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8月 15, 2015 6:00 pm
好聽的音樂：
開始揭露兒時所不知道的真相。
＊
【十七‧晴】
日曬炎熱，空氣乾爽。
脫下的襯衫，讓皮膚更加透氣。我喜歡柔軟的布衣，我的衣櫃都是布衣。剛才那件襯衫，是我媽以前買給我的。那時我參加高中的頒獎，穿著襯衫與西裝褲，我是校內吉他比賽的優勝。
我不彈吉他了，因為我媽弄壞了吉他，要我讀書。
不過，我不恨她，已經不恨她了。
我買了幾盒礦泉水，這是我到燁森澆水的辦法。泓昱與太東河都要陪我去燁森。希望這趟旅途能有所發現。
「順安。」
「怎麼了？」
鄉瓊追著泓昱到來到我家門口。泓昱喜歡搗蛋，他習慣成性，即使這不是最真實的他。
「依好像有點……」
鄉瓊似乎找了依，也被她嚇到了。
「奇怪嗎？」
我明知意問。
「非常的奇怪。」
只要有人到了燁森，都會變得奇怪，我也同樣。我覺得答案，只能到燁森去找了。
「我知道。我要出門了，晚上我會去學校打工。」
「我也想去燁森。」
泓昱配上鄉瓊，多麼強大的共鳴。希望──環境局不會來抓我們。
「鄉瓊──小心交通安全。」
我對著鄉瓊拍肩，她卻一臉傻楞。
「千伶鎮不是很安全嗎？」
「別忘了上次差點被跑車撞到」
「跑車？有這種事情嗎？」
鄉瓊歪頭。她不像忘了，更不像撒謊。
她忘了，這不可能。
「那應該是我記錯了。」
我故意配合鄉瓊。
「對啊！這裡這麼單純，有錢人不會到這來飆車的！」
鄉瓊伸起食指搖擺，得意的模樣真的不像忘了。
該不會，森鶯洗去了鄉瓊的記憶？
如果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被鄉瓊嚇得心跳加速，我擔心大家都會變得像她一樣。光萌曾暗示我不要來燁森，現在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了。我知道哪裡奇怪，卻不能把這些事情告訴大家，這種感覺好奇怪。
三個人跟著我，我想不到陣仗會變得這麼大。我不能讓每個人都進去，我管不了每個人。
「泓昱。」
我繞到泓昱旁邊，前面的太東河正跟鄉瓊談趣事。太東河真的很厲害，跟什麼人都能聊天。
「嗯？」
「真正的你是怎樣的人呢？」
「這個──」
他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很少看到這麼嚴肅的他。
「我想我不太活潑。」
「你喜歡現在的你，還是真正的你？」
「好難回答。」
泓昱表情尷尬，看著很有趣。
「我知道。」
「我喜歡現在。」
跟我的預料同樣，泓昱喜歡這樣，我想他也改不回去了。兩個人格，自相矛盾。究竟哪個是泓昱自己，我也看不出來。
「你以前就是這樣的個性嗎？」
「我印象不是。十年前似乎還不是這樣。但是，那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得了。」
難得正經，也難得糊塗。泓昱臉上不知道哪來的滷蛋，現在的他就是滷蛋超人。我遮起嘴，差點噴出口水。
其實我喜歡這樣的他，這也難怪他改不回去。
燁森的神祕令人著迷，它擁有魔力，改變人心的魔力。太東河待在燁森入口，這是我的請求，我希望他能夠聯繫光萌。
「順安，我打了電話給光萌，但我不知道他何時會來。你要求我問的問題，我會親自問到答案。放心。」
太東河手上拿了一個礦泉水，這是我給他的。如果他渴，這個會有幫助。
