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9月 16, 2015 7:16 pm
第一卷第九十五章 大宋趙官家的國王新衣
宋神宗熙寧八年農曆一月二十四五，西元一Ｏ七五年二月十三日，星期五。
對基督徒來說，十三日星期五是個不吉利的日子；但對剛把辛巴達和奧薩瑪兩人送出門的蒲逸安而言，今日無疑是個大大的幸運日。
今年四十歲的蒲逸安是出生於巴格達的阿巴斯海商，但他不是那種富可敵國的大海商，他只是一個事業剛起步就遭受重挫而今落難於異鄉的倒楣商人。
蒲逸安出身於一個貧困的家族，他在十七歲時就上了海船當水手。憑著勤奮與精明，他不但學會了宋語，更逐漸得到船主的重用，最後終於在三十七歲時買了一艘船自己當船主。那一年夏天，蒲逸安帶著一船象牙、珊瑚和香料來到泉州，冬天時又載著絲綢、茶葉和瓷器回去，一趟往返他就賺了近三萬金幣。豐厚的獲利使蒲逸安決定擴大投入，在三十八歲那年，他帶著兩個弟弟與兒子率領三艘海船，再度駛向泉州。
然而，無情的大海抓弄了蒲逸安。在過了渤泥後沒多久，他們就遇上了一場驚人的風暴。結果他的弟弟們所乘的那兩艘船都沉沒了，蒲逸安搭的那一艘船也受損嚴重。更糟糕的是，船上載的香料都泡水了，珊瑚也撞毀了，只有象牙保持完好。
蒲逸安好不容易到了泉州後，將象牙賣了，所得的錢在付完船舶修理費用後已經不多，根本不足以買到足量的貨物。蒲逸安曾希望能向人借錢，但他只是個事業剛起步的小海商，沒有一個宋商願意借錢給他。至於那些同樣來自阿巴斯的海商就更別提了，他們是絕不會幫助蒲逸安這個競爭對手的。
就在蒲逸安坐困愁城之時，厄運再度找上他。他最寵愛的兒子納伊夫意外受傷折了腿，且由於傷口化膿高燒不退，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
就在這時候，一個宋商告訴蒲逸安，說他可以將納伊夫送到一所剛開幕不久的醫院，那是一所免費施醫的醫院，而且主持這所醫院的李醫仙醫術很高明，或許她能救納伊夫。於是蒲逸安將兒子送去那裡就醫，卻意外地見到了辛巴達。
辛巴達是蒲逸安的親戚，雖然是蒲逸安族人的姻親的遠親，但在阿巴斯人看來，這就是無可質疑的親戚。事實上，在蒲逸安還是個水手的時候，他就曾受過辛巴達的照顧，而他之所以能順利買到第一艘船成為船主，更是靠了辛巴達的關係。所以當蒲逸安見到辛巴達時，真的是十分高興。
然而，讓蒲逸安錯愕的是，當他問起辛巴達這個海軍提督何以會來泉州時，辛巴達的回答竟是他已非阿巴斯海軍提督，現在的他只是李醫仙與她的親戚的僕人。
蒲逸安聞言大吃一驚，不知為何統領一支艦隊身份尊貴的阿巴斯海軍提督辛巴達，竟會變成一個宋人女子的僕人。他追問究竟，辛巴達卻只告訴他，他是遵循真主的指示服侍李醫仙與她的親戚。蒲逸安很想再問清楚，但當他知道在李醫仙身邊當助手的那一對父女的身份後，他就決定不再問了。
阿巴斯的海軍提督，哈里發的御醫，智慧之家最傑出的學者，這三個人竟然都到了泉州，還表示阿巴斯宮廷一定出了大事。這裡面的水太深，蒲逸安可不認為是他這個小商人該問的。
不過，蒲逸安覺得，能遇見辛巴達這個親戚確實是好事。因為在辛巴達的請求下，李醫仙在納伊夫身上用了據說是珍貴無比的藥物，救回了納伊夫。同時，辛巴達在知道了蒲逸安的困境後，還替他向李醫仙向李醫仙借了三十萬貫宋錢。
現在，蒲逸安的船已經裝滿了貨物，明日就會啟航回去阿巴斯。由於回去後得照顧弟弟們的家人，也得處理罹難水手的撫卹問題，蒲逸安知道這一趟是白辛苦了。但蒲逸安不擔心，因為他已經打聽過了，李醫仙與她的親戚有很多珍奇的貨物，而辛巴達也答應了蒲逸安，等下次他來泉州時，會幫他弄到這些貨物。
然而，就在今天晚上，辛巴達與奧薩瑪卻聯袂來拜訪蒲逸安，詢問他是否能把船與水手租給李醫仙與她的親戚。
