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9月 12, 2015 5:32 pm
[作者小語]
之前因病致久未更新，謹向讀者致上最深的歉意。第一卷「十一世紀的異鄉人」已進入收尾階段，吸血鬼會盡力在本月底完成，之後就展開第二卷大航海時代的先行者。另，吸血鬼已開始修改第一卷，為了使劇情飽滿，修改的幅度不小，所以吸血鬼正考慮是否在結束原始版的第一卷後，先以每日一至二章的速度發表修訂後的第一卷，再發表第二卷。
.......................
第一卷第九十三章 毒手仁醫
搞定了一票黑心糧商後，謝屏森看了一下手錶，見已是晚上六點四十分，不禁心急起來。今晚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這時代可沒網路與電話，也沒汽機車捷運這些交通工具，單要與人聯絡都得費上好大一番功夫，這時顯然時間已不夠用了。
於是，他也顧不上是否失禮的問題，就招來黃植家的院知安排車駕送黃淳、黃波和奧薩瑪等人離開。也好在黃植家的院知很有眼色，早向黃植請示過了，還借了黃朱的馬車備用。否則若要讓這幾人走路去目的地，恐怕到達時都可以吃宵夜了。
也是到這時候，謝屏森才有點後悔當初留一手的決定。本來去年剛至昇龍府時，李映雪就打算造自行車和人力三輪車，更嚷著要弄一套原始的電話系統。但謝屏森考慮到三人的處境尚未真正穩定，力主不宜將手上一些「發明」延後推出。之後諸事紛沓而來，李映雪忙的腳不沾地，也就耽擱至今。此時謝屏森苦於交通與通訊手段的落後，卻是恨不得最好有汽車與手機可以用了。
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所以謝屏森暗嘆一口氣後，也就趕緊迎向這時已出現在院門口的黃植黃朱。
眾人見禮之後，黃植說道：「各位，老夫已叫人備好晚膳，這就請各位移駕吧。」
謝屏森這時卻是只怕時間不夠用，哪還有心情吃飯，更何況和黃族這一大群族長族老吃飯，怕是想吃快一點都不可能，所以他搖了搖頭，苦笑說道：「此刻事多且急，等屏森寫份揭帖後就得回雪園，太公的好意屏森心領了。」
黃植也知這時謝屏森三人是真的沒時間應酬，也就點點頭同意了。但他還是建議謝屏森，可請吳復古來寫這份揭帖，且最好將之先送到府衙，讓官府來處置。
吳復古的文名雖不及蘇軾，卻也是經常舞筆弄文之人，只用了不到一刻鐘，一篇文辭優美的揭帖就躍然紙上。等眾人都簽名連署，黃植就要一旁等候的黃淳速將這份揭帖送去府衙。
這時已是晚上七點十分了，謝屏森三人不敢再耽擱，向黃植告辭後立即就走。誰知才走出黃植家門口正要登上騾車時，旁邊一人衝出擋在謝屏森面前，大聲說道：「邊森兄稍待，吾有事相商。」
這一下眾人都嚇了一跳，謝屏森更是被驚得倒退一步，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黃朱的四子黃渥黃子深。
謝屏森皺了一下眉頭，知道黃渥特地等在門口，定然他要談的事他爹黃朱卻是反對的，這事可不好談呀！不過他可不想這時再花時間在此與人糾纏，就說道：「原來是子深，來來來，有事我等路上談。」
說完他也不管黃渥同意與否，拉著他就上了李義成的車子。
黃渥掙扎了一下，卻是未能掙脫謝屏森的魔掌，只能像隻被老鷹抓著的小雞一樣被謝屏森拎上車。
車子才一動，黃渥也不與李義成見禮，就急忙大聲對謝屏森說道：「邊森兄，何以讓馬逸之去夷洲卻不讓吾去？」
黃渥這語氣有些無禮了，讓一旁的李義成都有點愕然。不過，謝屏森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子深，這事我可做不得主，汝若想去夷洲，可得赤石公應允，也得雪兒同意才行。」
黃渥二十幾歲時就考上舉人，但連著兩次去汴梁考進士都失敗，第二次落榜後還在歸途上生了場大病，差點就命喪異鄉。也不知是否因而有了什麼領悟，他回泉州後就無意再赴東京應試，而是一心要轉行從醫。
華夏自古就有「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說法，許多讀書人都喜歡找本醫書自學。但中醫的理論中夾雜許多陰陽五行的奇怪觀念，許多用詞都晦澀不明，若只是自學而未經有經驗的醫生長期教導，九成九都會變成可怕的庸醫，黃渥就是最好的例子。