「我進去了。」
「嗯。」
我們有默契，也有信賴。在太東河關注的眼神中，我能察覺到他的關心，還有用心。他的誠懇，是他最強大的力量。
「跟著我，謝謝你們。」
「好。」
鄉瓊跟著我。她身旁的泓昱四處轉頭，好像在找著什麼。
「順安。」
鄉瓊臉孔意外地平靜。
「是的？」
「我覺得依只是想要得到你的注意，不要想太多噢。」
鄉瓊很乖，她的友善與仁慈，給了我繼續前進的動力。面對她的鼓舞，我露出微笑，親切地點頭。
神木附近，我好像聽到了什麼。那是風聲，它擁有節奏跟律動，就像我們的語言。
「咦？」
鄉瓊走路變慢了，它一直看著附近的樹。
燁森有時後發出微光，這些光芒似乎來自樹木。這些光很美，充滿了生命的熱度，擁有自己的呼吸。我知道這些光，卻不知道他們是什麼。
「妳看得到……微光？」
我小心翼翼地發問，接著她點頭了。
「上次有看到嗎？」
「我出生就看得到了──我只是覺得光變得活躍了。」
意外中的答案震撼了我。我努力穩定呼吸，不要引起泓昱的注意。
「順安，原來你看得到。我以為只有我看得到。」
是的，我看得到。不過，這是最近的事情。鄉瓊是天生就看得到，難到她有超能力？就像森鶯那樣？
「妳有聽到規律的風聲？」
「有──有種音樂的感覺。」
兒童似的回答，來自鄉瓊天真的笑臉。她正在搞怪，風趣的口音聽起來就像外國人。她非常好玩，總是讓人摸不透。
前面就是神木了。森鶯，她會出來嗎？
「這是？」
鄉瓊繞到了神木後方轉圈圈，一會後發出了聲音。我跟了過去，觀察著有點分神的泓昱。他有點奇怪，不太專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泓昱？你在做什麼？」
泓昱一直嗅著什麼，看起來真的好像一隻貓。
「沒事情，總覺得有什麼味道。」
「味道？什麼味道。」
「說不上來，很美好的感覺。」
泓昱低頭沉思，模樣相當認真。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不上來。
神木的背後，有一根樹幹綁著一條陳舊的綠色緞帶。我以前都沒發現它，我到了今天才知道。那條緞帶我曾經看過，但是想不太起來。
「泓昱？你要去哪？」
鄉瓊的提醒喚醒了正在沉思的我。
泓昱跑向了左方，好像沒聽到我們的呼喚。我們跟緊了泓昱，想要將他帶回來。奇怪的是，他走得好快，總是跟不上。
現在的呼吸節奏是不祥，代表著不安。依已經變得奇怪了，我不希望他也變得奇怪。
「是這個啊？」
泓昱低下頭，忽然停下了下來。
「別亂跑。你在找什麼？」
我捉住泓昱的肩膀，希望他告訴我怎麼了。
「好漂亮。」
泓昱像著魔似的，嘴巴念念有詞。他完全沒有眼神接觸，也沒有回答，好像活在一個幻境中，我與鄉瓊都不存在。
鄉瓊退了幾步，眼神顫抖，看起來好像有一點點畏懼。
「鄉瓊！」
「我們快走，好不好？」
鄉瓊捉住我的手臂，眼珠快留出了眼淚了。
「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泓昱會受傷的。」
緊縮瞳孔的瞬間，我想了起來。我看向泓昱，想要把他拉離魔鬼的擁抱。泓昱蹲下雙腿，好像看到了特別的東西。
──家？那是什麼？
時空暫停，周圍有個小孩子。
──那是能帶來溫暖的地方。
哭泣的孩子，那個人是……
六歲的孩子，失去兄長的孩子。那個孩子，他拿了石頭打蜜蜂的家。
──哥哥呢？
沒有他的地方不是家。
──為什麼要保護我？
強大的罪惡感，拘束了天真純潔的心靈。