這是個令人為難的請求，因為蒲逸安的船已經延遲太久，再不走就會錯過西返阿巴斯的信風。但是，蒲逸安一咬牙還是答應了。
此刻，蒲逸安站在住處門口，望著正經過街口的車隊。那是個奇怪卻綺麗的車隊，四輛沒有棚蓋的騾車上都坐著盛裝打扮的歌伎，她們在樂師伴奏下正唱著曲子，車旁還有人似乎正向圍觀的百姓說著什麼事。
泉州雖有令人流連忘返的各式娛樂活動，但晚上的路演卻是少見，更何況那些歌伎看來也不像是表演路演的唱伎。這讓蒲逸安有點好奇，打發人過去探問後，一轉頭卻見納伊夫臉色郁郁地站在一旁。
蒲逸安有點驚訝，因為這幾日傷勢已痊癒的納伊夫就像頭快樂的小鹿一樣，怎麼這時卻又悶悶不樂了。所以他關心問道：「我的納伊夫，你這是怎麼啦？」
納伊夫聽到父親詢問，無精打采地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家了……費薩爾，為何答應他們？」
費薩爾是蒲逸安的阿拉伯名字，他為了與宋人來往，才自己取了蒲逸安這個名字。現在納伊夫是依照阿拉伯習俗，以費薩爾稱呼蒲逸安。
蒲逸安知道兒子說的是什麼事，所以他正色說道：「納伊夫，真主教導我們要感恩，你的命是李醫仙救的，而辛巴達不僅是我們的親戚，還是我們的恩人。現在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必須幫這個忙。」
納伊夫受了父親的責備，但他還是不服氣，抗辯說道：「費薩爾，我們是得感恩沒錯，但報恩也得是在能力範圍內呀！我們再不啟程回阿巴斯，就會錯過了今年的信風，這會讓我們損失慘重的，現在的我們可經不起這個損失。」
蒲逸安瞪了兒子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納伊夫，誰說我們會損失了，我告訴你，我這樣做一定會讓我們賺到難以想像的財富！」
蒲逸安的自信讓納伊夫有點糊塗了，所以他狐疑地說：「可是，你不是說過商人少賺錢就是損失嗎，我們今年不能回阿巴斯，就會少賺一年錢，這難道不是大損失嗎？」
蒲逸安一臉慈愛地看著兒子，耐心解釋道：「納伊夫，少跑一趟船確實會讓我們損失慘重，但如果能因此結交到一位大人物，更因而能得到能讓我們得到驚人利潤的貨物，那就不是損失，反而是大大的獲利。」
這下納伊夫聽出來了，原來蒲逸安是說放棄眼前的利益以換取未來更大的利益。然而，這中間還是有他想不通的地方，所以他繼續問道：「費薩爾，你說的大人物是辛巴達吧，可是他會有什麼能讓我們得到驚人利潤的貨物呢？」
聽納伊夫提出這麼蠢的疑問，蒲逸安簡直是要抓狂了，不知自己這麼精明怎麼會有這種笨兒子。不過納伊夫是他最寵愛的兒子，是他事業的繼承人，無論如何都得教導他成器。
所以，蒲逸安在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後，這才耐著性子說：「納伊夫，我說的大人物是李醫仙與她的親戚。你想想，能讓阿巴斯海軍提督辛巴達當他們的僕人，讓阿巴斯最聰明的一對父女擔任他們的助手，這樣子的人難道不是大人物嗎？」
蒲逸安說到這裡特意停了一下，好讓兒子想清楚，這才繼續說：「至於我說的貨物有兩種，第一種是藥，就是把你救活的那種神奇藥物。至於第二種嘛，就是時尚堂賣的那種鏡子了。」
納伊夫聞言先是點點頭，但隨即又搖搖頭說：「費薩爾，我想你搞錯了，我可是聽人說過，那種鏡子是南邊那個叫交趾的國家出產的，時尚堂只是代賣。我們若要將這種鏡子運回阿巴斯，得去那個國家找貨源才對。」
雖然笨兒子還是沒開竅，但這次蒲逸安卻沒生氣，反是露出譏諷的笑容說道：「嘿嘿，這種鏡子能讓人看清楚自己的臉，這麼好的東西我以前可沒見過。我問過許多人，他們也都說以前沒聽過更沒見過。交趾離泉州可不遠，若這種鏡子是交趾生產的，怎麼以前會沒有泉州商人去找這種鏡子來賣，偏偏就是剛開幕不久的時尚堂能找到貨源？」