古代的庸醫常有一藥治百病的傾向，黃渥也不例外，而他的神藥就是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中記載的小柴胡湯。自從他誤打誤撞地用小柴胡湯治好一個佃農的傷寒（感冒）後，小柴胡湯就成了黃大神醫鬼神闢易的神器──頭痛流鼻水，用小柴胡湯；腹漲嗝氣，用小柴胡湯；皮膚紅腫發癢，用小柴胡湯；骨折外傷，簡單，還是用用小柴胡湯……
兩年之內，也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病情被黃大神醫越醫越嚴重。好在這是個小傷風感冒就會要人命的時代，醫療水準實在太差，多數醫生手下的亡魂都是不少，所以倒也沒人會追究黃大神醫草菅人命之責。相反地，由於黃渥雖無醫術卻有仁心，不但看病從不收費，還經常自掏腰包送雞蛋肉食給病人，所以竟在鄉野間頗受歡迎，搏得了一個仁醫的美名，不時有無知百姓自動送上門去挨黃渥的毒手。
只是，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一次有個江寧客商在南安病倒，客商的兒子鬼使神差地請了黃渥去治病。那客商患的是大肚子病（血吸蟲病），病狀頗為嚴重，結果用了黃大神醫一帖小柴胡湯後就見閻王去了。這客商的兒子可不是沒見識的鄉下人，一狀就把黃渥告進衙門去。好在這年代大肚子病沒人會醫，那客商到南安時病勢已有些沉重，所以最後黃渥並沒被定罪。但事情鬧成這樣，黃朱不可能讓黃渥繼續害人，一頓家法懲罰後，黃大神醫就被勒命在家讀書反省，再不能對無辜百姓下毒手了。
在黃渥來說，他自小就是個很關心庶民生活的人，在他年輕時，他的心願就是要成為第二個包拯。然而，科舉之路是殘酷的，要在幾十萬舉人中殺出重圍唱名東華門，可不是件容易事。好在因緣際會下，他發現了另一條可以實現他濟世情懷的道路。但令他沮喪的是，明明十里八鄉的鄉親們都很樂意接受他的診療，怎麼他的老父親卻說他是誤人的庸醫，還勒命他在家閉門反省？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去年冬天謝屏森三人來到泉州，李映雪出手幫一對流民母女治病，之後為了因應源源不斷的求診者，不得不請黃族找些人手來幫忙。黃渥聽到這消息後，苦苦哀求黃朱允他「出山」相助謝屏森三人。
黃朱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底細，本來是不肯讓他出來害人的，只是畢竟愛子心切，經不起黃渥跪在那拼命懇求，加上家人們的勸說，黃朱這才勉強點頭。
當黃朱帶著黃渥找上謝屏森三人時，謝屏森三人起初還很高興，因為黃渥登場就時一副杏林大國手的做派──他老兄下巴高抬，身後跟了四個拿著藥箱和臉盆等一堆東西的隨從。
雖然謝屏森不知何以他身後的隨從要拿臉盆，但瞧那模樣，除了身上沒有穿白大掛沒戴聽診器，身後也沒有小護士外，他出現時的排場，根本就是日劇《白色巨塔》中大牌醫學教授巡房的宋代版。而且，這廝說話的口氣也頂大，劈頭就說自己通曉醫理熟讀醫書，曾治過上千個病人。要不是謝屏森看一旁的黃朱等人直皺眉頭，多了個心眼細問黃渥對各種病症的具體處理過程，還真會以為遇見了宋代版的無敵怪醫。當然，這一細問之下，李映雪謝屏森兩人的臉都綠了……
然而，黃渥雖是超級庸醫，卻有著醫者最需要卻也常常欠缺的仁心，加上這廝是南安黃族的長房嫡子又有舉人身份，若能好好使用確實能起大用。所以當時謝屏森便與黃朱黃渥父子說好，讓黃渥跟在他們身邊幫忙邊學醫術，但要求在未得李映雪同意前黃渥不得幫人治病。就這樣黃渥成了謝屏森三人沒有師生名義的學生，和清溪的黃苞一起成為泉州最早跟隨李映雪學醫的人。
也是因為黃渥的提議，才有泉州慈濟的出現。這廝的醫術雖然令人髮指，那仁心卻叫人佩服。他的人頭熟，首先就幫李映雪找了幾個郎中當幫手。當然，基於黃大神醫的先例，這次李映雪和謝屏森可是好好考校了那幾人。好在黃渥自己的醫術爛到家，所結識的醫生朋友們卻還都靠譜。