不忍與恐懼，是十年前的事情──是我第一次遇到泓昱之前的事情。上百隻蜜蜂的包圍下，這個人抱住了泓昱。
──他去追星星了。
蓋上白布的人，是泓昱認識的人。我沒經歷過這段故事，但是我記得他的故事。泓昱的雙胞胎哥哥走了，他在學校被蜜蜂攻擊，因為突發過敏而辭世。
──他去哪了？
不存在過的人。響起的鐘聲。喪葬的會場，曾經消逝過的人，得到祝福的人。
短暫的剎那，泓昱忘了自己，更忘了那個不曾存在過的人。
──我是誰呢？
安靜的孩子，忘了一切的過往，選擇以兄長的身分繼續活了下去。他忘了哥哥，他以為自己就是那一個人。
茫茫人海，看不清大家的容顏。
──這個人是誰？
那個人走了過來。
──我叫順安！是你的哥哥！
睜大的雙瞳，滾出眼淚。他想起了自己是誰。決定不再弱小──要成為堅強的人，成為一個能替哥哥帶來歡笑的人。
那是，只屬於自己內心中的秘密──誕馨陪伴泓昱一起守住的秘密。
我無法觸及的境界，讓我動容，讓我淚留。
「住手！不要吃果實！」
我回神了，叫住了想要摘起果實的泓昱。他雙眼無神，伸出手觸摸看不到的果實，想要拿起來吃掉。
光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野果。
哪來這麼多的野果？
──你如果發現紅色的野果，千萬別吃，它有毒。
我遮住了臉，完全懂了。為什麼燁森到處都看不到野果……
──請勿食用燁森內的有毒紅色野果。麻煩你將這消息告訴朋友，這會讓我們的小鎮更加美好。
倒下的人，闔上雙眼。來不及觸及的雙手，只能任風隨意親吻。
「泓昱！」
泓昱吃了跟我一樣的野果，看不到的無形野果。
風的聲因誘人，更是傷人。
「別睡著啊！」
泓昱昏迷不醒，不論我怎麼搖晃，都醒不來。
幻覺，泓昱看到了野果，完全被抽離現實。
「順安，我們快帶他去醫院！」
該不會──依也吃了那樣的東西？有毒的紅色野果。
鄉瓊，妳的直覺──
我與鄉瓊背起泓昱跑了起來，與時間追逐。
森鶯，救救我。
回到神木，我們看到了森鶯。我們停了下來，看著森鶯從對面走來。她身上流出如螢火蟲般的燦光，美麗的畫面完全吸引了我的五官。
這是真實的嗎？
「鄉瓊？」
躺了下來，留在地上睡著。有一股力量守護著鄉瓊，就像搖籃一樣，讓她走入無害的美夢。
森鶯──妳讓鄉瓊睡著了？
「森鶯！救救他！救救泓昱。」
一時的激動讓我跪下。接著，森鶯回應了我的懇求。
「我會保護你。」
森鶯的笑容，掠奪了我的目光。
我不明白，為什麼森鶯為什麼那麼的安詳？那麼的善良。
「森鶯……」
「雨。」
握合的雙手，是在祈福。
神聖的光輝圍繞在昏迷的泓昱身上，帶來溫煦的暖風。我感受到了，那是森鶯的善意，也是她的恩情。
七年前──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我開始懂了，森鶯所說的話。
──如果我是雨，我要去沒有水的地方。
森鶯。為什麼妳會想待在燁森，並幫助那些迷失在燁森中的人？你是天使，真正的天使。
「我還沒吃飽啦──」
泓昱開始打呼說夢話，我恨不得馬上朝他頭上捶一下。
救回來了──終於救回來了。
鄉瓊正在睡覺，發出輕微的呼氣聲。
看來，他們都沒有事情。
「謝謝妳。」
我跪在森鶯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此時此刻，只有無聲的言語。
森鶯離開了我，身旁的光芒變得微弱。她看起來不太有精神，好像不太舒服。