這下子納伊夫終於懂了，大驚道：「費薩爾，你是說這種鏡子就是時尚堂生產的？」
蒲逸安點點頭，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時尚堂要宣稱只是代賣這種鏡子，但我可以肯定，這種鏡子絕對是李醫仙與她的親戚做的……」
說到這裡，他露出狡獪的笑容，得意地說：「這事是瞞不過有心人的，好在時尚堂開始賣這種鏡子的時候，大部分的海商都已離開泉州了。現在我們為了幫李醫仙與她親戚的忙，延誤了船期，蒙受了極大的損失。我認為，如果我們請辛巴達替我們說項，讓我們能取得藥物和鏡子的獨家代理及販賣權，十有八九是會成功的。」
這下子納伊夫終於完全搞清楚了，他不禁讚嘆道：「費薩爾，你真精明。」
蒲逸安說的沒錯，時尚堂宣稱所販賣的鏡子、玻璃、香皂和香水都是來自海外，且時尚堂只是受人委託代賣，這種手段只是國王的新衣，騙不了人的。然而，大宋是個講制度講規矩的國度，有了這件國王的新衣，卻可避過坑人的和買制度。更妙的是，縱然最後皇帝與朝廷知道了事實，只要謝屏森他們不承認，大宋皇帝與朝廷也無可奈何。說穿了，這件國王的新衣，就是為大宋趙官家特製的。
而蒲逸安的算盤也沒落空，就在幾個月後，他順利取得對阿巴斯出口鏡子的獨家代理權。但在阿斯匹靈與抗生素方面，前者由於謝屏森他們已將製法公諸於世，後者則因青霉素仍只能在實驗室內少量生產，所以蒲逸安並未如願。
不過，藉由這個機會，蒲逸安得以庾謝屏森他們建立密切的合作關係，他的家族也因而成為巨富。十幾年後，蒲逸安正式定居在泉州，在阿巴斯的事業則委由他另一個兄弟打理。此後蒲逸安的子孫成為泉州阿拉伯人的領袖，也開始走進大宋官場。兩百多年後，他的後人蒲壽庚更受命主掌泉州市舶司。
宋神宗熙寧八年農曆一月二十四五，西元一Ｏ七五年二月十三日，星期五。
對基督徒來說，十三日星期五是個不吉利的日子；但對剛把辛巴達和奧薩瑪兩人送出門的蒲逸安而言，今日無疑是個大大的幸運日。
今年四十歲的蒲逸安是出生於巴格達的阿巴斯海商，但他不是那種富可敵國的大海商，他只是一個事業剛起步就遭受重挫而今落難於異鄉的倒楣商人。
蒲逸安出身於一個貧困的家族，他在十七歲時就上了海船當水手。憑著勤奮與精明，他不但學會了宋語，更逐漸得到船主的重用，最後終於在三十七歲時買了一艘船自己當船主。那一年夏天，蒲逸安帶著一船象牙、珊瑚和香料來到泉州，冬天時又載著絲綢、茶葉和瓷器回去，一趟往返他就賺了近三萬金幣。豐厚的獲利使蒲逸安決定擴大投入，在三十八歲那年，他帶著兩個弟弟與兒子率領三艘海船，再度駛向泉州。
然而，無情的大海抓弄了蒲逸安。在過了渤泥後沒多久，他們就遇上了一場驚人的風暴。結果他的弟弟們所乘的那兩艘船都沉沒了，蒲逸安搭的那一艘船也受損嚴重。更糟糕的是，船上載的香料都泡水了，珊瑚也撞毀了，只有象牙保持完好。
蒲逸安好不容易到了泉州後，將象牙賣了，所得的錢在付完船舶修理費用後已經不多，根本不足以買到足量的貨物。蒲逸安曾希望能向人借錢，但他只是個事業剛起步的小海商，沒有一個宋商願意借錢給他。至於那些同樣來自阿巴斯的海商就更別提了，他們是絕不會幫助蒲逸安這個競爭對手的。
就在蒲逸安坐困愁城之時，厄運再度找上他。他最寵愛的兒子納伊夫意外受傷折了腿，且由於傷口化膿高燒不退，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
就在這時候，一個宋商告訴蒲逸安，說他可以將納伊夫送到一所剛開幕不久的醫院，那是一所免費施醫的醫院，而且主持這所醫院的李醫仙醫術很高明，或許她能救納伊夫。於是蒲逸安將兒子送去那裡就醫，卻意外地見到了辛巴達。