這幾個人要嘛是被醫舖聘的坐堂大夫，要嘛是在鄉野間遊走的鈴醫，共同點是醫術勉勉強強心地都算仁善。依他們先前的發展，除非奇蹟出現，不然一輩子都會是個庸庸碌碌的尋常郎中。而謝屏森等人不但給了他們高於從前十倍還多的收入，還將自己所有記得的中醫藥方與醫學知識告知他們，李映雪更是從頭仔細教導他們系統的現代醫學知識與治病技術。有了謝屏森與李映雪開外掛幫助，這些人的醫術都是一日千里，假以時日都很可能成為開宗立派的一代名醫。像要隨著黃族去台灣的馬雲馬逸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過，黃渥顯然是與他的朋友們不同。這廝的醫術底子太差，偏生他腦袋中又始終有一藥治百病的想法，所以他的學習狀況還比不上原本對醫學一無所知的黃苞。令人可氣的是，黃渥的自我認知能力似乎有嚴重的問題，每隔幾日他就會認為自己的醫術已經大進，要求李映雪讓他開始為人治病。尤其是在謝屏森三人將用柳樹皮浸泡過的濃醋加以烘乾製成乙醯水楊酸（即阿斯匹靈）後，黃渥更似乎是找到了新神器，幾乎日日舊話重提。
黃渥有自信可以藥到病除，李映雪卻肯定黃渥的病人會藥到命除，所以她怎樣都不肯讓黃渥去害人。她被黃渥惹煩了，就拿謝屏森來練她的無影腳。至於為何不扁當事人黃渥卻扁無辜的謝屏森，李映雪不說，謝屏森更不敢問。
正因黃渥的醫術實在令人髮指，在安排去台灣的人手時，謝屏森根本不考慮黃渥，而寧願讓外姓馬雲去。當他向主持台灣移民事宜的黃波說起這個安排時，本來還擔心黃波會反對，誰知黃波一聽去的人不是黃渥，當場就大讚謝屏森見事明白處置妥當。後來謝屏森才知，雖然過去幾年黃波常在海外，卻也早聞黃渥的盛名，他對這個慣常對病人下毒手的仁醫可是敬謝不敏。
然而，雖然黃渥常害謝屏森無辜受累，但這時謝屏森見黃渥委靡不振的失意模樣，卻又心中不忍，腦筋急轉想要找個理由開導黃渥。於是他正色對黃渥說：「子深，其實就算不為人開方治病，仍是可以成為救濟萬民流芳百世的大醫者。」
之前因病致久未更新，謹向讀者致上最深的歉意。第一卷「十一世紀的異鄉人」已進入收尾階段，吸血鬼會盡力在本月底完成，之後就展開第二卷大航海時代的先行者。另，吸血鬼已開始修改第一卷，為了使劇情飽滿，修改的幅度不小，所以吸血鬼正考慮是否在結束原始版的第一卷後，先以每日一至二章的速度發表修訂後的第一卷，再發表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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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九十三章 毒手仁醫
搞定了一票黑心糧商後，謝屏森看了一下手錶，見已是晚上六點四十分，不禁心急起來。今晚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這時代可沒網路與電話，也沒汽機車捷運這些交通工具，單要與人聯絡都得費上好大一番功夫，這時顯然時間已不夠用了。
於是，他也顧不上是否失禮的問題，就招來黃植家的院知安排車駕送黃淳、黃波和奧薩瑪等人離開。也好在黃植家的院知很有眼色，早向黃植請示過了，還借了黃朱的馬車備用。否則若要讓這幾人走路去目的地，恐怕到達時都可以吃宵夜了。
也是到這時候，謝屏森才有點後悔當初留一手的決定。本來去年剛至昇龍府時，李映雪就打算造自行車和人力三輪車，更嚷著要弄一套原始的電話系統。但謝屏森考慮到三人的處境尚未真正穩定，力主不宜將手上一些「發明」延後推出。之後諸事紛沓而來，李映雪忙的腳不沾地，也就耽擱至今。此時謝屏森苦於交通與通訊手段的落後，卻是恨不得最好有汽車與手機可以用了。
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所以謝屏森暗嘆一口氣後，也就趕緊迎向這時已出現在院門口的黃植黃朱。
眾人見禮之後，黃植說道：「各位，老夫已叫人備好晚膳，這就請各位移駕吧。」
謝屏森這時卻是只怕時間不夠用，哪還有心情吃飯，更何況和黃族這一大群族長族老吃飯，怕是想吃快一點都不可能，所以他搖了搖頭，苦笑說道：「此刻事多且急，等屏森寫份揭帖後就得回雪園，太公的好意屏森心領了。」
