏森的耳朵終於清靜了，不過尚美雪卻很不滿，只見她狠狠瞪了謝屏森一眼，低聲抱怨道：「你這豈不是要讓她們在街頭演出到深夜，而且，這一來你就等於得罪了所有今晚沒來的人，你等著李墨筠來找你算帳吧！」
果然，這一夜所有去街頭表演的人都像發了瘋一樣拼命演出，甚至為了讓各多的人看到她們的表演，都不顧黃華劃下的責任區四處流竄，更有人在街頭演出到深夜近兩點。這一來整個泉州城內外成了一個瓦舍，只要有人的街道，就會看到有人獻藝表演，且她們彼此之間還有著濃濃的敵意。
這一晚，許多市民都被街上的喧鬧吸引住了，那熱鬧的景象堪比上元夜。而同時，花期不正的原因和東湖引水工程之事也迅速傳開。人們的憂慮幾乎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各女伎的品頭論足和對所謂投票結果的猜測。
天亮之後，這股熱潮並未退去，反因女伎們四處活動拉票而持續發燒。於是，很快地泉州勾欄的行首們也坐不住了。到了晚上，幾個行首在李墨筠帶領下殺上雪園來，只是這時謝屏森三人還窩在工地裡沒回來，倒是讓李義成有機會與幾個行首大談人生。當然，盛怒之下的行首們根本沒給李義成什麼好臉色。
三日後，設在各城門口的投票處都被擠爆了，最後統計下來，參與投票者竟有六萬多人。之後，在二月二日這天，於府衙門口的頒獎和抽出幸運投票者的活動，又再一次吸引萬人圍觀。
得獎的女伎都很滿意，根本沒參加的卻都很憤怒。最後，謝屏森受不了那些川流不息來抗議的女伎，只得答應以後每年都辦一次金曲獎。到了一Ｏ七八年時，為了慶祝泉州平安度過廖恩之亂，金曲獎更擴大成前後長達半個月的泉州藝術祭。從此之後，縱在戰亂之時，這個活動也未曾停辦過。
後世史家一致認為，金曲獎的出現是大宋藝術表演發展的關鍵點，而其間接影響是使宋人逐漸習慣了投票這件事。因此，有些尖酸的史家甚至指出，西方民主的起源，是古希臘城邦公民為了能決定攸關自身利益的城邦公共事務，而華夏民主的起源，卻是因為宋人要決定心目中大明星的人選。
就在蒲逸安教導兒子之時，泉州城有史以來最盛大的一場秀已經拉開序幕。
當歌伎樂伎開始來到雪園時，起初謝屏森想要她們跟著運送工程器材的車隊走一段路，用類似車隊遊行表演的方式來吸引沿路百姓注意，藉此散播東湖引水工程將開工的消息。只是，當來到雪園的各類演藝人員增加到三百多人時，他的想法就變得不可行了。
這個運輸車隊本來的規模就不小，各類人等──花膀子、緊急找來的工人車伕、重金聘請的大將和黃族族人──共有六百多人，加上近百輛車子，走在街上都會造成交通堵塞。如果再加入三百多位演藝人員和她們的車子，恐怕到半夜還走不出城門口。
更何況，這些演藝人員的組成成分也是個問題。且不說這些人除宋人外，也有來自日本高麗和阿拉伯的女子，單是她們的專長就令人頭痛。這三百二十九人中，有二百二十七人是以歌藝見長的歌伎，有六十四人是專長樂器演奏的樂伎樂師；但剩下的人除有專門表演各類舞蹈的舞伎外，竟還有表演百舌和渾話的。
百舌是一種口技，表演者嘴裡含著一個叫做嘴叫子的工具，以之模仿禽鳥鳴叫聲和各類人說話的聲音。至於宋代所謂的渾話，即是後世的單口相聲。要在一個移動中的車隊上表演，歌伎樂伎是沒問題，百舌還算勉勉強強，但對那些舞伎與說渾話的人而言，那就是個笑話了。
眼見情況有點失控，被謝屏森委以打理庶務的黃華不得不跳出來收拾殘局，只見他向謝屏森行了個禮，訕訕說道：「族老，要不就打發這些人回去吧，想來只要給了約定的酬勞，也就不算失信了……」
黃華說這話時一臉尷尬，誰叫這些人都是他的老爹黃波招來的呢。不過，他願意慷謝屏森之慨平白付給那些演藝人員一大筆錢，可是人家卻不見得樂意。黃華的話才一說完，謝屏森三人都還沒表示意見，一直在旁等候吩咐的柳雲娘先就跳出來反對了。