辛巴達是蒲逸安的親戚，雖然是蒲逸安族人的姻親的遠親，但在阿巴斯人看來，這就是無可質疑的親戚。事實上，在蒲逸安還是個水手的時候，他就曾受過辛巴達的照顧，而他之所以能順利買到第一艘船成為船主，更是靠了辛巴達的關係。所以當蒲逸安見到辛巴達時，真的是十分高興。
然而，讓蒲逸安錯愕的是，當他問起辛巴達這個海軍提督何以會來泉州時，辛巴達的回答竟是他已非阿巴斯海軍提督，現在的他只是李醫仙與她的親戚的僕人。
蒲逸安聞言大吃一驚，不知為何統領一支艦隊身份尊貴的阿巴斯海軍提督辛巴達，竟會變成一個宋人女子的僕人。他追問究竟，辛巴達卻只告訴他，他是遵循真主的指示服侍李醫仙與她的親戚。蒲逸安很想再問清楚，但當他知道在李醫仙身邊當助手的那一對父女的身份後，他就決定不再問了。
阿巴斯的海軍提督，哈里發的御醫，智慧之家最傑出的學者，這三個人竟然都到了泉州，還表示阿巴斯宮廷一定出了大事。這裡面的水太深，蒲逸安可不認為是他這個小商人該問的。
不過，蒲逸安覺得，能遇見辛巴達這個親戚確實是好事。因為在辛巴達的請求下，李醫仙在納伊夫身上用了據說是珍貴無比的藥物，救回了納伊夫。同時，辛巴達在知道了蒲逸安的困境後，還替他向李醫仙向李醫仙借了三十萬貫宋錢。
現在，蒲逸安的船已經裝滿了貨物，明日就會啟航回去阿巴斯。由於回去後得照顧弟弟們的家人，也得處理罹難水手的撫卹問題，蒲逸安知道這一趟是白辛苦了。但蒲逸安不擔心，因為他已經打聽過了，李醫仙與她的親戚有很多珍奇的貨物，而辛巴達也答應了蒲逸安，等下次他來泉州時，會幫他弄到這些貨物。
然而，就在今天晚上，辛巴達與奧薩瑪卻聯袂來拜訪蒲逸安，詢問他是否能把船與水手租給李醫仙與她的親戚。
這是個令人為難的請求，因為蒲逸安的船已經延遲太久，再不走就會錯過西返阿巴斯的信風。但是，蒲逸安一咬牙還是答應了。
此刻，蒲逸安站在住處門口，望著正經過街口的車隊。那是個奇怪卻綺麗的車隊，四輛沒有棚蓋的騾車上都坐著盛裝打扮的歌伎，她們在樂師伴奏下正唱著曲子，車旁還有人似乎正向圍觀的百姓說著什麼事。
泉州雖有令人流連忘返的各式娛樂活動，但晚上的路演卻是少見，更何況那些歌伎看來也不像是表演路演的唱伎。這讓蒲逸安有點好奇，打發人過去探問後，一轉頭卻見納伊夫臉色郁郁地站在一旁。
蒲逸安有點驚訝，因為這幾日傷勢已痊癒的納伊夫就像頭快樂的小鹿一樣，怎麼這時卻又悶悶不樂了。所以他關心問道：「我的納伊夫，你這是怎麼啦？」
納伊夫聽到父親詢問，無精打采地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家了……費薩爾，為何答應他們？」
費薩爾是蒲逸安的阿拉伯名字，他為了與宋人來往，才自己取了蒲逸安這個名字。現在納伊夫是依照阿拉伯習俗，以費薩爾稱呼蒲逸安。
蒲逸安知道兒子說的是什麼事，所以他正色說道：「納伊夫，真主教導我們要感恩，你的命是李醫仙救的，而辛巴達不僅是我們的親戚，還是我們的恩人。現在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必須幫這個忙。」
納伊夫受了父親的責備，但他還是不服氣，抗辯說道：「費薩爾，我們是得感恩沒錯，但報恩也得是在能力範圍內呀！我們再不啟程回阿巴斯，就會錯過了今年的信風，這會讓我們損失慘重的，現在的我們可經不起這個損失。」
蒲逸安瞪了兒子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納伊夫，誰說我們會損失了，我告訴你，我這樣做一定會讓我們賺到難以想像的財富！」
蒲逸安的自信讓納伊夫有點糊塗了，所以他狐疑地說：「可是，你不是說過商人少賺錢就是損失嗎，我們今年不能回阿巴斯，就會少賺一年錢，這難道不是大損失嗎？」