黃植也知這時謝屏森三人是真的沒時間應酬，也就點點頭同意了。但他還是建議謝屏森，可請吳復古來寫這份揭帖，且最好將之先送到府衙，讓官府來處置。
吳復古的文名雖不及蘇軾，卻也是經常舞筆弄文之人，只用了不到一刻鐘，一篇文辭優美的揭帖就躍然紙上。等眾人都簽名連署，黃植就要一旁等候的黃淳速將這份揭帖送去府衙。
這時已是晚上七點十分了，謝屏森三人不敢再耽擱，向黃植告辭後立即就走。誰知才走出黃植家門口正要登上騾車時，旁邊一人衝出擋在謝屏森面前，大聲說道：「邊森兄稍待，吾有事相商。」
這一下眾人都嚇了一跳，謝屏森更是被驚得倒退一步，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黃朱的四子黃渥黃子深。
謝屏森皺了一下眉頭，知道黃渥特地等在門口，定然他要談的事他爹黃朱卻是反對的，這事可不好談呀！不過他可不想這時再花時間在此與人糾纏，就說道：「原來是子深，來來來，有事我等路上談。」
說完他也不管黃渥同意與否，拉著他就上了李義成的車子。
黃渥掙扎了一下，卻是未能掙脫謝屏森的魔掌，只能像隻被老鷹抓著的小雞一樣被謝屏森拎上車。
車子才一動，黃渥也不與李義成見禮，就急忙大聲對謝屏森說道：「邊森兄，何以讓馬逸之去夷洲卻不讓吾去？」
黃渥這語氣有些無禮了，讓一旁的李義成都有點愕然。不過，謝屏森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子深，這事我可做不得主，汝若想去夷洲，可得赤石公應允，也得雪兒同意才行。」
黃渥二十幾歲時就考上舉人，但連著兩次去汴梁考進士都失敗，第二次落榜後還在歸途上生了場大病，差點就命喪異鄉。也不知是否因而有了什麼領悟，他回泉州後就無意再赴東京應試，而是一心要轉行從醫。
華夏自古就有「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說法，許多讀書人都喜歡找本醫書自學。但中醫的理論中夾雜許多陰陽五行的奇怪觀念，許多用詞都晦澀不明，若只是自學而未經有經驗的醫生長期教導，九成九都會變成可怕的庸醫，黃渥就是最好的例子。
古代的庸醫常有一藥治百病的傾向，黃渥也不例外，而他的神藥就是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中記載的小柴胡湯。自從他誤打誤撞地用小柴胡湯治好一個佃農的傷寒（感冒）後，小柴胡湯就成了黃大神醫鬼神闢易的神器──頭痛流鼻水，用小柴胡湯；腹漲嗝氣，用小柴胡湯；皮膚紅腫發癢，用小柴胡湯；骨折外傷，簡單，還是用用小柴胡湯……
兩年之內，也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病情被黃大神醫越醫越嚴重。好在這是個小傷風感冒就會要人命的時代，醫療水準實在太差，多數醫生手下的亡魂都是不少，所以倒也沒人會追究黃大神醫草菅人命之責。相反地，由於黃渥雖無醫術卻有仁心，不但看病從不收費，還經常自掏腰包送雞蛋肉食給病人，所以竟在鄉野間頗受歡迎，搏得了一個仁醫的美名，不時有無知百姓自動送上門去挨黃渥的毒手。
只是，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一次有個江寧客商在南安病倒，客商的兒子鬼使神差地請了黃渥去治病。那客商患的是大肚子病（血吸蟲病），病狀頗為嚴重，結果用了黃大神醫一帖小柴胡湯後就見閻王去了。這客商的兒子可不是沒見識的鄉下人，一狀就把黃渥告進衙門去。好在這年代大肚子病沒人會醫，那客商到南安時病勢已有些沉重，所以最後黃渥並沒被定罪。但事情鬧成這樣，黃朱不可能讓黃渥繼續害人，一頓家法懲罰後，黃大神醫就被勒命在家讀書反省，再不能對無辜百姓下毒手了。