我捉住不她。隨著她的離開，鄉瓊跟泓昱都醒了起來。有關野果的事情，泓昱忘了──
開始揭露兒時所不知道的真相。
＊
【十七‧晴】
日曬炎熱，空氣乾爽。
脫下的襯衫，讓皮膚更加透氣。我喜歡柔軟的布衣，我的衣櫃都是布衣。剛才那件襯衫，是我媽以前買給我的。那時我參加高中的頒獎，穿著襯衫與西裝褲，我是校內吉他比賽的優勝。
我不彈吉他了，因為我媽弄壞了吉他，要我讀書。
不過，我不恨她，已經不恨她了。
我買了幾盒礦泉水，這是我到燁森澆水的辦法。泓昱與太東河都要陪我去燁森。希望這趟旅途能有所發現。
「順安。」
「怎麼了？」
鄉瓊追著泓昱到來到我家門口。泓昱喜歡搗蛋，他習慣成性，即使這不是最真實的他。
「依好像有點……」
鄉瓊似乎找了依，也被她嚇到了。
「奇怪嗎？」
我明知意問。
「非常的奇怪。」
只要有人到了燁森，都會變得奇怪，我也同樣。我覺得答案，只能到燁森去找了。
「我知道。我要出門了，晚上我會去學校打工。」
「我也想去燁森。」
泓昱配上鄉瓊，多麼強大的共鳴。希望──環境局不會來抓我們。
「鄉瓊──小心交通安全。」
我對著鄉瓊拍肩，她卻一臉傻楞。
「千伶鎮不是很安全嗎？」
「別忘了上次差點被跑車撞到」
「跑車？有這種事情嗎？」
鄉瓊歪頭。她不像忘了，更不像撒謊。
她忘了，這不可能。
「那應該是我記錯了。」
我故意配合鄉瓊。
「對啊！這裡這麼單純，有錢人不會到這來飆車的！」
鄉瓊伸起食指搖擺，得意的模樣真的不像忘了。
該不會，森鶯洗去了鄉瓊的記憶？
如果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被鄉瓊嚇得心跳加速，我擔心大家都會變得像她一樣。光萌曾暗示我不要來燁森，現在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了。我知道哪裡奇怪，卻不能把這些事情告訴大家，這種感覺好奇怪。
三個人跟著我，我想不到陣仗會變得這麼大。我不能讓每個人都進去，我管不了每個人。
「泓昱。」
我繞到泓昱旁邊，前面的太東河正跟鄉瓊談趣事。太東河真的很厲害，跟什麼人都能聊天。
「嗯？」
「真正的你是怎樣的人呢？」
「這個──」
他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很少看到這麼嚴肅的他。
「我想我不太活潑。」
「你喜歡現在的你，還是真正的你？」
「好難回答。」
泓昱表情尷尬，看著很有趣。
「我知道。」
「我喜歡現在。」
跟我的預料同樣，泓昱喜歡這樣，我想他也改不回去了。兩個人格，自相矛盾。究竟哪個是泓昱自己，我也看不出來。
「你以前就是這樣的個性嗎？」
「我印象不是。十年前似乎還不是這樣。但是，那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得了。」
難得正經，也難得糊塗。泓昱臉上不知道哪來的滷蛋，現在的他就是滷蛋超人。我遮起嘴，差點噴出口水。
其實我喜歡這樣的他，這也難怪他改不回去。
燁森的神祕令人著迷，它擁有魔力，改變人心的魔力。太東河待在燁森入口，這是我的請求，我希望他能夠聯繫光萌。
「順安，我打了電話給光萌，但我不知道他何時會來。你要求我問的問題，我會親自問到答案。放心。」
太東河手上拿了一個礦泉水，這是我給他的。如果他渴，這個會有幫助。
「我進去了。」
「嗯。」