蒲逸安一臉慈愛地看著兒子，耐心解釋道：「納伊夫，少跑一趟船確實會讓我們損失慘重，但如果能因此結交到一位大人物，更因而能得到能讓我們得到驚人利潤的貨物，那就不是損失，反而是大大的獲利。」
這下納伊夫聽出來了，原來蒲逸安是說放棄眼前的利益以換取未來更大的利益。然而，這中間還是有他想不通的地方，所以他繼續問道：「費薩爾，你說的大人物是辛巴達吧，可是他會有什麼能讓我們得到驚人利潤的貨物呢？」
聽納伊夫提出這麼蠢的疑問，蒲逸安簡直是要抓狂了，不知自己這麼精明怎麼會有這種笨兒子。不過納伊夫是他最寵愛的兒子，是他事業的繼承人，無論如何都得教導他成器。
所以，蒲逸安在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後，這才耐著性子說：「納伊夫，我說的大人物是李醫仙與她的親戚。你想想，能讓阿巴斯海軍提督辛巴達當他們的僕人，讓阿巴斯最聰明的一對父女擔任他們的助手，這樣子的人難道不是大人物嗎？」
蒲逸安說到這裡特意停了一下，好讓兒子想清楚，這才繼續說：「至於我說的貨物有兩種，第一種是藥，就是把你救活的那種神奇藥物。至於第二種嘛，就是時尚堂賣的那種鏡子了。」
納伊夫聞言先是點點頭，但隨即又搖搖頭說：「費薩爾，我想你搞錯了，我可是聽人說過，那種鏡子是南邊那個叫交趾的國家出產的，時尚堂只是代賣。我們若要將這種鏡子運回阿巴斯，得去那個國家找貨源才對。」
雖然笨兒子還是沒開竅，但這次蒲逸安卻沒生氣，反是露出譏諷的笑容說道：「嘿嘿，這種鏡子能讓人看清楚自己的臉，這麼好的東西我以前可沒見過。我問過許多人，他們也都說以前沒聽過更沒見過。交趾離泉州可不遠，若這種鏡子是交趾生產的，怎麼以前會沒有泉州商人去找這種鏡子來賣，偏偏就是剛開幕不久的時尚堂能找到貨源？」
這下子納伊夫終於懂了，大驚道：「費薩爾，你是說這種鏡子就是時尚堂生產的？」
蒲逸安點點頭，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時尚堂要宣稱只是代賣這種鏡子，但我可以肯定，這種鏡子絕對是李醫仙與她的親戚做的……」
說到這裡，他露出狡獪的笑容，得意地說：「這事是瞞不過有心人的，好在時尚堂開始賣這種鏡子的時候，大部分的海商都已離開泉州了。現在我們為了幫李醫仙與她親戚的忙，延誤了船期，蒙受了極大的損失。我認為，如果我們請辛巴達替我們說項，讓我們能取得藥物和鏡子的獨家代理及販賣權，十有八九是會成功的。」
這下子納伊夫終於完全搞清楚了，他不禁讚嘆道：「費薩爾，你真精明。」
蒲逸安說的沒錯，時尚堂宣稱所販賣的鏡子、玻璃、香皂和香水都是來自海外，且時尚堂只是受人委託代賣，這種手段只是國王的新衣，騙不了人的。然而，大宋是個講制度講規矩的國度，有了這件國王的新衣，卻可避過坑人的和買制度。更妙的是，縱然最後皇帝與朝廷知道了事實，只要謝屏森他們不承認，大宋皇帝與朝廷也無可奈何。說穿了，這件國王的新衣，就是為大宋趙官家特製的。
而蒲逸安的算盤也沒落空，就在幾個月後，他順利取得對阿巴斯出口鏡子的獨家代理權。但在阿斯匹靈與抗生素方面，前者由於謝屏森他們已將製法公諸於世，後者則因青霉素仍只能在實驗室內少量生產，所以蒲逸安並未如願。
不過，藉由這個機會，蒲逸安得以庾謝屏森他們建立密切的合作關係，他的家族也因而成為巨富。十幾年後，蒲逸安正式定居在泉州，在阿巴斯的事業則委由他另一個兄弟打理。此後蒲逸安的子孫成為泉州阿拉伯人的領袖，也開始走進大宋官場。兩百多年後，他的後人蒲壽庚更受命主掌泉州市舶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