但見柳雲娘斂衽正容向謝屏森三人行禮，說道：「邊森先生與兩位女史容稟，今日姊妹們之所以應黃海靖之邀來此，實非貪圖雪園給的報酬，而是聽黃海靖言李醫仙將施神技調水注東湖，有需我等略盡棉薄之力處。而今黃大郎卻要將我等打發回去，這也太令人寒心了。」
柳雲娘這話說的漂亮，卻是讓眾人直翻白眼，都是心想這若非是黃波那敗家老頭開了那麼高的酬勞，妳們會眼巴巴地都趕過來嗎？
但話說回來，柳雲娘之言雖是自吹自擂，卻也不能說全是假話。畢竟來雪園的這幾百人雖都不是行首級的大明星，卻也有幾個算小有名氣的，她們之中確實有些人是不在乎黃波開的那些酬勞。而她們之所以願意來此，無非是意識到了這可能是個讓她們聲名大噪的機會。
與現代的演藝界一樣，宋代的伎人要成為一個眾人追捧的大明星，必須是容貌、談吐、才藝、人脈、運氣缺一不可。而且，由於沒有現代世界的整容、電腦科技與各種無孔不入的宣傳手段，所以在宋代要成為大明星的困難度遠高於現代世界。
一般來說，能在勾欄瓦舍混飯吃的女伎，容貌談吐才藝至少也是中等，人脈運氣便成為能否成為大明星的重要關鍵。據說宋徽宗時的李師師是個不愛搭理人的冷美人，這種個性本是勾欄的大忌，只因有一個具戀姐情結的趙佶力捧，這才成為一代名伎。
趙佶這種敗家皇帝千古難尋，但有能力將一個平凡女伎捧成名伎的人卻也不難找。在這個時代，有這種能力的不是高官顯爵，更不是富商大賈，而是那些能寫出優美詩詞的文人。詩詞就是這時代的流行歌曲，一首家喻戶曉的詩詞不僅會讓作者名動天下，也會讓詩詞的被贈者與被寫進詩詞的人同為天下周知。
以蘇軾為例，讀過他《飲湖上初晴后雨》的人，在為「欲把西湖比西子」擊節叫好時，必然也要想到那個觸動蘇軾文思的西子──後來成為蘇軾後半生的紅顏知己，陪他顛沛流離最後餓死於惠州的舞伎王朝雲。同樣地，那個在蘇軾的好友王鞏被貶時自願隨王鞏到嶺南，卻仍能笑說「此心安處便是吾鄉」的歌伎宇文柔奴，也是因蘇軾一首《定風波》而天下聞名。
正因好的詩詞是這時代最有力的傳播利器，所以柳雲娘才會要求以謝屏森的詩詞為報酬。畢竟在此之前謝屏森所「創作」的詩詞都是傳世之作，而謝屏森幾乎不出入勾欄瓦舍，先前泉州的女伎也只有李墨筠才能從謝屏森這裡得到詩詞。現在柳雲娘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自然是不肯放棄了。
與柳雲娘同來雪園的演藝人員中，自也有人打著和柳雲娘一樣的主意，但更多的是希望藉參與雪園的活動出名。要知自謝屏森三人來泉州後每每有驚人之舉，能參與其間就有可能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所以她們一聽到黃華要打發她們走人，當然也是不願意的。
這世界上最煩人的事是女人的嘮叨，如果有比這更煩人的，那就是一群女人的嘮叨。現在幾百個女人一起抗議，群雌粥粥都把黃華說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大惡人了，嚇得黃華頻頻以眼神向謝屏森求救。
問題是，謝屏森也怕這些女人呀！所以他也只能望著尚美雪和李映雪，希望她們能想個法子打發這些人。
跳出來救援的是李映雪，只見她一腳將站在旁邊的專屬人形沙包踹開，高聲怒斥道：「都給我安靜下來！」
李大公主霸氣四溢，嚇得眾人立即安靜下來。沒辦法，一看到一臉痛苦還趴在地上的謝屏森，誰還敢說話？
對這個效果，李映雪顯然很滿意，只聽她哼哼兩聲，說道：「我只要十個會唱歌的，其他的人都給我散到城內外各處去。」
「呀？」
李映雪的主意立即就讓一堆人都傻眼了，這散到城內外各處是什麼意思呀，難道是要大家各自回家睡覺嗎？