我們有默契，也有信賴。在太東河關注的眼神中，我能察覺到他的關心，還有用心。他的誠懇，是他最強大的力量。
「跟著我，謝謝你們。」
「好。」
鄉瓊跟著我。她身旁的泓昱四處轉頭，好像在找著什麼。
「順安。」
鄉瓊臉孔意外地平靜。
「是的？」
「我覺得依只是想要得到你的注意，不要想太多噢。」
鄉瓊很乖，她的友善與仁慈，給了我繼續前進的動力。面對她的鼓舞，我露出微笑，親切地點頭。
神木附近，我好像聽到了什麼。那是風聲，它擁有節奏跟律動，就像我們的語言。
「咦？」
鄉瓊走路變慢了，它一直看著附近的樹。
燁森有時後發出微光，這些光芒似乎來自樹木。這些光很美，充滿了生命的熱度，擁有自己的呼吸。我知道這些光，卻不知道他們是什麼。
「妳看得到……微光？」
我小心翼翼地發問，接著她點頭了。
「上次有看到嗎？」
「我出生就看得到了──我只是覺得光變得活躍了。」
意外中的答案震撼了我。我努力穩定呼吸，不要引起泓昱的注意。
「順安，原來你看得到。我以為只有我看得到。」
是的，我看得到。不過，這是最近的事情。鄉瓊是天生就看得到，難到她有超能力？就像森鶯那樣？
「妳有聽到規律的風聲？」
「有──有種音樂的感覺。」
兒童似的回答，來自鄉瓊天真的笑臉。她正在搞怪，風趣的口音聽起來就像外國人。她非常好玩，總是讓人摸不透。
前面就是神木了。森鶯，她會出來嗎？
「這是？」
鄉瓊繞到了神木後方轉圈圈，一會後發出了聲音。我跟了過去，觀察著有點分神的泓昱。他有點奇怪，不太專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泓昱？你在做什麼？」
泓昱一直嗅著什麼，看起來真的好像一隻貓。
「沒事情，總覺得有什麼味道。」
「味道？什麼味道。」
「說不上來，很美好的感覺。」
泓昱低頭沉思，模樣相當認真。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不上來。
神木的背後，有一根樹幹綁著一條陳舊的綠色緞帶。我以前都沒發現它，我到了今天才知道。那條緞帶我曾經看過，但是想不太起來。
「泓昱？你要去哪？」
鄉瓊的提醒喚醒了正在沉思的我。
泓昱跑向了左方，好像沒聽到我們的呼喚。我們跟緊了泓昱，想要將他帶回來。奇怪的是，他走得好快，總是跟不上。
現在的呼吸節奏是不祥，代表著不安。依已經變得奇怪了，我不希望他也變得奇怪。
「是這個啊？」
泓昱低下頭，忽然停下了下來。
「別亂跑。你在找什麼？」
我捉住泓昱的肩膀，希望他告訴我怎麼了。
「好漂亮。」
泓昱像著魔似的，嘴巴念念有詞。他完全沒有眼神接觸，也沒有回答，好像活在一個幻境中，我與鄉瓊都不存在。
鄉瓊退了幾步，眼神顫抖，看起來好像有一點點畏懼。
「鄉瓊！」
「我們快走，好不好？」
鄉瓊捉住我的手臂，眼珠快留出了眼淚了。
「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泓昱會受傷的。」
緊縮瞳孔的瞬間，我想了起來。我看向泓昱，想要把他拉離魔鬼的擁抱。泓昱蹲下雙腿，好像看到了特別的東西。
──家？那是什麼？
時空暫停，周圍有個小孩子。
──那是能帶來溫暖的地方。
哭泣的孩子，那個人是……
六歲的孩子，失去兄長的孩子。那個孩子，他拿了石頭打蜜蜂的家。
──哥哥呢？
沒有他的地方不是家。
──為什麼要保護我？
強大的罪惡感，拘束了天真純潔的心靈。
不忍與恐懼，是十年前的事情──是我第一次遇到泓昱之前的事情。上百隻蜜蜂的包圍下，這個人抱住了泓昱。