在黃渥來說，他自小就是個很關心庶民生活的人，在他年輕時，他的心願就是要成為第二個包拯。然而，科舉之路是殘酷的，要在幾十萬舉人中殺出重圍唱名東華門，可不是件容易事。好在因緣際會下，他發現了另一條可以實現他濟世情懷的道路。但令他沮喪的是，明明十里八鄉的鄉親們都很樂意接受他的診療，怎麼他的老父親卻說他是誤人的庸醫，還勒命他在家閉門反省？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去年冬天謝屏森三人來到泉州，李映雪出手幫一對流民母女治病，之後為了因應源源不斷的求診者，不得不請黃族找些人手來幫忙。黃渥聽到這消息後，苦苦哀求黃朱允他「出山」相助謝屏森三人。
黃朱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底細，本來是不肯讓他出來害人的，只是畢竟愛子心切，經不起黃渥跪在那拼命懇求，加上家人們的勸說，黃朱這才勉強點頭。
當黃朱帶著黃渥找上謝屏森三人時，謝屏森三人起初還很高興，因為黃渥登場就時一副杏林大國手的做派──他老兄下巴高抬，身後跟了四個拿著藥箱和臉盆等一堆東西的隨從。
雖然謝屏森不知何以他身後的隨從要拿臉盆，但瞧那模樣，除了身上沒有穿白大掛沒戴聽診器，身後也沒有小護士外，他出現時的排場，根本就是日劇《白色巨塔》中大牌醫學教授巡房的宋代版。而且，這廝說話的口氣也頂大，劈頭就說自己通曉醫理熟讀醫書，曾治過上千個病人。要不是謝屏森看一旁的黃朱等人直皺眉頭，多了個心眼細問黃渥對各種病症的具體處理過程，還真會以為遇見了宋代版的無敵怪醫。當然，這一細問之下，李映雪謝屏森兩人的臉都綠了……
然而，黃渥雖是超級庸醫，卻有著醫者最需要卻也常常欠缺的仁心，加上這廝是南安黃族的長房嫡子又有舉人身份，若能好好使用確實能起大用。所以當時謝屏森便與黃朱黃渥父子說好，讓黃渥跟在他們身邊幫忙邊學醫術，但要求在未得李映雪同意前黃渥不得幫人治病。就這樣黃渥成了謝屏森三人沒有師生名義的學生，和清溪的黃苞一起成為泉州最早跟隨李映雪學醫的人。
也是因為黃渥的提議，才有泉州慈濟的出現。這廝的醫術雖然令人髮指，那仁心卻叫人佩服。他的人頭熟，首先就幫李映雪找了幾個郎中當幫手。當然，基於黃大神醫的先例，這次李映雪和謝屏森可是好好考校了那幾人。好在黃渥自己的醫術爛到家，所結識的醫生朋友們卻還都靠譜。
這幾個人要嘛是被醫舖聘的坐堂大夫，要嘛是在鄉野間遊走的鈴醫，共同點是醫術勉勉強強心地都算仁善。依他們先前的發展，除非奇蹟出現，不然一輩子都會是個庸庸碌碌的尋常郎中。而謝屏森等人不但給了他們高於從前十倍還多的收入，還將自己所有記得的中醫藥方與醫學知識告知他們，李映雪更是從頭仔細教導他們系統的現代醫學知識與治病技術。有了謝屏森與李映雪開外掛幫助，這些人的醫術都是一日千里，假以時日都很可能成為開宗立派的一代名醫。像要隨著黃族去台灣的馬雲馬逸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過，黃渥顯然是與他的朋友們不同。這廝的醫術底子太差，偏生他腦袋中又始終有一藥治百病的想法，所以他的學習狀況還比不上原本對醫學一無所知的黃苞。令人可氣的是，黃渥的自我認知能力似乎有嚴重的問題，每隔幾日他就會認為自己的醫術已經大進，要求李映雪讓他開始為人治病。尤其是在謝屏森三人將用柳樹皮浸泡過的濃醋加以烘乾製成乙醯水楊酸（即阿斯匹靈）後，黃渥更似乎是找到了新神器，幾乎日日舊話重提。
黃渥有自信可以藥到病除，李映雪卻肯定黃渥的病人會藥到命除，所以她怎樣都不肯讓黃渥去害人。她被黃渥惹煩了，就拿謝屏森來練她的無影腳。至於為何不扁當事人黃渥卻扁無辜的謝屏森，李映雪不說，謝屏森更不敢問。
正因黃渥的醫術實在令人髮指，在安排去台灣的人手時，謝屏森根本不考慮黃渥，而寧願讓外姓馬雲去。當他向主持台灣移民事宜的黃波說起這個安排時，本來還擔心黃波會反對，誰知黃波一聽去的人不是黃渥，當場就大讚謝屏森見事明白處置妥當。後來謝屏森才知，雖然過去幾年黃波常在海外，卻也早聞黃渥的盛名，他對這個慣常對病人下毒手的仁醫可是敬謝不敏。
然而，雖然黃渥常害謝屏森無辜受累，但這時謝屏森見黃渥委靡不振的失意模樣，卻又心中不忍，腦筋急轉想要找個理由開導黃渥。於是他正色對黃渥說：「子深，其實就算不為人開方治病，仍是可以成為救濟萬民流芳百世的大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