還好，還是有人聽的懂李映雪究竟想說什麼，只見尚美雪眼睛一亮，說道：「這主意好！黃華，汝將這些人分隊再散到城內外各街道，遊行也好，定點也行，總之就是各展才藝吸引百姓圍觀。汝在李海虎的人裡面挑一些口才伶俐的人跟去，向圍觀的百姓宣傳花期錯亂的原因及東湖引水工程之事。」
這時，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謝屏森接話道：「現在的時辰有些晚了，多派幾個人跟著，別讓人給驚擾了。還有，庫房裡的防風燈不少，就一人發一盞吧……」
說到這裡，他腦中靈光一閃，就高聲對眾人說：「我知道各位並不在乎酬勞，可雪園也不能委屈了各位。我願奉上每人五十貫，還有一面小化妝鏡及六塊香皂，只求各位娘子能在街頭獻藝一個時辰。」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三天後，雪園將在各城門口設投票處，由泉州鄉親對各位今晚的演出做出評價。這評價分個人與團體兩部分，得票最多的三人，將分別得到三千貫、二千貫、一千貫的賞金，還能得到一座獎盃和時尚堂終身貴賓卡；得票最多的三個團隊，依名次高低，每個人可得到一千貫、八百貫、六百貫的賞金，也都有獎盃和時尚堂終身貴賓卡。此外，雪園也會從參與投票的鄉親中抽出一百人，每人可以得到一百貫。呀，對了，這個活動得有個名稱，就叫金曲獎好了。」
謝屏森的話才一說完，所有的演藝人員都熱血沸騰了。她們雖然搞不太懂什麼是投票，卻都意識到只要能得到最多鄉親的肯定，就極可能從此聲名大噪，甚至有一躍成行首的可能。於是，她們都趕緊拉著相熟的人組隊，又趕緊圍著黃華要爭取到人多的地方去。
這下子謝屏森的耳朵終於清靜了，不過尚美雪卻很不滿，只見她狠狠瞪了謝屏森一眼，低聲抱怨道：「你這豈不是要讓她們在街頭演出到深夜，而且，這一來你就等於得罪了所有今晚沒來的人，你等著李墨筠來找你算帳吧！」
果然，這一夜所有去街頭表演的人都像發了瘋一樣拼命演出，甚至為了讓各多的人看到她們的表演，都不顧黃華劃下的責任區四處流竄，更有人在街頭演出到深夜近兩點。這一來整個泉州城內外成了一個瓦舍，只要有人的街道，就會看到有人獻藝表演，且她們彼此之間還有著濃濃的敵意。
這一晚，許多市民都被街上的喧鬧吸引住了，那熱鬧的景象堪比上元夜。而同時，花期不正的原因和東湖引水工程之事也迅速傳開。人們的憂慮幾乎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各女伎的品頭論足和對所謂投票結果的猜測。
天亮之後，這股熱潮並未退去，反因女伎們四處活動拉票而持續發燒。於是，很快地泉州勾欄的行首們也坐不住了。到了晚上，幾個行首在李墨筠帶領下殺上雪園來，只是這時謝屏森三人還窩在工地裡沒回來，倒是讓李義成有機會與幾個行首大談人生。當然，盛怒之下的行首們根本沒給李義成什麼好臉色。
三日後，設在各城門口的投票處都被擠爆了，最後統計下來，參與投票者竟有六萬多人。之後，在二月二日這天，於府衙門口的頒獎和抽出幸運投票者的活動，又再一次吸引萬人圍觀。
得獎的女伎都很滿意，根本沒參加的卻都很憤怒。最後，謝屏森受不了那些川流不息來抗議的女伎，只得答應以後每年都辦一次金曲獎。到了一Ｏ七八年時，為了慶祝泉州平安度過廖恩之亂，金曲獎更擴大成前後長達半個月的泉州藝術祭。從此之後，縱在戰亂之時，這個活動也未曾停辦過。
後世史家一致認為，金曲獎的出現是大宋藝術表演發展的關鍵點，而其間接影響是使宋人逐漸習慣了投票這件事。因此，有些尖酸的史家甚至指出，西方民主的起源，是古希臘城邦公民為了能決定攸關自身利益的城邦公共事務，而華夏民主的起源，卻是因為宋人要決定心目中大明星的人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