──他去追星星了。
蓋上白布的人，是泓昱認識的人。我沒經歷過這段故事，但是我記得他的故事。泓昱的雙胞胎哥哥走了，他在學校被蜜蜂攻擊，因為突發過敏而辭世。
──他去哪了？
不存在過的人。響起的鐘聲。喪葬的會場，曾經消逝過的人，得到祝福的人。
短暫的剎那，泓昱忘了自己，更忘了那個不曾存在過的人。
──我是誰呢？
安靜的孩子，忘了一切的過往，選擇以兄長的身分繼續活了下去。他忘了哥哥，他以為自己就是那一個人。
茫茫人海，看不清大家的容顏。
──這個人是誰？
那個人走了過來。
──我叫順安！是你的哥哥！
睜大的雙瞳，滾出眼淚。他想起了自己是誰。決定不再弱小──要成為堅強的人，成為一個能替哥哥帶來歡笑的人。
那是，只屬於自己內心中的秘密──誕馨陪伴泓昱一起守住的秘密。
我無法觸及的境界，讓我動容，讓我淚留。
「住手！不要吃果實！」
我回神了，叫住了想要摘起果實的泓昱。他雙眼無神，伸出手觸摸看不到的果實，想要拿起來吃掉。
光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野果。
哪來這麼多的野果？
──你如果發現紅色的野果，千萬別吃，它有毒。
我遮住了臉，完全懂了。為什麼燁森到處都看不到野果……
──請勿食用燁森內的有毒紅色野果。麻煩你將這消息告訴朋友，這會讓我們的小鎮更加美好。
倒下的人，闔上雙眼。來不及觸及的雙手，只能任風隨意親吻。
「泓昱！」
泓昱吃了跟我一樣的野果，看不到的無形野果。
風的聲因誘人，更是傷人。
「別睡著啊！」
泓昱昏迷不醒，不論我怎麼搖晃，都醒不來。
幻覺，泓昱看到了野果，完全被抽離現實。
「順安，我們快帶他去醫院！」
該不會──依也吃了那樣的東西？有毒的紅色野果。
鄉瓊，妳的直覺──
我與鄉瓊背起泓昱跑了起來，與時間追逐。
森鶯，救救我。
回到神木，我們看到了森鶯。我們停了下來，看著森鶯從對面走來。她身上流出如螢火蟲般的燦光，美麗的畫面完全吸引了我的五官。
這是真實的嗎？
「鄉瓊？」
躺了下來，留在地上睡著。有一股力量守護著鄉瓊，就像搖籃一樣，讓她走入無害的美夢。
森鶯──妳讓鄉瓊睡著了？
「森鶯！救救他！救救泓昱。」
一時的激動讓我跪下。接著，森鶯回應了我的懇求。
「我會保護你。」
森鶯的笑容，掠奪了我的目光。
我不明白，為什麼森鶯為什麼那麼的安詳？那麼的善良。
「森鶯……」
「雨。」
握合的雙手，是在祈福。
神聖的光輝圍繞在昏迷的泓昱身上，帶來溫煦的暖風。我感受到了，那是森鶯的善意，也是她的恩情。
七年前──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我開始懂了，森鶯所說的話。
──如果我是雨，我要去沒有水的地方。
森鶯。為什麼妳會想待在燁森，並幫助那些迷失在燁森中的人？你是天使，真正的天使。
「我還沒吃飽啦──」
泓昱開始打呼說夢話，我恨不得馬上朝他頭上捶一下。
救回來了──終於救回來了。
鄉瓊正在睡覺，發出輕微的呼氣聲。
看來，他們都沒有事情。
「謝謝妳。」
我跪在森鶯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此時此刻，只有無聲的言語。
森鶯離開了我，身旁的光芒變得微弱。她看起來不太有精神，好像不太舒服。
我捉住不她。隨著她的離開，鄉瓊跟泓昱都醒了起來。有關野果的事情，泓昱忘了──
